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所以才要趁这次机会啊,”朱淑真眼眸闪亮,“这首次试探,必然不会有多少士子前去应考,我再趁这二十日多学学算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李易安被说得也有些心动:“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一同前去,为你壮壮声势。”
朱淑真不由调侃道:“哎呀,妹妹若来,那姐姐岂不是多了一个大敌。”
“那可不,姐姐小心了,莫要被我赢去才是。”李易安与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另外一边,赵士程正在绞尽脑汁地给他的第一次公务员面向社会招考出题。
京畿路就相当于直辖市,离京城近,好控制,他需要锻炼出一批懂得工业发展的官员,这次机会,是他准备了许久的。
因为只是吏员,百官都未反对,反而还很希望那些选人们去参加考试,把排队的机会让给他们的亲眷。
“估计不会有太多人来,正好把密州那些王洋的弟子塞进来。”赵士程琢磨着,“我这也算萝卜招聘么?”
然后他又立刻否定,不对,如果真有成绩好的,他一样会选入面试,不算暗箱!
第208章 生活艰难
赵士程当上太子后, 豁然发现,就算他早就准备了不少可以自我收割的韭菜,但做为监国每天的事情大小事务也非常多。
张叔夜虽然可以帮他分担一部分, 但大部分还是需要他来批准, 这不是相不相信谁的问题,而是权不可轻赐,否则动摇的就是整个朝廷的存在基础。
而赵老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每天只需要把玩皇帝宫中百余年积蓄的上品珊瑚, 然后按时批阅很少一部分奏章, 写上自己的名字,就算完成任务, 虽然不太自由, 不像以前可以随时随地出门遛弯,但问题不大——反正他熟悉的亲戚朋友都去了辽东, 就算不当皇帝, 也找不到谁出门去玩。
而种氏觉得这样不太好, 于是悄悄去探夫君的底,询问他:“官家啊, 你这好不容易当了皇帝,这样大权旁落的滋味,你会不会心中有愤慨呀?咱们是多年夫妻,若有什么事, 我必是站在你这边的……”
老赵对这种嗤之以鼻:“咱们夫妻多年, 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你还不了解我么, 我这样的宗室, 从小便是往废了养, 这天下的担子,我是担不起的!强行去担,怕就又是一个先帝。”
种氏静静地听着。
“哪怕机缘巧合,”他在机缘巧合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我当上了皇帝。但我能怎么办?是和你商量,去联系种家军支持?还是和老大商量去联系刘家的兵马?又或者写个衣带血诏,让西军或者是边军前来勤王?那不扯吗!若说我全然不想试试大权在握的感觉,那必是假的,毕竟哪个男人不想?”
说到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我又不傻,儿子的羽翼如今是遍布朝野。我若是乱来,说不定虎头一孝顺,就送我去辽东和儿孙团圆。风险那么大,我图什么?再说了,如今大宋这样子百孔千疮,远的不说,就算我拿了大宋的权柄,辽东要是再打过来那可怎么办?”
所以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自我开解,就当以前的日子还没变。以后的事他说不准,但至少目前他是没这个心思的。
种氏听完,这才放下心来。她和老赵曾经多年夫妻,对彼此性情心中有数,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自然也明白,不由笑着叹息道:“虎头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真的是天下无双,我事后知晓,也是胆寒,也好在他是咱们的儿子,否则光是想想,我怕都睡不安稳。”
老赵心有戚戚地点头,谁说不是呢,他这些天不也是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宗室、百官、皇帝,都被他布局剿灭得如此干净,当时他要愿意,把他们一起送了能是什么难事?
