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倒要听听看他会怎么说。
霍厌唇角隐隐上扬,复而欺身,声音很小很小,“胸口连带着颈领。霓霓的身子又这么美,那衣裳大概是有,被撑破的嫌疑。”
“才不会!”究竟要到何种程度才会把衣裳撑得崩开啊……施霓才不肯认。
想起先前,她也只听说过体态过于肥臃之人才会把衣服撑坏,这是天生无法避免,可除此之外,又哪里见过因身材太过丰腴,而至领口坏掉的!
将军这话,说得实在太过臊人。
而冯昭暗自动的那点坏心思,没叫施霓当众出了丑,却是误打误撞促成了二人调.情的靡腻戏码。
施霓还在坚持作否:“将军不过就是想撇清关系,何故这般恼人地故意要捎上我。”
她说话间,上下随之而伏,见状,霍厌眸光瞬间暗下,只觉得此刻她身上这半遮不得体的衣裙实在多余碍眼。
于是,他带着目的,引着她继续往下说。
“霓霓现在,是准备要和我辩这个?”
施霓轻哼了一声,回说:“我本就是在理的,哪里还需要再辩?”
霍厌也收起狡猾狐狸的笑容,当下亲眼看着施霓一步步往他圈套里钻,却没丝毫恻隐。
他试探着又问:“既存争议,那我们重新演练一下,如何?”
闻此言,施霓心头当即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气势渐弱,声音也不由小了些。
“演练?那,那要如何做……”
“场景重新。”
霍厌敛眸,带着绝对的主场强势姿态,只对她言简意赅地吐出这四个字。
可听完,施霓却依旧不明所以,心里还在想着,红纱舞衣都已经坏了呀,她又没有多余的备用,如何能重现场景。
思绪还未及梳理清晰,胸前却忽觉一痛。
霍厌闷头,声音哑着,耐性给她解释清楚最后一句多余废话。
“没了纱襟,掌捧以替,霓霓可试着……争一争。”
“……”
这就是他说的,场景重现?!
……
施霓善舞的名声,在宫内宣扬得越来越广深。
这些话传进宁乐公主的耳里,引得她愈发沉不住气,于是借着长公主的架子,三番四次地派人去浮芳苑请人。
可谓事不过三,在施霓已经三次以辞花节排舞习练任务繁重为由,施以拒绝后,宁乐公主不懂何为婉拒,竟在第四次邀约时,亲自登门拜访。
对此,施霓也是不禁无奈,可对方这尊贵的身份,她又无法拒绝得太过不留情面。
于是见了面后,施霓脑筋机灵一转,忽的想到一招,于是她主动迈步上前来,在公主面前站定,而后上下一番打量。
她佯装愁苦,摆出一副沉吟状,接着口吻认真又诚意恳恳地说道。
“公主身份尊贵,愿同我学便是给我天大的殊荣。只是我习舞多年,从来都是一眼便能辨出,一副身子究竟适不适宜习练,可对面金枝玉叶,有些话我实不知究竟该不该说……”
宁乐公主却没那么好糊弄,闻言当即狐疑地抬眼,拧眉怀疑着问说,“你是不是又故意在找理由搪塞,从始至终都不打算给我这个长公主面子?”
身份施压,宁乐果然是被宠着长大,自以为扬言身份,便能轻易得来她想要的一切。
可施霓却不想纵。
原本依着她的胆小,对方又是如此贵崇身份,她大概不会做到这么硬气,可是对方与她学舞目的竟是为了取悦霍厌,了解了公主的这份心思,施霓还如何能做到大度指教?
她心里的确为此事生过闷气,甚至也怨怪过将军为何要那样招人,可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在霍厌面前主动提过此事。
可她不提,却不代表不在意。恰恰相反,她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带着几分心机的,既眼下公主还未曾接触到将军身边,那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地将中间这层膜打破,叫公主在将军眼里从此有了姓名?
若真如此,她不就等于白白地主动为其助力一把?这样的愚蠢之事,施霓才不会做。
于是,施霓面上自当摆出百分之百的恭敬,当下诚意开口。
“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先前无奈之下的婉拒,当真是因为辞花节准备任务过于繁琐,眼下这不才得了空,我便立刻来接见公主。诚心而讲,公主这般身份还肯求学,我简直受宠若惊,又何来的不愿,只是唯一担忧的是……”
施霓故意一顿,巧妙地轻松吊起公主的胃口。
当下闻听此言,公主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于是端持姿态垂下眼,又接着她的话说。
“你一直犹犹豫豫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施霓得了令,这才安心地回复完整,“公主的身板罕间的瑰健,就连骨筋都是硬的,实实是有福的身子,可这样的体质却不适宜习练舞蹈,下腰动作无法完成,还容易伤了脊背,造成……造成终身的残疾!”
宁乐公主闻言,瞬间不满地变了脸色,“你,你为了不叫我跟你学,竟口出如此虚言恐吓!”
