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1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穿越重生

  长孙凌从地上站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他看了看知桥的手,上头都是厚重的茧子,以前不爱练功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了一个日夜苦练的女侠了。

  他抿了抿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剑南道的?”

  知桥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因为剑南顾家,山南乔家,如出一辙。”

第三十六章 都来求娶

  知桥说着,瞬间红了眼眶。

  她也不是天生沉默寡语,只不过是杀千刀的人生,同杀千刀的人,令她失语罢了。

  如今再见长孙凌,昔日旧景全部涌上心头。

  “那日我去医馆瞧芬芳了,所以才险险避过一劫。”

  长孙凌恍然大悟。

  牛家的那个芬芳,他还有印象,生得一张圆圆脸。周人喜欢露出白皙的额头来,偏生她硬是留了厚重的头帘,神情之中总是带着几分忧郁,一看便是福寿不昌之人。

  她本也是襄阳城中大户人家的姑娘,一来二去的便同乔禾成了密友。

  那会儿乔禾备受宠爱,无忧无虑,芬芳却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生母去了之后,继母处处刁难于她,她是个心思重的,乔家出事那会儿,大抵是不行了。

  知桥说着,面上带着几分自嘲之色。

  “当时我看芬芳,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她那日大不好了,躺在屋子里的床上,没有人管,我背着她去了医馆,那时候,我觉得我就是活菩萨在世,一定救得芬芳的。”

  “可是芬芳死了,我害怕极了。虽然阿爹逼着我习武,可我想着在家有父兄看顾,出嫁有夫君保护,作何吃那个苦头?那还是我头一回瞧见人死了,好好的一个人,还同我说着话儿呢,就没了。”

  “那时候我以为,失去挚友,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了。”

  知桥说到这里,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长孙凌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知桥的肩膀,“小禾……”

  知桥整了整心绪,转过身去,对着长孙凌摇了摇头,“我没事,都是前尘往事了。”

  “芬芳死后,我就想着,去寻父兄来善后。可是推开家中大门的时候……”知桥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颤,随即她又认真的说道,“全都死了,连小弟景耀也死了。”

  “我吓得要命,跌跌撞撞的又跑回了医馆,这一病便是半月有余,亏得那郎中是瞧着我长大的,没有舍得揭发我。我想起曾经听阿爹提过剑南顾家,便一路向西南摸去,最后来了段家。”

  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苦,知桥没有说。

  她只记得,她身上全是血,嘴干得就要裂开了,在那泛着腥气,带着红光的视野里,最后一个瞧见的人,便是段怡。

  她穿着一身青蓝色的短打,手中拿着把大锯子,嘴中神神叨叨念念有词,“好家伙!咱这桥眼瞅着就要合拢了,竟是见了血!晦气晦气!快拿我的香案来!”

  “别人都是捡戒指里的老爷爷,山崖下的武功秘籍,怎地我就要捡一个有张吃饭嘴的血人啊!这若是个美貌小郎君,还能够做压寨相公……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知桥听着一口老血喷出来,恨不得立即调头,再回襄阳去。

  可隐约之间,她仿佛瞧见了石头里蹦出的花,弱小却生机勃勃,给人生的希望。

  知桥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一想到段怡,她的脑子便像是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

  “我还活着的事情,还请小哥哥莫要同姑母还有其他表兄们说。就当之前的乔禾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知桥了。我没有亲眼瞧见,对于线索也一无所知。”

  “但是”,知桥说着,认真了起来,“但是我相信,我只要跟着我们姑娘,迟早有一日,能够大仇得报,我们乔家一定可以沉冤得雪。”

  长孙凌胡乱的用袖子抹了脸,“好!”

