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 第65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康熙这时候就要表示兄弟情深,最后只罚了福全俸禄,夺去佐领之职,议政权等权利。

  比起夺爵位,实在又得康熙的心意。

  刚进十月,初雪纷纷扬扬飘落大地。

  萨布素一身风雪进了屋,上前见礼,将外氅脱下来,交给得高捧了下去。

  齐佑正盘腿坐在塌上,面前摆满了纸张。闻声抬起头看向萨布素,见他一头一身的雪,笑着打了招呼:“将军回来了,坐。已经开始下雪了啊!”

  雪是从早上开始下,如今已经近中午。齐佑应当在屋里呆了一上午,没有管过外面之事。

  萨布素不由得愣了下,赶紧暗自打起了精神,变得更加谨慎了,说道:“外面从早上开始下雪,七阿哥可是遇到了难事?”

  齐佑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黯淡了几分:“不是我,我是在看这场战事。”

  萨布素也接到了朝廷战况,心下稍安,抹去了额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细汗。

  屋子是新起的小院,三间正屋,两边带了厢房。与其他百姓的并无不同,同样是泥墙茅草顶。

  为了保暖,屋子建得低矮。窗户开得大了些,窗棂上糊了雪白的窗纸,屋子里显得明亮许多。

  齐佑得了康熙急信,预防罗刹国趁机作乱,暗自帮助噶尔丹打大清。督促萨布素,加强边境巡逻,守住了边境。

  萨布素领了命令,一直忙着在巡边,还是第一次来齐佑的新屋。

  这时放松之后,方感到一股淡淡的暖意,夹杂着说不出的草木清新扑面而来。

  冬日北地滴水成冰,人都呆在屋里取暖不敢出门。久而久之之后,屋里除了气闷,还夹杂着股说不出的怪味。

  闻习惯之后尚好,刚从屋外进来时,总感到透不过气。

  闻到与惯常不同的气味,萨布素鼻翼翕动,不由得精神一振,下意识转头四望。

  暖阁里除了炕之外,就一张大书桌尤为显眼,加上几张粗糙的椅凳,并无他物。布置陈设不能称作简单,而是简陋。

  萨布素在塌旁的凳子上坐了,双手接过齐佑递来的茶水,恭敬道了谢。吃了一口菊花茶,唇齿间溢出丝丝甜意,清甜爽口,不禁再多吃了几口。

  萨布素读书不多,突然响起以前吴兆骞教常德的文章,那篇什么《陋室铭》,与齐佑如今所居之屋何其相似。

  再看齐佑温润的眉眼,哪怕在如此的环境之下,他一如既往的坦然自在,暗自感慨不已。

  齐佑放下纸,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应当得知了朝廷与噶尔丹的这场战事结果,不知将军有什么看法?”

  萨布素愣住,下意识看向齐佑身上本白的布衫,平时他大多都穿灰黑。

  这次佟国纲战死沙场,齐佑应当很难过。

  齐佑看向萨布素,温声说道:“将军无需多虑,我们就是战后盘点,就算是马后炮吧。虽是如此,我们应当从中吸取经验,找出错误与不妥之处,以后好避开。”

  在萨布素看来,朝廷这场仗,打得不算好,也不算太惨。

  毕竟有雅萨克之战在那里,他们同样以数倍的兵力打罗煞兵,费了许久的功夫围城,最后才取得胜利。

  萨布素犹豫了一下,没提康熙对福全的怒火与责备,说了当年雅萨克之战的辛苦,“能打成这样,朝廷也尽力了,尽管噶尔丹逃走,也不算是战败。”

  齐佑慢慢收着塌上的纸,头也不抬说道:“雅萨克之战后,放走罗煞兵,还允许他们带武器离开。这是放豺狼归山,大错特错。”

