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一声羌笛
没有开心窍的鸿蒙之子,没有家,没有归处。他就那样一世世在混沌中轮回,直到神女出现,他才开始想要改变,他才有了要去的地方——巫山,要寻的人——夭夭。她说,他可以叫她夭夭。
顾茴在陆湛面前摇了摇手,陆湛才彻底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
“是不是好多了?”顾茴没有问他那些旧伤是怎么来的,没有问他内府中如同禁地一样的云雾遮绕中藏着什么。就好像,她跟父神那样亲近,她依然有很多事情从未问过父神。他们巫山一个小妖问木老为何总带着笛子,有时明明横在嘴边,却从不吹响,木老揉了揉那个小妖的头,说,“不要问。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所以不要问。”那时候顾茴初生,可她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学习能力,她听到木老的话,就记住了。
陆湛听到顾茴的话抬头看她,过了一万多年,他此时产生的居然是同样的感觉:无措和不安。曾经他先怕那个天上来的仙子会嫌弃抛下他,后又怕仙子终会离开他。今日的陆湛依然无措,夭夭对他这样好,而这一切真的会长久吗?这次,命运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把眼前的一切拿走?他的名字,甚至刻不上三生石。
“你在想什么?”顾茴弯腰细细看陆湛,陆湛内府伤成那样是她完全没料到的。她甚至隐隐猜测这与父神提到的鸿蒙之子开心窍所承受的天罚有关,还有那些触神的反噬。不然强大如陆湛,是不可能有人伤到他的内府的。她终于有些了解陆湛为何常常坏脾气,任谁内府常年被烧灼成那样的程度,都受不住的。
想到这里顾茴眼神越发柔软,忍不住道:“你,你要是很疼可以找我。”只有来自巫山灵力的雨能够滋润陆湛极度枯干的内府,还好,她就是掌管巫山云雨的神女。她不知这一场云雨可以让陆湛内府恢复几日,但她本就擅行云布雨,陆湛内府又有足够她神识伸展的深广。所以,这是她可以做到的。
“随时。”顾茴补充强调。
陆湛睫毛颤动,几乎控制不住就要脱口问她,如果日日都疼,可以日日都找你吗。可是他到底没有说,他曾用各种方法得到过神女相守的承诺,但是骗来的,总会失去。他骗尚不谙世事的神女,玩一场穷桑树下追逐的游戏,她几乎都要答应给他做道侣了,她都答应要等他再来。可他去得太晚,当人皇出现的时候,她就把他忘了。
他曾在她还只是一个困在深宫的十岁小公主时,哄骗她答应嫁给他,日日与他相伴。可小公主总会见到深宫以外的天空,任凭他施展一切办法,也挡不住她和人皇转世的京城公子那场相遇,然后他就怎么都留不住她了。
这一刻一切都是那样好,可是陆湛看着眼前人关心的眉眼,觉得一切好得让他的心抽痛,让他无措和不安。在三生石上在命定的轮回中,陆湛恐惧自己拥有的一切终将成镜花水月。
“我额头有些热,你摸一摸好不好?”他想她靠近。
顾茴迟疑地伸出手,她可从来没听说天生神体的人也会有额头发热之说,就是修真之人都没有这样的。可是不待她在神识中遍查古今医书、弄清神体发热意味什么,陆湛就已抬手把顾茴柔软的手压在了自己冰凉的额头。
妄念,在他曾为佛子的时候就已生了妄念。
就曾让神女柔弱无骨的手落在佛子本该剪灭六根的额前。
陆湛压住顾茴覆下来的手,垂下眼帘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翻涌的都是妄念和欲望,欲海滔天。鸿蒙之子无家,无亲,无归处,可是他想要这个人,想要同她的日日年年。
第56章
上古秘境将开,这个从上古神祇时期留存下来的秘境,内中有浓郁灵气,上品灵植遍地,据说内中遍布神的遗迹。神迹只在传闻中,哪里是常人能够轻易见到识别的,更别说只是一个凡人境就已让多数修真人士止步,其后的神域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但单只内中从万年前留存下来的灵气和灵植,就足以让修真界各宗门趋之若鹜了。凡人境是九死难有一生,但原本多数人也根本不考虑入凡人境,好不容易修出来的灵力和半仙之身,还真没有几个愿意靠着脆弱的肉身去行险,那真好比油锅里滚一回,不死的都是命硬的,死的才是正常的。更不要说,就是过了凡人境,其后的神域,充斥神祇的傲慢,对于修真人来说,也是有去无回。可凡人境入口前,不仅遍布灵植,内中中品灵植都是俗物,上品灵植也是不胜数,就是如今早已在修真界彻底绝迹的特品,那里也是有机会遇到的。
想到这里,此时前面的修真人个个都是眼睛锃亮,心里怦怦跳。这个从万年前保存下来的秘境,到处都可以看到万年前修真界的影子,那个据说还活跃着不少神祇的年代,那个灵力充裕得坐着都能晋阶的修真全盛时代。
