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她都在想,万一廿七什么都答不出来被质疑,该怎么解释,她该不该上去帮他圆一圆之类的。
哪知道,中年道长考了靠廿七,由浅及深,从《三官经》、《祖师经》到《太上感应篇》等等,有唱有念。还询问了一些法器常识和道教规矩。
廿七一一都答了。
他不仅会经文,他居然还会念唱!
又一次刷新了阮卿对他的认知!
也不是每个都会,不会的就直接说:“这个我没学过。”
他唱的也好听,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中年道人听得频频点头,说:“这韵和我们的不一样。”
廿七说:“我学的就是这样的。”
听了一会儿,道长中间又说:“错了。”
“没错。”廿七说,“我学的就是这样的。”
道长讶然,说:“你再给我唱一遍。”
阮卿和阮祥云都紧张起来,七叔爷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喘气声太大影响了廿七。到时候这道教协会的人大手一挥,判定廿七是假的,大家得一起哭。
哪知道道长听得入迷,也不管副县长还等着呢,直接要求廿七把他学的这个版本誊写下来给他。
阮祥云立刻起身去拿纸笔。
拿来的纸是那种带“XX市XX县XX乡XX村”红字头的信纸,带着横线。
笔是钢笔。身为干部,哪能没有钢笔,哪能随大溜用那种签字笔。
廿七当然会用硬笔,他在阮卿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但廿七是什么人?阎王殿影帝级别的人物!
他拿到笔露出了迟疑的神情,看了看阮祥云。
阮祥云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都投入在眼前这事里,立刻领悟精神:“要毛笔是不是?有,我有!”
阮支书也是文化人,平时也会练练毛笔字。
当下赶紧去把他的毛笔和墨汁拿来了,给廿七倒上。
廿七把带着线的信纸横过来,让横线变成了竖线,提起笔就写。
竖着行文,从右往左。
繁体字。
默出来的版本是道协来的这位道长没见过的。
到这里,大家基本上都确认了——是真的,不是骗子。
阮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道长拿着廿七默出来的经文很开心,说:“我回去慢慢研究。”
副县长站起来:“那我们去实地看看吧。”
副县长脚上穿着运动鞋,就是为了今天要去实地考察。实干派的干部。
大家就都起身了。
中年道长一边把那几张纸收起来,一边问廿七:“冠巾了吗?”
廿七说:“没有。”
中年道长说:“要冠吗?”
廿七说:“不必。”
爱冠不冠。道教素来都是这种态度,随心随性,爱信信,不信走。
没人追着你费尽口舌想说服你皈依,还印各种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小册子到处做宣传。
中年道长又问:“什么庙?”
廿七说:“子孙庙。”
中年道长说:“不坐了?”
廿七目光坚定:“想出山,看看外面。”
他俩说话,在场没几个人听得懂。
中年道长也一直一副无所谓、没什么情况、一切正常的模样,谁也没觉得有问题。
大家就准备一起进山,实地考察。
阮卿当然也想跟着去,可是被七叔爷拦了:“你就别去了,你走得太慢。”
求你别裹乱。
阮卿没办法,七叔爷说的是真的。
她不仅脚伤才好,她就是健全的时候上山下山都没有七叔爷速度快。
阮卿不是没眼力劲的人。眼前,论速度体力,论身份立场,她都不太适合。
就乖乖地答应了:“我等你们回来。”
七叔爷心想,好家伙,你还要继续跟村里待着啊。
要是往常,他当然欢迎阮爱华的闺女。来他家住那是给他长脸,村里谁不羡慕他家和阮爱华关系好呢。
可现在,七叔爷满心里都是廿七。偏偏阮卿和廿七怪怪的,阮卿对廿七说话,总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指指点点的劲劲儿的。而廿七,这七叔爷心里面的世外高人,特别支愣不起来,阮卿说什么他都点头。
七叔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别别扭扭,特别想让阮卿赶紧回家去,别在这穷山沟沟里晃悠了。
他和廿七才是属于大山的。
野人观那个地方当天是回不来的,得过夜。领导们来之前,阮祥云跟他们详细沟通过,大家都有心理准备,还带好了诸如睡袋之类的装备。
点好人数、车辆,准备出发。
七叔爷当仁不让地抬腿要上村里的车。
阮支书:“爹,要不你也……”
七叔爷:“滚!”
七叔爷顺利上车。
第59章 迷信
廿七临走还从车窗里瞥了阮卿一眼。
阮卿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孔, 微微吐了口气。
廿七的临场应变能力很强,脑子转得快,一些阮卿想不到的知识的积累超出了她的预期。他以前的短板是和时代的代沟, 但是眼前他这人设身份来说,反而不是短板, 是他该有的属性了。
阮卿目送着车队离去。
车子最远只能开到阮卿之前停车的那个地方,然后就再也开不进去了。
大家下车步行入山。
遇到沟堑难行本该绕道的地方,七叔爷和阮祥云非常默契地伸手在廿七背后一起推了一把, 把他推到了副县长身边。
廿七:“……”
廿七这种亡命江湖的人,对当官的真没什么敬畏之心。对姓阮的人尊敬,那是爱屋及乌。阮卿的长辈亲族,以后也是他的长辈亲族。
当官的嘛……
廿七提起副县长一条手臂, 另一手托住他的腰:“小心脚下。”
副县长:“?”
阮祥云大惊失色,差点伸出尔康手。幸好, 廿七做事有分寸, 没把副县长扔出去,他是托着对方的腰背,带着对方一起飞过去的。
副县长腾云驾雾一样就落地了, 还一脸懵。
除了老梅沟村同来的人, 大家都懵了。
中年道长:哇~
廿七送了几个人过去,又回来的时候,有个记者举起了相机。
之前在村里,记者们也拍了几张照。但主角是领导们。尤其在这件事敲定之前,拍的只能算是素材, 能不能发还不一定呢。
所以拍的时候, 镜头都冲着各位领导,廿七都是侧角, 背面。
而廿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察觉到镜头可能对着他的时候,就会不用声色地悄悄调转身体角度,让记者只能拍到背影。当时记者的重点在领导身上,没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大家亲眼看到“失传神奇古武轻功”,这个事可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肯定可以报道的,廿七这一回来,就有人想怼脸拍了。
才刚把相机举起来,取景框里那个人忽然消失了。
记者:“?”
记者还没反应过来,喉头已经被扼住,手里的相机已经被夺走!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大家!怎么回事?
廿七一手扼住记住的喉咙,一手抓着相机,厉声质问:“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说的话,老梅沟的人能听懂,籍贯陵城的副县长也能听得懂,但是其他一些从县城来的人就听不懂了。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有时候一个县里辖下的地区就能有好多种不同的口音,互相不通。
记者吓蒙了,只觉得扼住自己的那只手鉄钳一样:“放、放开我!你说什么?听不懂!”
他不知道,他还能发出声音来说话,就是以为廿七根本没发力。
阮祥云和七叔爷这才反应过来,一起上去抱住廿七手臂:“小廿,小廿!先放开!”
廿七给这两个人面子,听话放开,却把相机给他们看:“这个人拿这个暗器对着我。”
阮祥云和七叔爷哭笑不得,令沟堑另一边的副县长听了,都哈哈大笑。
这边中年道长也笑,过来告诉他:“这个不是暗器,是照相机。”
这些人真的远不如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