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高悦行忽然停下来,盯着那信封看了很久,伸手将它取过来,信封上留字——“吾妻阿行,亲启。”
作者有话说:
昨天没爆出来今天爆吧
第137章
137
丁文甫注意到高悦行消失了很久, 心里不安,正打算派人去找,高悦行独自从游廊的方向过来了。丁文甫刚迎上去, 高悦行递给他一张纸,只说了四个字:“按图布防。”
丁文甫狐疑地低头看。
在高悦行眼里如同天书的东西到了丁文甫的眼里,简直清楚明了。
而且上面的字迹整个大旭朝都独一无二,是出自李弗襄的手无疑。
丁文甫惊喜至极:“襄王殿下寄回来的?”
高悦行摇头:“是这座海棠行宫当年建成时, 他留下的。”
图纸夹在兵书里。
他知道, 高悦行等闲不会去翻看那些东西, 一旦翻了, 恐有什么难处已经到了他鞭长莫及的地步。
他留下的图纸,便是高悦行的底牌。
丁文甫紧锣密鼓地招呼人手按照图纸布防, 到了晚间, 落日的余晖刚沉没在潞涉山的那头, 须墨尔果然又有动作了。
他们带了箭。
昨夜里的一通搅合, 汝子蔺趁机摸清了海棠行宫的地势,高悦行藏身的河对岸,用箭是最省时省力且能稳操胜券的战术。
可是他兵至海棠行宫的门前,却发现,高悦行的战术也变了。
丁文甫带人列阵门前,他们根本连大门也攻不进去。
而海棠行宫外方圆几里, 全部被清除了草木遮掩, 一片空荡荡, 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脱他们的眼睛。
须墨尔即使想转了方向悄悄潜进都变成了不可能。
作风迥异的战术让他认识到里面的人也许不简单, 他以为是那位今天刚到的丁文甫。
他没有当回事。
因为丁文甫只带了几十人而已, 而且都是瘦弱且挥刀困难的太监, 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有何可惧。汝子蔺自信自己部落里的男儿能以一敌十,对海棠行宫里的那个女人势在必得,坚决不退。
今天的月色好啊。
外面打起来了。
高悦行坐在庭前,她这里倒是无比的安静,只有两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心里安定的很,风从西边送过来,她好似闻到了西北边沙里那种荒芜衰败的味道。那应该是李弗襄带回来的。
在行往京城的一路上,汝子蔺没有受到任何关于西境那边的战报。
因为李弗襄以迅雷之势收拾了他留在西境的兵,便毫不停留的立刻整兵启程回京。
不论什么信都不如他的骁骑营行军速度快。
李弗襄只用了短短几日,便横跨了大旭朝的东西版图,他从背后切进来的时候,直接将他们的阵撕开了两半,用鲜血作为分界。
汝子蔺慌忙回身迎战。
李弗襄的神舞当头披下,汝子蔺用双刀接下,手臂一沉,眼前擦出了火光。汝子蔺定睛一看眼前这人,一时差点没认出来。
世人皆知道,少年将军李弗襄一副好皮囊,面似玉人如松,眉目清秀令闺阁女儿望之心醉,如此种种的赞美都传到须墨尔去了。
也许因为沿途的奔波,无瑕璞玉般的李弗襄,现在一头乱发随意用条布绳绑着,下颌青黑的胡茬几天几夜未曾清理,就连那一向干净透亮的眼睛,此时也像是蒙了一层灰沉沉的雾气,不言不语时,紧紧盯着一个人,里头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骁骑营三千兵极有默契的兵分四路,像一张网一样将须墨尔的兵严密的罩了进去,然后不断地收紧,绞杀。
汝子蔺撤开了一段距离,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襄城你不要了吗?”
