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殿下少年时 第148章

作者:越小栎 标签: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信王仍旧没能反应过来:“算着时间,赈灾的粮早该到了啊,怎么停在这里?”

  傅芸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记起来那个人对她的嘱咐,要她在今日辰时到院中等着,自有人会送上门来。

  是他?

  不是他?

  傅芸彻底迷糊了。

  但是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这次可是轰隆的马蹄声,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

  傅芸和信王齐齐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只见门外翻腾起尘土,很快,有人停在了别院前,为首一人推开门,正式户部尚书孔世戍,而他的身后,站的是京兆尹的陪同,还有无数的府兵和捕头。

  信王疑惑道:“孔尚书,您这是?”

  孔世戍脸上的笑堪称是慈眉善目,不慌不忙道:“信王殿下,私自劫下赈灾的粮,划入自己囊中,这恐怕是有点不合适吧。”

  信王瞧着外面的严阵以待,再瞧着里面停着的赈灾辆车,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

  至于是谁,可不就在眼前么。

  信王气到极致,呛咳着才倒过一口气,恨道:“孔世戍,你真是死性不改!”

  孔世戍一点儿也不生气,仿佛还带着一丝得意:“死性不改?哈哈,信王您是不是搞错身份啦,现在我是官,你是贼。贪污赈灾粮的人是你,不是我。京兆府尹在此,信王殿下,人证物证聚在,有话您还是牢里说吧。”

  他身后的兵一拥而上,信王不服气地喊道:“孔世戍,是您陷害我,你绑了我的妾室,引我到这里,栽赃嫁祸我。”

  孔世戍袖手冷笑:“信王殿下,我不如让你死的明白点,哪有什么被绑的侍妾啊,您知道,我和京兆尹今日为何会站在这里吗?”

  信王停住,真傻傻地问:“为何?”

  孔世戍笑而不语,京兆尹义正言辞道:“王爷,您的侍妾姜氏,拿着您的亲笔手书,到衙门里面状告你收买襄王殿下的府里人,派人截下了赈灾的粮食,藏在了襄王的别院里。我按照您亲笔手书上的时间,守候在此,果然等到了您,人证、物证俱在,信王殿下,您是糊涂了,赈灾的粮都敢动。”

  信王岂敢置信:“我没有——”

  京兆尹:“您的枕边人难道还会诬告您不成?”

  信王顿时无话可说,捕快围上来,信王任由自己被压在地上,目光一垂,看到了自己随身带来的箱子里,撒出的一地黄金。

  孔世戍装模作样怪叫一声:“哟,这钱是用来封口的吧,正好,罪证更确凿了呢。”

  信王摇摇欲坠地被拖了起来。

  孔世戍望着他神不守舍的模样,叹息道:“信王殿下,若是在早几年,我一定会替你惋惜的,想当年您正当少年时候,何等的风采卓然啊,怎么几年的时间,自己堕落成了这副鬼样子?”

  信王不理会他。

  孔世戍摇头:“真是可惜了。”

  他一摆手,信王就要被押下去,孔世戍的贪婪的目光往向院中那几辆车的粮食,说:“停于此地的赈灾粮便是物证,一并带回去吧。”

  他们正准备收工走人了。

  原本寂静无声的海棠别院里忽然起了动静。

  正厅里紧闭的房门轰然被人踹开。

  孔世戍皱眉回头,映入眼帘的,确实一排轻弩正对着他的脸,他大惊失色,腿一软,退后了几步。

  那一排□□之后,高悦行从阴暗处踏了一步站出来,道:“——留步,赈灾粮,我还没同意你们带走呢。”

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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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世戍很快稳住了心神, 气势上总得拿出来。

  他怒喝一声:“放肆,襄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将箭对准朝廷命官,你是想造反吗?”

  高悦行觉得好笑:“造反?禁军大统领赵佟生在此, 我看谁敢造反?”

  孔世戍定睛一看,守在高悦行身边站的的,不是皇上的亲信赵佟生是谁?

  他眯了眼睛:“你?你不是押运赈灾粮去了?”

  赵佟生龇牙一笑:“粮在哪,我在哪儿, 粮都被人掉包了, 孔尚书您让我押什么去啊?”

  高悦行心知这个时候不能扯皮, 一旦扯起来没完没了, 她沉着地盯着挡在门前的孔世戍和京兆尹,连日的奔波叫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血气, 看上去倒是别有几分震慑力。

  高悦行道:“套车, 把赈灾粮带走。”

  赵佟生领着手底下的禁卫军便要动手。

  老奸巨猾的孔世戍心思几番转动, 开口道:“王妃来的才是正好, 这行宫是你的吧,这丫头也是你的吧,本官正想问问你,本应送到江南六城的赈灾粮何故会出现在王府别院啊?”

  他竟然倒打一把:“王妃,解释解释吧,今天若是不把话说个明白, 请恕这粮食不我不能让您带走, 您也得跟我回京到圣上面前做个交代。”

  高悦行望向京兆尹。

  在这个地方, 孔世戍家里的私兵不足以忌惮, 真正能一锤定音的还得是京兆尹。

  京兆尹目光逼视着她, 说:“孔大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王妃, 这是您的别院,赈灾的粮莫名其妙出现在您的地盘上,您得有个交代,这粮不能让您带走。”

  高悦行对京兆尹说话还算客气,退让了一步:“我人留下,随您进宫面圣,但是粮一刻也不能停,立即交予禁军,送往江南。”

  京兆尹皱眉思索。

  孔世戍道:“不行,粮食现在京中,还在我们掌控之下,一旦离了京城,谁知道你会把粮运到哪里去?”

