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时野火
四爷躺到床榻上,闭上眼睛没打算做什么,福晋的失望差点在脸上露出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亲热了。她本就难怀孩子,没了他的话有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着大约是他这趟出门太累了才没有兴致,她就没有硬贴上去,不过说说话还是可以的,她小声道:“爷最近公务繁忙,都瘦了,妾身阿玛那边有几个不错的人才,可以来爷手底下为您分分忧。”
四爷的眼睛猛地睁开,福晋这是在给他引荐人?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如何分忧?”
福晋没听出他话里的语气,觉得有戏,有些兴奋道:“不管爷想做什么,妾身一族都会鼎力支持的。”
听到这话四爷神情一凛,这意思太明确了,就是想撺掇着他争太子之位,平时一向恪守规矩的她在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
“福晋管理好后院就是对爷最大的支持了,请福晋牢记自己的本分,不要操不该操的心思,”他的语气严肃又冷硬,说完竟直接从床榻上坐起来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爷先回前院了。”
全嬷嬷本来笑容满面地在外面守着,见四爷抬腿走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赶紧进了卧房,“福晋,这……”都在床榻上躺着了,还能走?
福晋双手撑着身体坐在床榻上,脸色难看极了,她不懂四爷为什么生气,自己这么有诚意发动整个家族来帮助他,他不是应该觉得自己贤惠的吗?
四爷很不爽地回到前院,废太子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他现在看出点端倪来了,皇阿玛回到宫中看到熟悉的事务,又有些思念起废太子来,可能还会产生一些其他的变化。
他现在更应该静观其变,而不是跟大哥那样莽撞勾连世家大臣,他叫来苏培盛,“派人去盯一下福晋家中,有什么动静及时上报。”
交代完四爷心里还是烦躁的很,又吩咐,“把耿格格接过来,别惊动其他人。”
耿宁舒有些奇怪他这么晚怎么会叫自己过来,到了前院他正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爷?我来了。”
见她过来,四爷面色稍霁,问道:“皇玛嬷想让你经常进宫陪陪她,你可愿意?”
耿宁舒当然点头,“好呀。”太后用不着她伺候,就是让她陪着喝喝奶茶解解闷罢了,不要太舒服。
四爷就知道她乐意,斜眼觑她,“我怎么看着你有了皇玛嬷,连爷都不要了。”
这小伙子还吃自己奶奶的醋,耿宁舒凑过去拿头拱拱他的胸膛,“哪能呀,爷永远是我心头第一位的,就是因为这是爷的皇玛嬷,我才要好好孝敬的嘛。”
四爷听完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嘴巴倒是甜,今儿就歇在前院吧。”
耿宁舒有些诧异,虽然自己来了前院好多回,这还是头一回留宿,实在有些不平常,今天难不成他遇到什么事了?
她悄悄瞥了眼四爷的神色,确实看起来比平时要紧绷一些。不过他没主动说给自己听,她就没问,九子夺嫡才刚开始,他可能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筹谋吧,她还是别问为好,省得又要被提问。
*
隔日太后又让人请四爷去了宫里,他还以为是催自己将耿宁舒带来呢,没想到她让嬷嬷抱出一坛子酒来,神神秘秘道:“这是虎鞭酒,听说喝了容易生娃娃,你用得上。”
她可打听过了,耿宁舒已经进府一年了,肚子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小四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自己这个皇玛嬷还是得帮他一把,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玩到奶娃娃?
