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12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敏若也连道不敢,康熙却自顾自道:“唐中宗有昭容上官氏,于宫内封昭容、于长安有外宅,小妹功绩远超上官氏,怎还不配一处别院随心消遣了?皇后你就是行事过于谨慎了。”

皇后心道:你事后后悔的时候就不带这么说的了。

当然,沉浸宫廷多年,她到底也是个体面人,脸上怎么可能把情绪带出来,故而沉默未语。

康熙急不可耐地要去安排牛痘事宜,并未多留,只叮嘱皇后好生安养,又对敏若道:“你的功劳忠心,朕都记得,在你姐姐这安心住着,不必畏怯。”

估计他出门的时候还想:遏必隆那老犊子,何德何能生出这两个对大清、对朕忠心耿耿的女儿啊。

当然这是敏若站在他的立场上的假想猜测,只说康熙去后,敏若急忙扶皇后在炕上坐下,坐下,应下忙奉上一碗参茶,皇后痛饮半碗,缓了半晌,方长长吐出口气,对敏若轻声道:“那宫禁之事,回头……”

“还请姐姐替我辞去重赏。”敏若软声道:“敏自知不堪配。”

“好、好。”皇后长出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不是姐姐不知道你的喜欢,只是万岁的性子,这会他在兴头上,许出来的东西不觉有什么,日后过了如今的激动,或许不会后悔,有人说此不和礼法,他也听不进去,但倘若真有一日因此出了什么事故,恐怕……你也难辞其咎。万岁不是心智不坚之人,只是与帝王相处,到底先是帝王……你日后只管恭敬体贴于他,万莫将他当做你的夫君,否则……否则日后宫廷中长日漫漫,便都是你心痛的日子!”

她重重握着敏若的手,目光激动似乎想起旧人旧事、又或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时,被难得激动的情绪激起了一长串的咳嗽,良久方归于平静。

敏若缓声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①姐姐放心,敏若明白。”

皇后注视着妹妹明净清澈的眼眸,半晌方缓缓点了点头,一面用力握了握敏若的手。

“你若不是钮祜禄氏女子,不是满洲女子,不是八旗女子,只是普通民女之身,凭借牛痘之功,封个固伦公主,怕是也当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诗经·卫风·氓》

第十九章

“若我不生在钮祜禄氏,不生在满军旗,或可得一个爵位吧,可身为女子之身,哪怕封为公主,也难免成为政治权利争斗的棋子或者胜利的奖品,所以最终,是满军旗是汉军旗,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

敏若扶着皇后缓缓起身,“莫要多思了,脱去大衣裳,躺下歇歇吧。”

她于是似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男子若有此功,封爵拜官荫蔽子孙,凭什么是女子,就只封个公主,做一朵庭内的富贵花了?”

皇后被她说得一怔,愣了许久,又是久久的缄默无言,半晌方道:“是啊,是什么道理呢。”

迎夏迎春近前来服侍她宽去了大衣裳,等皇后躺到床上,敏若倾身替她掖了掖被子,皇后忽然道:“庄子的事情你不要想了,我替你办,皇上心胸开阔,不是寻常受礼法拘束之人,日后你一年出去一二次小住还是不难的。况你那庄子地方好,皇上本也有心在外修建别院避喧听政,只是近几年前头都不消停,国库不宽裕只能作罢。我记得你那处庄子不出三十里就是前朝一‘清华园’的旧址,皇上若修别院,我心里算着,用那旧址翻葺的几率很大,便是不在那,也多半在你那庄子一圈周围,日后都便宜着呢,你且放心吧。”

可不是么,后来没几年,康熙就在那建了畅春园。

敏若心里不由想皇后若在后世,一定是个搞房地产的好料子,那边皇后已拍了拍她的手,“万事自有姐姐替你筹划,你莫多思了,只管安心吧。”

后来皇后与康熙一番推拉,究竟皇后是怎么操作的敏若不知道,但确实给了敏若一道私下的谕令,允赐每岁临“牛痘庄”静居祈福。

没错,敏若的庄子,被康熙大笔此名“牛痘庄”,听说还给一个御笔大牌匾,等康熙来回再莅临巡视几次,那地方没准就成半个皇家御苑了。

不就是敏若入宫之后想偶尔回去小住吗?到时候就算太皇太后要去住,都能名正言顺地说成是体恤万民感牛痘诞世之大功德。

没看连小住都被搞成“静居祈福”了吗?

