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文女帝觉醒后 第69章

作者:今夜来采菊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荷露心里十分清楚,邬宁是将她当做心腹看待,才会这般毫无保留。她在被燕柏调到御前贴身服侍邬宁前,还只是个端茶送水的二等宫婢,之所以能有后宫与前朝人人敬重的今日,与邬宁明里暗里的指引脱不开干系。

  搁在一年前,她怎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与天子谈论国政,就如同茶余饭后闲聊家常。

  荷露知道,只要她与邬宁始终一条心,凭着她与邬宁的主仆情分,她未来的路便是一眼望到头的坦荡荣华。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由邬宁赐婚,带着十里红妆,嫁到朱门绣户的官宦人家,做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而她的子女也将一生顺风顺水,泼天富贵。

  因为,她活在这世上一日,邬宁就会照拂她一日。

  但荷露总觉得,这并非她想要的。她有时会梦到面容模糊的姐姐,梦到姐姐被卖进青楼前紧握着她的手,眼含热泪说的那一番话。

  “你以后要好好过,活出个人样,别像我似的,让人当牲口摆布。”

  荷露每每从梦中惊醒,都万分恐惧。

  仿佛她活出人样了,是活出把姐姐当牲口摆布的人样了。

  “欸。”邬宁忽然叹了口气,将团扇探出窗外,撑着轻薄如蝉翼的纱帘,望着金黄绵延无边无际的麦田,略有些遗憾道:“往年为躲这秋老虎,连宫门也懒得出,竟不知错过了此等美景,该带个画匠来的,你说是吧。”

  荷露回神,笑道:“陛下莫不是忘了,随行的郎官中可有不少丹青妙手。”

  “对啊!”邬宁面露喜色,吩咐跟在马车边上的内侍:“叫程敏学依着此景给朕做一幅年丰时稔图,告诉他,朕要挂在延和殿的。”

  年丰时稔图。

  荷露看向田埂间一个头扎布巾、身穿麻衣、手持着镰刀挥汗如雨的女子,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女子腰间那条孝带上。

  她的丈夫大抵死在不久前的兵乱中。荷露想,她家里或许还有老人与孩子,因此她不得不用这副柔弱的身躯支撑起一家老小的生计,这可怜又苦命的寡妇,后半生将脚步不停的弯腰劳作,无暇再为死去的人悲痛。

  而在邬宁眼里,她只是年丰时稔,盈车嘉穗的点缀。

  “陛下……”

  “嗯?”

  荷露话涌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邬宁并非不懂百姓疾苦,可邬宁身为帝王,不能容许这些疾苦绘于纸上,流传于世。

  “陛下发髻有些松散了,奴婢替陛下梳整一番吧。”

  “不急,等到了驿站再弄,我且得洗把脸呢。”

  没一会的功夫,马车陆陆续续停在了驿站外,虽是官家的驿站,但挨着贫瘠的德旺县,房屋瓦舍常年不得修缮,也略显寒酸破败。

  邬宁往楼梯上走,每踏出一步都咯吱作响,她止不住心惊:“这木头怎么都糟烂了,就算没银子,找两块木板钉一钉不行?”

  邬宁此番离京并不打算亮明身份,带着荷露也是为掩人耳目,只对外宣她与荷露都是陛下身边的宫女,回宫后要将这一路的见闻转述给陛下,别看无官职在身,这可比钦差大臣更有分量。

  引路的驿长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驿站事多繁杂,驿卒尚且不够用,要修缮的地方又不止一处,总要可着要紧的先来,当真不是懒怠。”

  邬宁垂眸看了眼他的手,的确是双操劳的手,便不再多言。

  待邬宁换好衣裳,重新梳妆,一干人等继续朝着德旺县的方向前行,德旺县的新县令得知朝廷官员来此巡查,匆匆到县外相迎。

  邬宁的身份不方便露面,只命随行的少府监去应付。

  少府监很识趣,开口就问县令:“不知慕常君此刻身在何处?”

  “常君昨儿个一夜未眠,正在府衙内院里歇息。”说完,县令有些手舞足蹈的夸赞起慕徐行,把他夸的那叫一个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少府监不能不附和,毕竟他也算是在慕徐行手底下办事。

  隔着两驾马车,他俩赞许慕徐行那些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邬宁的耳朵里,邬宁心中莫名有点别扭。

  前世慕徐行也是这般人人称颂的,连战场上的对家都要唤一声徐行公子以示尊重,对比之余就更衬得邬宁昏庸无能了。

  没想到今生慕徐行一来就入了宫,竟还能博一个好名声。

  “哼。”邬宁忍不住龇牙,向荷露埋怨,一副要让荷露评评理的模样:“是朕派兵助百姓抢收,朕也主张改革农具,这县令一字不提朕的好?”

  然不等荷露断官司,她又说:“我到府衙瞧瞧,你就跟着少府监先去客栈安置。”

  “啊……那陛下今晚宿在何处?”

  “废话。”

  邬宁推开车门,夺过侍卫手里的缰绳,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眨眼间便扬尘而去了。

  县令都没看清马背上的是男是女:“这?”

  少府监摸了摸胡须,心道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瞧给陛下心急的,不过嘴上仍冠冕堂皇:“那是陛下钦点的特使,有要紧事禀报常君,所以先行一步。”

  德旺县与其说是县城,倒不如说是占地极广的村庄,城内商贾富户少之又少,府衙坐落其中格外明显。

  邬宁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

  说来也巧,一进府衙便迎面遇见了曹全。

  邬宁朝他摆摆手,免了礼:“你这是要干嘛去。”

  “听闻朝廷来人了,小人想着去看看。”

  “怎么,急着回京了?”