种氏自然对他多有宽慰,按她的想法,自然不是希望见到老赵和儿子反目的,所以得了老赵的承诺也放心许多。
两人又对儿子的婚礼伤透了脑筋,太子妃那可是将来一国之母,万万马虎不得,种氏其实有点想让娘家的女儿过来亲上加亲,被老赵无情地否决了,只能继续慢慢找合适的。
见完老赵,种氏回头又去见了儿子,把她和老赵的谈话暗示了一部分给他,儿子也很满意,向她提起现在还要办一件事,就是决定把皇城搬迁到画宗修的艮岳,因为皇城里面的水银和汞太多,长居于此对身体极为不好,种氏听说以前大宋皇帝子嗣单薄、且大多早逝是因为这个原因,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同意了,表示马上去把老赵找过来,然后便瞬间飞奔出门。
赵士程失笑,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就算他不说,自己的手下也会早早布局,他们效忠谁自然是心里清楚的。老赵若真有什么太过麻烦的心思,怕是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至于大哥,老赵都那么聪明了,大哥更会管好自己和亲戚,只是……以后一家人,必然不能再如往常那么亲密了。
好像还有一点点忧伤呢……
啊!矫情了,还是工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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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赵通过中间人达成战略默契后,赵士程自然也全心全力投入政务之中。
如他所料,他的那一批公务员报名人数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有进士之身的前去报名。
但是这次报名还是引起了很大争议——居然有两位女子,也想报考吏员。
这件事很快闹到了他面前。
赵士程则在思考之后决定允许她们参加,按他对手下的说法是:“女子识字者稀少,若你们男儿都考不过女子,那让她们上位,也没什么不对,反而对生员们是一种督促。”
属下们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反对,便将两人加入了考试名单。
但不到半天,朱淑真与李清照两个人能报名的事情便做为头条上了各种报纸,一时引得京城民众大哗。
原因除了两个女子报考之外,还因为这两个女子的名声都不太好,朱淑贞就不说了,性子叛逆又是离异女子,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成日里与男子在一起幽会,于旁人看来,她便是那道德败坏之人。
而李清照成婚多年,却不相夫教子,没有子嗣便罢了,还不允许丈夫纳妾,也不是有清名的人,让这两个道德败坏的女子参加考试,哪怕只是一个吏员考试也是违反道德人伦、不合常理之事。
一时间,太学生和辟雍的学子们又开始在皇城门口静跪上书,要求取消他们的资格。
赵士程的回复也很简单,你们不都是不愿意报考这个吏员吗?那又凭什么在这里指指点点,他可以扩大范围,将吏员数量增加到一万,派到全国各州府,你们若是不满,大可一起参加考试,若是报考人数不够,便从你们中选人补齐缺额!
这话一出,先前在在皇城前静坐的士子们虽然很要面子没有立刻走,但到天黑时,便一个个悄然消失了。
开玩笑,要是在皇城附近为吏还说的过去,要是去偏远州府当吏员,他岂不是终生都陷进去了,不就两个女子么,不至于不至于,随她们去吧。
这事虽然就此告于段落,但李易安回到家后,还是免不了被丈夫苛责,觉得她此举太过悖逆,让他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来,李易安不得安不安抚他,说这只是为了朱家姐姐壮些声势,便是考上了,她也不会去的。
赵明诚这才作罢。
李易安还专门让夫君去寻了一些算科书籍,与朱淑真一起参悟,她们本身便懂得管家,略懂算术,反复多做几次,便也应心得手。
朱淑真为此还专门去宗泽那里转了转,想看看要在各地修的工坊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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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朱淑真去宗泽那时,赵士程也正在宗泽这里,视察进度。
这些个工坊除了锻造武器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制作火药了。
但才一进去,赵士程就发现了不对,宗泽看不出问题,在他眼中的问题却是极大!
“为什么不用称?”他拦住一个正在添像面粉一样的硝片的匠人问,“不是规定了必须称量么?”
对方看他华贵的衣物,有些惶恐地道:“回贵人话,草民做这火药三十年了,每一铲是多少分量,都心中有数,不会有差错的。”
“给他结两个月的工钱,”赵士程冷冷道,“不得再录用他。”
那人立刻跪地求饶,却被无情地拖出去:“贵人饶命啊,草民真的手很准,可以立刻上称证明啊——”
宗泽有些汗颜:“这人确实是很准,每一铲都没有失误,是他的绝活,我亲自检验过……”
“老宗啊,科学不能凭着经验来。”对此,赵士程有些惆怅,要是他有个系统啊、外挂啊什么的东西该多好。
要一点一点爬的科技树实在是太难了。工业从来就不是空中楼阁一样的东西。需要从基础采矿、化工、锻造开始,构建一套的体系,缺一不可。
就比如现在这些各地找来的优秀工匠,更喜欢用经验来控制药量,而不是按他的要求,一点点用工具精确称量,这代表着,他们很有可能按自己想的配方来配。
如果他们懂得化学方程式,那么就可以轻易地用化学式的分子量算出黑火药的最佳配比,是硝74.64%,硫11.85%,碳13.51%,而按如今常见的火药配方,含硝是过多的,而硝很容易吸水,然后板结,影响使用。
“人的感觉是有极限的,他们不可能一直做到,所以一开始,就不能允许这种风气,”赵士程叹息道,“化工这一行业,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自己粉身碎骨就罢了,还会牵连无辜,老宗,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情。”
宗泽认真的点头,将这要求牢牢记在心里。
赵士程继续视查,好在,除了刚刚的违规,倒也没其它问题。
火药都用酒做溶液,融合成了颗粒,能达到了十七世纪的威力。他倒是想把硝酸甘油这些东西做出来。但这玩意儿的产量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应用。所以还得一步步从最基础的黑火药、颗粒火药、火门枪、火绳枪做过去。
工业之路来不得偷工减料,先前欠的学费后来总会补回去的。
然后他又见到一批新的硝石和硫磺,不由头痛,这两批东西明显和先前的货产地不同,需要重新加提纯步骤。
提纯真是化学狗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但是没办法,他才刚刚当上太子一个月,这种工业科技树,没一年时间出不来效果,只能继续看着了。
唉,他当年怎么就在这方面只养了一个林道长当韭菜呢,应该多来几个的。
第209章 太子殿下
回到暂时搬到艮岳的新东宫后, 赵士程不由得揉了揉额头,他已经把当年用的安全责任表抄在墙上,让宗泽严抓落实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不遵守规矩的,这对来他来说简直是逆鳞!
