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悸
“出了这种事,不赶快息事宁人,还敢闹得满府风言风语!南坪伯便是这么教导子孙的吗?”
宁王妃指着跪地低哭的儿媳,又扭头看向儿子,
“还有你,我与你父亲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妻子母家之事,何需你出面?你今日是要同你妻子一道,将咱们宁王府翻过来,叫其他人都看笑话吗!”
碎瓷片炸开,弹到林觅双的裙摆,她险些被吓出声,可扭头见到李长夙冷然不语的模样,她心虚之余,又尽是悲愤。
她如何不知,李长夙顺着她的话答应搜府,其实也是在意她庶妹的下落呢?
若非如此,他这个被宁王妃教导得如典籍一般刚正教条之人,便该如前面所说的,出面都不必出,直接将今日之事镇压下来。
令她绝望的是,那个记忆中温和儒雅的长夙哥哥、如今成了他夫君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放任自己,现又一言不出,任由婆母质疑批评自己。
她悲愤之余,梗起脖子回应:“母亲为何不再等等看呢?既然小厮已经去督公府打探过了妾身的三妹还未回府,作为姐姐与姐夫,我们关心她的下落,作出这番举动,有何不可!”
她看不顺眼宁王妃亦许久,自嫁过来之后,这位婆母从未对她路过慈善之举,反而处处刁难,日日磋磨。
今日左右死无对证,她就故作得理不饶人了又如何!
宁王妃难道还要因此治她的罪,宁王府敢将此事捅出去,叫督公知道吗?
“世子妃,你怎能如此同母亲说话?”李长夙终于不满皱起眉,却是站在最高尚的位置,指责她的失礼与不孝。
林觅双一双通红的眼蓦然看向他,明明才成婚不过数月,她却觉得,自己原本心头的炽热恋慕,只剩痛苦不堪的炽热。
她跪在一旁,咬紧牙故作委屈地看向他:“难道妾身说得不对吗?府中发生意外,妾身的侍女都被连累了,妾身不计较三妹,反而同世子一起关心三妹下落,何错之有呢?”
宁王妃被她震得捂住心口,半天说不出个何错之有。
“哟,王妃世子都在呢?”
大堂外,梅九咧开嘴,大摇大摆走进来,两只手一边提着个人。
众人如临大敌,林觅双更是瞪大了眼,踉踉跄跄地朝后退去。
她记得,九千岁将自己踹进湖中的时候,这个侍卫也在!
等梅九进了大堂,众人才见他手中提得,一个是惨白着脸被勒得说不出话的习秋,另一个则是同她私下苟合,此刻竟然口吐白沫的侍卫。
“小的路过王府,恰好瞧见了有人要光天化日行凶,便顺手将人救了,给诸位送来瞧瞧。”
梅九龇牙一笑,将习秋和那侍卫一同仍在地上,林觅双见到习秋还活着的一瞬,脸色瞬间惨白。
作者有话说:
梅九:行呗,谈恋爱的谈恋爱,脏活累活交给我
第36章 驯服
习秋怕梅九, 可更怕要杀她的人。
她身上的药效还未完全退尽,挣扎着匍匐在地,两只眼睛几乎都要凸出来似的, 怨恨地瞪向林觅双:“夫人……夫人您为什么要杀我……”
林觅双一脊背的寒毛倏然耸立, 尖叫着避开对方探过来的手腕,大堂中瞬间乱作一团。
李长夙搀扶着几欲晕厥宁王妃,厉声指示家仆将这两人拦开, 压着怒气质问梅九:“梅掌班!你擅闯……要做什么?”
话到一半, 他咬牙记起, 厂卫司奉圣上旨意, 出入任何府邸都不必请示,不存在擅闯。
从前知道这条规矩时, 他无所在意, 可今日这般被轻视冒犯,令他头一次感觉尊严全无, 心中发冷。
梅九讶异了一下:“小的在替世子您救人哪, 家奴也是人, 该生该死也得主子知晓……莫非是世子您派人灭得口?”
“胡言乱语!”宁王妃当即慌乱,“世子怎会做这种事,梅掌班你可不能是非不分。”
宁王今日恰巧不在府中,蓦然闯进厂卫司的人,宁王妃的第一反应只能是尽力保全自己与儿子, 决不能叫厂卫司的人知晓什么。
李长夙听到“灭口”二字,眼瞳猛颤,终于意识到什么, 难以置信地看向习秋:
“你刚刚说, 是谁要杀你?”
林觅双一口气提不上来, 刚要阻拦,便见梅九笑嘻嘻朝她看过来。
那日被湖水浸没的恐惧漫上心头,她一阵天旋地转,到口的反驳被卡在喉咙眼。
习秋服药又受大惊,早已丧失了理智,只知道哭喊着追问林觅双:“夫人,夫人要杀我……”
林觅双心头的自恃轰然倒塌,原本以为的死无对证被全盘击溃。
“妾身是,是担心出了这档子事……有辱门风……”她扭身攥住李长夙的衣袖,绝望哭喊着作最后的辩解。
谁知端方的世子勃然大怒着甩开她的手,从未那般愤怒过地大吼:“让她说!”
人被吓破胆之后,是不会再有什么忠诚和坚持的,习秋早来来之前就被梅九“敲打”过,如今又逢李长夙发怒,自然一五一十、迫不及待地将她的主子全然揭发了出来。
她哭着喊着,生怕说慢了,是世子妃叫她买的药,又早早安排了侍卫守在外头,一旦等人都离开,就进去奸污了督公夫人。
世子妃不怕报复,因为世子妃说,督公夫人在一个全须全尾的男人身下失了清白,是她自己犯贱耐不住寂寞,届时百口莫辩,不论是世子还是督公都不会再怜惜她。
众人皆寂静听着,听到那个“全须全尾的男人”时,梅九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乐了。
可周围人听来,却当即感到如有阴风刮过,阵阵胆敢。
林觅双更是悔恨绝望,几欲崩溃。
“你胡说!我没有指示你做这些!”
