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录仙
如果孙掌柜看过后世某滴,某饿的市场竞争,就知道杜秋蔓的做法正是把路堵死,让竞争对手无路可走,直接破产,自己在无人挑战的情况下再次慢慢独霸市场,重新一枝独秀。
“孙掌柜你也不必太焦虑。”杜秋蔓笑说,“想想一个月前书坊还亏了五十两,如今不仅平了账,还赚了三百多两,放心回去吧,记得将基本的折扇技艺散出去。”
孙掌柜虽依旧不太明白杜秋蔓的做法,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了。书坊是大小姐,随她折腾吧。
随着中等君子扇从五两,降到三两,二两,最后终于突破一两大关直接滑到了八百文一柄,而一等君子也从八两降到了六两,背靠着黄刺吏这座大山的瑞宝堂新东家终于将自己书坊里的青瓷花瓶给砸了。
柳宝斌指着手底下的几个掌柜:“你们可真是好本事啊!都说了不许让造纸法流出去,浩瀚堂的扇面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在吃里扒外!”
四个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年长的那位赶紧道:“小的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一张纸都没有流出去啊!”
“扇面的纸,你当爷的眼睛是瞎的吗?!”
“小的不敢!浩瀚堂原本就会造下等纸,去年末从京城礼部侍郎那边买了秘方,偷摸改进了数月,这才弄出了这样的纸。”
“浩,瀚,堂!”柳宝斌咬牙切齿,三角眼此刻更显阴狠。
造纸之法,在上个朝代一直都是世家所垄断。改朝换代时,世家经过冲击,不少秘法流传了出去,但也只在贵族阶层里打转。这位礼部侍郎娶了一位落没世家的嫡女,可谓是大赚一笔!
金州原本的造纸坊就是瑞宝堂与浩瀚堂平分秋色,背后一个靠着地方一把手,一个靠着京城高官,谁都无法吃掉对方,反而相处的十分平静。直到瑞宝堂先一步研究出了瑞宝纸,其韧性还有颜色都远超浩瀚堂的,这才将对方甩开了,一州独大。如今浩瀚堂得了世家的方子,听说世家造纸的成本要低许多,柳宝斌一瞬间就知道浩瀚堂中等君子扇可以定到八百文的原因了。
“跟爷拼价格?!”柳宝斌发狠道,“给爷降价,咱们瑞宝堂的君子扇六百文一柄!真当爷怕了他们不成!”
四个掌柜面面相觑,柳宝斌定下来的主意除了上面那位刺吏大人,无人能改。刺吏大人更不会来过问这种小事,掌柜的纷纷点头:“是。”
柳宝斌又问道:“那个知行书坊现在的折扇价格几何?”
昌平县的掌柜道:“还是原来的价格,一等君子扇八两,中等君子扇五两一柄。他们的一等扇到还有人买,但因咱们已经不再卖瑞宝纸了,小的已算出他们现在这批货出完后就无纸可用。而且自从我们开始卖中等扇后,知行书坊的中等扇一柄都没卖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柳宝斌这才开了怀:“除了浩瀚堂,其他都不值一提。现在嘛,咱们的中等纸也不必外供了,能让这种书坊赚这么久,是爷给他们面子!”
四个掌柜纷纷点头。
随着瑞宝堂的降价,浩瀚堂的东家紧蹙眉头:“我们的纸虽便宜些,但若再降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也罢,我们也六百文一柄。”
孙掌柜盯着君子扇的价格十来天,发现那两家不约而同将中等君子扇的价格停在六百文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酒馆里,一个知行书坊的伙计喝点酩酊大醉。一连几日都来打酒,酒馆的伙计早就与他混熟,好奇问:“大白天的,你不去上工,又来我们这儿喝酒,可不怕掌柜的骂你?”
伙计打了个酒嗝,大声嚷嚷:“老孙头都快自身难保了,还能管得了我?”
“怎么了?”酒馆伙计坐了下来,“你们书坊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伙计摇着酒碗,晃头晃脑,脾气也大了起来,显然是醉的厉害。“我们哪里比得过那些大坊,不过是运气好赚了点钱,现在人都跑到别处买扇子了,我们全赔了!妈了个巴子的,还不晓得下个月的月钱能不能发下来。老孙头只晓得一个劲的吼我们日夜赶工,这下好啦,扇子做出来了,一把也卖不出去,还怨我们做得差!”
听到是君子扇,几个有心人纷纷靠近了些。那酒馆伙计也是个好打听的,奇道:“你也造扇子?”
“怎么,你看不起爷?!”伙计显然是被刺激了,接着酒劲嘚瑟道,“那种扇子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拿着牛角钉把扇骨钉起来么。你把扇骨弄好了,拿纸多糊糊,也能行。”
原来是先做扇骨,再做扇面!钉子是牛角钉!
