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123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事情不就出在馄饨摊上?

他们过去后,见老板和老板娘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往天帮着爹娘洗涮碗筷忙活的勤快姑娘也不见人影,法喀觉出不对,顺口问了一句。

结果没等老夫妻两个答话,忽然就有一群护卫和几个年轻子弟走过来,张口就是让他们“识趣些,不要放着好日子不要非吃罚酒”,又说“已经是最后期限”,总归挥手就要护卫们进去抢人。

瑞初哪看得这个?便命侍卫喝止阻拦,那几个年轻公子哥自然不服,七嘴八舌地报靠山试图以权势压人。

本来气愤极了的斐钰扭头看了看自家阿玛和表姐,忽然冷静下来,掐着腰轻哼一声,道:“那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见她竟还回嘴,几个年轻子弟里隐隐为首那个见他们一行人衣着朴素,不屑地轻哼一声,“咱们可是给安王府办事的,安王府知道吗?识趣的就快些滚,你爷爷们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

斐钰听了气恼极了,瑞初眉心紧蹙,按住她的手,忽然起身,“安王府?哪个安王府?”

“安亲王府的安王府!”公子哥哈哈大笑:“哪来的乡巴佬,连安王府都不知道,就在这充大头?”

瑞初盯着他,目光微变,公子哥又道:“小妞生得不错,虽说嫩了些,可再养养,瞧这一张水灵的小脸蛋,张开了倒也能中看,不如就跟我回府。等爷今儿个送这罗雀姑娘去过了好日子,回头就来接你!这两个服侍丫头也水灵,到时候一起开了脸,你们一道做姐妹啊!”

“哪来的混账!”法喀倏地站了起来,双眼冒火地看着那公子哥,周遭侍卫齐齐上前,瑞初按住了法喀的手,反而笑了。

倒也不是笑,她扯了一下唇角,目光冷冷。那公子哥已经招手命人撞开小摊后巷子里不远处的一个院门,扬声吩咐:“活着给我带出来,是要给那位爷的,手上都别过火了,伤了那张小脸蛋咱们可担待不起!”

他身边另外几人嘻嘻哈哈地就笑出来了,指挥着护卫去了,又嘴里一边打趣:“今儿穆哥也不知是什么好运道,事要办成了,德爷必得好好嘉奖你不说,那位爷没准都能另眼相看。这还碰到这么几个美人——啊!”

原是瑞初不知何时取来了在摊位边上的马鞭,挥手抽到了他们几人身上。瑞初的身手极利落,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出去,一眨眼间已甩出三四下,那几公子哥一个没跑,身上都挂了彩。

为首那个下命令又调戏瑞初的伤得最惨,马鞭的材质较软鞭硬,瑞初使着其实不大顺手,便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出去时甚至能听到破风声。

手上那样大的动作,瑞初脸上却始终平平淡淡,看不出一点表情变化,鬓边的发丝也分毫不乱,双足从始至终一寸未移,鞭子打在三四个成年男人身上返回来的力好像半点没影响到她。

甚至连鞭子挥出去的动作都是有快而节律的,若不看她手上的动作,只看身姿神情,真是一副端雅贵女模样。手里的马鞭把人抽得都见了血,表情却好像在剪花插瓶、信手烹茶一般。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那几个公子哥被抽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怒瞪双目要还手的时候,已经被侍卫们死死按住趴在地上。

瑞初提着鞭子走了两步,慢慢踱步到为首的公子哥身前,手里马鞭一卷,强抬起了为首那个穆哥的下巴,“满人?包衣?”

瑞初的眼神冷得好像已经在看死人了,那穆哥咬着牙道:“你可知我是给谁办事的?”

另外几人也不断挣扎,侍卫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踩着他们的力道,恭敬请示瑞初:“主子?”

