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261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既然一个选择的机会对女子来说如此重要,那她毕生所行,便是要为天下的女子创设一个能拥有自主做选择的机会的环境。

掰腕子,明面上静彤掰不过康熙,只能选择暗中谋划周全,但那是早年条件制约,静彤先局不利的缘故。如今新帝登基,对她一来没有君父身份上的约束,二来到底登基时间还短,对那边的控制影响也还没有达到康熙的程度。

而且静彤也不是要搞什么大事——与她的“亡夫”与“夫族叔叔”相比。

人家不就是要扶持女儿上位吗?卓琅小汗在准噶尔部的威望极深,声名赫赫,连带周边蒙古部落都有耳闻,又与和硕特部联姻,在本地笼络人心上更添一份助力,她上位也算众望所归,女子登位,人家本部都没有意见,朝廷又能如何呢?

如今最大的障碍在于康熙对弘恪的培养安排,新帝心中也有此意,虽然看如今准噶尔部的局势就知道弘恪过去了掰腕子也绝对掰不过卓琅,他哈弘恪灌了两壶壮胆酒、迷魂汤,画了成盆的大饼,将人家小夫妻送回去了。

说来也巧,弘恪之妻,被圈禁多年的大阿哥之女——康熙挑来挑去实在挑花眼,再兼当时时局所致、惠妃舍面相求的结果,小时候在惠妃身边待过两年,然后便一直是在微光就读,极得蓁蓁与应婉喜爱,乃至瑞初、容慈都曾在二人处知道过她。

这就足以说明这位康熙亲封的郡主的水平了,与弘恪回到准噶尔部后,没多久便欢快地在静彤帐下谋了实事做,表面上是“历经考验、处处艰难、为了夫君勉力支持”,其实如鱼得水,混得快活得很,若非有一层大姑姐与弟媳名分在,只怕已与卓琅称姐道妹了。

弘恪生性有几分软弱,又十分温柔,到底是跟在锦妃身边长大的,性子也像极了她,郭罗玛法去后,他在京中身份尴尬,本就不大习惯,守着送走了郭罗玛嬷,更是异常地消沉,新帝给他画的大饼,十张里半张都没吃进去。

他自幼身边服侍人便有静彤的安排,如今枕边人又是一颗红心向明月,到了准噶尔部后,两边用力,很快消弭了他心中那几分别扭,弘恪与卓琅逐渐亲近起来。

不对,人家那叫“虚与委蛇”。

总归如今准噶尔部的夺嫡大戏也是“热闹”得很,敏若关注了两耳朵,全当话本子听了。

就静彤排戏这水平,若当年没嫁给策妄阿拉布坦,留在内蒙,写写戏本大约如今也有个笔名扬天下了。

静彤一向行事果断,心性缜密,布局周全,她当年敢把弘恪往京里送,就是做好了两种结果的应对之法,无论她在弘恪成长过程中部下的棋成或不成,她都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手。

如今能够和平解决这桩事,倒也算是一点好处。

毕竟这些年,在锦妃身边,承欢膝下、恪尽孝道,让锦妃能够晚年安乐的是弘恪。

此般诸事种种,敏若后面关注得不大多,她在江南,亲眼见证了瑞初的布局与忙碌;见证了瑞初这数年来去匆匆,名为游玩实则各地行走布局的艰难。

她能帮瑞初做的事情不算多,却又十分重要。

后来瑞初陆续往她身边送了不少年轻的孩子,她临老又披挂上阵给人坐了一回老师,只是如今讲的东西更直白,竟还颇有些新奇。

她的园子,逐渐成了瑞初身边最隐秘的一批人中口口相传的“神秘之地”。

知道新帝的身子不大好,是雍正中后期的事情了,后来为服食的事安儿也劝过新帝,只是有些事,无论旁人怎么说,当局之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亲身体验。

