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260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是实话。”敏若又道:“绣莹不是想接你去吗?”

荣妃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都在这宫中一辈子了,去塞外,只怕也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何况,我在宫中,三五不时地,还能见一见孙女们,若是离了京,谁还能照拂胤祉?”

哪怕前几年对这个儿子有再多的不满,到底也是她的亲骨肉啊。

敏若于是不再相劝。

荣妃心意已决,她说再多,对荣妃而言也无非是过耳之风罢了。

容慈作为嫁到科尔沁部,又执掌科尔沁部大权多年的公主,带领达尔罕王府的人来到御前,请求接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皇考太妃回科尔沁部颐养天年。

此举可称无旧例,又算有旧例,虽然如今的科尔沁部已不是当年的科尔沁部,但容慈与四阿哥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年少时的且不说,夺嫡争储到后期,容慈在敏若的暗示下,很干脆地倒向了四阿哥,提前搭上了关系。

在这种前提下,他们迎接阿娜日回科尔沁部的事情便有几分可行。

而黛澜,持着康熙留下的圣旨,以大行皇帝亲封润行真人的身份出了宫,来到芽芽的道观中清修。

康熙驾崩在寒冬,但等一切尘埃落定,敏若离开紫禁城时已是春日了。

安儿今年仍要奔赴塞外,敏若打算先跟他去,一道送阿娜日回家,并与容慈她们聚一聚。明年则南下至江宁,然后大概会在江南住上两年。

江南烟雨,四时景象,这一回,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一一看过。

第二年去江南,黛澜、书芳与她一路同行。

书芳由胤礼奉老,却不打算跟着胤礼奔走,住进了瑞初建的园子里,外出赏景也是与敏若、黛澜同行,比在宫中时自在,又还如在宫中时那般相伴。

新帝登基,瑞初毕竟是先帝女儿,而非新帝心腹,她与额驸还坐镇江南,身份其实有几分尴尬。

不过她为日后打算得早,“明面上”投靠得也早,新帝还算信得过她,并未让她挪地方——便是警惕,对公主的警惕也是有限的。

若是此刻坐镇江南,享有声望的是皇子,便又是另一番戏码了。

在江南住了两年,雍正四年,瑞初打算继续南下,往粤地去。

彼时法喀已经致仕,他和海藿娜与瑞初、敏若等人同行,但同行之人却还有舒窈和芽芽。

新帝对于火器所持的态度与他皇父不同,对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的研究,他不持支持态度,在军中也更重视传统的骑射训练,只有水师,因为要面对外国船只、海盗的特殊性,一应火器配备还是如旧。

新帝的态度摆在那,舒窈可以坚持,又觉着没必要,于是很光棍地安置好多年的老伙计,带着芽芽跟着法喀和海藿娜就往江南来了。

和瑞初、敏若的队伍合二为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粤地去。

法喀在雍正元年便已致仕,历时四年,新帝于今年初提拔肃钰为广州将军,肃钰又坐到了他阿玛原本的位子上。

舒窈此去粤地,是打算住上几年了,新帝虽不喜火器,但对这位妹妹的功绩还是认可的,在她离京之前赐下诸多赏赐,又好生安抚了她一番。

舒窈恭恭敬敬地谢了恩,领了东西出来,到了江南,悄悄问敏若:“老师,说好的好去处,您可不能反悔啊。”

“自由安排你的地方。”敏若睨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额头。

瑞初近年比从前更为忙碌,身上气势愈重,在敏若面前总是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闻此道:“十二妹且放心,总有你的饭碗的。”

舒窈笑嘻嘻地道:“就承二位的吉言了,这乍一闲下来,我还真是不习惯。”

至于敏若与瑞初私下做火器研究是为了什么,她却没有深问的打算。

若说这世上一定有几个人不会害她,在舒窈心里,除了她额娘,便是敏若、雅南和法喀与海藿娜了。

这份信任弥足珍贵,敏若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揉了一把舒窈的脑袋,私下又叮嘱瑞初道:“多做你十二妹的思想工作。”

瑞初点点头,道:“额娘您放心吧。”

敏若拍拍她的肩,问:“如今肩上担子重,累不累?”

瑞初以《楚辞》中的一句回答敏若的问题,“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敏若不禁一笑,眼中带着欣慰。

游山玩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敏若并不操心瑞初的公事,只是在持续修正、编辑早年的手稿的同时,又叫兰齐等人尽一切所能、运用一切资源给瑞初提供帮助,她手中早年积攒的人力也陆续都移交给了瑞初,瑞初并未推辞,担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继续挺直腰背走下去。

新帝手中没有适合接管江南的心腹,却会为了后人考虑。

弘晖曾被派到江南一段时间,求学、访大儒名士,跟随瑞初、舒钰出入诗会,也与虞云一起出入了不少宴会。

他少时对瑞初便总有着一番特别的仰慕崇拜,如今……看他与珍钰端端正正跟在瑞初身后,试图夫妻二人合力抢过行舟护法之位的模样,敏若心道,这就叫——羊入虎口?

