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堇色蝉
外头小厮来不及禀报,玉黎清就走了进来,玉天磊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女儿,疲倦的脸上扬起微笑,“你怎么过来了?”
“父亲。”玉黎清向他走过去,她有好多话想同父亲说,走到父亲面前,心里的委屈和思念交织在一起,还未再开口,杏眸里已经蓄满了水光。
前世,她亲眼看到父亲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躺在榻上,因病故去。
母亲早亡,是父亲一手将她养大,给她她想要的一切,甚至留下遗书将家中所有的财产都给她做了嫁妆,为的是等她出嫁去梁京,有足够的银子傍身,不会被夫家人看不起。
父亲一生都在为她谋划前途,而她却被人蒙骗,与一乱臣贼子同住屋檐下半年都未有察觉,此前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愧对父亲的用心。
“父亲……”玉黎清跪坐在父亲身边,趴在他腿上小声泣不成声,“我好想你……”
“怎么哭了,上午还好好的,午睡做噩梦了?”玉天磊放下毛笔,粗糙的手掌轻抚女儿的后脑勺,柔声问她。
玉黎清啜泣着摇摇头,坐直了身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父亲,我不想去梁京。”
“傻孩子,谁让你去梁京了?”玉天磊慈爱的看着她,捏了一截袖子为她擦眼泪。
故去的亲人就在面前,失而复得的喜悦下,对未来的恐惧也无法忽略,她不要再走前世的路,不想失去父亲,也不想再与江昭元有任何纠缠。
玉黎清缓了缓心绪,字句清晰道:“我不想嫁去侯府,父亲能不能为我退了这门亲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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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与奸臣是死对头。
听闻奸臣下狱,长公主喜笑颜开,穿了最好看的新衣带人去大牢要教训他一顿。
还没等她动手,就见意外失忆的奸臣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她,乌发及腰,肤白胜雪,脚踝被镣铐磨成了水红色,脆弱又惹人怜,勾得长公主神魂颠倒。
长公主立马从打人变抢人。
奈何失忆的奸臣清冷自持,誓死不从,长公主只得哄他:“我是你未过门的娘子,特意来接你回家的。”
花言巧语把人骗回府后,日日欺负他。
天冷用他暖身,下雨让他撑伞,入夜钻进他被窝里,见端方持重的奸臣红了脸,长公主奸计得逞,枕在他臂弯里睡的香甜。
没了对头,长公主政途坦荡,不料枕边的奸臣一夜间恢复记忆,重回朝堂,登阁拜相,而她竟成了阶下囚。
长公主难忍屈辱,一头撞到墙上。
——
奸臣少年老成,残忍冷血,耳目遍布京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未及弱冠便位至首辅,却因一场失忆栽在长公主手里。
奸臣睚眦必报,扶植新帝,关押公主,势要一雪前耻。
听闻长公主撞了墙,奸臣赶到大牢,见公主小小一团缩在墙角,睁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看向他,怯生生地问:“你是谁?”
奸臣压下眼中的狡黠,将人抱起,在她耳边诱哄:“我是你相公,来接你回家。”
闻言,乖巧的长公主露出小虎牙,搂着人又捶又咬,“大坏蛋,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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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二年,公主荣瑾辅佐幼弟登基。
少女稚嫩淡雅,俯视众臣,意外对上一双烧着野心的乌眸。
殿阶下,元帅裴烬矜贵持重,对她微微一笑,恭敬叩拜,仿佛那一瞬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
数月后,裴烬起兵造反,被荣瑾拿下。
大牢里,荣瑾审问叛臣,“你已位至三军统帅,还有何不满?”
裴烬打量着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毫不掩饰眼中炽热欲念:“若公主以身饲虎,末将定忠心无二。”
公主清冷的脸上飘过一丝薄红,“冥顽不灵。”
遂将其流放三千里。
几年后,敌军兵临城下,荣瑾被羽翼渐丰的庆帝推到阵前,献给敌军求和。
敌国皇帝御驾亲征来到阵前,捏住她的下颌,哑声道:“许久未见,公主生得越发勾人了,朕心甚悦。”
荣瑾闻声抬头,眼前人竟是叛臣裴烬!
——
裴烬生在乱世,天性残忍,重伤濒死之际,被一位路过的贵人救了性命,此后他仍旧嗜血毒辣,心上却扫出一块干净地儿供奉那抹月光。
弱冠之年,裴烬成为庆国三军统帅,权势鼎盛后却渐生乏味——刀剑久不饮血,心痒难耐。
直到新帝登基大典上,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位圣洁如月的长公主。
猛然发觉,心上月光就在眼前。
肮脏的欲望在心底疯长,裴烬一片痴心着了魔,要将她扯进自己这团污泥中。
第2章
玉天磊愣了一下,轻声问:“怎么突然说这事?”