何况安儿自己还有个出家的闺女,有些话说出来属实是没什么可信度。

安儿对此,千般失落、万分怅然。

瑞初心中也有几分唏嘘感慨,但她心里惋惜的同时,布局的手也半分没落下。

弘晖与珍钰下江南是中晚年的事了,敏若多年未见到弘晖,还有些惊喜,不过后来看着他们小夫妻俩和舒钰的妻子、瑞初如今身边最得力的年轻人的“明争暗斗”,不禁感到好笑。

等经历得多了,就开始嗑着瓜子当热闹看了。

虞云在其中颇有几分稳如泰山的风范——他这些年在瑞初身边,无论办事的能力,还是服众的威望都不是这三个晚辈后生能比的,他自然不慌。

瑞初身边能人层出不穷,人才一批批地涌现,又一批批地被派出去,行舟是最终跟在瑞初身边行使秘书之职的人,几十年如一日,沉默地跟随在瑞初身后,如一竿竹,又似乎是一块安静的石头。

无论何人都无法从她口中套出半句与瑞初有关的话语,而对瑞初的所有安排,她都能做到牢记于心,无论瑞初何时开口问询,都能给出最新情况答复。

在这一点上,弘晖和珍钰捆成捆也打不过她。

除她之外,在江南的这些年,敏若也亲眼看着许多优秀的年轻人前赴后继地离去,执着火把奔赴远方。

江南这把荒火逐渐烧了起来,雪霏的天足会并不是白做的,在女子间影响也不小。

之后的几十年里,雪霏更单纯地为天足会与瑞初安排的事情忙碌,而同雪霏一起下江南的兰若,办得事情则比雪霏更为复杂。

敏若也是后来才发现,兰若竟然还有做生意的天赋。

江南的十几家厂子,面粉厂、茶厂、纺织厂……到后来若么是兰若主持过的,若么是兰若一手扶建起来的,一间间厂子旺了民生,让江南真真正正成了富庶之地,藏富于民,同时,一笔笔款子又丰盈了瑞初手里的账,让瑞初行动更加自如。

这是瑞初自己挖出来的人才,敏若为她们欢喜。

雍正朝十三年,对敏若来说过得不算很快,在江南的日子很充实,又很平静,心灵的安宁让她时时刻刻心情舒畅,乃至真要回到京中时,她竟还有些不愿。

——虽然知道这一次回去,便是要改换日月天地了。

回京的船行得仍是很慢,这一回的慢船上,已知天命的瑞初仍是沉着端静的模样,星夜下,敏若细细打量着女儿,忽问她:“心里急吗?”

“有您在身边,女儿心里最稳当。”瑞初握紧了她的手,轻轻道:“便请您,千万再多陪女儿一些时日,留眼看这日月山河如何变幻,可好?”

敏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额娘自然会好生保重身体的。”

她仍然想念故乡,却也开始眷恋这里的家。

眷恋她的儿女、晚辈,与这片在他们的努力下即将走向大变的天地。

敏若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星星,平和一笑。

当年初到,她想的是既来之则安之,苟一条小命,如今几十年光阴一过,这里于她,因为有些人、有些事,竟也有了些,家的味道。

她这一生,过得也算快活。

第二百三十章

在京中,瑞初的一切动作都很利落。

这些年她身虽在野,与朝中的关联却并未断开,也从没有放松过对朝中的关注。

此刻回京,她虽厌烦权术之争,然而与满朝文武、宗室群臣斗起来也分毫不落下风,凭着多年织出的大网,将主动权牢牢掌控在了自己手中,温水煮青蛙,无论是虚与委蛇、还是敲山震虎都办得做得很干净。