瑞初冷笑一声,“我倒真想知道知道,你们是给谁办事的。”

她手尖轻动,勾着穆哥下巴的马鞭被轻轻一甩,又挥成一条直鞭,直接刮破了穆哥的脸。

瑞初一面说,一面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站在棚子底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个人,手中马鞭轻轻点着凳子,刚要张口,忽见街口大摇大摆走来几个年轻人,衣饰华贵,远比这几人不凡,身后跟着一群家丁侍卫,瑞初定睛一看,又是一声冷笑。

“大胆!京师之中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如此欺辱良民,真是目无法纪,还不快把他们压到京兆尹衙门去——”其中行走间落后一些的一华服公子见到如此局势,心里猜测缘故,反正知道“穆哥”他们是吃亏了,事也没办成,便快步上前来呵斥道。

“打住。没瞧见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别吓着小美人了。这花儿似的美人,是哪家的姑娘啊?”一直为首的那人走过来打断了他,上下打量瑞初一番,见她披着斗篷,内穿上下两截的衣裳,只当是哪家汉人,因而更不在意。

斐钰见他如此轻佻言语,实在气急,走过来站到瑞初身前,气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这姑娘长得也不错,就是也嫩了点。若再养上几年,还有些看头。这样,爷就不治你们目无法纪的罪了。你们俩,就回家好好学学你们汉人那些什么德训。这刁蛮性子,大了想是没哪个男人看得上,看在这两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的份上,爷倒是能接你们过府做个格格。

爷也享一下娥皇女英的福,就是这性子吧……你就是朵带刺的花,到了爷身边,也得老实着!至于你们这几个护卫的手……就先留在这吧。给爷看着,这给人出头的事,也不是随便就能出的。这是大清的,不是前明了!敢跟爷对着干,先掂量掂量你老子的分量!”

他说着,瞥了眼地上的穆哥等几人,摆手命侍卫:“还不快把这群当市行凶的贼人控制住?你,馄饨姑娘呢?”

穆哥急忙道:“德爷,我们刚要请到馄饨姑娘,就被这群不讲理的匪徒摁住了,那女人还拿鞭子抽人!还口口声声看不起安亲王府,实在嚣张!”

他正说,踩着他的侍卫足下便狠狠一用力,然后弯腰捏起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冷声道:“敢对主子不敬!”

要动手的德爷带来的护卫家丁们,也被不知何时涌上来的侍卫们快速控制住。

瑞初此时方冷冷看了那德爷一眼,拍了拍斐钰的肩,淡淡道:“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老子和我老子,究竟是什么分量。舅舅,这是哪家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拎着鞭子慢慢上。

一直隐在一侧的法喀得了瑞初的话,才上前来,瞥了那德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小主子,这位爷他老子分量可重了,这是经希经十七爷家里独一根的苗苗。”

“哪个经十七爷?”瑞初抖了抖手里的鞭子,目光茫然,似乎真有几分疑惑:“我们家排行第十七的还没出生的,这十七爷是哪来的分量?”

说着,手里鞭子一甩就抽了出去,那位德爷来不及闪躲,便被鞭子糊了一道,体验到了方才穆哥等人享受的待遇。

然而那德爷也没法躲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才露面的法喀,“果、果毅公?!舅舅、小主子——”

他面露惊恐之色,立刻看向瑞初,瑞初手里第二下鞭子已经挥了出来,这回半点力气没留,结结实实的十成力道,尽数落在了德爷身上,打得他连向后退出二三步去,直到撞上了跟他同行的人才勉强止住身形。

法喀已叹息着对瑞初道:“老安和亲王的嫡亲儿子,如今安郡王的亲兄弟,分量能轻了吗?这位您可不兴打呀。”

他这一句话,就点出了方才那穆哥自称为安亲王府办事的逾矩之处。

而就在他慢吞吞说这句话的时候,瑞初裹挟着疾风之劲的马鞭已经又重重落在德爷身上,瑞初信手重重甩出两鞭子,打得那德爷身前的衣裳都破了,三四条血淋淋的道子落在上头,瞧着好不狼狈凄惨。

血都见了,法喀的最后一句话才传入众人的耳中。

那德爷也顾不上什么九门提督,什么果毅公小主子,咬牙切齿地道:“大胆!大胆!这刁民是要造反吗?!法喀你竟然眼看着我挨打,我要告诉伯伯,我要告诉伯伯去!”

他身后架住他的人已经被鞭风吓得腿软了,欲哭无泪地看着法喀——您老若诚心要劝,话倒是快点说呀!

那边法喀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地道:“臣的小主子啊,您这鞭子是愈发急了。”

瑞初冷冷道:“强抢民女,目无法纪,有什么打不得的?”

