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为什么要在游戏里迫害别人的身高?”祈秋心突然痛了起来,她想到刚兑换身体的时候她的塑料姐妹系统欢天喜地对她说:我跟你说,你这具身体可好了。假如有人拿刀往一米六砍一刀,别人直接被砍掉半个头,砍你只能砍到空气,你说妙不妙!
妙,妙死了,祈秋当时怎么没一刀砍死它?
“怎么不说话?”许渊屈指叩了叩病床上一沓文件,“昨天信誓旦旦喊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人是你。再来试着抢一次,给我点乐趣。”
病历放在别的玩家手里是查看情报的利器,唯独五楼三区的病人不配拥有快乐,他们强烈要求病历出一份盲文版本,扫二维码听朗读配音版也可以。
病历落在许渊手里纯纯废纸,但他非得去抢,不为什么,就是玩儿。
不怪前护士长被气到今早连遮瑕都忘记涂,祈秋都有点心疼她了。
【护士的日常】,第一项查房,第二项主动与医生交流患者病情。
医生的人选除了劳模庸医张医生外不做考虑,第二项任务要求祈秋带着完整的病历去找张医生。
系统给新任务设置的难点本该是手握病历本大权的护士长,直到比BOSS更BOSS的许渊横空出世,愣是用玩家身份成为了场上最大的障碍物。
难以想象敌对状态下许渊能给祈秋找多少茬。
许渊百无聊赖地等护士长撕破脸皮。
今天是他进入游戏的第二天,黑暗在系统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消失后盛满他的视野。
许渊睁着看不见的双眼左摇右看,粗重的呼吸声与贪婪的口水声贴着耳膜一声比一声更近,一直到他被送进535病房才依依不舍流连徘徊地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根锥子在心脏上砸,许渊听见足音从外向内一格格移动,伴随敲门声与问询声,直到停留在他这一间。
“535,例行查房。”
话音未落,门锁被自顾自拧开。许渊坐在病床上听女人抖着手里的纸一句句念完他的“病情”,漠然吐出一长串骇人听闻的医院规则,字里行间填满谋财害命几个大字。
“听懂了吗?”一沓纸又被不耐烦地抖了抖,埋头念病历的人总算肯抬起头看一看房间里的病人。
护士长发出疑惑的鼻音:“1号床,怎么只有你在,其他三个床的病人呢?”
“他们不住这里。”坐在一号床上的许渊轻快地说,“我喜欢一个人一间病房。我的病友们十分通情达理,在我友好的劝说下主动把房间让了出来,谢谢他们。”
2号床3号床和4号床的床帘严丝合缝地拉上,安静得听不到呼吸声。
当然不会有呼吸声。
不要看许渊这样,他其实很在乎睡眠质量。陌生人的呼吸会吵得他睡不着觉,除了他亲自养的啾啾,活人不可能和许渊呆在同个房间过夜。
死人和尸体没关系,他愿意把房间慷概大方让给不会呼吸不会吵闹的绝佳室友。
许渊的三个室友是全医院下班最早的NPC,许渊帮他们永远摆脱了被副本压榨加班的命运。他难得日行一善,想必三位老哥一定非常知足。
护士长一把拉开紧闭的床帘,她看了眼床上被肢解的怪物,迫不及待咽下口水:“535病房1号床患者弄脏了医院的床单,整整三床床单,不可原谅,我必须处罚你……”
“重点是床单?”许渊抓抓头发,不甘心地说,“早知道我把它们剁碎塞马桶了。”
许渊又不是什么魔鬼,他喜欢有来有往的战斗,对单方面虐杀兴趣不大。这回场面搞得血腥是因为他看不见伤口,只能靠出血量判断怪物到底死没死。
“这样吧。”许渊一敲手心,高兴地提出建议,“我把你剁碎塞进马桶,床单就不会再弄脏了。”
护士长可听不得这种话。女人当即掏出硕大无比的巨蜥针管,针头刮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上个副本刚在Q小姐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怕打针的许渊神色轻松,长刀一握,刀锋直直指向女人咽喉。
失去视力对他的影响或许存在,区区护士长却没有敢将眼睛视为许渊弱点的本事。
“昨天让她逃掉了,只抢到了几张废纸。”许渊把病历握成扇子扇风,在黑暗中琢磨,“护士长今天还来不来?不耐烦听训话,不如把她喉咙割了?”
