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要不是因为处在这个年代,要不是冷峻是个战斗机飞行员,做为男朋友,他向上检举,要求组织审查,陈思雨会当场提分手,且永远不见面。
可在哪个山头,就得唱哪个山头的歌。
她一笑,说:“领袖在大.跃进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要允许人们提出怀疑,领导干部,也要基于人民群众的怀疑而做出论证。”再一笑,她说:“没关系啦,我允许你怀疑我。”
其实冷峻在看到军法处给出的驳回条例时,心里很惭愧。
既觉得自己不了解陈思雨,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无情了点,此时听女朋友如此的宽宏大度,理解自己,心里就更不好意思了。
而当务之急,是他得知道,吴勇为什么要把自己家的珍贵物品,全部转交给冷梅,而他突然调到海胶岛去,又是为什么。
俩人边走边说,转眼就到家属区了,冷峻舔了舔唇,说:“今晚在我家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陈思雨发现了,冷峻有个习惯,撒谎,或者紧张的时候会喜欢舔唇。
正好关于冷梅和吴勇的事,她要跟冷峻好好聊一聊。
以及,这段时间,陈念琴出的歌居然爆火全国,部队都有了,那是什么歌,陈思雨家里没有收音机,正好冷峻家有,她借冷峻家的磁带,可以听一听。
她来过冷峻家好几趟,已经熟了嘛,并没觉得不自在。
跟着冷峻进了门,就坐沙发上了。
但冷峻今天似乎特别紧张,给她倒了杯水,看了看落地窗,哗一把,把窗帘拉上了,这下可好,本就是傍晚,窗户一拉,全屋都黑了。
陈思雨正在放磁带,因为不知道冷峻想干嘛,就没吭气,等着。
“是不是太黑了点。”他自己也发现问题了。
陈思雨小声说:“大白天拉窗帘,别人会以为咱们在干坏事。”
刷的一把,冷峻又把外面的布帘拉开了,纱帘还是遮着的,这样,光可以透进来,但是人从外面是看不到里在的。他说:“这样就不会了吧。”
陈思雨扣好磁带,打开收音机,柔声说:“不会了。”
又问:“梅阿姨和冷姐姐呢,什么时候回来?”
冷峻依然站在窗前,万分戒备:“她们去北戴河开会了,今晚不回来。”
哦豁,陈思雨明白了。
冷峻之所以紧张到草木皆兵,是因为他妈和他姐,今天晚上会夜不归宿。
这个家,现在是他的了。
“所以呢,你……”陈思雨说着,给收音机摁了暂停,慢慢靠了过去,手指在冷峻胸膛上轻轻敲了敲,又点了点:“是不是想亲亲你的女朋友?”
被她手指触过的肌肤,汗毛都跟着陈思雨的指尖,在起舞,冷峻又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没说话,但其实他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陈思雨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心说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可爱呢,明明只想干点偷白菜的坏事,可他的紧张程度,就好比要偷白.粉似。
第70章 知青之歌
冷峻这辈人, 生在硝烟战火中,童年因为缺少物资,又经常颠沛流离, 过的非常苦寒。但因为从小就跟革命先辈们呆在一起,耳濡目染, 他们受的教育也是最纯粹的。
就比如,行军在外, 不踏麦苗是铁律,跟女孩子约会,不耍流氓也是铁律。
而在他看来,哪怕陈思雨确实是敌特, 甚至,哪怕她危害过国家,冷峻可以向上举报,可以让法律制裁她,但他不会改变对她的爱。
也正是因此,在提交政审报告的同时,他还提交了一份调离审请,准备在陈思雨被调到海胶岛后,自己也一起去。
他也没想过在婚前耍流氓。可在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后,在陈思雨能理解他的前提下,他觉得自己有理由,可以在征得她同意的前提前, 吻她一下。
纱帘是拉上的, 外面的邻居们即使经过, 也不会看到里面。
而今天, 是冷峻主动的。
他也终于知道, 亲吻女孩子的嘴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可该死的是,他以为自己只要亲吻一次,知道那个感觉,就不会再想它了。
但并不是,他原本只是想轻轻的吻她一下就好,可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在不经意间,把她的嘴唇都给嘬红了。
还好俩人聊的事情是关乎他姐的,否则,冷峻今天晚上,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陈思雨讲什么。
既然梅霜母女不在,饭就由他俩做了。
抽空,陈思雨就把自己偷偷听到冷梅被萧文才勒索,以及,方主任接到萧文才的举报,还有,一旦这件事不遏制,很有可能,小将们会借此大做文章,跑到总空夺权的事给冷峻全讲了一遍。
听起来很荒诞,但在这个年月,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因为在全国大部分地方,已经出现小将冲击省委,市委,县政府大院,强势夺权,并把领导干部们赶下乡去劳动的事了。
公检法,除了公安局还免强存在,别的全部停摆了。
部队是如今唯一的净土,一般人也不敢鼓动,唆使小将们上部队夺松。
但萧文才曾经在部队干过,又被下放了,他怀恨在心,又熟知政策,所以,他现在以报复吴勇为名,就准备唆使小将们,在部队闹乱子。
而一旦总空被小将夺权,各个地方的小将们就会照猫画虎,效仿。
到那时,事态将无法遏制。
虽然部队军人不会轻易对小将开枪,可当小将们乱起来,开始冲击各个军事禁区时,部队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发生流血冲突。
而那,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即使陈思雨不这样说,冷峻都觉得吴勇的突然调离不正常,经她这样一说,他恍然大悟:“吴营长不是调任去上班,他是去收拾萧文才的。”
“吴营长去海胶岛了?”陈思雨反问。
本来,她是基于吴勇送冷梅红宝石项琏一事而展开的揣测,但冷峻间接的,把她的揣测给证实了。
她下意识凑近一点,手搭上他的膝盖:“他去,会不会跟萧文才同归于尽?”
