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但对面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眼睛都还发直。
阮卿这时候笑也不敢笑,唯恐露出马脚,强忍着,对廿七说:“要不然……”
把大家都抱过来?
反正对廿七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廿七毫无意见,身形一动,就又飘了过去。七八米的距离而已,对他来说都不算“飞”,滑过去而已。
但一直盯着他的七叔爷,再一次看见廿七“飞”,突然两眼一翻,向后就倒!
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跟着阮祥云来的,除了七叔爷年纪大些(但是身子骨很硬朗,走山路能甩阮卿两个山头),其他都是四五十岁的壮年人,年轻点的还有个三十六七岁的。
基本上都是阮卿的长辈。
廿七对长辈们十分恭敬,看出来阮祥云是那个领头的,道了声:“大叔,我带你过去。”
他讲的是古音,实际上是离阮卿家乡不到二百公里的古陵城的口音,虽然跟七叔爷他们的口音略有差异,阮卿听起来很困难,但实际上阮卿听七叔爷说话都挺困难的,而本地人听廿七的口音基本无障碍。
并且直接地,就加固了廿七“来自深山道观”的印象。
一如阮卿计划的那样。
真不容易,总算有点东西是按阮卿最初设想的那样发展了。
令人老怀弥慰。
阮祥云跟做梦似的,听了这一句,嘴里说了句“好”,下意识地都要抬胳膊让廿七抱了,忽然对面传来阮卿焦急的声音:“七爷爷!七爷爷!七爷爷你怎么了!叔!叔你快来!”
大家都惊醒了似的,往那边望去,却见七叔爷已经坐在地上,半躺在阮卿怀里,好像晕过去了。
发生了紧急情况,就别一一抱了。
廿七反应很快,说了声“得罪了”,不等阮祥云反应过来,就提起他手臂,在他后腰一推!
阮祥云“啊啊啊——”地就被扔出去了。
阮祥云的感觉就是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人就出去了,那感觉就是站不稳了,要往前趴。
实际上“扔”他的这抛物线不算高,只有七八米的距离对廿七来说真不必高抛。阮祥云啊啊啊叫了还没有三声,就挺平滑地落地了。
廿七的力拿捏得极精准,他噔噔蹬向前踉跄了几步,就以一个好像要起跑的姿势站定了。
甚至都没有摔一个狗啃泥!
那力道在他落地的时候就卸尽了,后面几步纯属惯性!
紧跟着就是几个熟悉的声音,大家伙一个个都“啊啊啊”着被扔过来了。只有一个平衡性不太好的人落地踉跄之后没站稳,噗通一声,撅着屁股趴地上,给大山磕了个头。
其他人都站住了。
做梦似的。
阮卿再次叫醒了他们:“叔!叔!七爷爷昏倒了!”
阮卿都带上哭腔了!
她要吓死了!
老人家是怎么了?被廿七刺激得心脏病发作了吗?不是,她之前在村里的时候问候过老人家的身体,老人家拍着胸脯说天天上山采蘑菇呢!要是把老人家刺激死了,她这罪孽可深重了!
把所有人都“送”过去之后,廿七一纵身就回到这边来了。
阮祥云刚疾步走到七叔爷身旁打算再跨一步蹲过去,他要蹲的那个位置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
阮祥云差点被自己绊倒!
俩胳膊在空气里划了好几圈,站稳了。
廿七蹲跪在七叔爷身边,看了看。
他不通医术,但作为杀手,对人体十分精通。粗粗一看,便知道不严重。
“应该没什么大碍。”他说着,上手去掐七叔爷人中。
真的就是掐人中而已,传了几千年,村里老太太都会的手法!
可看在阮祥云一行人的眼里,却好像他身上罩了普度世人的神圣光环。
宛如什么神医妙手回春解决了什么疑难杂症!
尤其阮祥云,他可是听着野人观的故事长大的。他爹,对,就是地上躺着的这位,把野人观吹得神乎其神!
现在,那些他小时候曾经信过,长大后不再信了的传说,以一种超现实的姿态展现在他眼前。
眼见为实,不信都不行!
七叔爷嘤咛一声醒过来了。
阮卿(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七爷爷,你没事吧?”
