作者:越小栎
高悦行:“你说。”
李弗襄:“我们跑不动了,逼上绝路了,我看清了那个追杀我们的人的脸……竟然是我自己。”
高悦行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身体,将脸贴在他的额上,道:“别怕,下次做梦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一起,我帮你赶走他。”
李弗襄握紧了她的手,问:“外面雪停了么?”
高悦行说:“停了,日头也出来了,再有个把时辰,外面的雪都该化尽了。”
李弗襄披上衣裳,推门一看,果真正如高悦行所说,日头高高地挂着,难得的艳阳天,院中哪里还有下过雪的痕迹,只有一层残留的薄薄的水迹。
像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境。
李弗襄入冬前病的这一场,终于让夫妻二人的脚步缓了下来。
需要休养一阵子的李弗襄不天天往外跑了。
高悦行陪着他,文渊书库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
李弗襄呆在家里,闲了就招来自己部下的几个将领在是书房里随便聊聊。
王府的书房永远对高悦行这个王妃敞开大门。
高悦行忽然有一天,见到书房里重新堆起了狐胡以西的沙盘,而且靠东的一整面墙上,都是他们行军用的地图。
她都看在了眼里,也都记在了心里。
日子这么如流水般的过着,所有的汹涌都藏在可以预见的将来。
很快到了除夕那夜。
皇上在宫里办了家宴。
李弗襄带着高悦行在入夜前进宫,当今皇上的家宴比不得从前的隆重,家宴上,真正能一展笑颜的人也不多,就连皇上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高悦行在这场家宴上,再见了信王和他的王妃陆苇绡。
隔着礼乐的大殿和灯烛,高悦行的目光扫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才几个月不见,信王已经瘦脱了不止一圈,至于他身边的王妃陆苇绡,乍一眼看上去,脸上的憔悴遮不住,即使是很用心的上了妆,也遮不住底下的清白。
高悦行心头一颤,趁着合适的机会,走到陆苇绡的身旁:“信王妃。”
陆苇绡有些恍惚地扭头瞧见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是五弟妹啊。”
高悦行关切地问:“信王妃瞧着精神不佳,是最近没休息好?”
陆苇绡收紧了下巴,点头道:“可能是吧。”
高悦行上前不着痕迹地挽着她的手,一同入座。
可在高悦行手缠上来的那一瞬间,陆苇绡忽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貌似亲昵的动作,被两人宽大的衣袖挡着,外人瞧不出丝毫端倪,高悦行的脸上似乎戴了一张永远也不会开裂的面具,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恬淡得体的笑,可她的动作唬不了人。
高悦行的手指一抖。
陆苇绡立刻闭上了眼,知她看出来了。
高悦行搓着自己的手指,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信王妃陆苇绡是有喜了,但她的胎很弱,不知是母亲受了惊吓,还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导致这个胎儿从脉象上摸着,有点命悬一线的感觉。
高悦行凝重地抬眼,却碰上了陆苇绡恳求的目光,她冲着高悦行,轻轻地摇头。
她不想叫别人知道这件事。
高悦行拧眉望了她良久,才很是意味深长的说:“信王妃气血亏损太过,一定要保养自身啊,即使您不为了自己。”
言外之意是,再这样任由自己的身体亏下去,孩子有可能不保。
陆苇绡不是笨人,能听明白。
堂堂信王妃怀孕了,却不敢宣之于口,高悦行觉得其中有异,却没有心思深入去想,毕竟那是别人家内宅的事。
更何况,襄王府里,最近也诸事繁忙。
除夕一过,便要开春。
皇帝的旨意早几天下来,现在满朝都在筹备襄王准备南巡的大事。
大旭朝版图辽阔。
李弗襄此次南巡,顺陆路南下,再走水路向西,经过蜀中,再远还能探到西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有余。
皇上找李弗襄商量了一回,是关于高悦行的安置。皇上的意思是,南巡是朝中正事,且中途奔波劳苦,襄王妃一介女子,身体娇贵,不如就留在京城安享富贵。
令高悦行欣慰的是,李弗襄甚至都没回来询问她的意见,便拒了皇帝的好意,说什么也一定要带上她同行。
皇帝无奈,也只好依了。
李弗襄记着高悦行曾经提过的话。
临行前,亲自点了工部的孔让尘同行。
倒也没引起谁的特别瞩目。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此次跟着李弗襄南巡的官员里,将来等到李弗襄登上大位,朝堂上必有他们一席之地,于是,明知南巡艰苦,依然有一群有志青年自奋告勇,愿意投入襄王的麾下。
离京的那一日。
高悦行一身轻快的打扮,骑一匹小红马,跟着李弗襄南下。
信王在高高的城楼上送行,望着那逐渐远去的人群,扶着墙垛,叹了口气。
——“信王殿下如此年轻,何故英雄气短啊。”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令信王瞬间直起了背脊,转头望去,是一个身穿团领的富贵老爷。
信王认得这人,打了声招呼:“孔大人。”
正是户部尚书,孔世戍。
信王道:“我来送行我的五弟。”
孔世戍微微一下:“下官来送行家中幼子。”
信王提起这件事,还有些奇怪,问道:“襄王何故会选择带上孔大人您的幼子?”