  “没有没有,能服侍常君是小人的福分!”

  “那还愣着干嘛,带路啊。”

  邬宁猜得不错,曹全的确是有些心急,他好不容易才在京城攒下那么多人脉,仕途有了点起色,若跟着慕徐行在德旺县耗上一年半载,他之前的筹谋岂不全泡汤了。

  不过看到邬宁的一瞬间,曹全就踏实了。

  陛下亲自来接,慕徐行没道理不跟着回去,慕徐行回去,他自然也能回去。

  曹全高高兴兴的把邬宁带到慕徐行的住处:“常君一早才睡,这会怕是还没醒呢。”

  邬宁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说:

  有早一点,也有多一点,嘻嘻嘻嘻

第80章

  纵使是德旺县最好的宅子,这厢房依然有些狭小昏暗。

  邬宁眼珠不过微微向右边一转,就瞧见里间坐北朝南横放着的一张床塌,许是为着防蚊虫,床榻外边挂了两层白纱,一层拖在地上,一层掖在褥子底下。

  邬宁看不清人,倒是能听清那停匀的呼吸声。

  她弯起嘴角,轻缓的走过去。

  可即便如此帷幔里的慕徐行还是察觉到了动静,翻身朝外,含混不清地问:“小山……什么时辰了?”而后将脸埋进枕头,闷声说:“我要再睡会。”

  邬宁想到他一夜未眠,的确辛苦,心里没由来的软了一下,便不忍再吵醒他,默不作声的转过身,正欲离去,忽见窗边书案铺满凌乱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慕徐行那手如天书般的连笔字。

  邬宁勉强认得几个,却也看不明白,什么立方米,什么沼气池,什么生物链……邬宁不禁摇头,觉得慕徐行胆子越来越大,他这一套还能拿老嬷嬷的传授做借口吗?

  “曹全?”庭院里传来徐山的声音:“你站这干嘛呢?”

  小别胜新婚,曹全是个有眼力价的,怎能放任徐山在这节骨眼上搅局,二话不说就把人拖走了。

  慕徐行虽半梦半醒,但脑子不糊涂,迟疑片刻,猛地坐起身。

  徐山在院里,那屋里的人是谁?

  慕徐行紧抿着唇,睁大双目,望着两层白纱后那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喉结滚动,指尖微颤着伸出了手。

  可还不等他掀开白纱,那道身影便先一步上前,很不客气的飞扑过来。

  这一下力道是真不小,慕徐行猝不及防,被撞到了鼻子,不由闷哼一声:“唔……陛下。”

  邬宁捂住他的眼睛,很笃定他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仍不吭声,只隔着白纱对他上下其手,赫然一副心怀鬼胎的“爬床”作风。

  慕徐行笑笑,也不挣扎:“陛下,快别装了,这世上能让曹全守门的怕是也没几个。”

  邬宁轻哼一声,撩起白纱钻了进去:“真没劲。”

  慕徐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怎么才算有劲?”

  邬宁抬起头,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黑眸,有一瞬间的晃神。这张脸无疑是她两世以来见过最为俊美的,可当初的慕迟与如今的慕徐行,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慕迟似天上洁白柔软的一片云,似清晨的露水与曦光,他身上总有一种明朗干净的朝气,与邬宁而言是转瞬即逝的珍贵。

  慕徐行则是盘根错节的一棵树,是深夜的萤火与孤灯,邬宁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温暖而值得依靠。

  “你应该……”邬宁的手掌顺着他的衣襟缓缓向上攀爬,却忽然间话锋一转:“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嗯。”慕徐行很认真的点头。

  “那为何信上只字不提?”邬宁戳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神色略显不虞。

  慕徐行却笑弯了眼睛,动作轻柔的将邬宁揽到怀中:“陛下莫要见怪,我只是,不太好意思。”

  邬宁有心要试探慕徐行。

  她想知道慕徐行是否真如郑韫所说那般不情愿回宫。

  “原来你是脸皮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慕徐行满脸正色,手却灵巧的解开了她腰间那细细的衣绳,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外袍便从肩上滑落。

  “你哪里脸皮薄了?”

  “陛下不是不信。”

  慕徐行凝望着邬宁的眼睛,那眼尾微微上挑,宛若深山野狐般狡黠灵动的眼睛,心里热的几乎发烫。

  这段日子以来,慕徐行耳闻目睹百姓的苦难与困顿,也深知是邬宁霖京城里操控着这一切,虽然他清楚邬宁不过是做出一个封建帝王该做的选择,用一小部分子民的性命换取国家长远的安定,但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漫上一股寒意和深深的顾虑。

  这天下太平与否,尽在邬宁一念之间。

  而邬宁似乎并不是一个……有怜悯之心的帝王。

  慕徐行为此陷入矛盾与不安之中,为此浓眉紧锁,为此彻夜难眠,可在见到邬宁的那一瞬,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真没想过邬宁会来德旺县。

  伏在他怀里的邬宁有点小姑娘的骄横,又是慵懒的,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尖锐,慕徐行把他的使命,他的过往,他的顾虑揉成一团统统抛在了脑后,只想抱着邬宁,抱得更紧一些。

  “你别压着我。”邬宁小声埋怨:“要透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