被怀疑雄风不稳的四爷:……
第82章
外出这么久回来,康熙爷给阿哥们都放了几天假,四爷记着草原上的承诺,趁着秋高气爽正凉快,就带耿宁舒回了趟娘家。
耿家在京中有处小宅子,虽然离贝勒府远了些,不过套上马车跑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自从得了消息,耿家全家上下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换上最体面的衣裳站在门口恭候他们。当看到四爷亲自扶了耿宁舒下马车,一个个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耿德金不敢多看,赶紧带着一家人跪下,“耿德金携全家给四爷和格格请安,恭祝四爷万福金安。”
地上齐刷刷跪了一片,耿宁舒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扶他们起来,可这是在外面她不能这么没规矩,正为难着,四爷赶紧叫了起,“快起来吧,这回是带耿格格回来看看,不必行此大礼。”
“是,”耿德金嘴上应了,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一路躬着往里引路,“四爷和格格里面请。”
耿家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住的也只是个小院子罢了,三两步过了天井就到了正堂,里头的摆设有些陈旧,不过打扫得很是干净。
四爷是主子贵客,自然是要上座的,梁氏亲自泡了普洱茶上来,给耿宁舒泡了她爱喝的花茶,里头还兑了蜂蜜水,“粗茶简陋,还请四爷和格格不嫌弃。”
他喝了一口,茶香确实很淡,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味道不错。”
耿德金和梁氏闻言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这宅子还是头一回有身份这么贵重的主子来,已经紧张地好几天睡不着了,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怠慢了。
进了门耿宁舒就可以放松许多,她叫来核桃白果,“把我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
这些都是她给耿氏家人们准备的礼物,她一样样地拿出来,给阿玛的是让章安泽特意配的调理身体,缓解局部疼痛的膏药。给梁氏和妹妹的是时新的布料还有首饰水粉,给弟弟的是文房四宝和书籍。
全家都有些受宠若惊,“谢格格赏赐。”
见他们边谢恩还想要跪下,耿宁舒赶紧拦住,让爹娘给自己下跪,也太别扭了。
明明是凉风习习的秋日,他们一个个额头都沁出汗来,看他们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耿宁舒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回来看他们,倒成了他们的负担了。
她转头对四爷说:“爷一路累了吧,不如去我房里歇歇?”
耿德金和梁氏脸都吓白了,哪有做奴才的开口安排主子的。可还没来得及请罪,他们就听到四爷应了,“嗯,你带路吧。”
耿宁舒就将他带到了耿氏的闺房,踏进去一眼就能将陈设都看清楚。床榻挨着里面的墙,上头挂着米色的幔帐,靠近窗子的地方摆了个妆台,上头放着个小巧的妆奁和一面铜镜,想来她从前就是在这梳妆打扮的。
剩下空着的地方还有个空的绣架,布置很简单,不过很是温馨,虽然她已经嫁出去一年多了,还保持着原样,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想来是日日都打扫的。
四爷想到这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眼神愈发温柔起来。
耿氏在这里的住处自然是比不上自己在府里的宽敞,耿宁舒觉得有些委屈他了,又提议,“爷,您要不要去外面转转,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再回来?”
四爷笑起来,“那不是更让你家里人紧张,觉得是没伺候好令爷不满才走的?”
耿宁舒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即便自己跟他们解释说不是,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四爷知道她是怕自己在这里无聊,摸了摸她的头,“我在这看会书就好,你去吧。”
“那就委屈爷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耿宁舒亲了他一口,笑眯眯走了。
四爷看着她欢快一路小跑的样子,眼中盛满柔情,这小姑娘亲自己越来越熟练了。
他不在,耿德金和其他男丁都是不能跟耿宁舒同处一室的,留在了前头,梁氏有些担心,“你就丢下四爷在那边,不大妥当吧?”
耿宁舒摆摆手,“没事的,爷他性子随和,很好相处的。”
梁氏对这话非常怀疑,在宫中做事的丈夫可不是这么说的。在耿德金的嘴里,四爷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手段作风都非常狠辣的一个人。
四爷不在这,妹妹耿云意也放松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长姐,眨了眨灵动的眼睛道:“姐姐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生得亭亭玉立,看着跟自己这张脸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耿宁舒笑着问:“哪儿不一样?难不成现在长了三只眼睛两张嘴了?”
“噗嗤。”耿云意被她逗笑了,姐姐的笑容还是那样亲切,她对耿宁舒的陌生感少了一些,羞涩地说:“比从前更漂亮了。”
“哈哈哈,”耿宁舒笑起来,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长大以后会比我更漂亮的。”
她褪下手上的一串粉晶珠子递给她,“姐姐都不在家里,全靠你在阿玛额娘膝下尽孝了。”
梁氏看那色泽就知道是好东西,赶紧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了用。”
耿宁舒将珠子往耿云意手里一塞,“额娘跟我客气什么,家人才是最贵重的。”再说了,这趟出门她得了不少宫里的赏赐,现在富得流油。
梁氏知道她现在主意大的很,自己劝不动,就对耿云意说:“你姐姐还带了好些糕点来,你去找前头跟着她的核桃姐姐,让她拿给你吃。”
把小孩子打发去了,她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耿宁舒,“四爷对你还如之前吗?”自从知道女儿得了宠爱,梁氏就总是担心着。
耿宁舒点头,“他都陪我回家来了,这么大的恩典还能作假不成?”