但敏若、瑞初与瑞初身边许多人都知道,这只是她要做的第一步。

温水煮青蛙,锅才刚刚架到火上,瑞初所要的,从来不是降服勋贵宗亲,令皇城拜服。

一步步走去需要循序渐进,肉眼可见地,瑞初还需要忙碌很长时间。

而对这种忙碌,瑞初明显乐在其中,带领一群人开始卷生卷死。

敏若年轻时就是咸鱼一条,如今更是上了年岁的老咸鱼,瑞初里里外外一把抓,身边又能人辈出,她回京之后也没操什么心,老怀欣慰地又蹲回庄子上养老了。

彼时兰杜、兰芳、兰齐等人也都老了,辛盼早些年便退了下去,仙客来被安儿给瑞初——瑞初那边烧钱,而仙客来也实在是个通过女眷之口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他们兄妹间的账目敏若不管,左右瑞初也不可能让她哥吃太大亏。瑞初接手时辛盼本就不年轻了,干脆向瑞初提出从仙客来中退出来,让瑞初的人能够顺利接手仙客来事务,她则回到江南养老。

回江南养老对她而言是回乡养老,但其实也不尽然。这数年中,无论敏若是从江南南下去看法喀、海藿娜,还是北上去看阿娜日、容慈她们,又或者四处游玩赏景,辛盼只要身体尚可,都随敏若同行。

此次敏若回京,她亦跟随归来。她在京中并非没有宅邸,也有几个孝顺徒弟心心念念惦记着想要接她去养老,她却直接住进了敏若的庄子里。

还是当年的简单屋室,也没有仆从服侍,只有几个年轻女孩帮着做些杂事赚点零花,又雇了一个妇人帮忙洒扫,腰缠万贯的辛掌柜也不嫌弃。

从宫中出来后,敏若每日晚膳的饭桌愈发热闹,到南边后一日吃三餐,又逐渐发展到每日早午餐都很热闹,她也不建议回了京仍然在黛澜、书芳、兰杜、兰芳之外再添一副碗筷。

辛盼一开始并不愿与敏若同桌用餐,但敏若出宫之后老年叛逆愈发严重,兰杜兰芳就先被她拉上了桌,辛盼当然也拗不过她。

当日在江南的园子里,就是这样一批人每日与敏若一同用餐,回了京,还是这样一桌人。

不得不承认,如此岁月,总是叫敏若心中有一种满满当当的满足感。

兰英比辛盼退下去的还要更早一些,她如今在儿子家养老,就在京师,听闻敏若回了京,因知道敏若懒怠见人,便守着节日定时来拜访。

余者与敏若走动的,便是秀若、云若两位了,兰若留在江南养老,也算是定住江南生意产业的一根定海神针,秀若夫婿早些年一直在外任轮转,先帝登基后不久,大清与罗刹国矛盾又起,先帝适量再三,又提拔起了秀若夫婿,而后他们夫妇二人便一直在黑龙江驻边,直到秀若夫婿致仕。

书芳与黛澜回京后便一直住在敏若这边,她们对此处早有向往,也颇感新奇,敏若的庄子几经扩建,主院已经变为便于居住的院落群,虽也不过一大四小五个院落,但也足够保证居住了。

庄子里一日胜一日的热闹,兰齐与迎冬都老了,庄子上的事宜现在由他们的三儿子兰通打理,他们二人退居养老。

不过有些要紧的事,敏若还是习惯与兰齐说——毕竟兰齐儿子回去还要向兰齐讨主意呢。

譬如这日,敏若便叫人去唤兰齐来商议事情。

这座庄子经过几十年经营,从一开始到敏若手中的只有一处田庄而已,发展到如今,已经囊括周遭不少田地庄园山地,大部分田地由庄子中的佃户耕种——与外不同的是敏若从中收取的物质不多,也没将这些庄子当做聚宝盆一样,而兰齐一贯行事公允,因而她庄子上的佃户大多都攒下些家底,日子过得不错,一部分则租给百姓耕种,敏若收取数目甚微的少量租金。

这是当年为周全平衡定下的下策——虽然对于跑马圈地一事,康熙早给出了返还田地,无法返还者另处安置。

但有些事无非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这个年月,这旨意能落实几分都不好说。

能真正落实另处给田安置的敏若都叫法喀帮着使了力,剩下不能另处安置的不多,与这一片的田地有关的便都在这边了。

敏若唤兰齐过来,也正是与她名下的所有庄园田地和那一部分人有关。

她早晨用过早膳,方叫人去传话给兰齐,书芳手里书翻了一半,好奇地抬头问她:“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可要我们避出去?”

