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水色
结果佟皇贵妃擦干了眼泪,声音里带着冷意:“去查查六少爷最近和谁接触的多一些。”
若荷诧异,也不敢说什么,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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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复从承乾宫里出来,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他顺着长长的宫墙一路走,心里却想着姐姐脸上的泪。
他在佟家是住过一段时间的,他的额娘快死的时候,佟家给他送了信,叫他搬回去住一段时间,庆复就去陪额娘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
回了家难免要和兄弟姐妹们打交道,对家里的几个人倒也算熟悉。他印象里的姐姐总是最骄傲的那个,头永远扬得高高的,那会她有一条心爱的马鞭,棕红色的,又油又亮,总爱甩着玩,爱听鞭子穿过空气时呼呼的声音,以及那声脆响。
只要那声音响起,他就知道是姐姐来了。
可后来阿玛说要送她进宫选秀,不许她再玩鞭子了,那条油亮油亮的鞭子就被压到了绫罗绸缎的深处……
现在的姐姐,熟悉中透着叫他认不出来的陌生。
他想着事情慢慢走,出了承乾宫,才出甬道,就听到一阵大笑。
宫里头很少有这样的大笑,那些嫔妃通常都是含蓄的笑容。是永和宫里传出来的,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谁。
院子里,胤祚两条小胖腿疯狂地往前蹬,胤禛正骑着扭扭车追在他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抓到了抓到了!”
胤祚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抓到了,更加兴奋地往前跑。
结果他绕着院子跑了一大圈,光顾着看后台哥哥有没有追到自己,却没看前面,最后砰一下撞到了胤禛的小车上。
属实是自投罗网。
最后被成功地掐住了小脸。
云秀看着看着就笑了。
不过她也不敢让他们在太阳底下多玩,跑过一圈以后,看着差不多了,就叫奶娘一人拎着一个去给他们擦汗洗澡换衣裳。
胤禛还好,他爱出汗,自己也懂事,玩了一圈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奶娘要给他洗澡他也乖乖的。
胤祚就不一样了,他年纪小,怕水,一看见水盆就手脚并用地往奶娘身上爬,小孩儿嘛,力气又小的很,根本挂不住,最后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滑了下去,进了盆里。
云秀在旁边帮忙,猛不丁被他溅了一身的水。
奶娘赶忙道歉:“嗳!不好意思,姑娘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我们呢!”
云秀摇头:“没事,我就在这边儿看着。”
她乐意看着胤禛和胤祚亲近。
这两个孩子都是姐姐的亲骨肉,她多看一分钟就爱他们一分钟。
两个娃很快就洗白白了,本身就是干净的孩子,跑了一圈出了点汗而已,等洗完了澡,两个小孩就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了。
胤祚才刚会走路,还是个喜欢左脚踩右脚的小家伙,而且有一点点的懒,除了玩的时候,没一会就会偷懒不想走路,伸手要奶娘抱。
胤禛不许奶娘们抱他。
胤祚就歪歪扭扭地靠在他身上:“啊”
胤禛皱巴着包子脸:“你太胖了!”得运动!
“啊”锅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鬼挨小鬼,云秀就在边上看他们谁会先妥协。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胤禛先认输了,他叫小太监:“去把爷的兜兜车拿来!”
他们刚刚玩了两辆车,还剩一辆呢。
等兜兜车拿来,他帮着胤祚穿上了小鞋子,又叫奶娘把他放进兜兜车里,推着他往前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康熙在和云佩说话,见胤禛把弟弟推进来,忍不住笑了一下,问:“刚刚就听见你们在外头笑,玩什么呢?”
胤禛奶声奶气的:“在追弟弟玩,弟弟笨。”他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挺怕康熙的,毕竟不怎么见,康熙身上气势又重,他常常不敢说话,后来见多了发现也就那样。
康熙说:“怎么能说弟弟笨?”
胤禛严肃脸:“就是笨笨!”
结果胤祚也跟着喊:“笨!”
云秀惊讶了一下,这还是胤祚头一次说话呢!
然后就是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胤禛头一声叫的还是额娘呢,他倒好,说自己笨!
果然,康熙也笑了:“还有自己附和自己笨的。”他转头看胤禛,忽然问:“要是弟弟一直这么笨怎么办?”
胤禛呆了一下,先问:“一直这么笨?”那个语气,好像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康熙觉得好玩:“是啊,一直这么笨,你该怎么办?”
胤禛一张包子脸恨不得皱出十八道褶子:“额……那就笨吧。”
“那你会嫌弃他吗?”
胤禛不懂嫌弃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了笨蛋弟弟在旁边淌口水,顺手就拿起了帕子给他擦嘴。
康熙很爱看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即使胤禛没有回答,他也看懂了他的不嫌弃。
不过:“你们两个还真是亲兄弟,小时候你的口水也多的很,朕抱你的时候,你的口水还躺到朕的龙袍上了呢。”
胤禛听完只听懂了一半,还是最重要的那一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笨蛋弟弟。
?他小时候和笨蛋一样?!
