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捶捶后腰,挣扎着往平房去:“我过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宿舍用的床单被罩,明天好给人回话。”
周高氏点头:“也是,人家没少帮我们,得有心。要不是他,我们饭在哪儿吃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一早,在食堂碰见吴老师时,尽管对方热情地主动跟她们坐一桌,还帮忙照应两个孩子,周秋萍还是稳稳的hold住了,坚决没透露现在她手上就有货的消息,只保证今天一定会给他问。
吴老师悬着一颗心,勉强挤出笑容:“这事真的麻烦你了。”
周秋萍赶紧表示:“您太客气了,来来来,你也尝尝烧麦呀。师傅的手艺真不错。香菇和肉丁都特别香。”
主要是烧卖超级扛肚子。早上一顿吃完,一上午都不会饿。
周秋萍让了吴老师,自己也吃,吃饱了才好干活。
吴老师白吃了人家一只烧麦,过意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润喉糖推在桌上:“周老板你吃吃这个,润喉糖,我朋友从广东那边带回来的,吃了嗓子凉飕飕的,很舒服。”
周秋萍赶紧道谢,收下枇杷润喉糖,继续吃早饭。
她夹起一只烧麦正要往嘴边送的时候,桌旁突然间响起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呀,真看不出来,周老板你这么瘦还这么能吃。你一个女同志能抵得上一个大老爷们的饭量了。”
周秋萍扭头,认出了人。是卫校的老师,那位先前拿着5块钱的国库券非要冒充是国家新发行钞票的方老师。
她假装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敌意,笑着应话:“我干活不比男同志少,吃的自然也不比他们少。牙好胃口好,身体倍棒。”
吴老师替同事尴尬,也开口解围:“咱们卫校食堂的质量是全县出了名的,谁不说大师傅手艺好啊。方老师你也打点,今天的烧麦做的特别好。”
结果方老师不仅没有就坡下驴,反而拔高了声音:“那我可得说说了。本来两个大人带两个小孩,又都是女同志。吴老师你跟食堂打招呼,安排她们在这儿吃饭,也没什么。可大家都不知道,原来女同志的饭量比男同志还大,吃这么多,让正经的教职工都没饭吃了。”
她一把尖嗓子,声音一出,整个食堂打饭的吃饭的都朝这边看。
周高氏瞬间拉下脸:“你这个老师讲话好奇怪耶,我们又不是没买饭票。吃的再多也没吃你家的米。”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白幼瘦,不管城里的方向往哪个方向飘,反正乡下的主流还是铁姑娘。哪个铁姑娘餐风露宿,能吃代表有家底,只要不是好吃懒做,完全不值得嘲。
周秋萍也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方老师你不够吃就多买点嘛,你好歹也是端公家饭碗的人,难不成还要从我指缝里漏饭吃?都是来食堂吃饭的,我还真头回听说准你买不准我买。”
又不是计划经济时代,没粮票就吃不上饭!
“你买了吗?”方老师的声音愈发尖利,还伸手指着打饭窗口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白吃我们学校的饭,还不是家属呢,比家属腰杆子都粗!都这样的话,那所有人都来吃啊,吃空了,一点都别剩!”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些人都在窃窃私语。
周秋萍皱眉:“你把话说清楚,谁白吃了,谁没给钱?”
她们祖孙四人一个月在食堂的伙食费起码有八十块,恐怕比眼前这位女老师的工资都高了。拿钱吃饭还要受这闲气,她惯的她哦。
方老师趾高气昂,染了红指甲的手几乎要戳到周秋萍脑门子上:“就是你,你们都白吃白喝。呵,还不是家属就占这便宜,你这寡妇真够不要脸的!”
“哪个没给钱?”
“你才是寡妇呢!”
周秋萍和阿妈同时喊出声。
“我在吴老师面前买的票,每顿都给饭票。”
“我女儿小孩都这么大呢,跟我女婿好着呢,你才寡妇,你个白虎精。我撕烂你的嘴!”