玩过化工的都知道不按规范来的后果有多严重,每年遇到的一两个奇葩, 那永远是主管最抓狂的事情, 远的不说,当年他任值的煤化单位里就有人因为严禁抽烟的规定跑到工厂楼顶的排气口附近去抽烟, 当场炸飞的钢架就从他头顶飞过去, 他人没事,就是当场吓扑街了。
更不要说是在炸药车间不按规定来,这种事情必须从源头杜绝,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相信这次也会宗泽知道他的态度, 从而严抓落实,这种事情, 密州那边的工坊就会好很多, 因为那边的人都是他亲自管理出来的,但这边,他的时间确实没那么多。
他寻思着回头要给他们这些车间都会给一个“安全责任赏罚表”,抽查没有问题的车间加钱,有问题的车间罚款, 没问题一起的上红榜,有问题的一起上黑榜。
他就不信抓不过来!
想好这件事,他在小本本上记下, 然后又看着小本本上被画了记号的第一条——减负。
他需要减免税赋。
大宋农民的田赋表面看起来并不高, 每亩一斗, 大约是十分之一的收成,很是仁义,想减也无从减起,但不能全这么看,后世大加吹嘘大宋的农业税只占百分之三十,商业税占百分之七十,从而来赞大宋的工商业有多发达,可等到赵士程认真研究了户部税收时,才是真让他三观碎裂。
大宋的商税的这70%里,有一半都是盐税收入,这盐让蔡京等官吏玩出了花来,不但发直接发“盐钞”来当军饷,还直接废盐钞来收刮民财,随后因为辽人南下,方腊起事,为了缓解财政压力,朝廷又加征卖酒钱、头子钱、印契钱等七种杂税,后来又加了总制钱、版帐钱、月桩钱,蚊子腿上刮精肉。
这些事情,让南方贫民早早就给自己计划生育,只养育两个孩子,多了的淹死。
在没有正经工业的情况下,大宋主要靠的就是国营酒、铁、茶、盐、巩这些民众所需之物敛财。
他有商业吗?有!
有工业吗?这个真不多。
在赵士程看来,这经济很大一部分其实就是围绕着膨胀的文官利益集团形成的巨大服务业,用来压榨普通人而已。
所以,在他推行土地改革之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杂税尽可能地清除一部分。
但这事执行起来很困难,朝廷百官在花钱时大大方方,在扣钱时,就是如杀父母了。
所以赵士程现在就必须开辟新的财源,其中碱就被他看中了,碱是工业生产的重要原材料,无论是玻璃、食品、化工、药物、选矿都有它的身影。
工业建设之初,就离不开三酸两碱,只要能在这里下手,那么便能吸纳到更多的财源。
更重要的是在工业革命的初期,平民大多数是用不上工业产品的,这固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也算是避免了,在平民身上收这种间接税。
这也是他最近考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毕竟钱和枪才是政权稳定的根基。
大宋公务员考试,也是他迈出道路的第一步,必须有一个站在他身边,且有左右局面的利益团体,他才有资格提改革,否则下场并不会比王安石好到哪去,把改革的希望放在执行人“品德”上,那简直是最荒唐的事情。
什么初衷都是好的,只是下边的人搞错了这些话,在他上位之后,才发现都是笑话,远的不说,他查阅当年吏部卷宗发现,青苗法的执行人数是要列入官员考评成绩的,不能说后来强贷强还的事情和上边没有一点关系。
正好,如今军队裁减,河北的边军既然没有了,那损失的就不补充了,全部裁掉,新加的几样杂税可以全减。
但是,这些事情要派人去向天下宣扬,尤其是偏远之地,否则让官吏们自己传达,怕要成为他们欺上瞒下的小金库。
赵士程还思考着,如今很多部门裁撤,有大量官员没有出路,要不然给他们一个宣召官的责任,让他们巡游各地,传答朝廷舆情,或许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