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 第22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齐佑厚着脸皮,只回了康熙一个灿烂的笑脸,说道:“路若是塌荒,还要修路的人去担责。官员本来就不负责这些事情,做了事吃力不讨好。与其头疼应付上面的朝臣,还不如去乡绅面前卖个脸面,让他们出点银子行善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康熙郁闷不已,齐佑这个礼,收得有点烫手,很想还给他。

  齐佑的话,将事情扯回了林义诚的折子上面,明确指出了现今大清面临的几个问题。

  一是朝廷官员尸位素餐,只按照上面的旨意办事。说得难听点,就是指一下动一下,还不一定能动得好,动得对。

  二是地方官员的权利与所担负的差使太少。

  康熙当然不敢放任地方上的官员权利过大,百姓服徭役,都是修城墙这些。

  如让官员修桥铺路,朝廷出了银子,放给他们去做,只怕他们中饱私囊,最后修出一堆破烂来。

  上面的两点,引出了第三点:官员俸禄过低。

  这点还隐含着一个矛盾。

  齐佑点明了官员没真本事,工部的官员不懂如何修路铺桥。连土方需要多少都不会算的人,去当河道总督,听起来就像是儿戏。

  没有真本事,当然不能拿到高俸禄。

  康熙看着齐佑呈上来条目清楚的表单,以及顺义县衙门图,这就是很好的表率。

  如何改善,康熙心中也再明白不过。

  那就是改科举制度。

  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康熙陷入了深思。

  愚民并不完全是坏处,底层的愚民越多,越有利于统治。广开民智,人心就得乱。

  齐佑既然提出这个问题,就早已预料到康熙的反应。他只是提醒一下,并不指望马上能一下改变。大的变革,都会面临自上而下大的震荡。

  “汗阿玛,每年春天的时候,京城周边都有很多流民,还有京城无家可归的乞丐们,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去顺义修路,以工代赈。”齐佑微笑着说道。

  康熙缓了口气,斟酌了下,说道:“此种方式倒行得通,你可是帮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大忙。没了这些人,京城打架斗殴,偷东摸西的事情,可会少上不少。”

  齐佑笑眯眯地说道:“就在顺义先做试点吧。汗阿玛,您在背后做军师,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上阵父子兵,让朝廷上下的官员看着,兴许能学到点东西,再用到别处去。”

  这记无形的马屁,着实拍到了康熙的心坎上。既不用面临大变革带来的后果,还能看到变革带来的究竟是好是坏。

  尤其是齐佑那句他是军师,上阵父子兵,康熙听起来尤为悦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我就在背后做你的军师,看你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齐佑再不痛不痒戳了下康熙:“汗阿玛,那您要督促工部,让他们赶紧准了林义诚修县衙的折子,关于修路修墙的,会尽快补上来。工部不要再抠搜了,户部给银子也痛快点。唉,就是顺义没乡绅,不然能从他们身上找点银子出来,就不用户部头疼了。唉唉唉!”

  连叹了三口气,齐佑小声嘀咕道:“世卿世禄,想得倒美。不事生产,孩子生一大堆,三世而衰罢了。估计过不了几年,他们得去亲自去修路修桥赚口饭吃。”

  康熙脸黑了。

  这个小混蛋,就不能让他能多高兴一阵。

  齐佑小心觑着康熙的脸色,伸出手指,笑嘻嘻说道:“汗阿玛,最后一个商议,最后一个。”

  康熙瞪着齐佑,没好气道:“你说!”

  齐佑收起笑,正色说道:“汗阿玛,达春父子,您交给我处置吧。”

  康熙愣在了那里。

  齐佑怪叫,“汗阿玛,达春贪了您这么多银子,您不会还护着他吧?他是谁呀?来头这么大的吗?”

  康熙被气笑了,“你少作怪!你得先说说看,想要如何处置他?”