  知桥笑了笑,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绿油油的玉佩,她用手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将这玉佩递给了长孙凌,“小哥哥,这个还给你。”

  长孙凌叹了一口气,接过那块玉佩揣进了怀中,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揉了揉知桥的脑袋。

  知桥微微地低下头去,她现在长高了许多,不像小时候,又矮又小的,那时候长孙凌总是喜欢揉她的头顶。

  那玉佩是长孙老夫人,传给长孙凌的,说是日后要给他未来媳妇儿做聘礼。

  她那时候不懂事,非要拿了,说长孙凌太蠢,怕他被人哄骗了去。

  明明不过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这知桥却是觉得,像是上辈子一样久远了。

  “你开始说聘礼,你带聘礼来向谁求亲?”

  知桥陡然想起之前长孙凌的话,猛的一抬头,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长孙凌小脸一红,轻轻了嗓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破罐子破摔道,“不是我自己个乐意来的,你知晓我阿娘的,街坊四邻去铲屎,她都会撵着我去,生怕我少吃了一口热乎的。”

  “来这剑南的小郎君,十个有九个,都是带着聘礼来的,要不然的话,你以为车队为何会那么长?大家都想求娶段三姑娘,就等着顾使公从边关回来,上门求亲呢!”

  知桥一听,柳眉冷对,怒道,“小哥哥没有照镜子,我可天天照镜子!我是什么人,配让我家姑娘当嫂嫂么?”

  “这是一万个不行的!就你那绿油油的玉佩,一看就带着三分不花心,七分不安分的,绝对不行!”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就她小哥哥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若是娶了段怡,那绝对只有躺棺材板板的份!别无第二个人生!

  长孙凌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段三姑娘骂我牛犊子,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又不是傻子。”

  “当然了,阿娘都没有做什么指望,她搁家中求神拜佛来着,只求段家五位姑娘,能有一个瞎了眼,选中我……”

  “现在找到了小禾你,哥哥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能够替你报仇雪恨。”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寻我,这青云巷我是没有挤进来,但我就住在旁边的见风巷里,右边第三家。”

  “阿娘怕我出什么事,倒是叫我带了一些人马来。”

  知桥一愣,神色复杂的看向了长孙凌,“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那么多人,都想娶我家姑娘?”

  长孙凌点了点头,“我骗你做甚?有一些人举棋不定,不过前些日子,段家放出了风声,说是顾明睿已经定下了亲事……这下子,他们可不犹疑了。”

  “是段家放出的风声?”知桥又问道。

  长孙凌见她神情古怪,挠了挠头,“那还有假?段家不说,哪个晓得?”

第三十七章 香饽饽

  知桥心中的火,腾地一下蹿了上来。

  顾使公如今不在锦城之中,这顾明睿定亲之时,也就只有段怡顶顶亲的母亲弟妹知晓。

  这风声是谁放出去的,不想也知。

  她提着剑,快步走出了凉亭,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向了长孙凌,对着他挥了挥手。

  “大乱在世,姑父既让哥哥来此,定是早有安排。哥哥下回见我,装作不识便是。”

  “我一人,若是有幸报仇,那是老天开眼;若是不幸亡故,也只当是同爹娘团聚,与人无尤。”

  她想着,对着长孙凌拱了拱手,快步的离去。

  长孙凌盯着知桥的背影看了又看,过了许久,方才苦笑出声,“乔禾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乔禾,长孙凌也不是莽撞行事的长孙凌了啊。”

  他想着,举起那对大铜锤,在这林间练起武功来,左手一锤,锤裂了林间山石,右手一锤,直接锤断了碗口大的一根树,像一阵狂风暴雨似的,将这一片地摧残得翻了个个儿。

  先前他因为攻击段怡而锤裂了的大青石,在这一块灾后场景之中,再也不显突兀了。

  话分两头说,那厢知桥同长孙叙前尘,这边段怡快步戏群英,她走几步一回头,笑嘻嘻转这手腕子上的大珠串子,瞅着身后那群文弱书生,已经喘成了狗。

  先前还只有那个穿青袍的,这会儿功夫,竟是聚成了一道彩虹。

  “公子们可是行不动了,这山梯陡峭,光是站着往下头看,都头昏腿软的,坐软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会惹人笑话的。”

  先前穿着青色儒服的书生扶着自己的腰,重重的喘着粗气,他倒是想要佯装镇定,可他的胸膛不允许!