周秋萍说完话就转头看吴老师,等待对方帮腔。
可直到阿妈的话音落下,吴老师都抿着嘴巴一语不发。
周秋萍直觉不妙,正要好好掰扯时,吴老师猛地站起身,厉声呵斥方老师:“好了,方红英你老几啊?手都伸到我们后勤来了。饭票也归你管?什么东西!人家来吃饭,吃一次盖一个章,到月底汇总,账目清清楚楚,有你什么事?就你长的嘴,就你能耐?”
方红英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面色青白交错,眼睛都红了。
她扭头看闻声跑出来的食堂师傅,恨不得撕烂了对方。要不是打饭的说吴克明跟他们打了招呼,让这一家人在食堂白吃白喝,她怎么会贸贸然就发难。
打饭师傅也委屈,他不过是随便提了一嘴,发饭票的事情也不归他管。谁知道这位方老师还抓着鸡毛当令箭,八月天还发桃花癫。
吴老师好惹吗?
虽然他只是学校后勤的普通职工,可人家是正式职工,跟他们这些打饭的临时工怎么能比,不是领导也是领导。
自己还指望能转正端上铁饭碗呢。
吴老师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场表演手动五马分尸:“有病治病,别到处发疯!”
这话重的恰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方红英当场崩溃了,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
围观群众催促吴老师:“哎哎哎,赶紧去追啊,现在不哄后面可哄不好。”
吴老师铁色更加难看:“我哄她干什么?关我屁事!”
他扭过头,勉强朝周秋萍挤出笑,“不好意思啊,周老板,一点误会。这人就是神经病,自己贪小便宜就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周秋萍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老师脑壳不好,这位吴老师也不清白。
她们一家四口.交的伙食费,怕是他存心要昧下的。一个月八.九十,两个月一百大几了,够得上他两三个月的工资了吧。
打着自己熟人的名义跟食堂打饭的打招呼,让她们直接打饭。食堂师傅也无所谓,反正食材都是公家出,又不用单独为他们开小灶,何必驳同事的面子呢。
假如不是方红英突然发难,估计她们得顶着吃白食的帽子一直到暑假结束离开学校。
周秋萍越想越不快,却不好当场撕破脸,只能笑笑:“没事,方老师太热心了,放暑假了还这么关心同事的工作。你放心,吴老师,我有数,你也是无妄之灾。今天我就去问。”
第38章 大盖帽登门
周秋萍没把食堂的这段小插曲当回事。无聊的人多了去, 都搭理的话,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结果她不打听方红英的古怪,架不住有人主动上门当耳报神啊。
昨天有事请假的宿管员错失了十条床单的购买权, 心痛得差点无法呼吸。她没闲钱买, 可她能转手把指标卖给别人啊,一晚上就能白得二十块。
今晚她积极上进, 不仅第一时间将还在吃奶的小星星抱在手上, 还主动提起方老师:“你晓得那个桃花疯为什么发疯不?嗐,都是吴老师闹的。吴老师爱人前几年生病走了,她相中了吴老师,想嫁给人家呢。”
周秋萍只觉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人家男欢女爱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什么未婚的大姑娘,她连老娘和两个女儿都带上了, 居然还能被龙卷风扫到尾, 真是日了鬼了。
周高氏撇嘴巴, 十分看不上:“她这种,丑人多作怪, 一看就是搅家精。谁眼睛瞎会讨这种货色。”
“可不是吗?”宿管深觉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 可算是意能一吐为快了, “大姐我跟你讲,别看这个方老师表面上看着是个还没嫁人的老姑娘。实际上啊,她下放的时候就嫁过人生过小孩了。啧啧, 就为了回城,抛夫弃子, 后来男的还带着小孩追到学校里来过呢。”
周高氏眼睛嗖的亮了, 显然男女之事是八卦人士的最爱。
“哎哟, 这女的怎么能这样啊, 还是老师呢。”
周秋萍无语,赶紧拦住阿妈继续打听:“来了,买被单的人来了。”
能阻挡熊熊八卦之火燃烧的唯有钞票,宿舍里的女人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开始迎接今天生意的到来。
周秋萍嘴里含着枇杷润喉糖呢,还是止不住嗓子嘶哑。
顾客实在太多了,她昨晚说没货了让人千万别再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过来买,反向营销的效果惊人。
