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54章

作者:多木木多 标签: 穿越重生

  当时他就后悔,没有在当书童时帮少东家改掉懒惰的毛病。他过于拘泥身份之差,却错待了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

  到现在当了老师以后,他就发誓一定会好好督促学生学习,特别是对于像少东家一样天性懒惰又聪明出众的学生,哪怕他们可以凭着自己的小聪明过得很好,也不能放过!

  这些学生其实都很知道好歹,不会错过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他身为师长,有责任也有道义必须帮他们变得更好。

  这才是他真正该做的事。

  杨二小姐就如同少东家一样,性格敏感,聪明灵秀,却因为生活富足而甘心平淡,所思所求无非家人幸福平安。

  她与苏纯钧还不同。苏纯钧孤身在外,原本的温厚与善良早就被尖锐取代,骄傲变成了傲慢,清高变成了冷漠,唯有聪明的头脑没有改变,让他能洞察人心,游走各方,轻而易举的获取财富。

  虽然苏纯钧求学时穷困潦倒,但看这个学生这几天的穿戴和谈吐就知道,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心机重新获得了地位与自信,先有地位,然后才能更加自信。

  或许他心中还有一分净土,或许杨二小姐就是他的净土。

  但温暖的心是否能长久的为一颗冰冻的心提供热量呢?假如杨二小姐在漫长的家庭生活中失去了孩童时的天真与好奇,变得与芸芸众生一样平凡普通,不复少女时期的明媚与娇艳,她与苏纯钧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代玉书并不想过多的猜测未来,只是他见过的伴侣之中,幸福相伴永久的太少见了,大多数美好的爱情都在生活的面前凋零。那些人不是来不及甩脱旧爱就急于去寻找另一份美好的爱情,就是在互相折磨中互相憎恨。

  只有家乡的油坊,因为生活经年不变,已经化身为世外的桃源。

  城市里的一切变化都太快了,时间像装了发动机一样,飞快的向前跑,人们也装上了发动机,将一切都加快运行了。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里,爱情产生了、爆发了、衰落了、死亡了。

  代玉书将这些想法从脑海里扫干净,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也不是他们的亲友,如果一定要说,他只是他们的老师,而且他对爱情也不在行,除了爱情诗和爱情小说和几支社交舞之外,他对爱情的陌生程度就像他和政治一样遥远。

  他现在只需要考虑怎么给杨二小姐授课。

  首先,她是一个容易放弃,习惯懒惰的孩子。所以不要让她太快产生挫败感。

  他决定跳过语法和背诵这两个最容易让人挫败的内容,先从最直接的语言开始。每天教她一句对话,慢慢培养她用俄语说话的习惯。等她自我感觉对俄语已经轻而易举的时候,再引导她去更深的学习这门语言。

  毕竟语言只是沟通的工具,熟练使用工具是为了建立沟通的桥梁。假如桥梁已经建立起来了,那粗糙的工具和精致的工具区别并不大。

  代玉书考虑了一下普通的俄语会话的难度,以及学校里的几个俄国留学生,到时给杨二小姐找几个可以为她讲一讲俄国风土人情的同学,一定可以激发她说话的热情。

  他选择先从俄语开始是因为在现在的中国,国门大开,外国人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中国人如果想在争斗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只能主动去学习如何跟外国人沟通。师夷长技以制夷,如果连对方的话都听不懂,对外国人的国家一无所知,那又何谈胜利?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几千年前的中国人都知道的道理,每一个现在的中国人都应该学习这句话,照着它去做。

第54章 今天只有燕燕,大家晚安^^

  当天晚上,祝颜舒就已经约好了梳头娘,还破天荒的翻起她以前的读书笔记,为明天招待代教授做准备。

  梳头娘特意晚上过来,替她的头发一个个上好卷子,这样明天早上会方便得多。

  祝颜舒坐在沙发上泡着脚,与杨玉燕一起翻看她当年阅读俄语书籍的笔记,杨玉蝉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笔记,今晚她相当的沉默。

  祝颜舒抱怨:“我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你姥爷的一世英明,可不能葬送在我身上。”

  杨玉燕安慰她:“没关系的,妈,代教授主要是来借书,次要是来见我,你要是不想见他,到时就由我去接待吧。”

  张妈站在她身后拉了一下她的辫子。

  杨玉燕没放在心上,继续说:“而且名人的后代多数都没办法达到前人的高度,代教授不会太难为你的。”

  “咳咳!”张妈响亮的清了清喉咙。

  杨玉燕回头看张妈,啊了一声,再转回头来,迎向亲妈冰冷的目光,低头看笔记,大声夸:“妈,你的字真好看呀!”

  祝颜舒冷哼,翻了个大白眼,把两个女儿都赶回去:“去去去,都回屋去。这本笔记可以借你,不许给我弄坏啊!”她指着杨玉燕拿在手里的旧笔记本瞪着眼睛说,“弄坏了看我饶不饶你!”再转头盯着杨玉蝉看了两眼,关心道:“你是不是着凉了?我让张妈给你煮碗汤,你喝了早点睡吧。”

  一听杨玉蝉身体不舒服,杨玉燕与张妈都涌过来关心。

  杨玉燕拉着她姐说:“姐,你头疼不疼?”