他有些无聊,没有啾啾也没有Q小姐的副本原来是这么没意思的吗?
许渊无所事事地睡了一觉,直到熟悉的高跟鞋踩地声将他吵醒。
“535,例行查房。”
许渊想都没想,在门开的刹那掷出指间刀锋。
锋利的刀锋似乎划破了什么棉织物,纸一样薄的棉布轻飘飘落在地上。
房间内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不知为何变得极其清晰,令他无法忽略。
投掷的高度没有问题,正正好是咽喉的位置与恰恰好划破气管的力道,如蝴蝶翅膀轻盈灵巧地收割生命。
落空的刀摔在地上,叮当脆响。
不一样,与昨天那个女人不一样。
许渊很难归纳判断的理由。站在门口的人不出声亦不走动,她只是呼吸,却无端让许渊笃定地做下判断。
“怎么不说话?”
许渊指腹摩挲病床上的病历,把试探藏进闲话中:“昨天信誓旦旦喊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人是你。再来试着抢一次,给我点乐趣。”
冰冷的金属触感代替了回答。
从许渊食指与中指间缝隙插过的刀锋钉死在病历上,冰凉的切割面紧贴皮肤,笼罩死神黑袍下的森然冷意。
但凡再挪一毫米,都无法不偏不倚精准至极。
许渊五指张开,慢慢从病历上挪开手。
纸张被人从床上拿起。那人站在许渊面前一张张翻过病历,书页摩擦的白噪音平静轻微,她依然不发一言。
许渊却真心实意地笑了。
多可怕的缘分,一次次让他心想事成。
“护士长。”他问,“我的病还有救吗?”
“建议你戴副墨镜,给自己算个风水宝地。”女声低沉沙哑,“你的病友呢?马桶还是下水道里?”
“别冤枉人。”许渊有点委屈,为什么Q小姐只会用变态思维来看他,戴有色眼镜看人不好,“他们好端端在病床上躺着呢,都没缺胳膊少腿。”
祈秋:“这次没砍头,改肢解了?”
许渊:“是啊。失明很麻烦,怕砍错位置干脆多剁了几个地方。”
祈秋为什么老用有色眼镜看他,能不能自己反省一下?(指指点点.jpg)
“你真的在上个副本结束当天就开始新游戏了,我都没抱太大希望来游戏碰运气。”许渊庆幸又开心。
祈秋:“……什么?”
许渊是为了找Q小姐才提前进了游戏?那她提前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预判了我的预判。”祈秋咬牙切齿,“这回合是我的败北。”
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在家赶稿半个月,何苦沦落至此!
催稿夺命赵女士:笑死,叫你咕咕咕,遭报应了吧。
“你今天没穿斗篷。”许渊抬手在祈秋周围虚抓了一把,“兜帽呢?也没戴?”
“没有。”祈秋望着许渊空荡荡的黑色瞳孔,“别想太多,我只是改成了戴口罩。”
“露出眼睛和连头发丝都不露给人看是两个概念。”许渊一脸遗憾,“为什么这轮我失去的是眼睛。”
如果你失去的不是眼睛,口罩断开的瞬间你人就没了知道吗?
“别人都可以看,只有我不行,明明我们才是相亲相爱好队友。”许渊一副受伤的表情,假的可怕。
“如果有得选,我相信他们宁可瞎了。”为确保马甲的万无一失,祈秋用百目女的精神污染模糊了输液大厅所有玩家的记忆,但凡他们试图回想祈秋的样貌,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和无数只让人深夜惨叫的赤色眼珠,san值狂掉。
“为什么?”许渊好奇地问,“你长得很不堪入目吗?”