胤禛小包子的天要塌了。
看着他崩溃的表情,屋里头的三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胤禛伤心欲绝。
云佩到底是亲额娘,看他这个大受打击的样子,就劝康熙:“他还小呢,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就是云秀那么聪明的孩子,嫔妾小时候带她的时候,她也流口水呢。”
云秀:“……”
她和胤禛同款表情震惊地看向了姐姐。
云佩视若无睹,继续说:“说不定万岁爷小时候也……”
“咳咳咳!”康熙忽然咳嗽一声,云佩无辜地给他递了一杯茶:“皇上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没注意休息?”
康熙嗯一声,成功转移话题:“是,最近朝堂上在商议要不要海禁,各说纷纭,吵得朕头疼。”
海禁?
云秀立马抬起了头,是个现代人都知道海禁的存在——大清施行海禁,才导致了西方工业革命无法渗透,大清也越来越落后,最后就挨打了。
那样惨痛的教训,即使云秀的记忆变得模糊,那种刻骨的民族伤痕还是让她想起来就痛。
云佩不懂朝政,本来是想应付一句“皇上再辛苦也要注意身体”的,可她看到了站在后面的云秀的表情,那句话就没说出口,而是问:“海禁是什么?”
康熙就慢慢给她讲:“就是封海,设立官员衙门,不许沿海的百姓随意出海。”
云佩问:“这是为了什么?”
“海禁推行的地方多在闽南福建一带,和对岸的台湾隔海相望,明朝时期郑和下西洋,一直留驻台湾,到如今已经换成了郑经当政,他是延平王郑成功的儿子。”
云秀竖着耳朵听。
郑成功她还是知道的,历史书上有,还是夸赞的。
可康熙说:“郑氏王朝心属前明,一直在沿海一带袭击清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三藩之乱的时候,郑经就勾结着耿精忠,在西南沿海作乱。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又提起尚之信:“那会儿他就是被郑经打败了,才会想着投降咱们。”
云秀恍然。
她头一次听说尚之信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姐姐成为嫔妃之前,佟贵妃的赏花宴上,那会康熙头一次露面,说的就是尚之信投降了,他高兴,所以来参加了佟贵妃的赏花宴。
“本来朕打算暂时不动他的,一来他兵力足,追随者又众多,朕要稳住汉人的心,尚之信投降的时候,朕就派人去说过愿意和他通商,互相往来。”
可惜,那会是康熙十六年的时候了,这几年里郑经动作频频,已经叫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听到这里的时候,云秀就隐隐明白了,他这个海禁,和清后期的海禁好像不大一样?
一个是禁止贸易,一个是保卫边界。
而且康熙心里应该有了决断了吧。
第57章
果然已经有了决断。
“厦门一带没有重兵把守,一旦打开了海关,海贼流窜,恐怕边界的百姓会深受其害。”其实最重要的是郑军在悄悄贿赂清军以及叛军,一旦叫他们勾结起来,那才是大害。
云秀不知道他在担忧另一个原因,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去把海贼剿灭呢?”
康熙就说:“山东一带发了洪水,堤坝决堤,国库缺钱使,不够用啊!”先前已经给山东拨了银子,可是新修的堤坝又被洪水冲垮了,两回加起来就是五百多万两,还要防着八月的夏汛,如果今天天气炎热了一些,说不定还会发生干旱,总要预留出来银子。
不到用银子的时候,觉得国库里头很是富足,可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就发现这儿也缺,那儿也缺,一到朝廷上,人人都在伸手跟他要银子。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云秀和云佩对望了一眼。
云秀忽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康熙的脑袋里装了很多东西,他的朝政、名声、臣民还有天下,留给后宫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
他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力,把这些宝贵的东西放到后宫上,所以他简单粗暴地给所有后宫嫔妃设计好了一个框子,然后让这些花花草草在框子里自由生长,只要不超过框子的范围,随便你怎么长也不关他的事情,除非框里的花草起了野心,想要越到不属于自己的框子外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操起剪刀剪掉长出来的部分。
这是一种近乎变态的生长规则,只有按照他的心意成长、安守本分的人才能够彻底地活下去、活到最后。
云秀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然而康熙此刻的表情是和煦的,像是吹过花圃里的轻风一样:“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云佩只能跟着点头。
她们这些后宫中的人每天要思考的就只有吃喝玩乐,委实是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聊不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看向云秀,沉吟了一下,说,“前些时候朕瞧见苏麻喇姑,才想起来,如今你已经是妃位了,你妹妹再呆在宫里伺候你,恐怕名声上不大好听。朕想着问问你,要不要把你妹妹放出宫去?”
云佩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秀就脱口而出:“奴才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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