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水色
这样的做法让人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觉得胤禛做得太过分了,可云秀把胤禛去过的那几家都看过了,都是家里头有银子,却死活不肯还的人,家里的小辈们在外头挥霍着,国库的银子他们却不肯还,胤禛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弹劾他的折子都留中不发,底下的人也就知道了皇上的意思,所以胤禛这么“过分”地去要银子,谁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还。
短短十天,账本上头就收回来了一大半,有胤禛自己去收的,也有看风向主动还过来的。
有些脸皮实在厚的人,还在想法子走后门,给宫里头的德妃送东西,给乌雅家送钱送礼物,云秀这里也都是热门的选择——毕竟谁都知道,雍郡王对她这个姨妈敬重爱重,宫里头的德妃见不着,总能见见云秀。
门房那边儿收的帖子已经有几大箩筐了。
云秀一个也不想见,也一个都不能见,毕竟她也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来见她,见了这个,哪个有意见,更何况她要是见了,胤禛还怎么坦坦荡荡地收银子?
全都推拒了。
那些人看她油盐不进,也都没办法,进不去她的门,就想办法把她从门里头薅出来,没多久,各家各户的帖子就送过来了,生辰、婚宴、赏花宴层出不穷。
云秀宅在家里头数帖子的时候一直笑:“这群人真是,从哪里找出来这么多的借口?”
庆复一边帮她剥橘子,一边看了一眼:“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云秀肯定不去。
只是她翻着翻着帖子,又翻到了佟家的,她把帖子单拎出来问:“你家里头也欠了银子?”
庆复把橘络除得一干二净,轻飘飘扫了一眼,说:“嗯,不用管他们。”也没必要管。
云秀却看了看帖子上头的名字——写的是李四儿。按理来说,她一个妾室,就算隆科多再宠着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叫她写帖子过来才对。
她忽然问:“隆科多那儿,最近出什么事儿没有?”
庆复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没有吧,他和佟家很少来往,就算有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他不会刻意打听,佟家也不会主动过来说。
云秀眨眨眼,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在云烟到她这儿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端。
阿灵阿当然也是欠了钱的,起初他还想叫云烟过来和云秀说说话,银子的事儿就这么算了,结果云烟冷着脸把他说了一顿,抬着银子就给还了,把阿灵阿气得够呛——当初八阿哥过来要银子他都没还,这会儿还了,叫他以后还怎么和那边儿打交道。
云烟看他烦,也不耐烦呆家里,就过来云秀这边坐坐,坐着坐着,就说起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事情,她垂着眼,说:“隆科多的福晋没了。”
人没了,却还没往外头发死讯,只说是病了,一直不见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云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真死了?”
云烟摇头:“到底死没死我们外头的人怎么知道?只是听那些丫头奶妈子嘴碎在外头说的,说是好久没有见过他们家福晋出屋子了。”
隆科多对外的说话就是赫舍里氏病了,可人病了,总要请大夫看病吧?那些个丫头也没见着府里头请太医。
所以他们私底下都在猜测是不是福晋已经死了,只不过隆科多秘不发丧。
原因也很简单——就李四儿那个出身,想要当上隆科多的继福晋是不可能的,可隆科多也不可能永远不娶福晋,佟家不会同意的,更何况隆科多如今正在上升期,难免要和外头交际,不娶福晋,难不成他要让李四儿出面不成?
云烟脸上有些嘲讽:“说到底都是他们的家事,可隆科多福晋这么不明不白地,也不知道活着还是死了,倒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她这些年当家作主惯了,脾气也见长了,不像前些年才刚见到姐妹两个的时候那样腼腆害羞。
云秀说:“死了倒也好,总比现在这样好。”别的不说,她一个正式福晋,上过玉碟的,被一个妾室压在头顶上,这妾室的出身还那样……
她以前不知道李四儿脾气的时候还同情过她,因为觉着她多半也是身不由己,先前被迫嫁给了一个老头当妾室,后来又被隆科多抢了过去,但凡她要是个软弱脾气,只怕早就被人害死了——可在认识了李四儿以后,她对李四儿的同情就完全没有了。
自己命苦难道就要把自身所受的磨难转移到别人的头上吗?隆科多的原配福晋又做错了什么?