  萨布素不禁脸一热。

  当时他没想太多,后来他一琢磨,后悔不迭。他们不应当轻易放罗煞兵走,还让他们带走武器。

  虽说命令不是他亲自所下,彭春是朝廷来的兵,他没拦着,也有一定的责任。

  齐佑知道萨布素所想,他是边军,彭春乃是朝廷来的官。

  双方没有隶属关系,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过江龙,私下里说不定还暗暗较劲。

  这就是如今朝廷上下最大的问题所在,没人肯出头担事。有了好处,一窝蜂上前抢功劳,出了事情,一窝蜂推出替死鬼。

  能主动做一件事,不仅仅是差使当得好,这已经是难得的积极上进好官。

  在齐佑看来,这次朝廷准备得太过复杂,到处调兵,比如科尔沁等蒙古部落,却考虑得不够周全。到最后仗打完,有些远的部落都没能赶到。

  康熙将五万多的兵力,分成左右两路,希望左右夹击攻打噶尔丹,保证万无一失。

  先前齐佑摆着的纸,是他在战后复盘,认为康熙的指挥有很大错误。

  如果齐佑去打,会将所有的兵力集结在一起,以超出噶尔丹两倍多的兵力,直接碾压过去。

  康熙小看了噶尔丹,又高看了噶尔丹。

  齐佑这边防住了罗刹国,他们没能给噶尔丹提供武器,出兵帮他。

  噶尔丹一路打来,补给跟不上,康熙完全可以用大清的武器优势,直接轰炸过去,跟他正面对上。

  噶尔丹不是没给他们调整的机会,他表面认了错。照着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低头,是硬抗不过如此,大清这边却没有反应。

  康熙才该负最大的责任,而不是仓促迎战的福全。

  兄弟手足,父子情份......齐佑想不下去了。

  福全聪明得很,知道在天下社稷面前,兄弟之情算什么。

  不是因为他眼疾,能不能活到今日还难说。比如恭亲王常宁,这么多年一直坐冷板凳,几乎闭门不出,康熙还是处处提防着他。

  所以他愿意退到顺义,谁知道还是没能躲开,实权全部被康熙趁机收走了。

  事已至此,齐佑也无甚可说,惟余深深的疲惫。

  萨布素觑着齐佑的神色,仔细禀报了巡边的事宜。

  齐佑听完之后,说道:“辛苦将军了。仗已经打完,罗刹国要与大清贸易往来,应当会消停许久。不过,将军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那边在建的船,谨防他们偷偷过来搞破坏。”

  萨布素忙道:“七阿哥放心,我已经下令在船坞四周布满了重兵,任何未经允许的生人靠近,一律杀无赦。”

  齐佑嗯了声,问道:“施世纶到了没有?”

  萨布素说道:“先前接到消息,说是路途遥远,皇上允他回乡探亲之后,再前来这边。”

  齐佑沉吟了下,说道:“那还来得及,给他的屋子准备得好一点,尤其是取暖要好。他来自南方,到北边恐不习惯。”

  照着施世纶的官声,一方大员做得好好的,突然被调到了苦寒之地。

  萨布素忍不住暗想,换作他,心里也会有怨气。

  加上齐佑一提,萨布素很快就明白了,调动施世纶,肯定与他有关。

  萨布素想问究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上面的决定,他还是少知道为好,一口应了下来:“那边的屋子,我会亲自盯着收拾。”

  他转头一看,犹豫着说道:“七阿哥您这里,可要我给您找些家什来?”

  齐佑笑道:“不用了,够用就行。”他叹了口气,说道:“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不瞒将军,我们很快就得断粮了。”

  萨布素愣住,前些时日齐佑刚派人去拉欠粮。究竟拉了多少回来,拉平仓那边,他一直没去管,也不敢去窥探。

  齐佑没有瞒他,将去拉粮之事说了,“说是漕运粮食到了之后,就给我补上。这些话,将军也知道,只听听就好。户部永远缺粮,这次仗打下来,缺口就更大。那些出兵的部落,不管打没打,赶没赶到,总要给他们些好处。常平仓又必须补粮,每年总有地方受灾,春天的时候,要备着种子借出去给百姓耕种。常平仓不敢大肆购粮,不然引起粮食价钱上涨,又得民乱。”

  萨布素呆了呆,怔怔说道:“我这边粮食也不多,仅仅够吃到明年春上。还得等着朝廷拨粮草过来.....”