但敏若半点没因此多么的感激涕零,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满心都是mmp啊。

这小子真是不是自己住的地方就随便造啊!合着你不住,给人取个名字就牛痘,你咋不给紫禁城改名叫牛痘城呢?到时候哪怕过八百辈子的小学生都得知道牛痘是康熙这皇帝在位的时候有人发明进献并被他推广的。

但不管怎么地,这事皇后是给她搞定了。

牛痘在前朝一波激起千重浪,康熙安排太医院先进行试验,同时按照敏若的说法进行持续接种减毒。都说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医院的太医们被派出了大半,傻子都知道有问题,自然要仔细探寻。

至于得到消息之后他们是怎么想的,就不管敏若的事了。

只是腊八这日,舒舒觉罗氏领了宫中赐的腊八粥入宫谢恩时,说起了敏若之事:“近日有好几家福晋登门与我说起敏若的婚事,竟还宗室妇。虽然敏若入宫之事没有光明正大地摆出来说过,可……”

“跳梁小丑何足俱,他们是来试探咱们家的位置的,额娘您不要管这个,干脆闭门谢客就是了。”皇后浅浅说了一句,“敏若的事,万岁爷自有安排。”

若是皇后说她自有安排,舒舒觉罗氏还能问上一句,可若是康熙的安排,舒舒觉罗氏可就不敢深问了,忙点了点头,四下里看看,问:“敏敏呢?”

“今儿腊八,我偷懒不见外命妇,太皇太后宫里确实热闹的,有几家宗室的老福晋入宫,太皇太后喊敏敏过去见见。敏敏性子随和宽厚,很得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喜欢,额娘你就放心吧。”皇后又问起法喀的功课来,牵走了舒舒觉罗氏的心神,她立刻便撇下方才问起的小女儿,喜气洋洋地说起法喀近日的上进来。

皇后见她的模样,分明是旧日习惯了的,也应是她所认可的,可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只说慈宁宫里,敏若收了一盘子的见面礼,也磕了一堆的头,阿娜日就在她身边,俩人站在一处,年岁相仿、身量相当,也都打扮得明艳俏丽,简亲王府的老福晋笑道:“瞧这俩小姑娘站一处,真跟一对姐妹花似的。”

“她俩是有天长日久做姊妹的缘分的。”太皇太后的目光在殿内几人的身上轻轻扫过,笑着,似是意味深长地说。

阿娜日听不懂这些,茫然地眨眨眼,笑眯眯道:“我喜欢敏敏,若能与她真做姊妹可真是大好事。”

再相熟了,她干脆就学皇后喊敏若的小名,竟连“额格其”都不喊了,想是觉着敏若也没大她两个月,喊额格其她有些不划算吧。

敏若笑笑,没打算告诉她太皇太后话里的机锋,那边方才被太皇太后看过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全当听不懂,用一口流离的蒙语对太皇太后笑道:“这样好的姑娘,我可想拉回家给我家小哥儿做媳妇呢,能得这样的孙媳妇,那可是长生天赐给我的福分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敏若强听着分辨,那边太皇太后懒懒扫她一眼,“要么说你福气不如我深厚呢?”

这话一出,敏若还比阿娜日反应慢了一瞬,阿娜日都忍不住露出笑来了,她才反应过来,登时心里好笑极了——这可真是仗势行事了,若非以太皇太后的地位,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便是皇后,也没那个底气在这帮出身非满即蒙的宗室女眷中说出这句话。

这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底气啊。

敏若心内咂舌,那边太皇太后又握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对众人道:“这孩子日后是要长久地陪在我身边了,可是我担了这福分了,你们往后要听经,可都得找我排队啊。”

这话一出,简亲王老福晋就笑了,推出身后的故简惠亲王福晋和卓来,“我们家这个可不用吧?这可是人家亲侄女,老祖宗您还管人家姑姑见侄女?”

她也说得蒙语,语气轻快活泼,看得出这些年孀居生涯并未叫她变得沉闷多少,在太皇太后与太后的照拂、来往宗室妇多是自家姐妹的情况下,她的日子远比天下孀居女子甚至有夫婿的妇人好过出百倍。

敏若笑着要向和卓行礼,和卓忙上前与她行抱腰接面礼,嘴里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姑爸爸!”