就像她以前看《水浒传》的时候,她也是同情过潘金莲的,一个被卖进主家的丫头,长得漂亮又有才艺,被主家玷污了,夫人气不过把她卖给了武大郎,可怜吗?可怜,可后头杀人就是错的,前头再可怜也不值得原谅。
这会儿云烟说起隆科多的福晋,她倒觉得这女人真惨。
不过云烟说的也对,那是他们的家事,她管不到,也不想管。
倒是云烟,她有事情想问:“阿灵阿最近和你冲突大?”
云烟顿了顿,说是:“他一心想奔着八阿哥去。”
阿灵阿是典型的满洲勋贵的代表,当年遏必隆作为辅政大臣风光无限,虽然后头结局凄惨了点,可到底还是风光过的,把钮钴禄氏捧得满门荣耀,阿灵阿当然眼馋,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重现当年的荣耀。
云烟冷笑:“就是一个蠢货。”连她这个妇道人家都能看出来皇上的意思,就他自己还沉醉在虚假的美梦里。
该说不说的,皇上给人画的大饼实在太香了,哪怕底下明晃晃一个大坑,也总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毫发无伤地拿到这块饼。
云秀说:“该说的话都跟他说清楚。”
“都说过很多回了。”云烟叹气,“他如今一心觉得自己能耐,不爱听我的话,也就是刚刚成亲的时候立了规矩,他也不敢太放肆,我不同意的事情他也不敢做,所以才好些,要不然,我都想和离了。”
省得自个儿被蠢货带偏了路。
云秀这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末了,只能添了一句:“要是日子过不下去,离了也可以,左右家里也不是养不起。”
云烟嘟囔了一句什么,云秀没听清,她已经偏过了头,眼里含着泪。
隆科多家里的后续还是胤禛回来以后和云秀说起的。
云秀本来还觉得奇怪,胤禛这会儿忙成这个样子,哪还有时间掺和别人的家事,听胤禛说起来才知道,原来是佟家欠了银子,他去催债去了,正巧碰到隆科多在家里。
“本来我是想让佟家还银子的。”结果估摸着是他这段时间的作风吓到人了,知道他要去以后,佟国维直接躲出去了,连带着福晋也跟着出去了,整个府里头也就只剩下了隆科多。
他倒是痛快,毕竟胤禛先前已经去过了钮钴禄一族,阿灵阿都痛快还钱了,虽然是福晋还的,可到底是还了钱的,佟家还想着和胤禛多亲近,不然连带着隆科多也出去了,哪里会刻意留下一个人。
只是给银子总要开库房,别人家里头都是福晋掌着中馈,隆科多家里却是李四儿出来清算的银子。
胤禛的性子外头都是出了名的,他为人正派,他的兄弟们在外头多少都有宠妾灭妻的名头,他没有,虽然府里头有了侧福晋,侧福晋还生了不少儿子,可屋里头拿主意的还是四福晋。前些时候有个大人家里出来接待的是侧福晋,都叫他甩了脸色。
这会儿隆科多就跟不知道似的,仍旧让李四儿出来了,还说:“真要论起来,咱们两个还是舅侄,肯定不会为难你,银子早就备好了,您请。”
胤禛不大喜欢李四儿,她和隆科多一样跋扈,当即问了一句:“您福晋不在家里头?”
他眼睛多尖?立马就看见李四儿脸色变了,所以接下来他们两个说了什么胤禛都不信。
“我出了府就叫人去查了,隆科多的福晋根本没病。”胤禛脸色冷冷的,“是被关起来了。”不仅关起来了,李四儿还效仿了吕雉,将福晋当成了戚夫人。
只是这个太过血腥,他怕吓着姨妈,就没说。
云秀愣住:“这样也行?”转瞬,她就想起来了,这会儿的衙门还真不顶事儿,管管普通旗人还行,倒是也能管管闲散王爷,可像九龙和隆科多这样大权在握的人,衙门还真就管不了什么。
更何况民不告官不究,隆科多府里头的人都是家生子,谁会想着给一个失去了权势的福晋平反?
