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小食堂 第30章

作者:青山白白 标签: 甜文 美食 穿越重生

  谢青章见她愣怔住,不禁问道:“阿娘,怎么?”

  闻言,昭宁长公主笑了:“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她也总爱穿着胡服上街,活得很是肆意快活。”

  瞧见谢青章眼中流露不解,昭宁长公主摆摆手:“莫想了,是你没见过的长辈。如今隔了十余年,我也不晓得她人在何方。不过依着那厮性子,想来不论在何处,都会过得舒坦又快意。”

  谢青章默默坐在一侧,又陪着昭宁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方才离开。

  走出院门,杜昉正等在门边,立即迎了上来,听候吩咐。

  谢青章淡道:“眼下各坊坊门已关,你且安排孟女郎二人在府中住一宿,明日将人送回。”

  杜昉道:“阿郎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谢青章点头,又道:“阿娘用得很尽兴,也解了我一桩麻烦事。明日你带他们离府之时,多给他们三成酬金。”

  闻言,杜昉应了一声“喏”,退至谢青章身后。

  主仆二人踏着月色,回了苍竹院。

  翌日,孟桑悠悠转醒,躺在宽敞舒适的卧榻上,极舒坦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没有鼾声,没有舍友,一人一间屋,嗯……真舒服!”

  伸完懒腰,孟桑就起来洗漱打理。

  须臾,杜昉领着姜老头来寻她,带着两人从后门出了长公主府,坐昨日的马车回去。

  关上车门前,杜昉拿出一木盒递过去,说是本次酬金,随后便合上车门,自去驾车了。

  马车徐徐前行。

  虽说孟桑在接过木盒时,估着重量就晓得里头定然银钱不少,但真正打开见了,不免还是露出惊喜之色。

  之间木盒内整整齐齐码着白花花的银子,粗略一数,约有四十两!

  孟桑压低了声音,冲着姜老头笑道:“这着实也太多了,不愧是长公主府,出手忒大方。”

  惊喜一阵,孟桑立即就想挪出其中一小半的银钱给姜老头,却被对方制止。

  姜老头板着脸:“给我做什么?昨日不过是打打下手、切切菜罢了,哪有脸分你的工钱。”

  “前日听魏老儿说了,你在国子监内的斋舍宿不安稳。这些银钱你且自己收好,等会儿回了务本坊,找牙人租个屋舍,赶紧从国子监搬出来。”

  非但不收,他还从怀中掏出四两银子,添进木盒:“这是那位谢大人付的订金,你也一并收好。”

  这还没完,姜老头又嘱咐孟桑,让她以后无事不必去姜记食肆,想寻他了,就让人传个口信,他自会来务本坊相见。

  孟桑不蠢,心思一转,便猜到了大概。

  姜记食肆内,说是姜素管账,实则银钱都得从朱氏手中过。依着朱氏贪财的性子,入了她口袋的银钱,势必不会再掏出来。

  方才扔进木盒中的四两银子,只怕是姜老头从棺材本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这钱不能收。

  孟桑笑了:“您要将订金给我,我便收下了。”

  闻言,姜老头松了一口气,却未料到还有下半句。

  孟桑斩钉截铁道:“昨日来长公主府,我是掌勺师傅,按照行中规矩,此行所有事合该听我的。”

  她故意装出赌气模样:“我要给您四两银子的工钱,您若是不要,我就直接送回食肆去!”

  姜老头一哽。

  这四两银子绕来绕去,双手来回倒腾,跟没给桑娘有何差别!

  可孟桑的态度极为坚决,无论姜老头怎么劝都不愿收。

  最终,姜老头无奈让了一步,将四两碎银拿了回来。

  姜老头绷着脸:“这些我拿回来,剩下我一文钱都不要,不许再塞来,也不许送到食肆。”

  “你若这么做了,老翁便再不见你了!”

  孟桑面上点头,乖乖巧巧的,心中却另外拿了主意。

  当然不会塞银钱,届时将理应给您的酬金,直接拿来裁几件厚实冬衣、滋补吃食什么的送过去。既不会被朱氏拿走,也能将好处都落到姜老头身上,两全其美。

  了却一桩心头大事,孟桑合上木盒,美滋滋地靠在车壁上,重新算起帐来。

  这回来长公主府做吃食,那根镶玉银簪不能动,而酬金之中,刨开给姜老头的十两银子,还剩三十两,再加上汤少卿买食方的三两、原本手头的银钱……算算,如今她约有四十三两银钱傍身。

  不仅能租得起一间不错的屋舍,还能剩下许多呢!

  理清了账,孟桑长舒一口气,准备到了务本坊,去找专门负责租赁屋舍的牙人,看看坊内可有什么好些的屋舍。

  走,今日咱也当一回看完房就付钱的爽快人!

  再不受那鼾声的气!

第30章 烤鸭

  国子监后门,孟桑右肩背着辅料箱,左臂夹着银钱箱子,从马车上下来。

  车内,姜老头跟寻常长辈一般,细致叮嘱:“租屋舍是件要紧事,魏老儿住在务本坊多年,尽管去寻他掌眼。你一个女郎孤身在外住,记得找个稳当些的屋舍,莫要心疼银钱,不够就来寻我……”

  话音未落,只见孟桑用手指轻点装有四十两白银的木箱,跟个捡到钱的土财主似的,眼中放光。

  姜老头这话一时就说不下去了。

  毕竟若是正经算个账,他那些攒了多年的棺材本,也没有桑娘手里的丰厚。

  孟桑努力憋笑,故作正经道:“好啦,您快些家去,素素定在门口等着呢。”

  话音未落,只见姜老头绷着脸,一言不发将车门合上。

  孟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这老翁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揶揄了他一下,怎么还跟个孩童似的闹脾气!

