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247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虽然她想做的也未必是四阿哥的太后。

敏若顶多算是个投机取巧,从母子矛盾入手达成目的的“卑劣之人”。

她能够坦然承认自己的卑劣,也并不后悔。

她针对乌雅殊兰,只为自保,是后宫之争、是权谋之战,她不是正义的使者,不是代表四阿哥谴责乌雅殊兰的“高贵路人”。

四阿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和她也关系。

敏若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套上冠冕堂皇的正义大旗,算计就是算计,她用算计立命安身,手段称不上正大光明,但使的时候心中亦十分坦然——因为过得了心里那一关。

她的手段一不牵连无辜,二下手有分寸,自认也算得上坦荡。

但同时,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

都是算计中活出回来的,手段高低罢了。

见敏若的不满都殃及安儿了,康熙终于开口,道:“你且静静气。”

他四下看了一眼,指着芽芽道:“都吓到孙女了。”

他看起来颇为无奈,敏若低声道:“妾知道了……芽芽过来,玛嬷瞧瞧。”

芽芽笑着近前在敏若身边坐下,依偎着她,在她耳边悄声道:“芽芽不会怕玛嬷的。”

敏若不禁眉开眼笑,轻轻为她理了理鬓发,小声道:“你不能吃牛肉,玛嬷叫人备羊骨汤底好不好?新送来的羊品质很好,半点都不膻,配好佐料,滋味就更好了。吃不了乌鱼,咱们吃鳜鱼,新送来的鳜鱼肉质极细嫩,鱼骨入高汤,鱼肉薄薄片起涮锅,滋味也好。”

芽芽笑着答应着,道:“都听玛嬷的,玛嬷您宫里的姑姑们手艺最好,您赏什么吃孙女都喜欢。”

敏若便更高兴了,康熙侧头看她一眼,完全看不出刚才那怒发冲冠冷嘲热讽的样子。

他略感无奈,又见那边安儿瞥了舒窈一眼,道:“看清楚额娘最疼的是谁!你拉着芽芽做那种危险的事,回头芽芽若是受点伤,你能交代得了?”

舒窈则镇定地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挺直腰板道:“在我身边,芽芽不会有危险。娘娘之开明远胜过许多凡夫俗子,自然会支持我的。”

说到“凡夫俗子”四字时,她还特意看了安儿一眼,其中深意分明。

见安儿冲她冷哼,舒窈又冲他冷哼,康熙眉心直跳,抬手轻轻一按,忽有几分好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在舒窈的“死缠烂打”之下,安儿还是没能抗住,答应了让芽芽跟着舒窈学学习——主要是芽芽里通外敌,与舒窈“里通外合”,再加上洁芳意志不坚早早投敌,安儿一个人怎么也看不住三人的炮火。

对洁芳和芽芽是有理没处讲,跟舒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女儿是被人拐去了,安儿连续数日幽幽怨怨地往御前一待,叫康熙看得闹心。

康熙将折子一撂,无甚好气地道:“你在这立着做柱子?有本事去舒窈那抢人去。”

在这站着碍眼得很。

安儿嘟囔道:“儿子那不是吵不过她吗?”

康熙气笑了,“你打量着朕不会骂你?”

安儿冲他讨好一笑,“皇父仁爱!”

康熙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摆摆手道:“木已成舟,你在朕这生磨也是无用,且去吧!”

他看着安儿那副“怨父”的模样,半是无奈半是不忍,到底道:“先前你也说了,你家大格格身子不好,不打算为她谋婚配了。即使如此,叫她随着舒窈有些事情做,能有个立身的本领,也未必是件坏事。为人父者,纵有要庇佑女儿一世的责任,但你扪心自问,就真能庇佑她一生吗?”

安儿与瑞初眉眼都生得极像敏若,康熙本来只是想按住安儿,没走多少心,但说起这话,看着安儿的眉目,心中忽有些复杂情感,叹道:“譬如你妹妹,朕其实又怎舍得叫她长久在外?前两年朕还想召她回来在身边两年,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可如今,朕倒觉着,她在外能有些建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哪怕有一日新帝登基,无论新帝与这个姊妹关系好坏,凭瑞初如今的声誉,只要安分守常,自有一世尊贵安乐。

人人都说天子万万岁,说他与天同寿、福祚绵长,他也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老迈,承认自己身体已经开始衰弱,可他就是再不愿承认,又能怎样呢?

