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219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兰若看了她们一会,问:“你们可知,若走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雪霏愣了一下,然后发现瑞初也安静地望着她,似乎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雪霏极郑重、极认真地道:“我绝不后悔,亦绝不后退。如有违背,天地人神共弃。”

“那届时,我就有法子解决。”兰若吹了吹茶水,水雾袅袅升腾,一片朦胧雾气似乎给她清润温柔的眉眼也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二人只看出她的眼神极清、极亮。

瑞初于是轻声道:“如有需要,请您随时提出便是。”

兰若笑了,“破局的法子,只在我自己身上罢了。好了,说说去江宁,我都要准备些什么吧……”

听了瑞初转述她们的交谈,敏若静了好一会,忽然笑了一下,“她少年时安静缄默,瞧着颇为柔弱,没想还有这雷厉风行的本色。到江宁去,照顾好她。”

瑞初点头应是。

上了他们的船,自然一切待遇从优——可以说,除了上船了就轻易下不去之外,这艘船没有任何缺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送走了女儿一回,这回还算得上是买一送二。雪霏笑得小傻子似的用力对他们挥挥手,然后提着裙摆欢欣雀跃地登了船,一边的兰若倒是形容低调,戴着帏帽,只有三四心腹簇拥而行罢了。

她此次出京,没瞒什么人,普昌过世多年,她与他的近支亲友已无什么往来,也无需瞒什么人。她只是想低低调调的走,日后张扬高调的日子多着,她懒得再处理京中的口舌,分了放在江南之事上的心。

敏若看雪霏那个赔钱样只觉闹眼睛,一旁孙承运倒是低眉敛目随着雪霏走,他与雪霏年少夫妻,雪霏好颜色、好性情,又好身份,他以夫妻之道待她,又以君臣之礼侍她。

书芳私下与敏若道,年少夫妻二人如此,恐非长久之计。敏若听罢,静了半晌,扯了扯嘴角对书芳道:“雪霏性情看似跳脱,心中却是有数的。”

书芳看出她的笑容不到眼底,眼中清冷平静的一片,不见半分急色,便知她说的是实话——雪霏心里有数的意思是,她并不在意这段姻缘下的深意。

品出这两分滋味,书芳顿了一顿,到底只摇了摇头,再没说什么。

孙承运娶的是公主,是皇恩浩荡;雪霏嫁的是自由,是天地辽阔。

各取所需罢了。

康熙赐婚,误打误撞确实成就了两段好姻缘,但不是人人都有那运气的,也不是人人都在意那一份运气。

她看雪霏如今可好着呢,干劲满满的样子,看向瑞初和兰若的目光无比热切。有目标可以追逐,可以稳扎稳打地做实事,对雪霏来说,只怕再没有比眼下更快活的了。

那就够了。姻缘,额驸,有什么紧要的,人活一世,没一段称心的姻缘还不配活了吗?

只要别误了雪霏的事,公主与额驸相敬如宾,在时下也算是一桩佳话。能多年如一日感情深厚似容慈与额驸、安儿与洁芳他们那般的,毕竟是少数。

送走了孩子们,一行人仍回畅春园,今年身子有所好转,康熙又不打算消停,早早盘算着要趁春日和暖巡幸五台山。

规划行程时,他如常例问了敏若一嘴,敏若如今想到长途奔波就觉着骨头架子疼,在橡胶车轮正式问世、水泥地铺满大清之前,她是不打算往外走一步了。

康熙一问,她毫不迟疑地温言婉拒,笑道:“我这一把年纪了,不及您,勤于锻炼体格康健,一路晃去五台山,只怕骨头都散架了,又没个朝佛拜神的信念,走这一遭岂不白找罪受?”

康熙斜她一眼,道:“尽是推辞。拉着芽芽骑马追兔子时怎不说这话?”

“带孙女的乐趣岂是您这等天下第一忙碌人能知道的?小孙女作伴,其乐无穷也!她就算要登天摘星星去,我都陪她爬梯子!”

敏若并不着急,笑吟吟地说着,又道:“您去五台山,也是正好,我就到庄子上住去。安儿和洁芳眼看要开始忙了,芽芽和弘杳自然无人带,我去了还能免去他们一些后顾之忧。”

“孙儿作伴,又乐趣无穷,是吧?”康熙无甚好气地白她一眼,甩甩手站起身,“得,朕是请不动你的,宜妃可是早早求了朕,说想随去五台山祈福,你就在京带孙儿吧!好逸恶劳一辈子,怎么老来还上赶着找忙碌去了?”