酒馆里几人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还想再听几句,那伙计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直接倒在桌上,装醉过去。
君子扇工艺的确很简单,但想要仿制,首先得买一柄。如今一扇难求,降价后,那些学子们抢的更凶了。就算买了一柄回家,将折扇拆开很容易,可要知道它的组装顺序,又得实验一番。
醉酒伙计的话很快就传了出去,几个小作坊的工匠听到组装的顺序,哪怕手里没有样品的,也有着蠢蠢欲动的趋势。终于,小作坊们见君子扇价格稳在了六百文不动了,当即拍板——价格稳了,还有的赚,冲!
新一轮混战,开始了。
柳宝斌看见手下送来的劣等折扇,气笑了:“就这种东西也敢做出来卖?!也有人买?!”
底下人硬着头皮道:“因为摇着不会散架,学子们虽然不屑买,但一些小商户们倒是很喜欢,而且这种君子扇只要三百文就能买到。”
“三百文!”柳宝斌吼道,“这玩意一文钱都不值!金州的地界上,还有人敢与我瑞宝堂作对不成!去,找个由头都给爷掀了!”
底下人十分为难:“爷,那君子扇的制作法子被传的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试,实在是……”
“知行书坊的掌柜是吃白饭的吗!”柳宝斌当然也知道这个原因,气的浑身发抖。可这君子扇本就是知行书坊第一个研究出来的,后来是被他的瑞宝堂逼得没了买卖,还断了他们的供纸,让他们不仅造不出扇子,连书也印不出,最后发不出月钱,所以才导致的伙计心生怨愤,醉后瞎嚷嚷。
现在君子扇降到三百文一柄,这能怪谁呢?
此时此刻,柳宝斌心情十分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杜秋蔓:还有后招。
柳宝斌:姐,求你收了神通吧!_(:з」∠)_
第十九章 新纸
孙掌柜没想到自己会跟着大小姐来到田庄,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叶氏田庄,连绵不断地水田看着让人心旷神怡,不禁叹道:“大小姐是又买了地吗,这田好像比之前更多了些?”
“孙掌柜好眼力啊。”杜秋蔓道,“我让蒋叔留意着水田,没想到正好连着我们的那家,因要去京城,便出了十亩水田。”
孙掌柜赞同道:“什么都不比不上田重要。”看向杜秋蔓的目光更加佩服了,大小姐年纪小,眼光倒是长远啊。
殊不知杜秋蔓买田主要是怕手里余钱太多,被人盯上。君子扇的第一桶金让她赚了三百多两,给书坊留了一百两做日常运转,提了二百两到府里,那时她手里的银子足达五百两。此前修缮老宅那一笔支出高达八十两,明眼一看就知道是被范氏等人做了手脚。这么多银子留在府里,不能生钱,还会被范氏等人惦记着,还不如花出去。
十亩水田,因位置太好了,比市价还要高一些,一下便去了三百六十两,如今府里只剩下一百多两银子,勉强够三个月的开销。
孙掌柜跟着杜秋蔓走过叶氏田庄的佃户小屋,又到了存放粮食的粮仓院落,这里修建的比普通农家要高大严密许多。
“进来吧。”杜秋蔓对孙掌柜招手,“你不是总说书坊没纸可用了吗,来看看这里的纸如何?”
纸!!
孙掌柜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大小姐真的会造纸?!
孙掌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严密的保密措施以及忙得热火朝天的工匠们的身影,等他走到粮仓最后一间靠竹林的院落里时,眼前的景象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浸泡的池子里原先的竹子已经泡好了,是不是要再一层进去?”十二岁的大妞小跑到疑似十岁的杨明昭面前(杨明昭不记得自己的年龄,杜秋蔓让他跟着自己来),一脸的兴奋,显然是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杨明昭走到水池旁,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可以,再铺一层。”
大妞得了肯定,招呼着弟弟吴大全过去帮忙。吴大全就是原来的狗子,因以后要跟着杨明昭去书院,这才特地改了名儿。
除了吴家兄妹外,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孩,是当初杨明昭在城南施粥时留意的无父无母的乞儿。
杜秋蔓将造纸之法交给他,杨明昭便想着用大人还不如这样的小孩来的更可靠。吴家兄妹二人自不用说,那两个小乞儿原本见自己啥都不干就能吃饱饭忐忑不安,等到主家安排了造纸的活计,恨不得把命都给杜秋蔓与杨明昭。
竹能造纸,这是后代的常识,在这个时代却是不传之秘。孙掌柜这回是真服气了!