他还在做梦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个有用之才呢。
李弗襄的刀极为随意地横在身前,道:“你给你妹妹留了七千兵,你以为胡茶海是你的保护伞,你以为背靠鬼风关我就拿你们无可奈何了。”
汝子蔺:“你将他们打退了。”
李弗襄:“我将他们杀了。”
汝子蔺难以置信。
李弗襄一刀切断了马臀上挂着的绳子,那方方正正的盒子滚落到地,李弗襄□□的马一抬蹄子,将其踢倒了汝子蔺的眼前。
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干涸的血迹沾在上面,有些看不清面容了,但是那一头乌黑的发,还有绑在辫子上的鲜红的麻绳尾巴拴着一颗独一无二的金铃。
汝子蔺嘶吼了一声,扑上去抱住了那颗人头。
骁骑营已将他的所有部下尽数砍翻在地。
这一局,李弗襄大获全胜。
胜利对于李弗襄来说,并不是多么值得庆贺或是得意的事情,他甚至不愿意再与他多费口舌,也懒得亲自动手了,吩咐一句——“杀”。
骁骑营的无数□□刺向汝子蔺。
汝子蔺狼狈着在地上翻滚躲过,却见李弗襄甩了马缰,逍遥远去的背影。
他拿李弗襄当对手,可最后鉴输赢的时,李弗襄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
汝子蔺仍困兽犹斗,他不敢相信自己占尽了优势竟然还能一败涂地,最终,骁骑营的□□横七竖八地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依旧牢牢紧抱着妹妹的头颅,面对着大旭朝夜里繁星点缀无限渺远的夜空,死不瞑目。
高悦行坐在庭前。
她听见外面的杀声止了。
一进院中那被烧毁的厅堂里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隔着那么远,天又那么黑,高悦行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偏偏认出了那个正向他走来的人影。
架在河面上的九曲桥也被摧得残破不堪,甚至有几块板子浮在水面上,根本无从借力。李弗襄如履平地,他专注地瞧着脚下,有时会轻轻一跳,越过那些横在面前的障碍。
高悦行凝视着那个身影,直到他走到了眼前,露出那张满是风霜的脸。
他伸手正想碰碰高悦行的脸,却注意到自己一手的脏灰混着血迹,于是半道收回了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正反蹭了两下。
高悦行再也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抚摸着那扎手的胡茬,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干净了脸。
李弗襄眼睛里的阴霾一点一点的散去。
高悦行轻轻唤了一声:“殿下啊。”
尘埃落定,她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身轻飘飘的似羽毛一般。
李弗襄哼哼唧唧念咕:“阿行——”
他用自己已经擦干净的脸贴在了高悦行的颊上。
后头追着赶来复命的丁文甫和骁骑营一干人等,远远的都挤在了桥中间,不敢上前打扰,你挤我我挤你,桥的承重已经到了极限,无用的几声□□之后,咔嚓——彻底散架了,桥上的人稀里糊涂全被下了饺子。
还在岸上的,慌忙招呼着捞人。
李弗襄将高悦行兜头一抱,趁乱沿着游廊溜了。
行宫里的温泉供给李弗襄沐浴用。
高悦行守在屏风外,催促道:“你快点洗,洗完我们回京瞧瞧什么光景。”
李弗襄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温存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不情不愿的说:“皇上和郑帅正带兵从后头来呢,他们自会去料理。”
从西境回京正好与皇陵的方向同路。
李弗襄路上还真碰着皇上了,但是他没停,官道那么窄,他的骁骑营临时便阵,排成一线从旁边挤了过去。皇帝在马上吃了他一蹄子的沙,隐约瞧着那人影熟悉,但是不怎么敢确认,转头去求证郑千业,郑千业沉默着点头,皇帝当场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路遇老父而不停。
可真有他的。
那都是半日前的事情了。
李弗襄哪怕在海棠行宫洗个澡修整半日都比皇帝的脚程要快。
夜过半了,二人带着骁骑营,纵马赶回京城,远远的就望见城门口不太平。
数以千计的流民跪在门口,请求开城门。
信王撑了一天,他牢记着皇上让他守好门的嘱托,宁肯背上一身的骂名,也坚决不开城门。
城墙上的信王从远处见到一面旗,忙让人仔细瞧,是不是父皇和郑帅带兵回来了。
哨兵伸长脖子瞧了个清楚,有些慌张地禀报:“那旗上歪歪扭扭不知道写了个什么,既不是皇上也不是郑帅。”
信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赶紧让人架上弩,随时准备放箭。
却是奚衡眯了眼睛,拦了一道,说怎么看那字迹似乎有些眼熟。
骁骑营的战马像裹着风卷了过来,近了,信王终于看清那是他们大旭朝自己的军队,竟然是李弗襄回来了,旗上一个“滅”字以前从来没见过,想是他自己给换了,单瞧着这个字儿,倒也不难理解。
高悦行和李弗襄靠近城下,就听见了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以及女人带着小孩的低声啜泣,骁骑营撑着火把将这些流民围了一圈。
听了一会儿,李弗襄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
信王从城墙上喊话:“襄弟,你瞧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弗襄说好办,朝上面喊:“拿银票来。”
信王问:“要多少?”
李弗襄:“有多少来多少。”
信王不明所以,却照办,很快,弄来了整整一箱百两的钞面。
李弗襄:“撒。”
铺天盖地的银票从城楼上飘下来。
流民们有人接了一张,不可置信地喊道:“二百两,白银二百两!”
顿时,跪在地上的流民们一跃而起,追着抢着去捡那撒下来的银票。
而人群中却有人岿然不动,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周围,伸着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