施霓立刻撇清,早已经把回说的话准备好,“公主明鉴,此番言语绝无半字虚言,可若公主坚持要学,我劝阻无果,自会全力以赴教习技艺。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提前说明,昔日在西凉时,我曾遇到过如公主这般相同的情况,对方体质也是偏硬骨,当时我亦是苦劝不能,对方坚持要习不适合自己的舞种,最后果然出了意外,而致生生落下了终身跛脚的遗症……当然,出事的几率很小,若公主想赌,我便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此,此事可当真?终身跛脚?”公主面上恼意淡去,而后露出几分松动。
“千真万确。”施霓口吻强调,表情更是始终深凝。
当即带给公主的错觉就是,若她还是不听劝地执意坚持习舞,大概跛脚的命运也会突发降临在她的身上。
没人会轻易以生命作赌。哪怕她对霍厌情根深重,更想献舞令其欣喜兴悦。
宁乐公主当然不能允许自己要承冒身躯残缺的风险,于是赶紧心有余悸地将学舞一事作罢,准备再另寻他法。
之后公主没再久留,遂沉着面孔,不甘心地带人从浮芳苑扬长而去。
摆脱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施霓自也是松了口气。
心头却是不由对自己昔日里一齐学舞的好姐妹朱珠道了一声歉,朱珠从前练了不适合自己的舞蹈,其实只是轻轻地歪了下脚,而后不到三日便已完好恢复,根本没留什么跛脚的遗症。
而为了叫公主知难而退,放弃此念,施霓不善说谎又没别的办法,于是只好将好姐妹朱珠的亲身经历,稍稍……夸大其词了些。
不过,效果如预料之中,的确还是很不错的。
离开浮芳苑,宁乐公主一口气闷堵着不知该如何发作,于是任性地把身侧伺候的宫人全部遣走,接着自己闷脸独行。
偏偏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面容俊俏的小太监。
宁乐垂眼,细节发现其身上带着的是北宸殿的牌子,父皇身边的人?可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如此想着,宁乐面上布满的雾霭散了散,而后几分玩乐心思地招手把人叫来。
常生闻言,脊背一僵,立刻目露戒备。
可很快他便将多余情绪掩饰下去,镇定过后,在公主走于近前之时,他忙不着痕迹地将身上准备传递到宫外的隐匿信件藏起。
辞花节刺杀梁帝,此事绝不容丝毫差错。
常生看着公主身侧竟不见一位跟从,于是眸光忽露危险气息。
如果公主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今日,她不会有命活。
作者有话说:
副cp——
(身负仇恨,冷漠俊美假太监VS嚣张跋扈,实际没什么心计的高贵公主)
第52章
宁乐公主惯作趾高气昂之态,她往下稍睨着眼,看着跪在自己脚边面容清冷又俊逸的少年。
心下幽幽地道了句可惜。
“你叫什么名字?”
“常生。”对方恭然回。
常生……宁乐跟着低声轻述了一遍,而后眼睑敛住,语气也微扬了些,“起了吧。”
常生应声直起膝,背脊不屈,可却始终黯然垂着眼,似想尽力不留存在感一般,将自身面容神情一俱掩下。
生得这样好看,还怕别人看不成?宁乐见状,心头倏忽间生出更多的兴致来。
不过随他站起,宁乐这才慢半拍地发觉,她的俯视睥睨忽的变成了被迫仰视,他,当真生得好高。
其实皇城内各宫苑值任的太监不在少数,其中有上些年岁的,更不乏有年轻的少奴,可这些人大多身板佝偻,姿态躬卑,更不敢平直视人,而常生却如鹤立鸡群。
即便,在察觉她打量的视线扫下后,他也立刻将腰弯下,态度恭谦,可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哪里透露着丝毫惧怕顺从,分明是暗含危险的挑衅。
宁乐常受惯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神色,于是只觉有趣地往前迈出一步,想认真地再打量他一番。
可距离一近,常生目光忽的一凶。
是戒备,他那眼神居然是在警告?有意思。
“喂,你躲什么,难不成是背着人,偷偷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宁乐目光觑下,明显是对他有意的逗弄,于是唇角不自觉向上轻扬,隐隐带着戏谑之色。
可常生此刻却不能像公主这样轻松,辞花节刺杀梁帝一事绝不容有失,若再错过此次时机,不知又要等上几载,师傅经年的血仇沉沉压身,他们每一个师兄弟都做好了随时去追随师傅的准备,他们不惧死,却唯独怕梁帝继续无恙安然,叫师傅白死不能瞑目。
今日,他冒险要向外传出的,就是辞花节当日巡卫营在各宫门处的换班值次安排,乃为安防绝密,霍厌将军也是午时才刚刚向梁帝作行交奉,而他因着在梁帝身边值守之便,偷偷将所列名单一行行背下,而后靠着记忆天赋,私下里隐秘小心地誊写下来。
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在即将达到东墙传信位置,意外与宁乐公主撞个正着。
常生眼眸暗了暗,心头的确起了杀心。这里人迹罕至,公主身侧又无半个随从,依他干净利落地出手,生不知鬼不觉便可将麻烦做了解决。
宁乐公主看他面色绷紧,十分得不对劲,再凝神观察细致些,就见他背脊其实是完全逞着僵持状态。
于是眼睛眨了眨,她下意识猜测说:“这么紧张?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你难道在父皇的北宸殿刚偷了东西出来?”
此话落,常生微眯抬眼,眼神不再恭顺退让,而是像只伺机挥拍利爪的狼,令所进犯之人,皆毙命其爪下。
宁乐并未参透出他眼神此刻的真正含义,当下可能是被他过于俊美的一张脸所迷惑,想了想,她提议说:“你偷了何物,若是被父皇或是你师父发现,这都是要掉脑袋的,算了算了,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常生默然,身姿凛然一步步在逼近,也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宁乐没多想,只顾着继续把话说完,“我出的主意就是,不如你别再在北宸殿当差了,来本公主的居月宫如何?本公主猜测,你冒险偷盗定是遇了困难,若是来了居月宫,你只管放心,本宫待大家一向一视同仁,定不会短了任何人的半两例银。”
常生在她面前站定,倾身往前覆了覆,此刻像是丝毫不念尊卑守序。
宁乐虽是性格惯以跋扈,像是何事都没在怕的,却也从未被男子这样挨近过,于是当下不由心跳速度提了起来,待稍稍平复之后,她本能地对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反应感觉懊恼。
对方明明……只是个太监。
一个奴才而已,她如此紧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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