  杜昉立在一旁,笑道:“往常与我家阿郎来国子监,都是从大门进,今日多亏有孟师傅,才得以一窥后门热闹。”

  孟桑扫了一眼对街的小摊,挑眉:“其实前些日子我刚来国子监时,对面还要更热闹些,便是过了用朝食的时辰,少说还有五六个摊子守在那儿。如今几日下来,仅剩二三。”

  国子监食堂难吃的名声,几乎传遍了整个长安,前段日子闹出靳厨娘的事,更是“美名”远播。

  身为国子监司业的侍从,杜昉多少有些耳闻。

  “如今国子监食堂有孟师傅坐镇,监生自然不会出来多花银钱买吃食,”杜昉说罢,叉手行礼,“既已将您送到国子监,杜某这便送姜师傅回宣阳坊。”

  孟桑笑着点头,透过车窗与车内绷着脸的姜老头道别。她目送马车渐渐离去,方才转身往国子监后门走。

  后门阍人已经记熟她的长相,堆起笑来问了一声好,连忙开门放她进来。

  眼下这时辰,诸位监生已经上了好一会儿的早课,监内各处空空荡荡的,几乎不见人。

  步入食堂,杂役们在清理桌案上的残羹冷炙,很是忙碌。他们余光瞧见孟桑身影,忙不迭打了招呼。有机灵些的杂役奔至小门,告知里头陈厨子他们“孟师傅回食堂”的消息。

  阿兰率先迎出来,伸手帮孟桑卸下肩上辅料箱,温声道:“师父,我来拿着罢。”

  纪厨子等人也不甘落后,嘘寒问暖起来。

  孟桑扫了一圈食堂,挑眉问:“今日朝食如何?”

  阿兰浅笑,回道:“按师父昨日提前定下的食单,油条、豆浆、肉糜粥等一应俱全。”

  孟桑又问了诸如“监生可满意”“可有忙乱出错”的问题,得到“满意”“稍有忙乱,但不曾出错”等等的答复,终于安下心。

  她和颜悦色地夸道:“你们做得很不错,待会儿教你们做烤鸭。”

  得了夸赞,五个徒弟皆面露欣喜之色。阿兰与纪厨子向来稳重,面上倒还稳得住;陈厨子和柱子喜形于色,嘴角都快提到耳朵边,就差没傻笑出声。

  至于文厨子,他明明眼中尽是欣喜得意,却死命压着上扬的唇角,硬拗出了一副四不像的淡定样儿。

  这时,魏询和徐叔也从后厨过来。

  孟桑笑着迎上,与魏询说了要出去租屋舍的事,想寻对方帮忙。

  魏询颔首:“此事你问徐老儿,他在坊中结识的人多,人脉也广。”

  一旁的徐叔乐滋滋地搓手,笑眯了眼:“恰巧晓得坊内一牙人,性子靠谱,等会儿便带你寻他去,定要让咱们孟师傅租到称心如意的屋舍。”

  孟桑听了,安下一半的心来,轻快道:“那我先去把鸭子处理好,午后空暇,劳烦徐叔陪我走一趟。”

  徐叔自无不可,笑呵呵道:“正巧公厅炉昨日晚间就已改好,等租完屋舍回来,还能尝到孟师傅做的烤鸭。”①

  三人都算是爽利性子,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定,各自分开去做事。

  文厨子五人尚且恭恭敬敬候在一旁,见孟桑招手,立即跟上。

  孟桑抬脚往后厨走,一边问道:“鸭都处理好了?”

  这回是陈厨子抢答:“按师父昨日交代的,拿筒吹足气后,再封住缝,正吊在小院里晾着。”

  一说起吹气,徒弟五人面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孟桑瞧见,笑着问:“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出这茬,五个徒弟面上更窘迫了。

  柱子讪讪一笑,摸着后脑勺道:“我们给鸭子吹气的时候,恰巧被徐监丞撞见了。”

  孟桑琢磨了一下那场景——

  食堂中,五人身边堆着一只只去毛鸭子。每人都拿小筒堵着鸭脖,拼命往里头吹气,而这时门口来了徐监丞,见着了五人对鸭子实施如此惨绝人寰的暴行……

  “噗嗤”一声,孟桑忍不住笑了,顶着徒弟们羞愤的目光摆了摆手,好容易才憋住。

  进后厨,绕过房屋墙角,小院便在眼前。

  小院两侧架起一行行杆架,仅留中间一条过道去库房。杆架上头挂着一只只冒油的肥鸭,皮色白中泛着粉嫩,躯干微微鼓起,俱是一副被卡住脖子的吊死鸭模样。

  孟桑见了这么多“凄惨可怜”的鸭兄鸭姐,尚来不及为其鞠一把泪,就已期待起晚间会尝到的烤鸭滋味。

  毕竟这些鸭子瞧着忒肥,烤出来必定滋滋冒油,香得嘞!

  粗略看过,确认这些鸭子第一步处理没出错,孟桑安下心来回后厨做皮水。

  皮水是烤鸭一大要点,想要烤出色泽红润油亮的鸭皮,此物必不可少。

  食材都是早早准备好的,碗中下糖、开水、酢,慢慢搅拌,使之完完全全融在一处、不分彼此。随后端着皮水去后院,给每一只鸭子均匀刷上淡黄色皮水,继续晾胚这一步。

  之后须做的,便是每隔一个半时辰涂一次皮水,不断晾干。这事不难,剩下的皮水也够多,孟桑索性都交给五个徒弟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