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145章

作者:多木木多 标签: 穿越重生

  在祝家楼的时候,她就与他分享了很多不能与母亲与姐姐述说的心事。在他仍是她的家庭教师的时候,她就占着身份上的便宜对他做过许多她不该做的事。

  她或许在家人面前可以做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姐姐与母亲已经觉得她时常不讲道理,但她第一个肆意耍赖,不讲道理的人是他。

  现在想起来,真是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她当时仗着他是祝家楼的租户,又囊中羞涩,需要仰祝家鼻息,又因为是她的家庭教师,脾气温和顺从,性格开朗大方,不会记她的仇……等等诸多倚仗,诸多试探之后,对他真是使尽了脾气。

  她敢于阳奉阴违,敢于对他说一些稍稍不客气的话,敢于跟他开玩笑,聊一聊她在书中报纸上看到的故事,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她对他做了太多不敢在母亲与姐姐面前做的事。

  仗着年纪小,仗着姿容不俗,她以前真是好好的“欺负”了他一回。

  等到两人从师生变成了男女朋友,又成了未婚夫妻,定下名分后,她更加不知“悔改”,欺负人更厉害了。

  她自认在这段感情上是占上风的,也就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

  直到这次意料之外的分别后,她才感受到她对他的思念和依赖,也回忆了很多以前两人相处时的事。

  她现在没办法见到他,反而让她的脑子时全是他了。

  但察觉到这一点后,她为了女孩子的矜持与自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在见到他之后,不管她心里多开心,多雀跃,她都要保持和跟以前一样的态度。

  她轻快的跳着走下楼,来到他身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

  苏纯钧想到他离开这里以后就要去跟宪兵队设计抓金老爷了,就心情不好。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不去宪兵队,那张队长只怕就要找过来了。

  他点点头,“我吃过早饭就走。”他不想把不开心的事告诉她,就笑着牵起她的手说:“今天早上的面条是大头揉的,他的面揉的越来越好了。他还会包馄饨,我可是才知道。”

  施无为揉面的技术在张妈的调教下已经可以出师了,他力气大,也有耐心,揉的面团要软就软,要硬就硬。张妈现在早上可省事了,大部分的工作都有人代劳了,只有切面条不敢让施无为代做,怕他不小心切着手了。

  杨玉燕说:“他包的馄饨不好吃,面太厚了。不过他团的馅不错,调料放的很准。”

  大概这也是施无为的天分。张妈做饭调味全凭直觉和经验,施无为跟着看了一段时间以后,竟然能青出于蓝了,他还能将“稍许”、“放一点”、“拿手指捻一搓”这些量词简化为一克、三克等更容易让人理解的话。

  早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饭了。

  祝颜舒、代教授和杨玉燕全是黄鱼面,其余人面前的就是肉丝面,和施无为亲手做的菜肉大馄饨。个个都有小包子那么大,皮厚馅大。

  杨玉燕看到大馄饨就说:“唉,要是张妈包的就好了。皮这么厚,肯定是施同学包的。”她爱吃施同学调的馅,却不爱吃他包的皮。

  杨玉蝉替施无为不平道:“人家好心做出来了,你不要挑三捡四的!再说这皮咬着很筋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她面前就是一碗菜肉大馄饨,六个就装了一碗。

  这是施无为亲手端上来,摆在杨大小姐面前的。

  代教授看到叹了口气,与苏纯钧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晚上只是发现了一个线头,今天就看到一截绳子,说不定过两天就能牵出一头牛来了。

  苏纯钧观察了一下施无为,发现这小子很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杨玉燕实在是眼馋大馄饨的馅,对杨玉蝉说:“姐,给我吃一口吧,你不是说皮好吃吗?那我吃馅,你吃皮。”

  杨玉蝉瞪她:“我看起来像傻子吗?”言罢推开赖皮妹妹,推到苏纯钧那边去:“你要吃,找你姑爷去。”

  苏纯钧当然不介意与杨二小姐分吃馄饨,当下就要去厨房再盛一碗。不想,扮猪吃虎的施无为不好意思的说:“锅里没了,要不我分你两个?”

  苏纯钧哪能让杨二小姐吃别的男人碗里的东西?立刻坐下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杨玉蝉心疼妹妹,就让出自己的碗:“那我分你两个吧。”

  施无为马上站起来说:“我还包了中午的,放在笼布下头,我现在再去下一碗,你们先吃着。”说着就去厨房了。

  苏纯钧在旁边看着,心中暗叹老实人也有耍滑头的时候。

  杨玉蝉见又有新的了,就问杨玉燕:“那你一会儿吃新下的吧,我这就不给你了。”

  杨玉燕依稀仿佛发觉了什么,与苏纯钧对视。

  苏纯钧点点头,杨玉燕顿时秀目圆瞪,如猛虎下山,欲择人而噬。

  她姐是她的!

  苏纯钧拉了她一下,先示意她去看杨玉蝉。

  杨大小姐吃馄饨吃得正香,什么也没发觉。

  杨玉燕立刻偃旗息鼓,避免打草惊蛇。

  不多时,施无为端着下好的馄饨过来了,放在杨玉燕面前,被杨二小姐用火眼金睛上下打量,打量的他都发毛了。

  施无为小心翼翼的说:“你吃,你吃,汤淡了就放点盐。”

  杨玉燕铁面无私:“谢谢。”

  施无为战战兢兢的坐下吃馄饨,看杨玉燕与苏纯钧头碰头窃窃私语,还不时的朝他看过来,吓得他连咬了好几下舌头,紧张得不行。

  吃过早饭,杨玉燕送苏纯钧出去,两人路过厨房,看到杨玉蝉在帮施无为洗碗,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

  未婚夫妻轻手轻脚的出去。

  杨玉燕深沉道:“我姐常帮他干活。”

  张妈手把手把施无为教会以后就轻松多了,施无为爬高上低,抹桌子擦地,无有不会,无有不包,连灶上的活都学得差不多了。

  杨玉蝉是老觉得自家人使唤施无为,她感到心虚,就总帮着他干,两人时常在客厅或餐厅上演“我来干”、“不,还是我来干吧”这样的大战,每日乐此不疲。

  杨玉燕往日只顾看戏,今日才发现自家的白菜被人掂记上了。

  唉,失策!