“好歹是您的堂兄弟不是。”法喀慢悠悠地一句一句跟她搭,那德爷心里那股子火气下去,听到法喀这句话,心里又慌了起来。

瑞初生得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眼角微垂又有几分冷意,她身量不及德爷,却令人感到她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德爷,好像清清冷冷的天宫仙人,正俯视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蝼蚁。

瑞初口吻平淡,带着几分敷衍的疑惑,“可皇父说,普天之下的皇家血脉中,除了太子哥哥,便是我最尊贵,我为何打不得他?妄欺民人、强抢民女、言辞逾矩、轻慢犯上,我代皇父教训宗室不肖子弟,有什么打不得的?!”

法喀状似无奈,“小主子——”

“也罢,我就给舅舅个面子。”瑞初慢吞吞地应了一句,信手又挥出几鞭,和那德爷同行来的几个红带子一个都落下,“一群纨绔膏粱、妄称皇亲、愧对祖宗之辈!”

她挨个抽完,将鞭子一甩,掷到地上,走到街前,对着围观的百姓们郑重一礼,“诸位,皇父曾言天下一家,无论满汉,九州之上皆是我大清之民。吾皇父爱民如子,若知宗室之中,有此纨袴膏粱逞凶作恶之辈,竟敢祸乱欺压百姓,而以势压人迫百姓不敢伸冤,必痛心疾首!

吾身为人女,秉持孝道,不敢知父之忧而视而不见,虽为女子之身,亦斗胆一言,日后再有此等子弟作恶,请诸位便至衙门寻求帮助,我大清官员们,无论官职贵贱、出身满汉,皆有惜民如子之心,相信他们定会为我大清百姓寻回公道!”

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法喀听完瑞初之言,心内稍稍安稳,知道今日的关卡好过了,旋即迅速跪下高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先把马屁拍实诚了,等会好办事,没准还能捞点好处。

也不知这会报信的人到了没有。

姐姐应该……不会很生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广韵》

第一百二十二章

瑞初当街鞭笞红带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那群红带子自己不占理,哪怕有人想要借此事生乱,针对康熙,撕下瑞初这个康熙的福瑞的名头,出师也无名。

说不小,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特殊性。

首先,瑞初抓住了安王府的小辫子,并且扇了好几家宗室府邸一个大巴掌——德辉同行之人,正经有几位祖宗光耀过的红带子。这一巴掌响亮地扇了下去,他们不仅不敢对瑞初犯难,康熙若想借机弹压,那至少数年内,他们在京里是抬不起头来的。而再过些年,京里可能就彻底没有有的府邸的名字了。

然后则是瑞初借着这个机会,踩着安王府,很是给康熙宣扬了一番名声。与那一巴掌的脆响一起出现在京里的,还会有康熙公私分明爱民如子之名,自满人入关后,满汉矛盾就是一直以来客观存在着的,康熙如果利用好这次机会,便能一次性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虽然都是不能眼下轻易完全解决的,但至少在他的棋局上添砖加瓦,为他创造了天时地利。

经营民心、平衡满汉且不说,康熙这些年也一直在盘宗室王府。

可惜这些核桃盘完一个还有下一个,彼此之间又联络有亲,敏若冷眼瞧着,真跟野草似的,烧也烧不尽。

但野草真的是完全不能治的吗?

彻彻底底地撒一场猛药、烧一场荒火……野草再坚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反抗之力。

如今这些宗室,难缠在他们还自视甚高,心心念念先祖荣光,想着昔日大金时的满洲,自认都是爱新觉罗高贵血胤,权势富贵自应唾手可得。

只要康熙稍稍给他们点好脸色,或者局势上弱势两分、有一点纰漏,他们就总想闹出来给自己弄点好处。

譬如今日瑞初打的那个老安亲王的孙子,往小了说,是急公好义,见义勇为;往大了说,就是以当今所珍爱的福瑞公主的身份狠狠往安亲王府头上扇了一巴掌。

安王府的荣耀,皆源于早已在康熙二十八年辞世的老安和亲王。

安和亲王是先帝心腹,全力支持先帝改革,启用汉人、停止圈地……先帝提举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某种程度上也是通过他在稳定朝局关系。

可以说,他是先帝平抑满蒙汉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对先帝也确实忠心耿耿。先帝临终前曾在他和康熙二人中摇摆,也动过传位于他的心——这位为先帝尽忠十几年的亲王镇压得住爱新觉罗宗亲,先帝也相信他一定会延续自己的政策,稳定住这大清江山。