康熙端着茶碗的那只手忽然一颤,安儿刚刚要动,又听康熙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只茶碗被顺势重重撂在御案上。

安儿忙道:“快端温水来!皇父——”

康熙咳了一阵,摆摆手,示意扶着他给他顺气的安儿停手,眉头紧皱着,深吸了一口气,离得很近的安儿能清楚地听到他急促剧烈的喘息声。

这是因为一阵强咳导致的——即便他的咳嗽原本是假的。

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各种病症,咳嗽也是日常症状之一,当他咳嗽出来开始,他就已经无法控制了。

安儿眉心微蹙,稍退了两步,接过梁九功捧进来的茶碗奉给康熙,低声道:“额娘那似乎有几个不错的润肺食疗方子,佟佳额娘用了几年,肺疾大有好转,皇父不妨叫御医瞧瞧,若是堪用,便炖来用用。”

康熙本来眉心紧皱面色微沉,闻此,却低低笑了一声 。

听到他的笑声,安儿忙唤:“汗阿玛?”

“你且去吧。”康熙摆了摆手,道:“今日进宫来见过你额娘了吗?”

安儿知道这是打发他走的意思,不再在此纠结,应了一声,道:“儿子知道。”顿了一顿,又道:“请汗阿玛千万保重身体。”

康熙瞥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恳切真挚,方才眉目微舒,稍感熨帖,点点头,摆摆手不再言语。

安儿将茶碗接过放到康熙手边,方低身退下。

时下天气稍微转凉,但永寿宫内还没升炭盆。敏若搂着汤婆子歪在炕上翻书,听脚步声知道是他进来也没抬眼,只问:“被踢出来了?”

言语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安儿眉目不禁微舒,笑道:“额娘神机妙算。”

敏若终于舍得从书里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安儿见踏雪窝在她怀里睡着,声音不禁又轻了两分,问:“踏雪今日可好些了?”

敏若垂下眼帘看着伏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轻轻摸摸它柔软的毛,没言语。

安儿沉默一瞬,轻声道:“儿子倒是知道京中有几个不错的兽科医生……”

“罢了吧。旁的事能求能算,生死还强求得了吗?”敏若眉目温和,口吻亦十分平和,眼中有不舍,却又带着几分轻笑,令人观之便心神平静。

安儿不禁抿唇,低声道:“儿子知道,只是怕您伤心。”

“人活在这世上,哪有不伤心的。早几年,宫里的兽医便说它已经开始衰老,身体衰弱,能有这几年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敏若轻轻顺着睡得有些不安稳的踏雪背毛以安抚,一面对安儿道:“有些事,拿捏好分寸,适可而止。”

安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笑着应道:“额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几日的表现已经足够让康熙认定这次的事是一次巧合,杜绝了后期康熙可能会怀疑他们早有预谋、联手算计的可能。

敏若说得不错,适可而止,若是继续折腾下去,只怕过犹不及,反而令康熙真正不满,认为他“不识大体”。

他在康熙面前做了那些年“混账儿子”,自然掌控得了其中分寸。

敏若也清楚安儿的水准,当下不再多言,而是随口问:“芽芽这几日跟着舒窈怎么样?”

安儿长叹一声,这回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幽怨,“乐不思蜀。”

简简单单四个字,说尽多少心酸。

敏若一下没憋住笑,安儿道:“额娘!”

正逢兰杜提壶进来换茶水,闻声笑吟吟道:“咱们大格格难得有个喜欢的事情,王爷您就不要拦她了。”

安儿叹道:“洁芳是这样说,姑姑您也是这样说,我瞧着就那么不通情理吗??”

兰杜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不会因他这话而慌乱,一面换茶一面镇定笑道:“您是通情理的,就这委屈劲儿啊,我在外头都闻到了。”

得,进来给他额娘撑腰的。

安儿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点头哈腰地把还有活没干完的兰杜送出去了,回来与敏若抱怨道:“这一大家子人,就我势单力薄。”

敏若扬眉道:“你若能把他们都拉拢了去,也是你的本事。”

安儿扪心自问,他有那本事吗?没有。

见他讪讪坐下,敏若忍住一声笑——孩子大了,还是得给他留点脸面的。

新换的茶倒入杯中触手滚烫,敏若的汤婆子被踏雪占了,她便倒了杯茶暖手,一边翻书,一边闲聊似的问:“从乾清宫来蔫头巴脑的,怎么了?”