孔世戍对这件事也很是费解,皱眉道:“谁知道呢,我那小儿子向来性格古怪,我这个做父亲也捉摸不透他,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专门爱去玩水玩泥巴,或许是歪打正着和襄王殿下打上了交情吧。”
信王不再说什么,而是远远地望向远处。
南巡的仪仗队已经不见影子了,只能望见前方一望无际的万里山河,在春风的拂动下,到处枯死的草木都渐渐有了回春的迹象。
孔世戍道:“襄王殿下在军中的威望,早已令人望尘莫及,今年的南巡,想必也要收尽天下文臣的心啊……不得不说一句,咱们皇帝的爱子之心,真是令人自叹弗如。”
他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却是另有所指。
信王想要笑,但是弯起到一半的嘴角又猛地拉了下来,一挥袖子,头也不回地下城楼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的篇幅是为了表达清楚,信王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感谢在2022-05-28 23:15:31~2022-05-29 19: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123
李弗襄刚出京城没多远, 就吩咐人将南巡的仪仗收起来,一路上无论途径何处,绝不允许事先给当地的官员报信。也传令下去, 不允任何接风宴,如果当地实在盛情难却,可以约了一起踏青。
命令传下去,同行的诸官皆挑不出错处。
此举既彰显了襄王公事公办的态度, 又不至于拒了底下人亲近的意思。
还颇有几分与民同乐的感觉在其中。
孔世戍猜想的没错, 皇上已经为他铺平了前路, 襄王只要稍微上道点, 此次的南巡,足以收进天下文臣的心。
路上行了几日, 高悦行收到了从京中传来的书信。
是高景寄给她的家信。
但是高悦行拆开之后, 第一眼瞧见的, 却是哑姑的笔迹。
灯下, 她的神色瞬间凝重。
哑姑不肯直接从襄王府寄来信,必是考虑到路上的不安全,信有可能会被截,所以才想办法借了高府,也就是她父亲的手。
信上说,傅芸动作有异。
在他们刚离京不久, 傅芸终于出府, 暗中会见了一个人, 并且还在隐秘的地方交谈了很久。
那人是——信王的侍妾, 姜齐。
高悦行攥紧了信, 手心开始冒汗。
信王。
到底是他的侍妾姜齐的问题, 还是信王自己本身就有问题?
高悦行在驿站的房间里, 等到李弗襄办完公事回来,一进门,就命人严密守在了门窗外,甚至房梁上也站了锦衣卫,禁止任何人靠近。
李弗襄一边解衣服,一边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高悦行将信铺在桌面上,给他看了。
李弗襄一双眉毛也越皱越紧。
高悦行有条不紊地将自己这大半年的筹谋和探查徐徐道给他听。
李弗襄没想到,他的娘子在京中竟然无一刻安睡的时日,望着她,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都是我不好。”
高悦行冷静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西境的战事并不比京城里的该诡谲更好对付,家里有我,你不用多花心思……只是这件事,已经拿到了证据,我们需要早做防备了。多少端倪都浮出了水面,如果再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你我皆是废物。”
李弗襄安抚着她,道:“我知道,交给我。”
当天夜里,四名锦衣卫兵分四路回京,各自身上都带着送往京城各处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