  齐佑淡淡说道:“让他去做苦力修城修路吧,以前他给包衣奴穿什么,吃什么,他如何对待包衣奴才,就如何对待他。流放或者砍头,都太便宜他了。他所犯的罪行,无论哪一种刑罚,都不足以处置他,无以告慰无数条命丧他手的人命。”

  其实,齐佑很反对用私刑。

  按律行事,这是大清吏治清明的基础。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大清的两套司法系统。

  旗人犯罪,与民人犯罪,各有一套律法。旗人是八旗在旗的民众,民人则是汉人与其他部落不在旗的民众。

  简单点来说,旗人与民人犯了同等的杀人罪,旗人顶多只需流放,而民人则要被砍头。

  地方官员对于犯罪的旗人只有协助审理权利,而没有判决权利。对于旗人犯罪,有专门的理事厅负责,不归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三司任何一司。

  旗人享有各种特权,并不只是不交税而已。

  与元朝时期,将所有的百姓分为几等,其实没多大区别。

  齐佑身为一等特权阶级,他并没有感到半点得意。

  前世他是脑瘫患者,因为着无数人的牺牲与奉献,社会得以发展进步,他才能活下来,能读书,学习,活得像个正常人。

  这也是他无法心安理得佛系,躺平,躺在所有民人的血汗上,安心享受着锦衣华服,珍馐佳肴,做人上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康熙当即就答应了,“都由着你。时辰不早了,你先去见见你额涅,等下我忙完后,你一同跟我前去慈宁宫,给你乌库玛嬷请个安。她身子不好,一直惦记着你,可别让她老人家白疼你一场。”

  齐佑恭敬应是,见礼后离开御书房。外面太阳已西斜,夕阳将天空染成了通红一片,映在黄瓦红墙上,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齐佑还是怀念顺义的景致,紫禁城重重宫墙遮挡,只能看到逼仄的天。

  站着深呼吸了口气,齐佑赶去了承乾宫,照着规矩先去给佟贵妃请安。

  佟贵妃不咸不淡与齐佑说了几句,不过她这次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许多。还多问了几句他在顺义的情形,夸赞了他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戴佳氏早早就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得望眼欲穿,一看到齐佑走近,未语泪先流。

  齐佑笑容满面,急走几步上前,刚准备请安,戴佳氏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哽咽着道:“快起来,快起来。”

  齐佑顺势站起身,扑进戴佳氏的怀里,紧紧抱了抱她。

  戴佳氏整个人都僵住了,待反应过来,猛地回抱住了齐佑。怀里的温暖,令她眼泪汩汩而下。

  所有的委屈,思念,心酸,苦楚,不安,都消失在齐佑的这一拥抱里。

  齐佑依偎在戴佳氏身前,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哭泣,眼睛跟着湿润了,鼻子酸涩难忍。

  片刻后,齐佑轻轻推开她,退后两步,笑着说道:“额涅,您仔细看看我,我没有骗您,真的长高了好多,对吧?”

  戴佳氏忙擦拭了下眼泪,拉过齐佑仔细打量,伸手在他头上比了比,笑着说道:“还真长高了不少,比你上次的信里面所说,好似还高了半分。就是太瘦了点,晒黑了。”

  说着说着,戴佳氏又想流泪。

  齐佑经常给她写信回来,戴佳氏认字不多,齐佑便用最浅显的字写信。

  每天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身高多少,体重多少。顺义的景色如何,天是什么颜色,地里种了什么庄稼。

  事无巨细,全部写在了信中。有时还附上一幅自己的小像,画他住的宅子,顺义田间地头的景色。

  齐佑不能带戴佳氏走出紫禁城的宫墙,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便用笔,抚慰她思念他这个儿子的苦,带着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戴佳氏携着齐佑的手在塌上坐下,宫女上了一堆茶点,退下后,母子俩亲亲密密说着话。

  虽说齐佑先谴得高前来跟戴佳氏打过招呼,他要过后才来给她请安,让她不要担心。

  戴佳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说道:“得高前来说,你回宫了,我当时听着还吓了一跳,怎么无缘无故就回了宫,先前也没个音信。你可是去见了你汗阿玛,事情可解决了?”

  齐佑向来不会瞒着戴佳氏,宫里复杂,他若是瞒着,戴佳氏说不定听了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反倒会吓着她。

  将在顺义发生的事情大致提了下,“前面的事情额涅都知道了,我被叫回宫,事出紧急,来不及跟额涅递消息。不过额涅放心,这点不算什么事,都解决了。”

  戴佳氏松了口气,抚着胸口,说道:“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我就说我儿,比别的人都有出息,都要强。”

  齐佑笑个不停,“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生的。不过额涅。”他笑容淡了几分,歉疚地道:“我在外面做事,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额涅,是我不孝,让额涅操心了。”