梁氏想着也是,一个主子爷纡尊降贵到妾室的家里来,确实是得有极大的宠爱才行的,她又问:“这肚子,还没消息?”
想来是李侧福晋刚生了个阿哥让她着急了,耿宁舒就宽慰她,“额娘别急,我年纪还小呢,才刚进府一年,四爷也请了人给我调理着,肯定能有好消息的。”
梁氏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找送子观音拜一拜,好好给她求上一求。
娘俩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梁氏就把她往闺房推,“让主子爷等久了不好。”
耿宁舒说不过她只能回了屋里,四爷见她回来还有些诧异,“这么快?”
她嘟嘟嘴,“还不是怕怠慢了贵客?”
四爷无奈地笑了,“爷带你来,还怪罪爷不成?”
他拉着耿宁舒到外头走走,后院有棵石榴树,粉红色沉甸甸的石榴挂满枝头,压得枝条弯弯,胖嘟嘟的很是诱人。
她走到树底下抬头打量了几眼,“好像熟了……啊!”她惊呼一声,四爷竟抱着她将她举了起来。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想吃了,四爷道:“看中了那颗?自己采吧。”
耿宁舒跟他肯定是一点都不客气的,于是后院就飘荡着她的指令声,“往右边,那个更大。”
“再高点,我够不到那个。”
耿家安安静静的,这些声音就传到了前头,耿德金跟梁氏对视了一眼,有些高兴和欣慰。
晚膳前,耿宁舒就跟梁氏说过了,家里不用做,她想吃外头酒家的饭菜,已经定好了到时候会送过来,可梁氏还是动手做了几道拿手菜,她看了,都是耿氏之前爱吃的,眼眶就有些发热。
她和四爷一张桌子,其他人是不敢一同坐的,都去了另一张桌上,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吃饭时候的压力没这么大。
难得吃一顿外卖,换个口味也挺不错,耿宁舒又美美吃撑了,这才动身回家。
临别的时候,耿宁舒特意到了耿德金和梁氏的面前,“阿玛额娘,我在府里过得很好,你们千万不要担心我,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夫妻俩连声应着,“你也别太念着家里,好好伺候主子爷,别的不要多想知道么?”
这一别,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一家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上车依旧是四爷拉着她的,还细心地用手护住她的头,免得撞到车顶。
等马车驶出看不见了,梁氏才小声跟耿德金说:“这下你放心了吧?咱们女儿是真的得宠,我可没骗你。”
耿德金的面上这才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来,拉着梁氏的手,“走,陪我喝上两杯。”原以为是送了闺女入火坑,直到她过得好,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难得出来,四爷就带着耿宁舒在街上稍微逛了逛,顺便消消食。不过路上没忍住又买了些小吃,补了些最新的话本,“之前不是送了很多给温恪么?给你补点。”
耿宁舒得了好处笑嘻嘻的,“爷真好。”
到了书肆,四爷大手一挥,“不用挑了,没看过的都买了。”语气像极了霸道总裁。
两人高高兴兴回府,张连喜紧张地冲出来,“主子爷不好了,常氏忽然早产了。”
四爷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下个月才生?”
张连喜给他解释,“说是睡觉的时候没注意扭到腰了,压着了肚子就发动起来。”
耿宁舒还在旁边,四爷就道:“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别往那边去,血气冲天的别吓着你。”
待她点头回去了,他这才去西院,福晋已经在常氏的院子里了,见他来赶紧给他上报,“爷回来了,府医和接生婆婆都是早就准备着的,没有耽误,现下情况还好。”
里面惨叫声连连,四爷皱眉,“怎么叫得这样厉害?”
福晋就道:“说是早产的缘故,灌了催产的药会疼些。还有些时候才能有消息,爷先回前院吧,有了消息妾身立刻来通知您。”
不过四爷还是站了会儿,听到接生婆婆说起码还得等上几个时辰,这才先回去。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几个时辰还是保守了,直到第二天常氏也没生出来。耿宁舒光是听到都觉得肚子疼,女人生孩子可太难了,特别是在没有阵痛麻醉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