玉黎清跪坐在父亲身边,眼眸低垂,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涌出,滴在轻罗裙上,洇湿了一块,沾了泪水的脸庞同出水芙蓉般惹人怜爱。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重生已经是不可置信的奇迹,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见过江昭元,哪怕同父亲说了他种种罪行,父亲也只当她是在说梦话,不会相信。
玉黎清思索片刻,抹了眼泪道:“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若我嫁去梁京,父亲身边连个能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玉天磊轻笑一声,安抚道:“不是还有你堂兄吗,我已同你大伯商量好了,等你出嫁后,这些带不走的家业便都交给你堂兄,到时自有他为我送终。”
一句话勾起了玉黎清的伤心事。
前世父亲病重时将家业交给堂兄打理,他倒也尽心尽力,还时常到府里来看望,可父亲病逝那天,一切都变了。
堂兄手里握着她家的产业,却不愿出一分钱办葬礼,还是玉黎清拿自己的体己钱买了棺材置办葬仪,安葬了父亲。
之后,堂兄借着为她父亲送过终的名份,打她家财产的主意,若非父亲留下遗书,将玉府所有的银钱都留给她做嫁妆,她的婚事又涉及侯府,只怕堂兄还会纠缠不休。
玉黎清心有余悸,委婉提醒:“堂兄有大伯要供养,如今说的好听,真到那时,若堂兄不守承诺,父亲又能拿他如何呢?”
玉天磊将女儿的话听在耳朵里,只当她是孩子心性,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他耐心解释:“我同你大伯是手足兄弟,玉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能干的孩子,哪怕不把我当父亲供养,只要他能把玉氏布行的生意做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做了大半辈子的布料生意,历经两代近百年才攒下如今这份家业,人死如灯灭,能给后人留下些产业,也不算他愧对了玉氏一族。
玉天磊自认为这个决定无愧于心,对玉家和女儿都好。
只有玉黎清知道,前世她进京后没几个月,堂兄便将她家的产业悉数变卖,拿了银钱去挥霍,数不清的工人失去活计,整个扬州的布业行当都受到重创。
父亲心善,以诚待人,却防不住那些心思诡谲的小人。
玉黎清更加坚定心志,她不能嫁去侯府,不能让家业落于歹人之手。她要陪着父亲,让他远离病痛,颐养天年。
她跪在地上,向后膝行,对着父亲伏跪下去,“女儿想留在父亲身边尽孝,还请父亲成全。”
玉天磊忙起身去扶她,劝道:“我花了大力气才为你定下这门亲事,等你嫁过去,便可从商贾入世族,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我不想嫁……”玉黎清被父亲扶起,委屈地拧着袖中的帕子。
玉天磊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孝顺,但女儿家要嫁人,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啊。”
玉黎清抬起头来,硬气道:“既要出嫁,为何不能嫁在扬州,我可以孝顺父亲,也能替父亲打理产业,岂不一举两得?”
“哈哈哈,你说的都是些孩子话。”玉天磊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满扬州的高门大户,哪有让自己的女儿去做生意的,传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
“为何不能,当年母亲不也……”玉黎清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清儿。”玉天磊声音冷了些,对着她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许她再说下去。
玉黎清不甘心地攥紧手掌,“父亲,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少女一副不认命的模样,虽是任性,却也让人心疼。
玉天磊宠爱女儿,哪怕她没来由的拒绝自己苦心的安排,他也不忍苛责,只当是孩子大了,心思活泛起来,见他有意培养玉晟,心里不平衡了。
他温和道:“别再说傻话了,我让人去私塾给你请一天假,你这两天定定心吧。”
发觉自己三言两语根本劝不动父亲,玉黎清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坚定。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要让父亲知道,他并不只有玉晟一人可以托付,她身为女子亦可接管家业,并非只能等在闺阁里嫁人。
等到父亲知道她有能力独挡一面,一定愿意为她退婚。
玉黎清向父亲告辞,回了自己的院里。
她走进小书房,翻出了母亲当年留给她的书本题词。抱了一摞书坐到书案后,这一坐便看到了晚上,期间只简单用了些晚饭,便重新坐下,边读边写。
夜深人静,小书房里的灯火被吹灭,玉黎清回卧房休息,一日之间经历大悲大喜,又看了那么多书,她困得厉害,刚躺下就睡着了。
深蓝的夜空下,一树海棠开的正好,明亮的圆月洒下如水般的月光,照着花影映在窗上。
窗内照进一地月辉,散射的光亮为房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床上躺着妙龄少女,欺花胜雪,阖目春睡,一觉无梦。
第二日,春光明媚,玉黎清枕在一片花香中醒来,精神充沛。
她穿戴整齐,去后厅陪父亲用早饭,用过饭后带着若若出了府。
若若跟在她身旁,疑惑道:“老爷不是给小姐请了一天假,今日不用去私塾吗?”
“不是去私塾。”玉黎清走在前头,听着街上熟悉的乡音,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心情愉快,步履轻盈。
若若歪过头,绑在发髻上的飘带垂向一侧,灵动可爱,“那是去哪儿?”
玉黎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瞧她稚嫩如孩童,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脸,小声道:“去布庄瞧瞧。”
若若不解,追上来走在她身侧,“小姐想买布匹使唤奴婢过去就好了,何必亲自去一趟?”
玉黎清正色答:“我身为玉府的小姐,父亲的独女,理应知晓玉家的产业,从今日起,我日日都要去看,多看才能多了解。”
“您了解那些做什么,外头的产业自有老爷和晟少爷打理,您只要每日去私塾念书就好了,何必去看什么产业。”若若越听越糊涂,小姐这又是心血来潮想做什么啊?
“若若,这世上人心难测,堂兄并非全然可信,我这桩婚事也并非良缘,与其等着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玉黎清表情严肃,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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