目下安静如鸡的修真界,终于在上古秘境要开的这日,再次恢复了生气,别说各个正派宗门,就连最近受了重创的魔门□□都出现在人群一角,等待入上古秘境。即使这意味着躲着南宗和幽都走,他们也要来,魔教人连标志性红斗篷都不穿了便衣也得来。单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上古秘境对于修真界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对于年轻的修士来说,充满诱惑力的不仅是内中的灵力灵植,还有秘境内镜堂之后,凡人境之前那个分离域。每千年一开的上古秘境,在开启前年轻一辈的修士总会在通讯石上不断提到这个分离域。那里,是真正考验人与人缘分的地方,据说比易阳门卜算的姻缘卦还灵。
秘境前,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南宗、幽都、玄剑山庄和合欢宗,这倒是寻常的了,让人意外的是今日旁边竟能看到大慈恩寺的人,后者一向秉持古训,不介入修真界的血雨腥风,鲜少入红尘。
好多人惊呼大慈恩寺住持现身了,住持须发尽白,始终带着微微笑容,从众人前走过,步履格外庄重,似乎每一步都很重要。他从前经过,周围人都觉受到了洗礼,升起了庄重之感。一直到住持走过好一会儿,沉默的人群才开口低声议论,不少人都猜住持必为佛子而来。
佛子临世,大慈恩寺接连派出很多弟子长老接洽佛子,都没能把佛子迎回,如今大慈恩寺住持亲自来了。果然,就见住持老人家朝着幽都处那顶专为佛子设的帐幔去了。好多人都静待须发尽白的住持与年轻的白袍佛子的第一面,想必两人必会在佛法上有一番交锋,只不知是相见恨晚,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即使佛法圆满如大慈恩寺住持也动不了佛子的心。更多人认为该是前者,要知道住持会亲自前来,必然是想以衣钵托之。
周围更静了一些,大家都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两人谈法,哪怕听到一言半语,说不得自己就顿悟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住持不过入了佛子处,看了佛子一眼,就退至帐外,朝内躬身行礼。住持这躬身一礼却让人觉出了说不出的恭敬,甚至谦卑。礼毕,住持一言未发,持着手杖,带着几个弟子,离开了。
其他人看着那顶安静的帐子,都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佛理佛事,对于利根者本就是只意会,不言说的,好比当日佛陀拈花,弟子迦叶尊者破颜一笑,就悟道了。别人还什么都没听到看到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把佛法说透了。如今想来,大慈恩寺住持与佛子之间该也是这样吧。其他人都如此道,算了,他们是没有利根了,就别想顿悟的事儿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秘境开启,进去多多吸收灵力修炼,多多采集灵植,才是他们能行的道。
离开后的住持一路沉默,始终未发一言。身边弟子却注意到师父握着手杖的手微微发颤,忙上前搀扶。住持却摆了摆手,弟子忍不住问道:“师父,佛子不是可托付衣钵的人吗?”师父一直在等,一直在寻,为何见到了却一言不发就回来了。
住持执杖望天,他看得懂佛法,看不透天道。他唇间蠕动,声音却不可闻,只是说给震撼的自己和天听,“我这手中衣钵,说起来,就是从佛子那里来。”他们禅宗也不过是佛法的一支,而佛子居然是那个载在古史册上的弘扬佛法的集大成者。
他居然得以一见,住持微微笑了,这就是佛缘了。
可住持的笑容很快淡了,他看着这个他越来越看不懂的世道,如今尚只是灵力枯竭,可他总隐隐觉得随着这方天地间灵力彻底枯竭,接下来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住持身边跟着的最小的那个弟子,看到住持重新沉寂下的眉眼,忍不住问道:“师父,佛子降生,不正是我佛希望?”末法时代正是无佛无望,如今不正好有了佛子,或可把末法时代带入新的境地。
住持望天,许久淡声道:“佛子不是此间人。”
“那,我们此间的希望呢?”小弟子惴惴不安问道。
住持道了一声佛号,没有回答。
而此时秘境前帐中的佛子,捻动手中菩提念珠,想到自己身为佛子的那一世轮回。如果有人能看清佛子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脸,连同他白色僧袍下的身体,都开始呈现一种接近透明的白。可惜,除了陆湛,没有人真正看清佛子面容。如今他已经无法站在阳光之下,始终处在黑色帷幕中。属于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想到这里,佛子捻动佛珠,不觉微微苦笑,“属于他的时间”,如此可笑,此间世根本没有什么属于他的时间。
黑色空间中,捻动佛珠的手一滞,白衣佛子住了手,按住串珠不动。佛子的睫毛又长又密,此时微微垂着,遮住了他浅淡眼眸,他听到帐外有人说话。
“这里面就是那位只见有缘人的佛子?”是神女。
陆湛抬眸看着明明安静的帘幕,顿了顿道:“你,可想见见佛子?”