雍正十三年,瑞初重新回到京师。

彼时京中的九门提督、步兵统领与掌管京畿大营的人自然是皇帝的心腹,但同时——他们中也有瑞初在法喀的帮助下安排入京的人。

何况大营内的低阶兵卒,已经不知被瑞初渗透了多少。

她在了解到雍正的身体状况后开始改变战术策略,压下了在外动兵的想法,决定走上另外一条路。

她不好杀戮,亦不愿以民刀锋指向百姓,既有良机在,不如从京中开动。

设法令雍正将弘晖送到江南,并将弘晖带在身边教导,是她做下的,最大胆的决定。

但事实告诉她,这一步险棋,她没走错。

雍正十三年,丧钟敲响之夜,京营兵士悄然而动,日月倏换。

以敦亲王府和安亲王府为踏板,瑞初提前联络了数家还算有势力的宗室,他们都以为是抓住了一颗有胆量又好拿捏的棋子,岂不知这一局中,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未可知。

京城九门严闭,待内城与外城再度连接时,皇城中已换了一番天。

君主立宪,这个概念第一次被带入了历数百年皇朝的紫禁城中。

内阁、军机处经瑞初的手迎来了一番大清洗,组建为新内阁,以瑞初为内阁之首,宗亲、八旗勋贵、朝中重臣以不同身份入内阁参议,大部分制度仿照英吉利的先例,在实打实地抄了几家府邸,菜市场头流了几日的血后,这座京师选择匍匐在不再年轻的公主足下。

瑞初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从清洗朝堂、学堂改制、组建科学院开始,一步步试探、推低京中群臣宗亲勋贵底线,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瑞初的大刀,已经驾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什么盟友、棋子,这分明是爱新觉罗家倒八辈子血霉,生出来的罗刹!

瑞初的叔叔、堂兄弟们骂声一片,然而大势所趋,没有人能挡住瑞初的脚步,正如无人能挡住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站起来向前走的步伐。

站在紫禁城的最高处,敏若向外眺望,看着宫城外跪请面圣的几家宗室,问瑞初:“这是你的终点吗?”

“不,额娘。”瑞初眉眼间带上轻轻浅浅的笑意,她眺望远方的青山,亦将城中的茫茫众生、芸芸百姓都纳入眼中,积年的冰霜微化,轻声道:“这只是我的起点。”

“这世上,不应再有贵族了。不应再有扒着百姓的骨头吸血的所谓皇室;不应再有高于法度之权;不应再有不公,与饱受欺压的黎民。额娘,这只是我、只是我们的起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雍正二年。

三月下扬州,抬眼是烟雨朦胧,足下绿草茵茵,泛舟湖上,湖畔清风吹起碧玉绦,深吸一口气,呼吸中似乎都是山水的清香。

又或者是自由的芬芳。

三月的江南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不过泛舟湖上,兰杜总怕有寒意,不容敏若反抗地给敏若在袄裙外又加了一件披风。

敏若觉得自己不冷,但她选择顺从。

毕竟这几年兰杜愈发絮叨,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

此下江南,黛澜、书芳与敏若同行,阿娜日到底为身份所限,虽然在敏若与容慈的策划下顺利离宫,但最好还是轻易不要离开科尔沁部。

但对阿娜日而言,能回到科尔沁部,便已是最为珍贵的礼物了。

那是她万分眷恋怀念的家乡,几十年来梦中都想回到的地方。

不能与友人同行确实遗憾,但在科尔沁部,有她尚在世的兄弟将自家孙辈女孩送去了二三个在阿娜日身边陪伴,又有容慈、楚楚能够来往,也实在是个再舒适不过的安享晚年之所。

敏若在江南舒舒服服地窝了两年,等到法喀、海藿娜、舒窈、芽芽与她一起去粤了。

法喀退下这几年,舒窈在朝中也经历、见证了不少风云变幻,此次从一线退下是顺势而为,因知道有退出去,心里倒也没多失落,只有些可惜这些年跟着自己的人,打算回头有机会将能用的人都再拢过去干活。