  到头来,她反倒成了那个居心叵测的人。

  高悦行说话再不客气:“江南六城数以万计的灾民等着粮食救命,赵佟生统领是陛下钦点押运赈灾粮的人,两位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二位如果非要以百姓的命当筏子,在皇上面前博一个明察秋毫的好名声,今日你我也不必去面圣了,本王妃便替皇上清理掉朝中昏聩便是。”

  高悦行一扬手,挡在她身前的所有人都起身上前一步,手臂架起了弩。

  孔世戍甩袖指着她:“你要替皇上清理朝中昏聩,哈哈,笑话,好大的口气啊,襄王现在还不是太子呢,皇上一句戏言,你还真当自己是未来皇后了?你、你是真的要造反哪你!”

  高悦行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手里有兵才好办事。

  孔世戍的跳脚现在她眼里,像个小丑。

  赵佟生坚定地站在她的身侧,扬声道:“本统奉皇帝谕旨,押送赈灾粮不得有任何闪失,皇上钦赐本统领便宜行事之全,如遇阻拦赈灾之人,皆可先斩后奏。”

  赵佟生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玉扳指,是离京之前,皇帝赐给他的信物,以证明他方才所言并非胡言乱语。

  京兆尹一时无措。

  孔世戍却还有话说:“江南六城百姓的性命重要,那谋逆的乱臣贼子就不重要了吗,索性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年天,再耽搁两天也不会饿死,今日,本官就是死,也不能遂了你们这群叛贼的愿。”

  他似乎是死活都不能让这批粮食送出去。

  高悦行在这种关头,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却来不及细想。

  赵佟生嘴上叫嚣丝毫不让步,但若是真动手,也是要思量的,毕竟对方都是朝廷正四品的重臣,杀了一时痛快,但必定后续麻烦无穷。

  高悦行扫了一眼那两位有恃无恐的大人,说:“前段日子,襄王殿下在江萝镇疏散灾民时,曾动了锦衣卫,破门而入,将人强行绑走的事儿,应该早就传回了京城吧。”

  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还有言官在朝上参了他一本呢。

  高悦行道:“名声也罢,后世评说也罢,我们夫妻两向来不考虑那么多,您二位要是觉得我不敢,尽管拦一下试试。”

  说话间,赵佟生的禁卫已经将院中所有的车套上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是十成十的米面,于是列阵拔刀开路,一副神挡杀神的模样。

  高悦行道:“而且,有一点,今日负责押运赈灾粮的可是只听从皇上一人调遣的禁卫,你们谁敢对禁卫动手,才是真等同于造反,到时候,可就不是孔尚书你嘴上嚷嚷两句那么简单了。”

  高悦行在禁卫的陪护下,跟着一起走向门外,京兆尹带来的捕快们,竟沉默着自觉向两侧让开了路。

  京兆尹不说话。

  任凭孔世戍怎么吹胡子瞪眼,他都一闭眼,假装看不见。

  高悦行经过孔世戍的跟前,忽然侧头对他道:“孔大人,您的儿子还在江南呢。”

  孔世戍脸上一僵,随即冷笑:“你想说什么?”

  高悦行:“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他在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高悦行一句一句地告诉他:“他现在是江南六城的通判,统管水监,几万百姓的性命都牵在他的身上。他在江萝镇,亲自带人在河堤薄弱处,凿开了道口子,引流洪水,你知道那有多危险,一旦下手稍微深一点,他们当场会就葬身进水里,尸骨都不知会冲到哪里去,他已事先留好了遗书,放在我这里,以备他万一不测,好叫我替他转交给家中的父母兄长。他现在日日都泡在水里,动辄几天几夜,扛不住了才回驿站歇息,他身上的鱼皮衣扒下来,两条腿都已经溃烂发脓,我所配的最好的药粉都用在他身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伤一日重似一日。”

  高悦行贴着他的耳边说完了这些话,退开一步,道:“孔大人,这世上除了钱和权,你总该还有点别的值得牵挂的东西,你若是有心,让我安安稳稳的把粮带走……别和我说你为难,我知道你有办法。”

  高悦行再没看一眼孔世戍的表情。

  但他们的离开无人再阻拦了。

  海棠别院里剩了一地的狼藉。

  信王人被押在门外,虽然看不清里面的状态,却清晰地将所有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傅芸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跌坐在庭院的中央。

  刚才,高悦行看见她了。

  王妃那样聪慧通透的人,肯定一想就能明白。

  高悦行没有理会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多余。

  傅芸只觉得心里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京兆尹吩咐人把她给拖走。

  傅芸便浑浑噩噩地跟着走。

  高悦行跟随赵佟生走了一段路,忽然勒马停住,对赵佟生说:“你先一步,将赈灾粮送去,我晚几日到,你若是还有余力,便替我安抚一下那里留守的臣民。”

  赵佟生问:“王妃,您要做什么去?”

  高悦行:“我总觉得京里有问题,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

  赵佟生也点头:“是啊,瞧那孔世戍的嚣张样子,不知道他暗地里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呢,王妃您放心去吧,路上我一定小心,绝不让粮车再出问题。”

  他顺手指了两个人,护送高悦行一路回京。

  高悦行一路上一直在想,这样紧迫的时间内,竟然当真理出了头绪。

  傅芸是惠太妃身边的人,可恨前世今生,错信了她。

  可是惠太妃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