安静低垂的帘幕内佛子把佛珠捏得死紧,不自觉摇了摇头,没有用的。神破万幻,她看不到他。他伸出苍白修长的左手死死按住了帷幕,眼睛垂得更低,睫毛好似被惊动的蝶翅,轻轻颤动。
陆湛瞥了一眼在外人看来依然不动、静如山的帷幕,轻轻哼了一声。
就见身边的顾茴瞧了瞧这安静的黑色帘幕,回道:“既然佛子只见有缘人,我就算了。我与佛,从来无缘。”顾茴很明白自己,她执心是非同一般的重。佛法只一句让人放下我执,就足以让她却步了。她所执所向,至死方休。
内中佛子死死攥紧帘幕的手一下子松了,缠绕于右手之上的佛珠随着一松,串珠滑下,菩提子相撞发出一声响。不管是帘幕内的佛子还是帘幕外的陆湛都能听到那串佛珠脱手发出的响声,混乱的响声,本不该出现在佛子所持佛珠之上。
可是顾茴听不到,佛子是幻,佛子带来的这串珠也是幻。人不是此间人,物也非此间物。
隔着厚重黑色帘幕,佛子愣愣垂头看着右手间这串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的佛珠。
那间简单的厢房内,只有一几一榻几部佛家典籍。除了当时二十岁的佛子,还有一个青衣梳双髻垂着绿丝带的女子,她趴在小几上翻着一本本佛教典籍。窗外是好大一棵菩提树,再那边是森森芭蕉叶,几竿清幽翠竹,正是夏日炎炎。
一直沉默的佛子第一次忍不住跟她说话,因为这人翻书的速度实在快,比他这个从小被人赞聪敏异常的佛子还快了不知多少,“你真的看到了吗?”
女孩听到一直装作看不见她的佛子,终于主动与她说了第一句话,惊喜点头,抬起看过来的眼睛黑白分明。
佛子轻声道:“那是你与佛有缘。”
谁知这次女孩断然摇头:“我与佛从来无缘。”
窗外菩提树由绿转黄,光秃秃的菩提树上落了雪,雪化尽后,菩提树再抽芽,然后再次慢慢绿成一片,一年又一年。第十个年头,菩提树上再次落了雪,就是女孩要离开的时候了。
佛子依然是八风不动的样子,三十岁的青年人,有了声望历了好一场劫难。可第一次他竟然生了畏惧,他不是畏惧那场劫难,他是畏惧那场劫难的结束。只因眼前人最早就说过,她是来帮他渡劫的。佛子打小被誉为神童,女孩说的每一句话他其实都记在心里。所以,他知道,劫难过去,她就要走了。
果然风浪平定,菩提树落雪的时候,她就要走了。
佛子看似平静无波,他比谁都懂世间一切都非实相,都是无常,有聚就有散,有合就有离,一切都是因缘和合。他灵根最利,比谁都懂得。
可他还是做了一件通透的佛子本不该做的事,他说:“你不是想要一串菩提子的念珠,待到菩提结子,为你做好念珠,你再走?”
