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周秋萍都不敢做她的生意了,油渣放坏了不要紧,吃坏了人才是大事。
老太却爽利得很,直接挥挥手:“没事,我外孙外孙女儿要来过暑假哩,顿顿都少不了肉。”
也是,猪油渣的确是猪油榨出来的呀,当然算肉,而且还不要肉票啊。
得亏周秋萍动作快,做完供销商厦的生意就推车走人。
她还没过马路呢,商厦的运货卡车开到大门口了。商场的工作人员根本没办法将运来的电风扇转移到仓库里,因为刚才还排成一条长龙的顾客集体围住了卡车,一个个挥舞着钞票急着购买。
两边僵持不下,供销商厦退了一步,就在现场一手交钱一手发电风扇。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决定,疯狂的顾客拼命往卡车上挤,上车卖货的售货员叫人拽了下来,现场混乱不堪。大家都在拼命地抢货,还有两位文质彬彬像是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轻人为了台风扇在街上直接打了起来。
最后要不是警察过来,都不晓得会怎么收场。
周秋萍看的心惊胆战,赶紧推着三轮车走人。
供销商厦的事给了她启发,剩下的那600斤猪油渣她没进小区去叫卖,直接在信用合作社和副食品商店门口便兜售一空。
她甚至说不清楚大家到底想不想买油渣,好像但凡是东西,能够拿出来卖自己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购买。
也许等不到秋天,被单的价格也会跟着疯涨。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下性子,慢慢等待时机的到来。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飘下去,周秋萍除了每天晚上坚持收看《 Follow me》学英语之外,去食堂吃饭时还特地跟卖票的工作人员打听,卫校开不开夜校或者电视大学之类的,专门教人学计算机。
她虽然会用电脑,但1988年的电脑根本就不是windows系统,拿着电脑书,她从头背到尾都不晓得该从何处下手。
卖票员惊讶地挑高眉毛,难以置信:“你要学计算机?”
周秋萍落落大方,笑着点头:“对呀,都说21世纪不会计算机、英语以及开车,那都算文盲。我总得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吧。”
她要挣钱,就得不断地充实自己。技多不压身,油渣不能卖一辈子,更多挣钱的门路,她都得准备着呢。
八.九十年代的深圳,可以说是电子产品的天下。做买卖也许不需要精通技术,但你是门外汉还是懂点儿,买卖做的好与坏差别大了去。
卖票员点点头,十分佩服:“你这种积极学习的态度非常好。我也不太清楚,我给你问问看吧。要是有的话,我随时通知你。”
周秋萍赶紧跟对方道谢,伸手塞了包香烟过去:“那真是麻烦吴老师了。”
吴老师赶紧摆手,却没有推拒香烟,反而自嘲一笑:“那我就笑纳了,现在烟也贵的要死。我看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要把嘴巴缝上,赖在家里别出去了,反正连衣服都买不起。”
周秋萍惊讶:“衣服也涨价了吗?”
吴老师还没回答,旁边跑过来一位短发女教师,催促他:“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快快快,我表姐他们商场新进了一批毛衣,六点钟上货,卖到八点半关门,每人限购三件。快把你家丹丹和涛涛都带上,一块去排队,晚了就没了。”
周秋萍大吃一惊:“现在就买毛衣呀?”
眼下还7月份呢。
女老师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没门路的还买不到呢。多的是人在门口连夜排队,就睡在大马路上。”
周秋萍咋舌,感觉人民群众为了囤货也真够拼的。
她打完招呼走人,掉头就调侃阿妈:“看吧,我说被单会涨价。”
阿妈懒都懒得理他,直接拖人往外走:“别啰里八嗦的,咱们赶紧也摆摊子。”
周秋萍立刻喊停,正色道:“还不到时候呢,我估计8月份会涨得更厉害。”
她印象之中,1988年8月份全国物价全面上涨。据说连商场的人都感觉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跟东西不要钱似的,什么都往家里搬。
周高氏瞪眼:“哪个说卖床单了?我是说卖猪油渣。”
周秋萍乐了:“呀!阿妈,你现在不急着卖了?你不怕东西砸手里了?”