  苏纯钧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动心了。”

  以往的女同学要跟施无为讲浪漫,多是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哲学。

  施无为就像个绝缘体。

  现在杨玉蝉陪他一起干家务活,他就动心了。

  干完家务活,两人还可以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哲学。

  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杨玉燕听了他的分析,十分奇怪:“以前就没有女同学跟他一起刷碗干活吗?”

  代教授的小红楼不是常常学生们一起干活吗?

  为什么以前施无为就没动心呢?

  苏纯钧思考片刻,说:“可能以前大家都是一起干,像义务劳动。现在只有他俩干,就容易滋生爱情。”

  换句话说,以前人人都很勤劳,这劳动就不值钱了。

  现在小红楼里人人都是懒蛋,千方百计逃脱家务劳动——包括代教授。只剩下施无为和杨玉蝉两人仍积极主动的干活,勤劳奋进,这爱情之花就开放了。

  杨玉燕想起以前杨玉蝉计划要跟马天保搞小家庭时也是在家里学习做家务,而施无为到祝家时为了报答祝家,融入祝家,选择的也是干家务。

  天生一对啊。

  她看向苏纯钧,他以前讨好家里时是买礼物,她如果想要讨好什么人,估计也是选择送礼而不是亲手干家务。

  她牵上他的手,从心底感到他们是如此的相配。

第155章 师夷长技、知已知彼的机会来了

  从小红楼走到校门口的这段路,苏纯钧只跟他亲爱的人聊杨大小姐与施大头的故事,他们做出许多设想,其中有一些需要他们这些热心的好人帮上一把,有些他们却要化身仲夏夜的妖怪与仙女,替这对爱人设计一些障碍,让这对有情人别那么快就找到彼此。

  他们时而坏心,时而好心,虽然他们只能在一旁旁观,但也未必不能从别人的爱情中得到快乐。

  他不愿意去想他一会儿要去做的事。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好人。他玩弄人心,谋取权势,他见过的恶事或亲手操持的恶事早就多得数不清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走到伤人害命的地步。

  他不能假装金老爷一家被抓进宪兵队后不会有人丧命。

  他不能假装金老爷是唯一的一个受害者,可能日后他还要奉命去找银老爷、宝老爷。城里的有钱人就像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他无比的理解为什么祝老爷子没有再经商,宁可做一个散尽家财的书生秀才。只有太平盛世才有小民的活路,商人再有钱,也只是小民而已,到了乱世,钱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祝女士一家母女三人可以在这场风波中逃出一条命来,因为已经没有人把她们看成是祝半城的后人了。

  杨二小姐细白的胳膊挽着他的,边走边跳,像一只小鹿。这样美好的人,一定要长命百岁,一生无忧无怖。

  杨玉燕正为她想出了一个可以稍解相思的好主意而高兴呢。

  她说:“我可以给你写信!我们在同一座城里,寄信一定很快就能收到。”

  苏纯钧笑一笑,没有告诉她并不会很快,邮局把信收走以后,只是区分就要花两三天时间,这还是快的,她写一封信,至少要过四天他才会收到。

  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拒绝。

  他就盼着能收到她的信呢。

  想一想,当他回到空荡荡的祝家楼时,夜已经深了,他的肚子很饿却什么也不想吃,却可以打开台灯,坐在床上读一封杨二小姐写给他的信。

  那会是多么好的享受!

  “好,你写给我,我也写给你。我们还没有通过信呢,写信是最浪漫的事了。”他热情的说。

  杨玉燕也觉得这样确实很浪漫。最主要的是这样她就可以在见不到他的时候也能得到他的消息了。

  两人手挽手走出学校大门,决定再往前走一点,到邮局去买一板邮票,两人各分一半,这样就会收到对方的信,信上贴着同一版的邮票,等两人再见面时,双方信上的邮票就又会变成同一版了。

  这样不是更浪漫吗?

  他们会收藏对方的每一封信,到老了也可以拿来一起阅读。

  杨玉燕是头一次进邮局,这里倒是跟她见过的邮局没什么不同,或者说,没有太多的不同。

  高高的木制大柜台,后面坐着穿长衫的先生,只有两人。后面还有几个小工,好像在搬货。

  在他们前面排着一条队伍,都是来寄信的。还有人拿出了钱,一张张点给柜后的先生看。那个先生就接过来,先用手点一遍,再用算盘点一遍,然后才放入信封中,说:“付两块钱就可以保证送到,你真的要装在信封里寄送?很容易丢钱的,现在各处都查信查得厉害,到时搜走你的信,你的钱也保不住,信也寄不到啊。”

  寄钱那人犹豫了很久,还是舍不得掏这两块钱,说:“劳驾,帮我就这么寄了吧。丢了就当运气不好。”

  柜后的先生叹了口气:“唉,那好吧,那我就给你寄了。”

  杨玉燕看这一幕有不解,就问苏纯钧:“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