安儿知道他的情绪有半点不对都瞒不过敏若,也没想着瞒过。这会敏若问,他便坦然说,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道:“我今儿在御前,看到皇父身体似乎不如以往许多,端着茶碗时手就发颤,看折子也只是看着,不抬笔做朱批了。咳嗽之后喘得也很厉害。”

这些敏若心里都有数,见他神情似是怅然,心中无声一叹,道:“这也都是常事。有御医们精心照料着,你汗阿玛身子还不算极差的。”

安儿抿抿唇,低声道:“从前总想着总有一日要带您走,却不敢想,要想带您走,前提便是……今儿忽然见到他的病症了,也觉着心里慌得很。”

虽然因为母家显赫,他早早尝到了被君父忌惮甚至刻意养废的滋味,但无论康熙为父怎样,对他们这些儿子到底也是有过一些温情关爱的。何况,便是演出来的父子情,演的时间长了,也总有两分真。

安儿低声道:“那病症,究竟怎样了?”

这世上只怕没人比敏若更清楚康熙的身体眼下如何、将来会如何了。

敏若注视着儿子,温声道:“眼下还不是极严重,大有几年好时光的。你且安心。”

“儿……儿子不孝。”安儿闭上眼,手里的栗子终究是剥不下去了,他走到这边,也不嫌弃,直接坐在脚踏上,头靠在敏若腿上,声音低低的。

敏若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轻抚他的头,笑道:“你若是只为了额娘的自在,就盼着……那额娘才要伤心呢。无论怎样,他是你的父亲,待你也算有过温情,也算关照、护过你,他身子不好,你伤心、担忧都是应该的。”

安儿头在敏若腿上蹭了蹭,看着好大个人了,其实撒起娇来功力不比弘杳弱。

敏若又是嫌弃又是怜爱——大抵天下的老母亲看着自家三十多岁的崽子撒娇都是这个心情吧。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说明她家崽在她这确实没缺过爱。

“这段日子太后身子不大好,等会你出宫前,去向她老人家请个安。”敏若道。

太后与她关系不错,对安儿和瑞初虽不算偏爱,但也尽了一位祖母的本分,见面慈和、不见时惦记。如今她身子不好,瑞初不在京中,安儿时常过去看看是应该的。

安儿忙答应着,又道:“改日我再带芽芽和开耀一起进来给太后请安。”

“你心里有数就好。”

对这位太后的生卒年,敏若就不如对康熙的清楚了。

但康熙五十四年也马上要过去,康熙朝即将走入尾声,想来也就是这两年了。

蓁蓁还要下江南,幸而太后最疼爱的曾外孙女、蓁蓁的长女知春嫁了宗室远支留在京中,身有诰命,能够时常入宫,也算是一桩幸事吧。

康熙这段日子在为弘恪寻摸新的福晋人选,与敏若提过一嘴,遗憾蓁蓁家的知春早嫁——虽然公主之女不算爱新觉罗氏的宗女了,但一来其母与静彤是姊妹身份尊贵,二来其父出身钮祜禄大族,身又在青海掌兵,居高位、握重权,等成婚时他再封个郡主、县主一类的封号,条件也不比芽芽差多少。

身份上还省心,不会牵扯到夺嫡争储之事上。

蓁蓁的小女儿知予身份倒也算合适,但康熙不喜欢她的性格,冷又太锐利,锋芒外露,弘恪性子和软,康熙怕成婚之后这夫妻两个相处不和,弘恪反而受制于知予。

只能说在给弘恪找媳妇这件事上,康熙确实是努力又细致。

敏若有时都在想,幸亏康熙这辈子是无缘知道弘恪的真正身份的,倘若他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急败坏,从此与静彤成仇?

安儿不知敏若短短一会已经想到多远去,还在说:“皇玛嬷身子抱恙,宣额娘眼下还在宁寿宫吧?那等会我就不忘咸福宫去了,直接去宁寿宫。”

敏若点点头,安儿心里有了底,陪敏若用过晚膳,方才起身告了退。

兰杜送安儿到永寿门前,安儿再三请她回宫她方驻足,目送安儿离去,直到看不到安儿的影踪了,她才转身回来,敏若在前头偏殿花房里侍弄花草,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问:“瞧着好些了?”

“比来时好多了。”其实安儿的情绪藏得很好,若非敏若与兰杜都是一等一了解他的人,是绝对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兰杜轻声道:“咱们王爷是个重情的孩子。人常说重情的人易受伤,幸而咱们王爷福气大,生下来有您护着,福晋也是好心地,这才顺顺遂遂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