七叔爷双眼迷茫,好一会才似乎清醒了,望着廿七,神情似乎悲喜交加。
“爹!爹你没事吧?”廿七起身把地方让给人家亲儿子,阮祥云赶紧问。
“没事,没事,就一下子没防备……”七叔爷说。很想拨拉开儿子的大脑袋,再多看那个梳着发髻、穿着破敝道袍的人。
他小时候想象中,要去拜的师傅,就是这个样子的!
老人家没事,阮卿就放心了。
但哭都哭了,不能白哭。
“七爷爷你吓死我了!我昨天就吓了一回,今天又被你吓了一回,我要吓死了!”阮卿顺势大哭起来,卖惨,“昨天突然就吓了好大的雨,我差点从山上摔下去摔死,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家终于想起来他们这趟来,重点是阮卿,阮爱华的闺女!不是那个会飞的道士!
七叔爷和阮祥云都赶紧安慰阮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脚怎么样了?”
“还有一点疼,能走不能跑嘤嘤嘤嘤嘤嘤!”阮卿卖力表演。
廿七站在一旁,心情十分复杂。
他以面对强敌的态度、缜密周到的思路和专业过硬的技术把一切都营造得十分逼真,自己觉得几乎没有破绽。
万万想不到,最大的破绽是阮卿。
那演技假到了去街头卖艺都不会有人给她扔一个铜钱,说不得还要起哄喝倒彩轰她下场。
幸好“阮爱华的闺女”这个身份对七叔爷等人光环强大。
城里的娇小姐在他们这穷山沟受了惊吓委屈,哭哭啼啼要安慰,正常。
大家赶紧哄她。
阮卿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看大家都被她演技折服了,就收了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就真的差点死了,都是他救了我!”
说着,手一伸,指向了廿七。
一下子,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廿七身上。
七叔爷一伸胳膊,阮祥云赶紧扶他站起来。七叔爷站稳了,不着急说话,先在身上拍一通,把刚才沾的土都拍掉,然后把裤腰提到几乎胸口,上前一步,两手抱拳,特别客气地问:“敢问师父道号?”
廿七心中感慨。
穿越半个月了,终于有一个人用他熟悉的礼仪、熟悉的遣词用句说话了。
他对七叔爷行了个揖礼。
日常里,拱手和揖礼都是可以的。但揖礼重于拱手礼,对长者通常用揖礼。
七叔爷那一抱拳只是虚有其形,而且生疏。
而廿七这一个揖礼,从交叠的双手,伸臂的角度,到肩背的微微前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流畅自然。
众人浑有种他们集体穿越回古代的感觉。
廿七微微倾身回礼,说:“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乃是俗家,没有道号。”
“那、那你是野人观的人吗?”七叔爷不太肯定的问。
廿七回答:“正是。”
七叔爷问:“那怎么是俗家?”
从这里开始正式进入剧情。
廿七平静地回答:
“我爷爷是野人观收养的弃婴,他还没得冠巾道号,自己也是俗家。”
“我是我爷爷收养的弃婴,所以我也是俗家。”
他虽然自称是俗家,衣衫破烂,可那破烂袍子在风中摆动,眉眼淡然,气质沉稳如山,静谧如林。
完完全全就是众人心目中“世外高人”的范儿!
那演技,甩了阮卿十个山头!
第55章 人设
人设这东西要随剧情调整。
最初阮卿的设想是曾经被小道童抚养过, 后来道童年老去世,自己在山里迷路过野生生活的“山洞野人”。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找不到道观。
所以想着人设形象应该是比较脏、邋遢,远离文明社会那种。
哪知道后来廿七抱着她为了避雨, 拉满速度在高处“飞”,结果看到了道观的檐角, 找到了失传的野人观。了解了皂角的生平,再加上廿七那超强的动手能力,俩人一合计, 就把“山洞野人”人设修为“世外高人”了。
阮卿:“你本色演出就行了。”
阮卿自身演技不行,编剧和导演的能力还是有的。
毕竟是曾经写出过一部完整小说的人。
眼光也是有的。
果然,廿七本色出演,他身上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这时代的特质, 可太有说服力了。
“原来是这样。”七叔爷喃喃地说。
“大家随我来。”廿七说,“火上煨着鸡汤呢, 我们走快点, 别烧干了锅。”
他说着,就在阮卿身前蹲下去,双手向后伸出。
阮卿看看七叔爷:“要不然让他背七爷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