冷峻低头看着女朋友的手,一开始,他只想吻她一下,但在吻她的时候,他又在想,今天晚上老妈,姐姐都不在,他是不是可以请她留下来,留她到很晚,甚至,他想一晚上都跟她在一起,想一整晚都亲吻她。
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抓起她的手放到一边,他说:“问题不大,我现在去打申请,赶下一班民航飞机赶过去即可。”
“吃了饭再走吧。”陈思雨说。
饭都做好了,他却衣服一提,急吼吼的要走。
“不用,飞机上有饭。”冷峻到了门口,又回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可以打开收音机,听着音乐慢慢吃饭,如果想听收音机,可以先把它带回家,等我回来,给你再买个新的,你把它还回来就好。”
咦,这男朋友,虽然木讷了点,但还挺懂生活情趣的嘛。
头一回请女朋友回家吃饭,却扔了女朋友自己走了,陈思雨心里本来很不高兴,但因为冷峻这番话,她打算原谅他了。
……
而要不是冷峻提醒,陈思雨都差点忘了,陈念琴的歌,她还没听呢。
一个人的晚餐,打开收音机,她边听边吃。
是陈念琴的声音,唱的一首陈思雨从没听过的歌: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塔里木河两岸,是辽阔的国营农场,我的第二故乡,啊,清清的河水照映着灿烂的朝霞。
这歌不但感情丰沛,歌词也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陈念琴原创的,但它讲的是远在塔里木的,知青的心声,从曲到词,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歌。
再切下一首,歌词是:每天沉重的修着地球,眼望着春去冬又来,雪花飘飘飞,美丽的青春被埋没,谁来可怜我,这个小小的知青。
这一首更好听,陈思雨虽然从来没有当过知青,可在这首歌里听到了共鸣。
不过她也从中听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在这个年代,上山下乡是光荣,主流思想是,孩子们的青春和热血就该挥洒在麦田里,而陈念琴的歌里,把上山下乡唱成了修地球,把知青岁月唱成了埋没青春,虽然它唱出了整个知青群体的艰辛和苦闷。但它跟主流思想是相违背的。
也就怪不得高大光会说,陈念琴唱的是禁歌了。
陈念琴也在海胶岛,在知青队,她唱的这些歌,太能引起知青们的共鸣了,于知青们枯燥,苦闷的生活来说,可谓一剂排遣寂寞的良药,知青们肯定会喜欢,会悄悄的,用翻录的方式去流传。
但这歌一旦被萧文才那样的,善于抓辫子的人听到,并举报到思想委呢?
那么,陈念琴就会没命的。
当然,陈思雨跟陈念琴没有任何关系,听听就得,陈念琴的好与坏,她才懒得操心。
不过听到最后一首时,陈思雨愣了一下,因为它居然是《国际歌》。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整张专辑全是新歌,怎么单单最后一首,变成了《国际歌》。
一个人吃完饭,收拾了厨房,趁着天麻黑回家,刚到家属院门口,陈思雨迎面撞上李倩,站在寒风中,正在跺脚。
看到她来,李倩先翻白眼,再说:“思雨同志,告诉你件大好事。”
……
“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去海胶岛吧,我姐死活不让我去海胶岛,我的名额,我让给你了。”她再说。
李倩的姐姐是个知青,就在海胶岛,而这次的慰问演出,第一站就是海岛兵团,慰问演出是专机接送,而且慰演是非常光荣的任务,为了争这个名额,李倩苦练了很久的《血色华章》。
结果就因为她姐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
“你姐在海岛,你俩两三年没见过了吧,她为什么不让你去?”陈思雨问。
李倩翻白眼:“我哪知道呀,反正她说,我要敢去,她就自杀。好了,位置让给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她扬长而去。
陈思雨总还是觉得不对,但李倩突然不去,任务就落她身上了。
正好轩昂还在寒假中,慰演可以坐飞机,海胶岛又是个物产丰富,海鲜多的地方,轩昂又喜欢吃海鲜,陈思雨一琢磨,就把轩昂带上,一起去了。
不怪李倩抢破了头要慰演,在这年头,坐飞机可是一大享受。
因为飞机上不但有汽水,可乐,提供的饭食居然是牛扒和意大利面。
不比陈思雨和轩昂,带队的许主任,别的文艺工作者们全是原来慰演过的,已经习惯了这种优质享受,大家坐在飞机上,都是乐悠悠,优哉游哉的。
所有人也都想不通,李倩争了那么久,怎么就会放弃这难得的,慰演机会。
而当一下飞机,大家发现麻烦了。
按计划,下飞机以后,总团要跟海岛文工团进行对接,就比如,陈思雨除了要跳《血色华章》,还要跳《红色娘子军》,但从总团来的,只有她一个角儿,配角得带地方文工团的人。
大家要赶紧彩排,明天开始,到各个基层部队转场演出。
可地方文工团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止陈思雨这组,《白毛女》,《小二黑结婚》,《沙家浜》,所有的组全都是。
这就意味着,大角儿们来了,可一根筷子吃不了饭,独臂难支。
在飞机上大家还开开心心,结果一下飞机,被这个局面给打懵了,许主任带着一帮角儿们在海岛文工团的大门口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个人,海岛文工团的副团长,宋扶明,骑着自行车,一身海腥味儿,两脚泥沙。
许主任把宋扶明拉到了一边,说:“宋团,你们怎么搞的,我们从总空下来慰演,来的全是大角儿,可你们文工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看在咱们曾经是老战友,我就该一个电话,打给你们司令员,军法处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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