  张妈伸手摸摸杨玉蝉的额头,再摸自己的,“不烫,可能就是冻着了,我给你煮碗姜汤,放两节葱白,发一发。”说罢就赶紧去厨房了。

  杨玉蝉说:“我没事。”

  但没有用,没人听她的。杨玉燕发挥姐妹爱,亲自拉着姐姐回卧室,替她拿来睡衣与厚毛衣,盯着她换好,强硬的把她按到床上,盖上被子,又跑到厨房去喊张妈有没有热水呀?她要给杨玉蝉提泡脚水。

  张妈早准备好了:“我放在洗漱室了,你提一个暖瓶过去,剩下的等我过去弄!你别弄的到处都是水!”张妈冲着已经跑掉的杨玉燕的背影喊。

  “我哪儿那么笨啊。”杨玉燕不服气,她都这么大了,连个热水都不会提?太小瞧她了。

  张妈快手快脚的把热汤煮好,将茶色的汤倒到碗里,端过去给杨玉蝉,一进门就见屋里床边放着一个盆,盆边星星点点都是溅出来的水。

  张妈气呼呼的把碗放下,让杨玉蝉赶紧喝:“别冷了!”

  再教训杨玉燕:“瞧你干得好事!这一地的水哟!”

  杨玉燕:“就几滴!一会儿就干了。”

  张妈:“明天早上都干不了!”

  杨玉燕:“那我拖一拖嘛。”

  她把盆里的水倒掉以后,又想寻拖把,四处找不着,返回去厨房问张妈:“张妈,拖把放在哪里了?这是什么?”她看到小砂锅里有奇怪的东西,好像都是垃圾呀,有葱头、香菜根、还有好几片姜。

  “这就是我给你姐煮的,喝了让她好好的发一发汤。嫌弃什么呀!都是老方!”张妈狠狠的瞪了一下面露嫌弃的杨玉燕,把本来拿在自己手里的拖把扔给她:“去!拖你的地去!”

  等张妈忙完厨房这一摊去杨玉蝉屋里看的时候,果然看到那溅出来的几滴水被拖成了一大片湿痕。

  她问杨玉蝉:“燕燕呢?”

  杨玉蝉正坐在床上一脸深沉的养神,闻言仿佛重回人间,道:“她去洗拖把了。”

  张妈立刻快步奔向洗漱间!找不到人,又奔向大门外的洗漱池,这里都是家里没有洗漱室的租户在用,也不见杨二小姐的身影。她复又奔回家,被祝颜舒叫住:“张妈,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跑来跑去的,回头心慌怎么办?你要是找燕燕,她已经回屋了,拖把她晾在阳台了。”

  张妈捶胸顿足:“太太!你怎么不拦住她哟!这种天洗什么拖把哟!那什么时候能干哟!”

  梳头娘已经告辞了,祝颜舒仍在补课,笑道:“哎哟,她难得勤快一回,明早拖把不干,我们一起来笑她!”

  张妈怒道:“拖把不干,我怎么做活!临着马路,灰尘扬得老高,屋里不脏死了!”

  祝颜舒看张妈真生气了,连忙道:“真的呀?那都是燕燕的错!我帮你骂她!燕燕,燕燕你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杨玉燕听到叫唤就出来了,她已换好了睡衣,“叫我什么干什么?张妈,我把拖把洗了!”她一见张妈就邀功。

  祝颜舒假装生气:“你过来!”

  张妈一看杨玉燕只穿睡衣就生气:“你回去!也不怕冻着自己!快回屋去!”说着把杨玉燕推回了屋。

  杨玉燕仍在表功:“张妈,我刚才把拖把给涮了呢!”

  张妈:“是是是,小祖宗,大冬天的你洗它干什么?你洗得动吗!以后这些事你别干就是帮我的忙了!”

  “人家帮帮你嘛。”

  “好好好,快躺回去。”

  祝颜舒就站在外面等,等张妈出来,两手一摊:“瞧,你还不舍得骂她。”

  张妈白了她一眼,嘀咕道:“这个家平时就我跟二小姐在家,没她陪我说话,我跟鬼说哦!”说着,躲进厨房去了。

  祝颜舒听张妈在厨房里还说:“二小姐可比你们会心疼人!”

  她都不知道杨玉燕怎么心疼张妈了,不过她那张小嘴确实是甜得很,瞧把张妈哄得一点都不生气了。

  第二天,拖把仍在滴水。

  杨玉燕早上起来站在阳台上梳头看街景,看到拖把未干还惊讶:“怎么一晚上都不干?”