周高氏直接翻了个白眼:“哪个傻呀,现在是谁手上有东西谁胸脯挺得高。被单在我们手上,我们怕什么?猪油渣哪天人家不给货,哪天我们就没东西卖。到手的才是好东西。”
青青手上抓着包子一路走一路吃,这会儿咽下嘴里的肉肉,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外婆:“手里的东西最好。”
周秋萍怀里还抱着小女儿呢,闻声忍不住揉了把大女儿的脑袋。
嘿,你个小东西,吃的好,说的好,大肉包都塞不住你的嘴。
小女儿在她怀里咯咯直笑,小手一伸一伸的,试图朝姐姐的方向够。
周秋萍残忍地打消了她的痴心妄想:“哈哈,你想吃肉包子呀?等你会说再讲。”
呵,这才是养娃的乐趣之所在呀。
第33章 想占便宜,没门(捉虫)
周家母女有心囤货, 等到9月份卖,她们都耐得下性子。
因为现在猪油渣的生意好啊。从7月中旬开始,她们每天能够卖掉1500斤猪油渣, 加上知了猴, 一天进账可以高达1800块钱。
周高氏都忍不住膨胀了,感觉那18万的债务根本不算什么。不就是100天的买卖嘛, 算下来还不到4个月呢。
然而她们不急, 有人急呀。
被单厂的侯厂长就找上门来了,开门见山就问:“周老板,你被单卖完了吗?要是销售不顺利,不如我来找门路卖吧。”
周秋萍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一本正经地拒绝:“那可不成,既然我答应给你们卖了, 那就得言而有信。你放心, 我已经托关系找到门路, 卖掉一部分货了。”
她拿出新办的存折,笑眯眯地指给侯厂长看, “这是刚拿到的货款, 2万块。侯厂长, 你先拿回去给大家结工资,绝对不耽误工人家的孩子上学。”
侯东平一噎,他哪里是冲着这三瓜两枣来的。
他是因为先前省城的客户找上他家门, 开口要货,还放话价钱随便他开, 他才猛然发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各家滞销的产品都成了香饽饽。不管是生产什么的, 都有人上门要货。
可惜他的货都已经清仓了, 还是三文不值两文跳楼大甩卖。现在他哪有货给人啊?
他不甘心,所以才叭叭地找上周秋萍,希望有机会能捡漏。
可惜这女老师说话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伸手的机会。
“侯厂长的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对方都答应好了,8月底货款全部结清。剩下的16万,我肯定一分不少的交到你手上。来,咱们重新写个欠条吧,这2万块钱你拿走。”
侯东平嘴巴张了张,到底找不出话回,只能悻悻地重新写收条欠条,签字画押。
最后走的时候,他还不甘心地回头,试图挽回:“要是货不好卖,你可千万别勉强。周老师,我好歹开了这么长时间的厂,总有些销售门路的。”
周秋萍笑容满面,嘴上敷衍:“一定一定。可惜你们厂不开了,不然我还跟给你们长长久久的做生意呢。”
待到把人送出校园,周高氏看着人走远了,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东西。先头把人当傻子,晓得被单不好卖,还硬塞给你这么多货。哦,现在情况不对了,还想回来摘桃子,想的美哦!”
青青听了外婆的话,立刻强调:“我要吃桃子,吃水蜜桃!”