还不是隆科多和李四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秀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看向胤禛,胤禛正捏着自己的大拇指,这是个和他皇阿玛差不多的动作,只是康熙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在怀疑,胤禛则是在思考。
云秀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扭头忽然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她不会插手太多胤禛的事情,哪怕他再信任她,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刻想起了姐姐的话。
后背有着些微的潮意,她总觉得自己忽然很紧张,这件事情被胤禛知道了,可云秀总觉得,他并不会做什么,相反,这会是他拿捏隆科多的把柄。
胤禛现在是弱势的,比起大阿哥和太子来说,他没有足够强硬的母家,也没有能够支撑他的足够的权力,只能自己去寻觅机会,他现在身边的支持者甚至比不上胤禩。
隆科多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佟家本身就和胤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康熙也有意无意地推动着他和佟家的关系,在亲近佟家这一点上,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不过隆科多一向跋扈,他估摸着会忧虑隆科多权势过甚,反倒压倒了自己,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手里头捏着隆科多的把柄——当一个人有了弱点,那么他就看起来再无坚不摧,也是可以一击就倒的。
云秀已经知道了他可能做出的选择。
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本没有什么错。
云秀尝试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胤禛就低着声音说:“我想拉拢隆科多。”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和佟家亲近,那就势必要表现出和故去的孝懿皇后十分亲近的模样,哪怕他们从小并不亲密。
和孝懿皇后亲近,面儿上就不能和永和宫太过亲近了。
一个死了的人,总是比不过活着的人的。
胤禛低着头,难得的有了一种心中羞愧的感觉。他知道额娘和姨妈最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外头的人都说皇阿玛对永和宫好,他自己却知道,这是额娘用前半辈子的委屈换来的。
额娘最不喜欢的是当棋子,也不喜欢作为权力的牺牲品。
胤禛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煎熬着,觉得自己是在走皇阿玛的后路。
他是额娘和姨妈挣扎着带大的,在那个波澜诡谲的后宫里,额娘没了自由,没了爱情,也被迫远离了家人,唯有姨妈陪伴着她。
他是在背叛额娘。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胤禛几乎要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像是忘恩负义的人,他想要那个位置,想要成为人上人。
佟府里头,他知道隆科多的把柄的时候,心里是窃喜、是势在必得的得意,唯有回到府里,四福晋问他要不要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他没有考虑过额娘的想法。
他甚至心虚到不敢现在进宫去见额娘。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提前问过姨妈和额娘的意见,甚至,他心里想着,就算没有隆科多也没有关系,额娘最重要。
所以此刻,他低声和云秀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拉拢隆科多。”亲近佟家。
云秀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事情。
她迟疑地看着胤禛窘迫的脸色,半晌才说:“这事儿,你得问问姐姐。”其他的事情她都能解决,但唯独这件事,她没有办法替姐姐做决定。
胤禛说了一声好。
云秀看着他往外头走,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很冷,每个人都被动地被推着往前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权势、利益,诸如此类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老天爷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想要的东西越多,需要付出的东西也就更加地多。
从前的康熙是这样,姐姐是这样,现在的胤禛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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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云佩一个人坐着,自己和自己下棋。她以前很不爱下棋,在这宫里头要动的脑筋实在太多了,再下棋也太耗费心神,她懒,顶多和云秀玩玩五子棋,如今闲下来了,偶尔也会和自己下下棋。
这会儿已经临到尾声了,她下的速度越发慢起来了,拿棋子在棋盘上敲着,玉质相撞,丁零当啷。
半晌,如意在外头说雍郡王来了。
云佩没动弹:“叫他进来。”
胤禛进来,她就把手里头的棋子盒推给他,胤禛也不说话,接过棋盒闷头下起来,你来我往,倒也下得自在。
两个人都没说话。
云佩在心里头琢磨着他的来意,前些时候她已经叫人给胤禛送了信,叫他不用太过频繁地进宫,胤禛应下来了,隔了没两天又进来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不主动开口,云佩也不会主动问,顺道儿磨一磨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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