他挽留她。贪嗔痴是他早已去除的恶根,他却生了贪心。
他看到她看过来的眼睛,佛子心慌,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看穿了他的挽留,她甚至可能知道——知道佛子,动了心。
她还是走了。
她告诉佛子这一世他将成无量功德,而这功德是助他脱混沌轮回的关键。她说她会在未来等他。
佛子再次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他问:“要多久?”要多久才能在未来再次见到她。佛子,居然如同最糊涂的凡夫,在强求。
这次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大雪菩提,然后转身笑着对他说:“待到这株菩提子能够串起一串一百零八颗的念珠的时候,我们许会再相见。”
三十岁的佛子破天荒好像一个稚幼的孩子,问了句:“你保证?”
女孩看着菩提树,轻声说,“我保证。”
最后女孩笑了声,很轻很轻地问了句彼时佛子并不懂的话,她问:“原来那日帘幕中的佛子,是你吗?”
“原来,我与佛不是无缘,是结过缘的。”
那时候三十岁的佛子并不知道,这个身负神通的女孩,能做到的比他看到的还多。曾经秋日能结出满树菩提子的菩提树,从她离开后,每年菩提结子,只一颗。
那一世佛子成就了女孩预言的莫大功德,救了一城人,度化了一个足以影响一国命运的人,翻译了诸多经典佛经,让佛的教诲在这个无限广阔的土地上传播。
他的名字传遍了那方世界。
持着那串一百零七颗菩提子念珠的佛子,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此时,他早已老迈不堪。坐化前,老迈的佛子看着佛珠笑了,他想这样很好,不然她还是那样年轻美好,而他早已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只怕见面,她都不识了。
可他,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明明该是这世间最通透的人,明明该知一切都不能强求,明明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很好,这就是圆满。
此一世,都是圆满。
可为什么,青灯古佛下,即将圆寂的佛子,却陡然生出了情绪,难过。这属于佛子的圆满的一生,让他那样难过。
佛子最后低声念的是《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佛子圆寂,终年一百二十八岁,没有见到这一年的菩提结子。即使能断世间一切执念一切苦的金刚经,也没有斩断属于佛子的这一丝执念,他终成不了佛。也许,他并不想成佛。
佛子死后尸身如同生前,存放九九八十一日后被弟子焚化,焚后尸骨化作一粒菩提子。
白衣佛子看着手中这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的佛珠低了头,果然攒够一百零八颗菩提子,他就见到了她,她没有骗他。
可为什么明明都看到她了,他还是这样难过。
轰隆一声巨响,震动天地,上古秘境缓缓开启,再次现在众人面前。千年一开的上古秘境之门,再次在修真界洞开。
甫一踏入秘境,就感觉到其中蕴含灵力,简直让久久生活在匮乏中的修真界人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而秘境之中,更是随处可见灵植药草,这些在外面只有黑市上还能买到的灵植,就那样明晃晃长在秘境中。同时看到的两拨人,同时扫视四周,很好,没有南宗和幽都的人,立即看向彼此,交手争抢。
好在虽然争斗抢夺,但并不至于像前段时间一样动辄死人,如今到了丰裕的秘境之中,落败一方会毫不犹豫走人,继续往前寻找新的灵植宝物。
整个秘境中都上演近乎相同的事情,也有累了的修士,带着取到的灵植,找僻静角落吸收灵气打坐修行。更有宗门长老看着在秘境灵气灵植中欢喜的弟子,忍不住伤悲,曾经的修真界就是这样的。可如今,下面这些弟子们,只有在这个封存的来自上古时代的秘境里,才能感受到这样的灵力,才能见到遍地的灵植。
随着修真界灵力枯竭如同凡间,可偏偏里面聚集着的是一批需要灵力维持生机的人,这位长老抚着秘境中充裕灵力才能滋养出的树木,简直不敢想象如此下去,这个修真界到底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如今是南宗和幽都震慑住了修真界才起的疯狂,震慑住了那些肆无忌惮并且瘟疫一样蔓延的杀人夺宝,可如世道不变,他们能一直震慑着这样一个修真界吗?