  他都是随着段文昌上过一次山的了,左等又看,瞧着那段三姑娘还没有上来,脑子里那是灵光一闪。若是他快速的折返回去,撞见了崴了脚的,或者是走不动的小娘子,来个英雄救美。

  不管是拿软轿抬人上去也好,亦或者是被他背上去也罢,那都是占尽先机的美事!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青色儒生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站在赤橙黄绿蓝紫……他看低了这群同他有一样想法的牲口,也看高了自己。

  好家伙,他把人家段三娘子背上去?

  他现在只想抱着人家段三娘子的大腿,求着她说,姑奶奶要不你把我背上去?

  头一回上山的时候,一大堆人走着,不徐不疾,累了还有下仆撑着,这一回,人家段三娘子蹿得像只兔子,你有什么脸面辱骂自己的那不争气的腿子。

  “三姑娘说的哪里话?小生母亲好喝山泉水,我时常天不亮就上山替她打水,这么一点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的。”

  段怡一听,笑了笑,走上山不累,跑上山不累就有鬼。

  “那便好”,她说着,拿着团扇掩了半张脸,“眼瞅着就要到山顶,诸君不如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山泉水烹茶煎药,都是上佳不过。”

  “公子大孝,我们这青云山深处,也有处山泉,诸君都是大雅之士,可以在朝露之时上山打水,别有一番滋味。”

  寻了山边青石靠着歇腿的众人一听,心中的脑壳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们都是俗人!

  “姑娘,你要山泉水?那我给你打啊,就这点山路,我闭着眼睛挑着担,一炷香都能跑八回。缺胳膊断腿的才觉得爬这个山累呢!”

  “不过姑娘,我觉得还是蜀山的水好,我听说那里有踏剑凌空的仙人,指不定那水也是仙水。只要姑娘想喝,便是那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都去搬来。”

  段怡无语地笑了出声,知路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段怡一瞧,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如今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说着,一把挽住了知路,飞奔而去,在那些“彩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只留下了一道残影。见那些人追不上来了,她方才放慢了脚步,“都打听清楚了。”

  知路点了点头,“都跟那长孙公子差不离的,是附近州县的读书人。听说段家有五位姑娘择婿,都恨不得来撞个大运,尤其是……”

  知路说着,看向了段怡,“他们头一个想娶的,就是姑娘你!说是顾公子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姑娘虽然姓段,但算得上是姓顾的独女。”

  “一个个的,恨不得削尖了脑壳,来我们姑娘这里倒插门!这年头,赘婿都成了什么香饽饽,人人争着做了么?跟着姑娘,知路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段怡神色未变,轻叹了一口气。

  “早在预料之中了。我瞧着那群人,隐约以穿着青衫的人为首,他是个什么来头?”

  知路来了精神,“姑娘这下子问对人了!”

  “那公子姓王名占,是从京城里来的,姑娘别瞧他文质彬彬地像个弱鸡,但他父亲是兵部侍郎,三军冬日里有没有袄子穿,全看他爹的了。”

  “王占的母亲是剑南人,名叫陈霞,说起来还同顾家有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亲,是个练家子”,知路说着,压低了声音。

  “姑娘,据说那王占其实是个庶出的,记在了嫡母名下罢了。不过是捕风捉影之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晓。这回陈霞同王占入剑南,带了一百剑奴,个个穿着甲衣。”

  “先前那王占的小厮,还扯着嘴同我炫耀呢!”

  段怡脚步一顿,这世家大族往来,公子小姐那是虚以为蛇,废话八百章才有一句关键的,可女婢小厮们说着,把那夸张程度削减八百倍,句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