物价飞涨,全民囤货的狂热情绪带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买买买,生怕一眨眼就买不起了。
看着是挺荒唐的,可谁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她自己重生前不也在新冠期间囤过大米和油嚒,更早一点还有日本核事件时的食盐。
在有能力的时候,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多增加点保证有什么不对。
今晚吴老师也过来帮忙了,就是有点晚,一直到宿舍里的被单和窗帘都卖光了,只剩几个客人试图预定明天的货时,他才瞅到机会问周秋萍:“那个床单的事……”
周秋萍想喝水没找到杯子,只能哑着嗓子作答:“我问了,拿了点样品过来。吴老师你看看合不合用。现在到处货都紧张,人家让你快点决定,留不住。”
她随手锁上刚刚清空的宿舍,招呼众人离开:“没了,真没了,要有我肯定卖。”
说完也不管大家的抱怨,转头回自己住的宿舍,开了锁拿出床单被罩给吴老师过目:“我看尺寸是对得上的。”
吴老师大喜过望,眼睛都亮成了灯泡,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
还没散去的客人立刻围了上来,开口埋怨:“不是说没有了吗?这不还有货吗。”
吴老师赶紧挡在前面:“这是我早就订的,不拿出来卖。”
宿管刚好上完厕所回来,闻声疑惑:“还订啊,吴老师,暑假前不是已经拿了床单被罩嚒。不够用?”
吴老师含含糊糊:“太潮了,有几袋子上霉了,总不能让学生睡那个。”
周围人这才发出失望的嘘声,他们的确不好意思跟学生抢。
周秋萍心念微动,扫了眼吴老师,没吭声。
真是床单被罩上霉了?
呵呵,一学期收好几万学费的私立贵族学校都敢给学生吃发霉的蔬菜。1988年的卫校对学生有这么好了?床单长了霉斑洗一洗就行了,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都活得挺糙。
等到宿管抱着自己份额的床单走人,周秋萍才皱眉压低声音抱怨:“吴老师你到底要多少货?就几袋子啊。我还以为是一届新生要用的量呢。也好,剩下的我给别人。”
吴老师赶紧拦住:“不不不,我都要,就是我上次下的单子,两百三十套全要。”说完,他又找补,“总要给学生备着洗换用。”
周高氏不明所以,还夸了句:“还是老师上心。”
周秋萍看破不说破,痛快应下:“行,明天货要都到了,我就给你拉过来。不过这得现结现款,人家不赊账。”
吴老师强行压下心痛,也干脆利落地点头:“当然,我晓得,现在是愁买不愁卖。”
心中巨石落定,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打完招呼便走人。
周家母女也催促还在眼巴巴试图捡漏的人撤退,没了就是没了。一大晚的,她们还要睡觉呢。
楼下突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周秋萍皱眉喊:“没了没了,真没了。”
她话音刚落下,就瞧见几个面色酡红的人摇摇晃晃地爬上楼,沉着脸冲到自己面前:“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在商场非法套购国家紧俏物资,就地加价倒卖,哄抬物价,扰乱市场。你这是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是投机倒把!”
非法套购紧俏物资?
现在什么物资不紧俏啊,从冰箱、彩电、洗衣机这80年代三大件开始,柴米油盐、肥皂、毛毯、毛线、卫生纸,大家基本上是见啥买啥,生怕今天不买明天就涨价。
姜昆有个相声说的清清楚楚。
“街坊二大妈一嗓子,把我没给急疯过去——过两天副食品要涨价啦!”老急一着急,醋,打了一洗澡盆;酱油,打了两水缸;味精,买了两抽屉……”
半点儿不带夸张。
至于在商店非法套购,你倒是套购一个给我瞧瞧呀。
推门出去看看,别看现在已经接近子夜时分,大街上照样人头攒动,全是连夜排队准备抢货的人。
各家工厂库存清空,排队等候拉货的卡车可以绕工厂几圈。
她周秋萍多大的脸啊?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农民,有这能耐去套购?
人家商场有货不会自己卖吗?眼巴巴地送到她手上。
“投机倒把”的罪名就更加不能认了。别看改革开放都10年了,到90年代,“投机倒把”都是大罪,能把牢底坐穿的那种。至于现在,呵呵,傻子瓜子的创始人好像正在被抓第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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