  戴佳氏轻抚着他的肩膀,慈爱地说道:“我不怕这些,我只怕会成为了你的累赘。你还这么小,我一个大人,还要反过来让你操心,我这个当额涅的,真是白活了。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情,额涅没事。大不了如以前那样,搬到偏院的宫殿去住着,那种日子,又不是没过过。”

  见戴佳氏能体谅理解,齐佑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额涅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再住回去。以后,额涅的住处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敞。”

  戴佳氏乐得合不拢嘴,“我信你,以后我可要好好享你的福呢。对了,有件事情,不知与你在顺义发生的可有关系。”

  朝门外望了一眼,戴佳氏小声说道:“就前儿个吧,听说宜妃好似在皇上面前吃了挂落,被训斥了一顿。在请安时,宜妃对我使脸子,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话。我就寻摸着,平时我也没得罪她,能有关系的,只能是你在顺义那边的事情了。”

  齐佑前后一联系,眉头皱了皱,说道:“达春应当是给宜妃娘家好处了。他们这些人,势力互相牵扯,弯弯绕绕的,手着实伸得太长。”

  戴佳氏恍然大悟,冷笑一声,“我就说,这事儿透着奇怪。不过我没搭理她,她也不敢拿我如何。”

  齐佑默然了下,说道:“额涅,若是您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讨回来。”

  戴佳氏笑道:“我真没受什么委屈,她越那样,我越高兴,反正是她倒了霉,我只当看戏呢。”

  齐佑见戴佳氏能想得开,跟着她一起笑了。

  同时,齐佑庆幸戴佳氏娘家不显,外祖父卓奇只是内务府小小的七品司库,想伸手都没门。

  不过,他既然入了康熙的眼,保不齐有人会把主意打到外祖父家里去。

  齐佑说道:“舅舅家那边,我会提点他们一声。让他们惊醒些,不要乱伸手,否则,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他们。”

  戴佳氏一想,说道:“我去给你郭罗玛法说,他向来谨慎得很,守着库房,连根线头都不会少。”

  齐佑则打算抽空见见卓奇,跟他讲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后院绝不能乱。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得高进来禀报道:“七阿哥,皇上差人来传话,让您去慈宁宫。”

  戴佳氏虽然依依不舍,还是忙起身,理着齐佑的衣襟,说道:“快去吧,太皇太后身子不好,只怕.....等你有空再来额涅这里。”

  齐佑与戴佳氏道别后,走出很远回头,还看到她站在门边,痴痴望着他的身影。

  回转身,硬着心肠向前走去。

  前面,还有很漫长的路,为了与戴佳氏这般,被各种情形困囿住的人,与灵魂。

  到了慈宁宫,康熙与太子已经在了,陪着太皇太后在说话。

  太皇太后半躺在塌上,脸色蜡黄中透着青灰,眼皮耷拉着。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头,浑浊的视线看向齐佑这边。

  齐佑吃了一惊,上次离开时,太皇太后虽说身子不好,精神勉强还过得去。瞧她这模样,只怕真如戴佳氏所言那样,估计撑不了多久。

  上前请了安,太皇太后朝齐佑伸出手,缓缓说道:“你回来啦,快过来我好生瞧瞧。”

  齐佑膝行着挪到太皇太后跟前,仰起头,喊了声乌库玛嬷:“您身子怎么这样了?”

  “我老啦,老得都动弹不得了。乖,我没事,还想看着你们娶妻生子呢。”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抬手虚抚了下齐佑的脸,“精神倒精神,就是黑了,瘦了些。蒙语还没忘,说得很好,真乖。回宫来好,回来后啊,好生养一养,还是白白胖胖的好看。”

  说着,抬眼看向对康熙:“皇帝,你就别给老七布置那么多功课了,让他好生歇歇。”

  康熙忙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斜了齐佑一样,嗔怪地说道:“玛嬷,您也知道,他这小子向来闲不住。哪怕下地去干活,到了晚上还要把功课给补上,不让他学都不成。”

  太子笑了起来,跟着说道:“七弟,你可苦了我们,你学习好,汗阿玛经常拿我们来与你比较,让我们都跟你学习。你可要悠着点,等一等我们,让我们好追得上啊。”

  齐佑装作羞涩地低头笑,说道:“太子爷说得真是,我走路向来慢,你们要超过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腿不行,只有脑子跑得快一点了。”

  笑完,齐佑诚恳地说道:“太子爷,我的功课是比你们学得快一些,你们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问我就是。我需要哥哥们帮忙的时候,我可不会客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