“我已让蒋叔围着田庄种一排竹子,一来可以遮挡,二人也提供便利。不论是制扇子还是造纸,都少不了。”杜秋蔓道。
孙掌柜叹道:“大小姐深思远虑,是老小儿远不能及也。”
二人又去看了新制出来的纸,比瑞宝堂的一等纸还要洁白,孙掌柜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整洁的纸,仿佛透着珍珠一般的温柔光芒,尽力保持着镇定,但还是抖着声音说:“这……这纸若是面世,怕是一寸一金啊!”有了这样的纸,还愁什么?!不管是单卖,还是拿来做君子,那都是整个昌平,不,是在整个金州都是独一份!
只是一想到这样珍贵的纸竟然是几个小娃娃在一个粮仓后院鼓捣出来的,孙掌柜更不知该说什么。杜秋蔓得意洋洋:“我家昭哥儿聪明着呢,这才是第一批出来的,手生了些,不算什么。等到后面几批出来,孙掌柜你怕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孙掌柜:我现在下巴就已经掉了……
杨明昭抿抿唇,有些害羞,但内心很雀跃。鉴于他一直是个安静的少年,所以此刻也只是耳朵框框微微红了下,以表示自己的激动之情。
杜秋蔓实行的鼓励教育,逮着机会就一顿猛夸。
“我也只是听说过大概,没想到昭哥儿自己带着人摸索出来的。”
杨明昭听着不禁红了耳朵框。
“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可是造纸啊,从头开始,整整七十多道工序,每一处都没有错!”
红到脸……
“我家昭哥儿就是聪明!”
到脖子了!
“孙掌柜,昭哥儿是不是很厉害!”(^o^)/
孙掌柜:“……是。”
被夸之人已宕机,仔细看看,头上还能冒点气儿……
参观完造纸坊,孙掌柜问道:“待纸完全造出来,在放在这一块怕是不安全吧。”
杜秋蔓点头道:“当然。这纸价值千金,我觉得整个昌平县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
孙掌柜凝神屏气。
“县令大人的官邸了。”
孙掌柜:…………………………………………大小姐,你牛!
经过了多次试验,杨明昭终于将白玉纸造出来了。没错,既君子扇后,命名狂魔孙掌柜见新纸白如玉,干脆大俗即大雅,便起名为:白玉纸。
君子扇、白玉纸,杜秋蔓品了品孙掌柜的起名风格,这是要将读书人风雅客的钱榨干的节奏啊。
第二十章 身世
府衙里,与前段时间的春风得意相比,周达有些愁眉苦脸。墨书道:“大人,您好歹吃点东西吧,要是回云州时瘦了,老夫人又该说我不尽心伺候了。”
周达撑着脸,愤愤不平道:“那一千两银子父亲凭什么不给我!当初大哥出去做官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的就给大哥带了三千两银子去!我又不是拿着银子败家,都跟他写信说的明明白白,我是拿来修水渠的,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墨书连忙安慰道:“大公子那不是去的军中么……多带些银子也好打点,万一粮草延迟还能救急。”
“我这难道就不是?!”周达喷道。
墨书果断闭嘴。粮草不及时那真的会出人命,这连续两年都是大旱,您这水渠修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啊。老爷也是怕您瞎折腾,干脆就不给您折腾的机会,让您平平静静的过三年就行。
心腹师爷说道:“若是昌平有一条像样的水渠,旱时,可以将金江里的水引来,涝时,也可以将水及时排出,的确是一件利民之事。”
周达找了了知音,只是不等他附和,师爷又说:“但昌平这个地界就算是大旱,比起旁的地方来说,还是有水的,不过是需要农户们多跑几趟罢了。县中富户们不愿出钱,也无非就是这个原因,毕竟也不是他们亲自去跑。至于涝,昌平虽然靠着金江,但位于高处,尤其城北的地势也比城南要高,水自然也淹不过来。”
周达顿时泄气了,城中富户们都是住在城北,这么一看,不管是干旱还是洪涝,都几乎影响不到他们,这些人自然对修水渠没多少心思了。修水渠不比捐粮,跟风买折扇,后者要么是些陈粮,要么就是几十两银子,都是些小钱。
可修一条水渠花费最少也要千两银子,富户们也得三思而行。而昌平县衙的银子早就被上任的钱县令搜刮干净了,周达还是靠着开春时的那笔种子税支撑着府衙运转。
县太爷家也没余粮啊……
周达呜呼哀哉。
如今水渠已经开挖,前期投入,人手都已经招募好了,还都是最开始那些流民。一旦工程停止,损失的不止是水渠,流民没事做还会带来许多安全隐患。
周达揉着头,怎么当个县令就这么难呢。
师爷道:“其实还有一法。”
周达:“说!”
“如今许多地方修建个什么,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只需要再增一税即可。例如咱们现在就可以再增一条水渠税,这样交上来的税银便可用来修水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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