  苏老师过来陪她,没话找话:“冬天就是不好干。”

  杨玉燕偏头通发,一头乌发分两边,一边披在左肩,一边披在右肩,都有过胸的长度。她通完以后,将一侧头发抓满手,分三股打辫子,编完系上绳子,再系一条丝带。

  过年当然是系红丝带,一左一右两只红色蝴蝶结挂在胸口,醒目得很。她又取出一只红色发夹,卡在左耳上的发鬓,举着小镜子左照右照,问苏老师好不好看。

  苏老师能目不转晴在旁边看上十分钟,此时当然连声夸:“好看,真好看。”

  她再取出粉盒,扑在流海上,将流海梳松,这才满意的放下梳子,转回屋里。

  苏纯钧亦步亦趋跟在旁边,真心实意的说:“这样梳头清纯又美丽。”

  沙发上等着吃早饭的祝颜舒与杨玉蝉头都不抬,视此二人于无物,由着这两人就站在客厅正当中说话,也不坐下来,好像坐下是浪费时间,他们更愿意把这点功夫花在望着彼此的眼睛里。

  杨玉燕问苏老师:“是卷发好看,还是直发好看?”

  苏老师面对此等常令男士束手无策的问题异常轻松,答道:“你梳直发好看,烫卷发也好看。”

  杨玉燕像每一个女人一样擅长查找漏洞:“你又没见过我烫卷发,怎么知道好看不好看?”

  苏老师认真端详她片刻,研究学问一般的说:“你的脸型好,直发梳辫子显清纯,卷发显洋气更端庄。”

  祝颜舒暗中翻了个白眼,看杨玉蝉面露不快,转了下眼珠子,轻轻踢了她一下,等她看过来,凑过去小声说:“谈恋爱不都是这样吗?你跟马天保在一起时肯定也这么肉麻,别太保护燕燕了,她是大女孩了,知道好歹。”

  杨玉蝉不快道:“我和马天保才不会这么轻浮。”

  祝颜舒早猜出杨玉蝉的恋爱谈得不太顺利,闻言喜极,笑道:“什么轻浮?你情诗读得还少吗?爱情这回事,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自己觉得甜蜜,旁人看了牙酸肉麻。我才不信你跟马天保在一起时没有牵牵小手,说说甜话。”

  杨玉蝉张口欲答,又忽而止住。她回忆起自己读过的情诗,那些火热辛辣的句子在她还没有谈恋爱时读起来总会烫得她冒烟,但真正谈起恋爱后,她又被恋爱中的温暖和轻柔所打动。

  爱情有许多种面貌,她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谈起恋爱来就如同一团燃烧的野火,也相信她更适合如静静流水一般和缓的爱情模式。热烈的爱情不是不好,而是不那么适合她。

  她与马天保在一起谈论理想时是多么的心有灵犀!他们对于事物的看法是多么的一致!他们一样的嫉恶如仇,一样怜惜弱小,一样认同新的思想才能够拯救民众,拯救中国。

  他们都认为家庭需要夫妻两人的付出,认为孝顺父母并不是封建糟粕。他们并不惧怕贫穷,也并不羡慕富豪。

  他们有这么多相同的地方,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这时有人敲门,张妈连忙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谁啊?一大早就上门。”她打开门,看到外面是一位非常优雅的男士,他穿着灰色的西装,黑色的大衣,戴一顶有些俏皮的棕色帽子,配上他棕色的领带与亮棕色的皮鞋格外出彩。他一手捧着一束鲜花,一手提着一个袋子,见到她开门,连忙换手、脱帽,含胸向她行礼,柔声道:“小姓代,在南京大学任教,不才昨日与贵府祝女士有约,前来拜访,冒昧了,冒昧了。”

  张妈昨天就听说过,本以为代教授是一个穷酸,没想到竟然他长得这么好看!穿戴也体面。她马上将门打开,堆满了笑请他进来,一关上门就连忙进屋去叫祝颜舒:“太太,代教授到了。”

  祝颜舒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报纸,“这么早?哎哟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这才几点?”

  张妈:“八点半了,不早了!”

  苏纯钧一听就说:“我先跟燕燕过去,祝女士,您在这里等就行了。”然后牵着杨玉燕的手就走。

  杨玉蝉也赶紧起身,看看自己的穿戴是否合适。

  祝颜舒挽着她说:“对了,等到过几天,苏老师就要去上班了,我想让你每天送燕燕过去上学,好不好?”

  杨玉蝉点点头:“当然,本来就该我带她去学校。就不要麻烦苏老师了。”

  祝颜舒没有反驳她,反而点点头:“那你也要跟代教授多说说话,以后你常去他那里,不熟悉就不太方便了。这几天你要是没事,也陪燕燕去听几堂课,免得她跟同学不合吵架。”

  杨玉蝉想了想,也实在是担心杨玉燕的脾气,答应道:“好,我陪她一起听课。”

  祝颜舒目的达成,笑着说:“就几天而已,等你那边要上课了就不必再陪她了。”

  杨玉蝉:“好的,妈,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