和她相比,芽芽就显得有些失落——新帝到底是疼她的,看出她失落,许她出来散心,允她日后自由行走,但也正因新帝疼她,她心中才会失落。

因这一行人都不着急,南下的船走得很慢,一路游山玩水,到粤地时已是夏日。

知远今年虚岁已有十岁,她父母都身量高挑,她的个子也不矮,容颜和舒窈相似,生来性格却比舒窈更沉稳些,海藿娜将这个聚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小姑娘捧在心尖尖上疼,舍不得她吃半点委屈。

与海藿娜相比,舒窈对她的要求便显得有些严苛,不过她学习课程多半是跟着芽芽走,她们三人在学习与一半的日常生活方面构成了稳定和平的大三角,芽芽和舒窈红脸白脸还是很有一套的,至少目前为止,虽然课业要求严格,但母女关系和师生关系都保持良好。

知远生性细致,在船上的那段日子察觉出芽芽的情绪不对,便一直很黏着他,芽芽又黏着敏若,搞得敏若不管到哪身后都跟两条尾巴,怪好笑的。

芽芽的情绪,敏若自然不是亦无所觉的。她观察了芽芽一段时间,也做好了撸袖子下场搞心理疏导的准备。

不过她如今可不是早年自己在宫中单打独斗的时候了,瑞初从前便眼目清明洞察人心,经过多年历练,话术也练得炉火纯青——毕竟也是行走过江湖的,开解一个芽芽自然不在话下。

虽不知瑞初究竟都与芽芽说了什么,但抵达粤地时,芽芽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比刚到江南时好了不少。

到粤地留了一夏,见到了肃钰与斐钰,敏若与肃钰关系淡淡,但与斐钰感情极好,多年未见,双方都有许多话想说,又见了斐钰的几个孩子。

斐钰家最年长的女孩儿已经成婚并育有儿女了,沉稳大方,跟随斐钰主持慈幼堂事宜,历练得行事妥帖有度——敏若一打眼就知道,这孩子瑞初八成是要拐走了。

不过看斐钰的意思,大约也是乐见其成的。

几十年光阴匆匆而过,一转眼,斐钰都是做外祖母的辈分了。

再启程时已是秋日,法喀海藿娜与舒窈带着知远留在粤地,余者仍然回南。

回南的路上,瑞初问敏若:“今年过年,咱们回京吗?”

敏若潇洒地一甩钓鱼竿,左右四下无人,她言辞颇为放肆,“回去做什么?见天在安儿那见宗室命妇、初一十五再入宫当吉祥物?不回,就说我今年折腾一年,病了,冬日不能动身。”

其实瑞初是颇为唯物的一个人,但随着敏若逐减上了年纪,她不免也被兰杜等人传染上了一些毛病,闻此不禁道:“就说我事务繁多,您也懒得折腾吧。”

知道她那点小忌讳,敏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顺手揉了一把女儿的头发。

瑞初四十多的人了,温顺安静地坐在敏若身后,任敏若揉她的头发。

在江南的日子惬意、悠闲、安宁,不必时刻防备算计,有好友在侧、晚辈在旁,出门有人间烟火,园中是桃源山水,可以说处处合心,没有一处是不遂意的。

这几年里,慈幼堂被弃的女婴稍微少了些,虽然只是基本盘本就不错的江南地界,这点成果也足够令敏若满意,并未瑞初她们的努力而骄傲。

她来到江南后常常往慈幼堂去,瑞初前些年动作不多,但义学蒙学堂却已在江南之地铺开,慈幼堂中的孩子多是通文识字的,又隐隐学了些与当世读书人学的都不同的道理——或许如今他们和局外看客还不太能品出来,但天长日久,总有见效的一日。

有时,敏若望着他们,便如望着点点星火,心中总有一种满足。

蓁蓁在江南留了六年,在雍正二年回了京,彼时是真正独她一人回去的。

改名换姓的谢晶谢婆婆在紧跟在她身边两年后,选择到慈幼堂照顾婴孩,不知是否是换了环境的缘故,这辈子的她死于雍正二年,闭眼时有女儿的陪伴、慈幼堂中稚儿的牵念,带着满怀不舍,又平安安详地走向了死亡。

谢晶,取了紫禁城的“禁”的近音,辞别谢绝紫禁城的意思。

蓁蓁取的名字,有些意思。

她死后坟茔亦在江南,蓁蓁虽然不大信,还是请人为她定了一处风水吉位,碑是慈幼堂为她立的,以孩子们的名义,冠以故慈妣之号。

若是六七年前的蓁蓁,以她的性格,是断不可能让这三个字被刻在碑上的。但这六年的时间,她冷眼看着那个人一步步成长,逐渐与从前长出天壤之别来,难免还是有所触动。

她倒也不是差事完了就回京享清福,她在江南简单服了二十七日孝,而后斗志满满地回了京,转念又启程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