周高氏一把抱起了大外孙女儿,难得不嫌弃她嘴馋,豪气地答应:“好,咱们马上去买水蜜桃。”
夜市摊子上,各种瓜果可不少,都新鲜的很。有钱就能买。
等到洗漱完毕,祖孙三代重新躺回床上,周高氏还野心勃勃:“我看你不要急,再压一压,等9月份再卖。大不了8月份挣的钱我们也给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要10万了。反正秀琴已经给我们找了房子,七夕节人家就出国了。到时候我们把东西搬过去就是了。”
周秋萍心花怒放,阿妈没再说赶紧回老家的话,阿妈主动要留在城里,继续做生意。
所以说什么老辈人乡土观念重,城里再好都没乡下香的鬼话。
你让老人在城里无所事事,找不到自己的社会存在价值。她当然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
可要是老人在城里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的,他们干嘛不能开启人生新篇章?据说肯德基的创始人可是80岁才创业的。阿妈才50呢,年轻的很。
周秋萍倒是想重重地点头,百分百地支持阿妈的决定。只不过凡事过犹不及,既然答应8月底就把货款全部结给人家,那他在拖欠,说不定会横生枝节。
财帛动人心,1988年的社会治安,当真谈不上多好。而能在这个时代开这么长时间工厂的人,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关系。
他之所以还客客气气的,一方面是20万清理了仓库的存货,他没真的亏本。另一方面,估计跟他误以为周秋萍是卫校老师有关。
端公家饭碗的人不好惹。即便不是领导,那这个人家里也基本都是公家饭碗圈子里的。一旦得罪他们,麻烦的事情多了去。
再说这么多被单放在学校里,万一冯二强跑过来呢?这人坏的流脓,却绝对谈不上蠢,对占便宜软饭硬吃无师自通。到时候18万的欠条不仅没办法吓得他赶紧签下离婚协议书,他反而会先抢被单。
毕竟18万的欠条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为什么有这张欠条?又是欠了谁的钱?18万啊,又不是18块。放眼全国,能有资格欠下18万的,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冯二强只要拿着欠条去找侯东平一对质就一清二楚。
而只要这人跑去找侯东平露脸闹事,那便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麻烦。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时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侯东平绝对不会替她在冯二强面前隐瞒双方交易的细节。到时候,2万块钱定金的事瞒不住冯二强了,而她不是卫校老师的事也糊弄不了侯东平了。
麻烦,太麻烦。
只有把东西换成钱,存进银行,藏起存单,才能瞒天过海。
所以,趁着夏天还没走完,计划生育巡回组还在乡下,冯二强不敢招人眼跑来找自己前,赶紧把被单换成钱吧。
把这钱藏好了,她才能从容地去找冯二强离婚。即便这人躲着,跟她拉锯战,她也有财力把人找出来,跟对方耗。
离婚是场艰难卓绝的战争,尤其当你的对手是人渣时,谁经历谁知道。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冯二强跟上辈子一样怂,别人的脚不踢到他屁股上,他就不会动一下,能躲就躲能藏就藏。
而冯老太也不会逼着儿子过来找她。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农忙时节,大夏天的,她们娘儿仨在娘家多吃几碗饭,不是给冯家省了口粮吗?
她都能猜到冯家人的打算,将她一直晾在娘家,晾到秋收时再过来接她们母女。
如此一来,村里人一个夏天的闲言碎语和娘家嫂子几个月的冷嘲热讽以及阿妈的眼泪和抱怨,就足够让一个可怜的女人心惊肉跳,充分明白娘家不是自己的家,再也不敢对婆家龇牙。往后余生,她都要小心翼翼地讨好冯家。
算盘珠子打的多精呀。冯家人的脑袋瓜子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
后面的话,她没跟阿妈说。省得老太太被离婚话题刺激了,临时撂挑子不帮她一块挣钱了,那可是雪上加霜。
“这样吧。”周秋萍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等床单涨到20块一条,咱们就出手卖,先把剩下的货款给结了。”
周高氏虽然惋惜,但也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们得罪不起侯厂长。何况她们也算不上什么强龙。
“行吧,过两天我去供销社问问床单的价格。”
没想到不等周秋萍再去供销商厦兜售猪油渣,宿管先跑过来问:“周老板,你那床单还有吗?多少钱一条啊?我多拿点行不?”
周秋萍不动声色:“你想买床单啊?要多的话,你恐怕得去供销社了。我现在的货可不多。”
宿管开口就露了底:“哎呦,供销社哪里还有的卖。昨天晚上我排了一宿,一大早开门卖了没两个小时就说没货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周秋萍惊讶:“这么夸张啊,前两天我问的时候,他们还说货充足的很呢。”
“呵!吹牛!我们排队的时候也说不要急,所有人都能买到的。结果哩,结果前面的人一买就是10条,一下子就买光了。我看就不该取消布票,没票都不能买。”
周秋萍笑了:“那还不如提高价钱,价钱贵了人家就舍不得一下买10条了。”
舍管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还不贵呀,都已经18块钱了。拿出来就加价,20都买不到。”
真20呀?
周秋萍的心脏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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