敏若心道,宫人环侍、保姆成群,她看娃那叫带孩子吗?那叫玩孩子!无事逗弄逗弄小弘杳,芽芽散学从书院归来,再指导指导她的课业,找一找当年教公主们的乐趣,处处再舒心快活不过了。

何况她是全奔着孩子们去的吗?她还奔着自己的庄子啊!二月正是野菜发芽时,许多新鲜吃食,在庄子上现采现做现吃才最可口,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服务环境双一流的农家乐,要不是您还活着,我一年在那边住十二个月也不想回宫!

这话说出来就大不敬了,敏若心里懒洋洋翻了个白眼,面上端着温婉矜雅的笑意,从从容容起来一欠身,“妾恭送皇上。春暖然风寒,您披上披风再出屋子吧。”

分明礼节周到、仪态得体、关怀体贴,可为什么就是让康熙觉着不对味呢?

他皱眉看了敏若一眼,又莫名习惯了这种感觉,想不出哪里不对,盯着她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还是默默转身走了。

生活在清朝,认知朴素的皇帝并不知这世上还有个词叫“阴阳怪气”。

敏若口气倒是很温和体贴,但那股味一出来,就知道是老阴阳人了。

她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有些人想逼她产醋,那就先喝一壶阴阳怪气水吧。

“兰杜。”送走了康熙,敏若手捧茶碗,安然坐在炕上,认真看向兰杜,“收拾包裹吧。”

幸福的农家乐生活即将降临了。

兰杜方才听着,心里已有了数,笑吟吟道:“奴才就去预备着,也得给兰齐和迎冬传信,让他们现也预备起来。”

而后兰芳一听马上要去庄子上住了,也是欢欣雀跃,敏若瞧着,心里吐槽康熙知道紫禁城有多不受人待见吗?

畅春园倒是不错,风景别致、院落清幽,可惜受紫禁城牵连,没能落下个好。

康熙是有气性的,问了一回,敏若不愿去,他就没再问了,只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平,偶尔还要阴阳怪气地念叨敏若两句。

说她懒怠了一辈子,老了倒乐于给自己找麻烦,好好的名山大川不看,自愿带孩子去。

敏若连左耳进右耳出的机会都没给他,将这类言语全当耳旁风了。康熙言辞不大客气,神情有时也没那么平和,不满都挂在脸上,新进的小宫女小太监有时瞧了心慌,生怕这二位失和,敏若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若真到了康熙动怒时,反而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不满比较难。

康熙是一身实打实权利蕴养出来的帝王心性,性情喜怒高深莫测,大多时候看着嬉笑怒骂颇为直爽,但若真将他的“爽直”当了真,那就是自己往悬崖边上走了。

想要在他身边安稳活命,便必须得时刻提着心思揣摩他想法。

年轻时其实还好些,康熙自掌权一来遇神杀神,一路虽然诸多坎坷,但几次大征未尝败绩,年少掌权时的坎坷,便未能磨去他的真性情。

但这两年,许是父子离心、朝局愈乱,又许是身体日渐衰弱,并上了年岁的缘故,性情也愈发莫测,十分喜怒能示出三分,叫人品觉出来已是难得。

敏若凭着多年深入研究,在揣摩康熙心思这个领域,还是给自己开了点小挂的。

说话时能有点那样鲜活神情,其实反而是康熙没有防备和忌惮的表现。

对这一点……敏若应该说什么?

感谢老板信任?还是提醒康熙别信她,她就是个没心的女人。

但有时想想,昔年康熙的结缡发妻已魂归九幽数十载,留下的独子亦与他离心走到相互提防的境地;后来两位妻子亦未能与他共白头,先后撒手而去;而今宫中,资历最老的惠、荣二妃一个自封宫中、一个不愿见人。

原本认为温柔体贴的德妃一朝露出真面孔,又令他震怒胆寒。

康熙年轻时宫里就有的人,如今还剩几个?

剩下两分放松,便全在这如今还能见到的几个人身上吧。

敏若年轻时就是宫中头一等不靠谱的人物,懒怠理事、闲散度日,康熙年轻时觉着这性子除了安分不生事简直毫无可取之处,如今老来,倒也像习惯了似的,看着也不觉不顺眼了。

年轻时一处品评茶酒,老来还能做诗书伴,倒也算是一幸了。

这日康熙忽然来了养乐斋,敏若只得备茶相待,二人坐在窗边对弈,一面似是漫无边际地说些闲语,自然多半还是与孩子们有关的。

提起瑞初的时候多些,转眼也快三十年了,康熙倒是颇为坦然,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偏心。

但孩子们的话题总有说完的时候,谈完了去年的文会,屋里静了半晌,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敏若盯着棋盘凝神思索间,康熙也正看着她,半晌,他忽然道:“当年你姐姐和我说,你这懒怠性子,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让朕不要逼你,容你安稳闲散度一生也是极好。朕当时不以为意,如今上了年岁,才忽然觉着,这一世里,就属你过得最自在快活,万事不操心。”

敏若苦苦思索许久终于落下一子,这边刚要张口应答,忽又一连串地“诶唷”,然后伸手就要去捏那枚刚落下的棋。

康熙眼睁睁看着她送子落入自己的陷阱,怎能容她悔棋?也不感慨了,指着她的手振声道:“你放下!五十多的人了还悔棋耍赖?”