黛澜亦望了过来,眉眼间带有几分询问之意。

敏若想了想,却笑了,道:“你们倒也不必动。”

书芳这才升起几分疑惑,“什么事还与我们有关?”

“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敏若随口扯了别的事情来,“胤礼可连着三四封信过来,就怕他们回京了你还不愿回安亲王府住,提前在你这说项呢,你就没被他说动一点?”

她这话题转换得属实生硬,书芳一时无语,好在多年情分,让她还是配合地跟随敏若展开下一个话题。

书被合上轻轻撂在一旁,书芳倚着暗囊舒服地靠坐着,喟叹道:“不回去不是道理,我也不是不想念他们几个。可许是和你们住惯,几日不见就想得慌——”

“得了吧,年轻时都没这么黏糊,如今我们俩都年老色衰了,你还来这一套?”敏若呷了口茶,扬眉笑着打趣她,论口齿(不要脸)书芳是绝对比不过敏若的,但在敏若身边这么多年,她也早有一套对付敏若的不着调的方法。

此刻书芳笑吟吟歪头看着敏若和黛澜,道:“人都说历久弥新嘛,咱们呢是处得越久情分越深,也是理所应当的!”

敏若嘴角轻抽两下,“这词……用得真妙啊。”

下次不要用了。

黛澜不与她们俩闹了,仍垂眸去看手中的书。书芳好奇敏若究竟是有什么事,但也耐得住性子,随口与敏若扯着胤礼他们回京之后她要不要回府去住的事,二人交谈间,外间有婢女入内来通传:“老庄头到了,娘娘。”

敏若吩咐:“叫他进来。”

兰齐虽是兰杜的弟弟,但如今年岁也不轻了,已做了曾祖父的人,发须皆白,年轻时身形再挺拔,如今也大不如就了,只眼光仍旧清明,看得出几分年轻时的清正精明。

敏若在他行礼前先免了他的礼,随口与他道几句家常,方说起正事来。

“我今儿请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说。这事本来不难,兰通也能办,但我怕他听了后心里没底,乱猜乱想反而误了事,因而想着还是与你说。”敏若温声道。

兰齐连忙道:“您吩咐。”

“共事两件事,第一,要梳理一下我名下所有的田产地亩——给我一个统计的总数与具体地点、多少的细则出来,这事不难,你叫兰通办也成,第二件还是得你来。”敏若说罢,兰齐愈发郑重起来。

敏若抬手往窗外后头的方向稍稍一指,道:“凡我名下地产上,如那边的情况的人,都要总结梳理出来。这些年他们付的租子,当年我曾叫你单独列一本账,你可记得?”

兰齐忙道:“记着,兰通上来后,我怕他办事不力,那本账还是我亲自来记,他只打下手。收上来的所有地租前也都兑了银子收好,无论什么事都没动一分一厘。”

敏若笑了笑,道:“将那些账和封存的银钱都取出来吧,到了快要用上的时候了。”

兰齐呼吸微微一滞,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今晚之前我必将账目与银钱都核对清楚送来。”

“倒也不必这么急。”敏若有些好笑,不过兰齐能应得如此干脆,就说明这一块的账目是真的没问题,虽早知道兰齐的可靠,她心中还是不禁有几分欣慰,道:“这些年,处处都多劳你了。全依仗你,我才省了许多心。”

兰齐忙起身回道:“能为您效力,是我等毕生之福。”

类似的话敏若这几年听了许多,此刻却忽生出一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