但同时,先帝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子嗣血脉考虑。

这一场犹豫之后,登基的还是康熙。安亲王岳乐对此似乎并无怨怼,与康亲王杰书一同拥立圣上登基,康熙登基后,他也算恪尽职守,昔日挂帅平三藩,年过半百仍然横刀立马目光精辟行事果断。

法喀在他帐下数月,与他共事、共谋,对他十分尊敬。甚至三藩平定之后,法喀与安亲王仍保留着偶尔的往来。

这一点是极难得的。

不过岳乐的那些儿子,法喀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老安亲王辞世之后,两府便只有年节礼貌的问好了。

法喀私下曾与敏若感慨,老安亲王一世枭雄,然留下的子嗣却都不成气候,心心念念往日安亲王府的荣光,满心不平如今的寥落,却不想想他们的心性、本事、行事有哪一个比得上老王爷,能做到光复王府的?

老安亲王因儿孙之无能,不敢放权、也不敢隐退,他在世一日,便是安亲王府的定海神针一日,康熙无论是因他的功勋、还是敬重长辈,都必须要厚待安亲王府子嗣。

但这只会加重康熙心中的芥蒂。

这叔侄之间就好像结成了死结,大清有难,老亲王随时能抛头颅洒热血为大清死,暮年上阵也无怨怼之言,但他又不肯顺着康熙的心意在府内安度暮年,总要常常出现在人前,招会宗亲故交,时时刻刻提醒康熙,这京城中还坐落着一座安亲王府,王府中,有他父皇曾经最信任的、他的堂叔。

在老安亲王的事上康熙确实是做得不怎么地道,他本就对岳乐心存忌惮,又因为心里对宗室的忌惮而更加忌惮在先帝驾崩之后隐隐成为宗亲领头羊的岳乐,而老安亲王也并不愿意如法喀一般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这是个无解的死结。

在老王爷薨逝之后,安王府嚣张气焰不减,又一直上蹿下跳,企图恢复旧日荣光。如今承爵人玛尔浑只是郡王,但安王府一应品级布置还是按照亲王等级布置,康熙不在这上头计较,但安王府人的行事却让他颇为不爽。

在皇子中左右摇摆,今天投奔大阿哥、明天又去试探试探三阿哥,老安亲王临终前为自幼养在自己府里的外孙女求了一桩恩典,是一门婚事。

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生母是和硕格格,但生父已然落罪,出身并不算显贵。与她结亲唯一的好处就表现在能够与安王府搭上关系,康熙盘算着自己没婚配的几个适龄儿子,最终卖了八儿子胤禩,来安时已余岁不多的堂叔的心。

八阿哥生母觉禅氏与德妃、宜妃虽同为包衣出身,但家世上却不可同日而语,德妃祖上曾经煊赫过,说出去至少名头好听,宜妃阿玛在盛京也算居于要职,而觉禅氏之父、祖皆未在前朝谋过事,家内世代在宫内任职伺候,因而她在宫中的日子虽然比位份相仿的嫔妃好过些,但家族名位也无法为她增光。

八阿哥便天然短了一份外家的助力——当然,众皇子中外家有助力的才是少数。

但安王府不看那些,在他们看来,觉禅氏家世不显、在宫内位份也不高,八阿哥的养母惠妃还有亲子大阿哥,实在是不堪用,所以安王府自然不大看得上八阿哥。他们当时满心想往安儿那边使劲,结果敏若不搭理他们、法喀也不搭茬,盘算落空,康熙这发过去的大白菜安王府也并未买账,而是又热情地希望搭上大阿哥,或者撺掇撺掇荣妃所出的三阿哥。

可惜三阿哥不买账,大阿哥倒是带着他们混了两天,因为他们左右摇摆朝秦暮楚,便也不爱搭理了。

康熙管他们买不买账,本来他也不可能将安王府的表小姐安排给那个生母位份高、出身尊贵的阿哥(此处特指安儿)。

反正婚赐了,老安亲王的“遗愿”他算是满足了,现在安王府嚣张招摇,他想要收拾实在是轻而易举的。

康熙本来还应顾忌他们若在他发落时扯出老王爷的大旗来求情该怎么办,但如今架好的桥,就伸到他脚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