其实她与钮祜禄·敏若的年岁相差不小,未必有多亲近,但这一礼是拜自家长辈的,外人无话可说,也免去敏若与她究竟是谁行礼的尴尬。

因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以皇家如今对敏若的看重,哪怕她最终无福与现下的钮祜禄氏皇后成就一段钮祜禄一门当朝双后的佳话,入宫也至少妃位起步。

没错,如今宫外正在站队,站的就是当下这位钮祜禄皇后一旦薨逝,接下来继任中宫的,是一向为康熙所偏爱的舅家表妹、孝康章皇后内侄女佟氏贵妃,还是这位如今有献牛痘大功的当今皇后之妹。

在敏若看来这是无稽之谈——康熙俨然是不可能再扶立一位钮祜禄氏皇后的,先不说为政治因素考虑他无此心,哪怕康熙真有这个意思,这段日子她也不可能过得如此悠闲平静。

康熙的意思,皇后一定是最先知道的。

何况康熙在宫内诸妃中,俨然偏爱于佟贵妃,这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而原主前世的记忆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她这个人,活到这个岁数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那这个消息,究竟是哪家传出去的呢?

揣测帝意的举动就这样明晃晃地于京中招摇,哪家的大聪明做的这绝顶聪明的事啊。

敏若轻轻摩挲着腕上入宫之后一直戴着的太皇太后赐下的珠串,目光似是随意地在满殿诰命上游动,最终轻轻落在了一人身上——佟国维之妻、佟贵妃之母、一品诰命夫人赫舍里氏。

嫁的是大聪明,生的也是大聪明,就是不知这位到底是不是大聪明。

她目光似乎只是随便落在了佟夫人身上,佟夫人与她对视的一瞬,她笑着向佟夫人微微欠身颔首致礼,行举端庄得体,有林下风致。

佟夫人对着她如此笑容可掬的温和模样,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局促,想要微微侧头避过,却强板着自己不退半步,也微微笑着,向敏若致礼。

嗯,大聪明家里人找到了。

敏若笑着又对她点点头,然后温柔得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偏头与阿娜日低语交谈,唯独佟夫人坐在远处,想起方才敏若温柔和顺甚至有几分清澈天真的笑眼,心跳似乎忽然有些急促起来,羞于继续与敏若对视。

她觉着脸颊微微有些热,低下头抬手摸了摸——其实并不热,只是心理情绪导致她产生的感觉。

似乎是人太多了,慈宁宫宽大的宫殿都让人觉着有些憋闷,佟夫人微微感到有些坐立不安,又或许是于心不忍,低头强坐在那里,从外人的眼中看,她的行为依旧是端庄得体的。

第二十章

太皇太后经年不问外事,对时下京城中隐藏在暗处的汹涌并不清楚,今儿只是配合孙儿的意思将敏若拉来向部分不安分的外命妇宣示了皇家的意思,同时也存着想要给熟悉的命妇们炫耀炫耀的心。

此时殿内并无其他宫妃,年轻少女只有敏若、阿娜日二人,并康熙的几位公主在太皇太后炕上拥簇她坐着,可见太皇太后的意思。

这会说了半日的话,太皇太后对敏若道:“才听说你额娘也入宫了,我也不耽误你们母女团聚叙话的功夫了,快去吧。”

简亲王老福晋也忙对和卓道:“你也去吧。”

她是觉着和卓到底是钮祜禄家的出身,倒不在意和卓与那位舒舒觉罗氏老侧福晋亲近与否,无论怎样,和卓入宫都该去拜见皇后一番的。

敏若于是行礼告退,出门前还听到太皇太后对简亲王老福晋说:“这孩子待在身边,总是叫人感到舒心……”

和卓的蒙语显然比她溜,敏若还得细细想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和卓已经明白过来,笑着看了眼敏若——她年长敏若许多,敏若对她或许已没什么记忆了,但她当年确实抱过敏若这个小姑爸爸的,虽然感情冷淡相处不多,但她其实更拿敏若当小辈一样看。

好像一但把一个人看做自己的小辈了,心里就总是会有许多的偏爱与纵容。

至少此时,听到太皇太后对敏若的喜欢,和卓心里也跟着有些欢喜。

从慈宁宫到坤宁宫路程不远,二人披着厚厚的斗篷在雪地里走着,和卓有心问敏若两句,又因为一直以来关系的生疏而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敏若先起的头,语气客气中又带着亲近热络地问和卓:“近来你身子可好,京里雪中,记得从前你在家时总是咳嗽,不知今冬还有没有咳嗽。”