  说到这里,萨布素话语一滞。照着朝廷的德性,他们总是一拖再拖,说是春上,到仲夏,粮草能到就阿弥陀佛。哪怕到了,还总是缺斤少两。

  得亏披甲人自己有地,能拖欠一段时日。后来再补给他们,总算没出什么乱子。

  萨布素心一横,说道:“我这边可以匀一些给您,不过也不多,只能勉强对付一段时日。”

  齐佑笑了起来,说道:“那倒不用,哪能挪用军饷,不然我又得被参揍了。”

  朝廷那边对齐佑参揍,声势浩大。萨布素当然知道,闻言不由得赔笑。

  齐佑沉吟了下,说道:“披甲人家中应当都有存粮,我打算以个人名义向他们买粮。不过我拿不出现银,只能先欠着。我怕我的脸面不够,还得劳烦将军出面,帮我担保一下。等到京城的银子到了之后,我会如数支付,一个大钱都不会少他们的。”

  萨布素听到齐佑出钱买粮,顿时眼睛一亮,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说道:“其他的我不敢保证,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处,您随便拿去用就是。”

  齐佑忙道了谢,说道:“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赊欠,北地的皮毛,加上榛子等干果,在京城里紧俏得很,一直很受欢迎。只苦于路途遥远,以前都卖给了小商贩,赚不了几个钱。这次我要派人进京,就当帮着大家出点力气,只给点辛苦钱做他们的盘缠,让他们帮着带回京城去卖。少了中间商贩,能赚些银子贴补家用,也算是感谢大家让我赊欠粮食。”

  萨布素立刻大喜,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家里什么都缺,就不缺皮毛干果,谁家拿不出几张好皮子来,就算那家人不懂得过日子。七阿哥也是好心,让他们白白拿粮食出来,这次替他们跑京城卖货的收入,远超过他们那点粮食钱了。”

  儿子在外面欠债,老子怎么都得帮着还。国库穷,康熙私库却赚了不少,齐佑打算从他钱袋里抠。

  这点他不能告诉萨布素,家丑不外扬。

  齐佑说道:“一码归一码,不能这么算。皮毛与干果运到京城卖掉之后,才能结给他们银子。加之还要拿粮食出来,等于让他们把粮食,皮毛干果都一起拿出来,手上却一个银子都没得到,搁谁都得犹豫。”

  萨布素一想也是,主要是大家都知道官员的霸道。若是被他们白白拿去,不给钱,或者克扣。最后他们货粮落了空,总不能真造反去讨要。

  不过,萨布素迟疑了起来,问道:“七阿哥,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运送这么多货物,人手上面也是大问题。路上若是出了事情,或者去京城卖不出去,再运回来的话,实在是不划算啊!”

  齐佑淡定地道:“这些无需将军担心,你那边自管去收货就是。”

  萨布素见齐佑这般说,知道他主意多,就没再多问。

  齐佑与萨布素商议了些细节,重点强调了数额一定要对,不能出差错。

  萨布素一一应下,在这里歇了一晚之后,就忙着赶回去张罗。

  齐佑这边,有些百姓上林中打猎,硝了许多好皮子。加上他们家中捡来的干果,被他领着得高桂和一起前去收了。

  萨布素那边动作也很快,有了他与齐佑的双重脸面,赊欠了足够吃到明年秋收的粮食。皮草干果也收来了一大堆,等着齐佑派人运去京城。

  齐佑让萨布素不要担心,也没有告诉他是谁押送货物,货物卖给谁,主要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

  押送货物之人,是康熙派来保护他的狼覃军。他们骁勇善战,配备装置之精良,任何一支兵营都比不上。

  由他们押送,别说土匪山贼,普通寻常的兵都不是他们对手。

  至于货物卖给谁,当然非内务府莫属。

  京城一到年关,就歌舞升平,筵席不断。

  康熙买下他的这点货物,加上偿还他的欠款,不过是几桌珍馐美馔,几根参,打赏后妃的一柄玉如意而已。

  却是他们这数千人的救命粮,救命银。

  今年打赏给官员,宠爱后妃的东西,齐佑都体贴给康熙想好了。

  北边来的上好皮毛,干果大礼包,圣恩隆重。

  康熙接到齐佑的信,以及看到他贴身的亲兵狼覃军,变成了走南闯北的商贩那样,风尘仆仆送回来堆成山的皮毛干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发火。

  不发火吧,从来没人这么大胆过,居然敢不打招呼就给他安了任务。

  安了任务不说,在信里,还说国库内务府,都是他的,户部欠的,内务府还也一样。

  发火吧,对他强买强卖,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的,可是他引以为傲,在北边快断粮饿肚皮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