敏若无辜地看向康熙,“我原没打算落这位置,一时手抖……您是君子,心胸开阔,还不容……”

没等她说完,梁九功从外头进来,禀道:“皇上,兵部与工部的几位大人求见您,正候着呢。”

康熙皱皱眉,直起身来,不放心地对敏若道:“这盘棋朕都记下了,回头再续,你休得耍赖动手脚!”

敏若不情不愿地起身答应着,康熙离开,殿门轻轻阖上,敏若坐回原本的位子,面上的所有表情都已在那一瞬间敛去,目光归于懒散的平静,抬手按了按额间。

兰杜为她添茶,轻声问:“主子?”

“给瑞初去信,那噶礼万万留不得了。”瑞初人还没回到江南,打着时间差,小报告就送到康熙案前了。

如今是康熙还偏心女儿,若哪日事态局势一变,可就不好说了。

两江总督是一方大员,不好擅动,只能徐徐图之,伺机釜底抽薪,先提醒了瑞初,才有后事可谋。

兰杜立刻肃容提神,恭敬应下。敏若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那棋局,半晌,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拿起刚才那颗深思熟虑后落下的棋子,转放到另一个位置上去。

黑龙隐隐将要成型的绞杀之势立刻被连绵白子斩断,敏若定定看了那盘棋半晌,方道:“我有些厌烦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兰杜却听明白了。

她浑身一震,忽觉眼中涩然,往日她在敏若面前不说妙语连珠,浅浅几句也总能让敏若开怀,这会却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半晌,她低低的,仿佛带着哽咽,轻轻唤了一声:“主子……”

“喊我声敏若吧。”敏若侧着头,似是漫不经心地,自持黑白二色一子一子落下,一招一式不假思索,好似这盘棋已在她心里推演了千遍、万遍。

每一颗棋落在每一个位置上会导致什么结果,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她小时候和家人下棋,是一定要赢的,哪怕不饮不食,守在棋盘边看上一天,也要给自己钻研出一条胜路来。

通透豁达这四个字,从前的她实在是配不上,只是后来和着血吞进肚子里的牙太多了,心性修养逐渐就练出来了。

她这大抵也算是一种成长吧,可惜她并不以此为傲。

兰杜看出她眉眼间似乎懒得隐藏的对那二字称谓的厌倦,抿着唇,咬咬牙,到底颇为顺从地柔声唤了遍敏若的名字。

敏若倚着圈椅的扶手阖眼,眉头似是微舒,半晌未听她言声,兰杜深怕她就在窗边睡了,忙劝道:“咱们进暖阁里睡去吧。”

敏若摇摇头,睁开眼道:“咱们去延英楼坐坐,取去岁酿的松花酒来温一壶,想吃佛跳墙,叫乌希哈不要嫌麻烦,晚膳备一钵吧。”

这会天色仍早,把晚膳做晚点吃,倒是也来得及。

自最小的舒窈都不上学了,延英楼封存许久,敏若也少过去了,今儿她忽然提起,兰杜不敢说什么,连忙应声。

那边也时时洒扫着,立刻就能迎请敏若过去,只是兰杜怕敏若独坐见景伤情,思来想去,还是悄悄使人去给黛澜传了信。

作为顶级战士,敏若想要摆烂的消极情绪其实就是一时的,醉了一场,然后蒙头大睡,醒来再吃上佛跳墙,心情就好了不少,再看畅春园也顺眼了。

兰杜看在眼里,终于稍微松下心。

至于这一日中她可有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此乃永寿宫绝密,不可为外人知。

康熙启行往五台山后一日,敏若立刻带着人包袱款款地去了庄子上。

时下正是莺飞草长、垂柳纤纤的好时节,敏若到了庄子上便如鱼入水——快活极了。

芽芽今年周岁已有八岁,马术修习得不错,骑着小马颇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思。额娘要带着女儿骑马,安儿哪个都放心不下,到底拉着敏若容他窜出了一日空闲,然后由他带着洁芳,陪二人骑马踏青去。

洁芳的骑术不算出挑,但也过得去,骑在马上慢悠悠走着,沿途见山青水碧,农田整齐,心中好不舒畅。

春日不是打猎的好时候,敏若也不缺那口肉吃,便带着芽芽一路溜溜达达到山脚下。

这附近的庄地这些年几经辗转,多半都被敏若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