祈秋:“你不说话会死吗?”
许渊:“生气了?那我们打一场吧。”
“想得美。”祈秋抓住许渊冷不丁伸向她脸颊的手,“你当了几天盲人,来学别人摸象。”
“好奇心如果可以管住,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九命猫的传说。”
许渊也不为自己辩解,任祈秋把他的手甩开:“就是因为老是看不到,才好奇得抓心挠肺。让我看一眼,我不就失去兴趣了么。”
祈秋:不,我预感那时候你会烦人得让我想死。
“来聊点正经事。”祈秋说,“我等会儿要去找本院劳模庸医张医生聊你的病情。依照我对庸医的浅薄了解,他可能在体检、开药、打针、做手术里选一项作为你今天的日程安排。提前问问,你喜欢哪一项?”
许渊:“手术,我可以拖着剖开一半的肠子把张医生宰掉。”
“我会考虑的。”祈秋在手术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决定废除民主选拔,选择统治阶级专.制制度。
走廊外传来滋滋的广播音响:“请各位护士前往医生办公室,开始今天的治疗任务。请各位护士……”
广播一连播报了三遍,祈秋抱起病历,在病床边的抽屉里翻出新口罩戴上。
“我也想去。”许渊把脑袋凑过来,因看不见而失去焦点的眼睛褪去往日的肆意妄为,反而显出几分狗狗一样的可怜可爱,“带我一起去。”
“可以。”祈秋不假思索,“只要你能再找一套护士服穿上。”
想到耳边连绵不绝的高跟鞋脚步声,许渊瞬间放弃,把脑袋原路缩回去:“不了,我乖乖在房间里等你回来。”
“又不是没有穿过。”祈秋说,“伪装安娜的时候我看你挺开心的。”
许渊回忆起祈秋给他们俩编织的一系列羞耻台词,犀利指出:“明明你更乐在其中。”
就算是祈秋也很少能拿到豪门继承人和他的小妈这种集禁忌狗血推理于一体的剧本,没忍住多加了一点戏也是人之常情。
KO掉好奇心旺盛的多动症队友,祈秋敲响劳模庸医张医生的办公室大门。
张医生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先是友好地对祈秋点点头,接着便耐心地等待起来。
医生不着急,护士又什么好着急的,祈秋也很耐心地陪他等。
等了十分钟又十分钟,张医生面露不解:“066护士,难道只有你听到了广播,你的同事们为什么不过来?”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同事。”祈秋含蓄地回答,“应聘竞争太过激烈,填满了我院病床,入住率空前绝后。”
集合是发布给玩家的任务,张医生猜测除了祈秋外没有玩家保住自己护士的初始身份,很符合他预期的结果,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我明白了。”他亲切地说,“欢迎你066护士,我希望你完全服从我与护士长的命令——如果你不想丢掉工作,沦落到病人中去的话。”
露骨的恶意撕破温和的外皮。张医生知道,眼前的女生刚刚巡视完病房,她的内心一定还残存着对那些怪异可怖的躯体的恐惧,无比惧怕自己成为苟延残喘的一员。
以前的玩家都是如此,越是恐惧越是听话,哪怕命令他们对同为玩家的病人下手,命令他们惨无人道地折磨同类,他们也会在恐惧的驱使下麻木服从。
张医生最喜欢玩家一边催眠自己是被逼迫的,一边手指颤抖地拿起刀割下曾经同伴的血肉,良心一点点泯灭殆尽。
他会让服从性高的玩家活着离开副本,让他亲自催熟的魔鬼在游戏里大放异彩。
作为罪恶的导师,没有比这更让他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在自己的副本里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劳模庸医,在别人的副本里他却是无处不在的传说,何等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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