和卓没想到她还能记着自己从前的事,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心里忍不住想笑,软声道:“好多了,额娘请了宫中的太医为我医治,已有一二年未曾咳嗽过了。”

“那便好,今秋在外熬的秋梨膏,离家时嘱咐额娘给你送去两罐,不知你吃着可好?”和卓今日与她这般亲近,也未尝没有那两罐秋梨膏的缘故在里头,听敏若这般问,忙说吃着很好,又说老福晋在她那尝了一些,也很喜欢。

敏若点点头,二人继续往永寿宫走着,和卓离她近了有一些,见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只有身后几个心腹跟随,方才低声提起近日宫外之事。

说的无非是宫外皇后的传言,敏若也是今儿一早,宫外的赵嬷嬷坐不住了,借着这个命妇入宫朝见的空档给云嬷嬷递了消息,她才知道的。

舒舒觉罗氏久居内围,也没有发现这种事的细致心思,赵嬷嬷为防生变,只能走法喀的路子给云嬷嬷递信。

敏若握了握和卓的手,和卓看着她的眉眼,隐约知道是叫自己放心的意思,莫名地就松了口气。

今日一见,她发现她这三姑爸爸确实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身上有种叫人莫名想要听从信服的镇定泰然。

想是时势催人,皇后若真不好了,钮祜禄家有几个能站出来顶门立户的人?

她心情愈是沉重,走到永寿宫殿门前,听到里头舒舒觉罗氏的笑声,和卓不由看向了敏若。

敏若镇定地命人通传,然后与和卓进内,皇后正倚在暖阁的炕上与舒舒觉罗氏说话,见敏若回来忙叫她近前,摸了摸她的手,使人倒热茶来,“怎么不坐暖轿回来?才我还与额娘说呢,今儿天好冷。和卓也来啦?”

和卓笑着向皇后与舒舒觉罗氏请了安,敏若亦向舒舒觉罗氏见礼,舒舒觉罗氏见她与皇后亲近的样子,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道:“姐儿在宫里住着,也不想家、不想额娘了。”

“额娘。”没等敏若言声,皇后已笑着开口:“敏若在我这里住着,再挂念家里还能自个儿出宫去不成?和卓快坐下,姑爸爸这备的普洱茶,你喜欢的。”

和卓笑着谢了恩,几人略言语两句,和卓知道皇后许有话与敏若、舒舒觉罗氏二人说,便起身告退道:“慈宁宫那边许要散了,我得回去到老福晋跟前了。”

“你哪日再进来,我总见不到你,也想得紧。”皇后又命人将腊月里底下新进的缎子取来数匹与和卓,还有两匣年下宫里新造的绒花,“带回去赏人吧,料子我瞧着不错,年底下裁衣裳穿,算是姑爸爸先给的压岁钱了。”

按理来说和卓早出嫁了,能从娘家亲人手里领压岁钱都得是极得长辈喜爱的,她与皇后当年关系也不过平常,倒是这些年她嫁了人,皇后在宫里但凡从容些,也必定厚厚地在年底赏她。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给她撑腰罢了,即便老福晋待她极好,一门两寡妇的日子,里头是怎么个过头,外人总是体会不到的。

和卓谢了恩,领了东西出去,舒舒觉罗氏知道皇后明里暗里给和卓长脸的意思,倒是没有发什么牢骚,只是心里嘀咕——有好东西不先紧着额娘和亲弟弟,全倒给外人了。

皇后没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拉着敏若的手让她来自己身边坐下,细问方才在慈宁宫里的事,敏若为宽她的心,拣好事说了两件,又展示了自己收到的见面礼,倒是没提见到佟家夫人的事。

皇后却不是吃素的,她早已知道了外面的事,今天也是存着心思打发走和卓留下舒舒觉罗氏的,这会心愈发地沉,忖思半晌,刚要开口,忽然咳嗽了起来。

她是心里压着事,已有两宿没睡好了,今儿舒舒觉罗氏入宫来,她又记着另一件事,方才已是强打的精神,这会话要出口,咳嗽便止不住了。

敏若忙端热水给她,又给她顺气,皇后这病时日长了,越咳越吓人,舒舒觉罗氏手足无措地,看着皇后难受的样子心里发涩,一连声地喊:“小姑奶奶,额娘的小姑奶奶啊……你这病,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个起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