“您有!”习秋同样崩溃地反击她,“您自今日上午就想下手,是督公夫人谨慎从未着道,所以您才让奴婢中途又去了一次,世子也看得到!”
“奴婢如此听您的话,您为何要还要杀奴婢,为什么啊!”
而最震惊得莫过于李长夙,他从开始到今日,给了妻子多少次机会,没曾想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局,当即颤抖地看向失神的林觅双,不可置信地质问她:
“林觅双!你做这些的时候连我都算计!?”
林觅双自然没错过梅九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他今日就是奉了督公的命来搅和惩戒这群人的,宁王府闹得越不可开交,他才越好交差。
她彻底碎了肝胆,知晓自己今日下场恐怕比瑞王世子妃还要悲惨。
一切都完了。
所以当面对李长夙的质问时,她也终似破罐破摔般笑出来:“若不是世子你总是对妾身的庶妹刮目相看,妾身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宁王妃尖叫着拍桌:“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世子怎会对督公夫人刮目相看?”
边说着,还边丧魂失胆地去看梅九,生怕这小掌班听去给督公汇报。
阉人身体不全,觊觎他的夫人,岂不是戳他的最痛处!
“那母亲不若问问世子啊!为何每每听见我庶妹的事,都态度不同,为何每次对着她态度就变化,更为何偷偷跟着她去东珠坊,你觊觎她一个有夫之妇,跟着去做什么!”
周围家仆无一敢喘气儿,宁王妃也被震得无言,而李长夙目眦欲裂。
他的清白家世,他的端方品质,在明明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被这个不甘愿娶回来的妻子尽数诋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当着顾玄礼手下的面!
而那位手下——梅九看得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本只是奉督公的命来探查一番夫人出事的因由,结果宁王世子的底裤都要被他的世子妃给扯没了。
他忍着笑打断闹剧:“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世子妃就同小的走一趟吧?”
前一秒还发着癫的林觅双顿时惨白了脸:“去哪儿?”
“您伤了咱们督公的夫人,自然是去厂卫司,向督公与夫人赔礼了。”梅九笑得真诚。
林觅双脸色惨白,不住往后退着摇头:“不,不行,你不能对我怎样,我是世子妃,你们夫人她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能……”
“夫人若是有事,世子妃以为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夫人有事,就督公先前的架势,恐怕冒着自己被反噬的惩戒,也得二话不说抄了宁王府。
幸好,幸好督公接到消息后,脑子不清醒,只紧着带走了夫人,随口安排他来宁王府前厅教训教训这些人。
林觅双嘶哑着嚎叫哀求,直至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惊恐的眼泪也几欲流干。
宁王府所有人的弦都绷紧了,李长夙咬紧牙,高声喝止梅九的无理行径。
哪怕他此刻也恨不得林觅双立即去死,可他知道,若让梅九,甚至还不是顾玄礼在宁王府带走世子妃,那就是将他们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他呕血地想,这种时候,自己竟然,仍要维护她。
宁王妃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大家起码都得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若真叫厂卫司大闹了宁王府,他们王府的脸面,要往何处放呢?
说来说去,都是这愚蠢的世子妃!
可竟不知是不是巧了,就在梅九不顾阻拦,即将拉住林觅双的那一瞬,林觅双惊恐至极,身下落红,直接晕厥了过去。
一团乱麻中,大夫诊出,世子妃有孕!
梅九神色微顿,宁王妃气息不顺,可很快大叫着,世子妃怀有宗室子嗣,岂能去厂卫司那种杀气浑浊之所!
牵扯到了宗室血脉,那便不是简单能了结的了。
气氛有丝丝焦灼,宁王就是在此刻,恰巧赶回了府。
面对宁王,哪怕是顾玄礼也得略赏几分表皮颜面,以故,梅九更没法儿当着人的面将对方儿媳带走,特别是怀了身孕的儿媳。
甚至梅九耳尖微动,听得大概,外头来了许多人,不仅仅是宁王府的侍卫,宁王想是早早得了消息,在外借人回府。
这些人怕厂卫司,怕督公,可真被逼急了,亦要反抗,哪怕来的不是督公本人,一个小小的梅九都足以叫他们严以待阵。
宁王了解前因后果后,立刻下令要处死习秋这等刁奴给厂卫司出气,可他同宁王妃、李长夙等人想的一样,世子妃,不可动。
梅九也知这位王爷的手段与口舌了得,更担心再耽搁下去,督公和夫人还在府中,会不方便出去。
他微微思忖,点了点头:“小的明白了。”
宁王府众人心中才刚松口气,颤颤巍巍醒过来的林觅双也宛若逃脱了大难,可她还没来及露出笑颜,便见梅九将那犯了事的侍卫拖过来,拔刀一闪。
一泼滚烫的血飞溅在宁王府的大堂,侍卫捂着下身,撕心裂肺地吼叫出来。
梅九当着宁王的面,斩了那侍卫的根。
面对这般残酷的示威,宁王眼角抽搐,梅九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冲他们微微一鞠躬,转身离开。
宁王妃胸膛起伏几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翻眼瘫软了身子。
习秋已被乱棍打死,侍卫捂着下身哀嚎痛哭,只要无人料看,不出半柱香也就凉了。
好好的一个大白日,谁也想不到,竟会生出这般事来。
宁王深深看了眼李长夙:“你今日所为,叫你母亲与我都很失望。”
李长夙立在原地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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