可忧虑都是无用的,他也且先随着快活的弟子们好好收集灵植吧。
上古秘境的第七天,入秘境的多数人都到达了秘境中最广阔的一座宫殿,上悬黑底银字匾额:镜堂。镜堂盘踞上古秘境中部,是进入秘境后部的唯一入口。从镜堂开始,才真是上古神祇留下的东西,广大的秘境前部不过是相当于整个秘境的大花园。
花园内灵植药草品级之高,灵力之丰,已经如此惊人,哪个修真人士不想通过镜堂,到达秘境后部,去走一遍分离域,到达凡人境前那个被前人感叹了无数遍上品灵植遍地的地方。故而,几乎修真界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宗门,都于这一日来到镜堂,根据前辈留下的秘境信息,就是从第七日后镜堂通往秘境后部的通道将开启。
所有进入镜堂大殿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同样是扫视人群,先看看南宗和幽都人的方位。看到无论幽王还是南宗宗主都尚未来到,人群谨慎地低语交流,同时又彼此警戒,紧紧捂着各自所得。虽说大庭广众之下,不至于真有人当众掠夺,不过一旦给有心人盯上,谁知道离开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
甚至有人隐隐着急,为何南宗和幽都的人还不来,如今穷疯得人多了,总觉得没有幽都南宗的人在,野心勃勃的疯子就敢跳出来对自己做坏事.....谨慎的或者胆子小的也不说话,就望着前方等着南宗和幽都人进来,同时捂紧自己的储物空间。
人群突然起了骚动,原来是有南宗顾家的人进来了,看样子,很快南宗宗主和幽王就要到镜堂了,此时距离镜堂开启的时间也近了。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骚动之时,内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影,已悄悄转到后殿。这人正是跟着魔门进入的白瑶,魔门中向她表过忠心的三位魔君,柴郡那日当场被诛杀,另外两位后来也被幽王直接诛杀。但白瑶,如今半神血脉已开,又是这个世道身负气运的女主,虽然在修真界已经快查无此人,在青山宗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到了魔域还是很吃得开的。这样特别的女修,可爱中带着妩媚,柔弱中带着倔强,就是藏在魔域侍女中跟着端盘子,都能一不小心意外失手打翻盘子,被上首魔将一下子注意到:这个女孩,跟其他妖艳的都不一样。
尽管她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但是相处了几天的魔将偏偏就觉得:这个女子,果然特别。
她以侍女身份,在魔将府邸享受着种种特殊待遇,可她偏偏能挺着脖子说着自己只是把对方当朋友,那位魔将,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还觉得:有意思。约莫觉得自己遇到的不是随意攀附的庸脂俗粉,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需要他格外好好珍惜。
此时白瑶凭借好运气得到的寻宝灵兽和自身的血脉指引,朝着整个镜堂的东北方位去了,来到了镜堂后一个无人注意的偏殿。幽冷的偏殿,两边俱都是几人合抱粗的立柱,更有高大的神像雕塑,透着阴森气息,让行走在其间的人显得格外渺小。白瑶忍不住打个寒颤,生了怯意,可一想到师尊,她再觉得怕也命令自己咬牙向前。
直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就是一柄做工精致的古朴青铜镜,嵌入在眼前的石壁中。
在旁人看来,这个青铜古镜并不起眼,好似不过是镶入石壁的一个装饰。但在白瑶看来,这东西她眼熟得很,曾经在上界的时候,她翻看父君藏经阁,在上古神器一册中就看到过这个宝物。此时,白瑶蹲下身,小心翼翼伸手去擦拭青铜镜面。
随着白瑶手靠近,先还灰扑扑的青铜镜光芒流转。
果然就是她要寻的上古神器——回溯镜!白瑶此时心噗噗跳,很快,很快师尊就会知道顾茴到底破坏了什么。很快师尊就会知道,要不是顾茴迫害她白瑶也会是震动修真界的天骄,不是她比顾茴差,而是顾茴夺了她的机会,是顾茴害了她!师尊会看到,他们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这些只属于白瑶一个人的记忆,几乎快把白瑶逼疯了,顾茴不仅夺走了属于她的光彩,甚至夺走了师尊对她那样刻骨的爱!
看着回溯镜,白瑶委屈得几乎要蹲在镜子前哭出来。如今师尊对她如此清冷绝情,那可是曾把她捧在手心里收在心坎里的人,那是曾为了她与世界为敌的人!
他们本该成就修真界最动人的一则佳话,可如今都被顾茴毁掉了!
血脉开启,带来了白瑶所有的记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可怜虫,她的父亲是如今唯一的上古神祇,她的母亲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顾茴?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鬼,还真把她白瑶当成一个凡间小可怜,说抢就抢。想到这里,白瑶冷笑,可惜这次她顾茴抢错了人!她白瑶是天庭最尊贵的小公主,整个上界的好东西从来都是任她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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