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苏政
俩人合唱了一首《歌唱祖国》,没有系统学习过唱歌的段浔时而走音,旁边的刘莹总能及时把他的音拉回来,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大家都会唱,帐篷里布袋上坐着的师生们将身体捂得严实,冷得直发抖,但是心里却是热热的,兴奋地小声唱和着。
所有人都尽情享受着热闹着,只有那棵柳树下的钟梨低下身和两位班干部洗着全班的碗筷。
杨大花一边手脚麻利的帮忙洗着碗一边跟着那边一起吹口哨。
“班长,你以前不是音乐老师吗?待会儿也上去露一手?”杨大花问。
钟梨低着头否认,“我唱歌不好听,没系统学过。”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段浔和刘莹那边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全场响起掌声,一些来看热闹的村民也在外面听着鼓掌。
有老师要给这几个司机师傅敬酒,明天要在这里停留一天,喝点酒不会碍事。
刘莹不想喝,段浔一边帮她挡酒一边委婉拒绝老师们的好意。
“钟梨,你表哥还真能喝,都帮那女司机挡了好几杯酒了。”杨大花惊讶地说道。
拿着抹布正在擦碗的钟梨抬起头,心中的醋意快掩饰不住。
? 第65章
“钟梨, 这才第一天咱们班就有几个同学差点掉队,太丢人了,”隔壁二班班长凑过来打探情况, “你们班情况咋样?”
“还行,大家都能坚持。”钟梨和几个班干部去看了自家班的情况, 一个个都信心十足即使脚上走出了血泡也没喊苦喊累。
“好些个同学喊累, 他们呐, 娇生惯养,缺锻炼,”二班班长回忆往事感慨道,“我们当初下乡挑粪挑泥,比这可累多了。”
俩人都下乡过,又因为同为班长且成绩优秀,所以经常凑在一起聊天。
以前钟梨还有心情应付他, 今天却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只是埋头整理着东西, 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几分, 待会儿再和老师一起开个班会就可以休息睡觉。
此时多喝了几杯啤酒的段浔带着孩子坐在车上休息, 他喝点啤酒倒不会醉, 跟喝水一样。
夕夕早已经仰面躺在爸爸身上进入梦乡, 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段浔喝着热茶毫无睡意,听着车上炊事员的鼾声只觉得吵人。
这几个炊事员的厨艺其实很不好, 段浔开始可怜起钟梨这群大学生来, 竟然在学校食堂只能吃这种厨艺做出来的饭菜。
不知道这些炊事员是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工资高吗?……段浔乱七八糟的想。
段浔又想起傍晚钟梨给女儿端过来的那碗绿豆粥, 熬得黏糊刚刚好, 孩子吃了满满一大碗。看上去她倒是爱孩子, 可要真的爱孩子又怎么能说夕夕是她侄女呢?
说来说去,段浔最在意的是钟梨不承认自己的女儿。以前在他心中最好最善良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会撒谎且不负责任的人。夕夕这么可爱这么好,不是见不得人的存在,钟梨不承认这个女儿是愚蠢的。
段浔往车窗外看过去,月光星光下,一顶顶帐篷密密麻麻在乡间小路支棱着,有的同学受不了这个苦还偷偷跑去了村民家睡。
更有甚者,几个胆大的同学敲了敲段浔的车窗,问能不能睡他的车里。
段浔打开车门让几个同学上车来,一眼望过去,又和车外面的钟梨四目相对。
钟梨也想进车来睡,不是吃不了苦,而是想看看丈夫和孩子。
就在钟梨即将踏上车,车门在她面前‘啪’地一声关上。
“不好意思,座位满了。”段浔不冷不淡地在钟梨面前关了门。
明明公共汽车里还有很多个空着的座位……隔着车窗,钟梨难过地看了他一眼,又一步三回头地盯着车里试图翻转身子的女儿。
刚刚段浔带着怒气的关车门声把夕夕吵醒了,小孩子醒来后懵逼地盯着车顶,懵了几秒确定身边没爸爸抱着自己,便小声哭着揉眼睛。
“钟梨,你刚跑哪去了?”二班班长关心地跑了过来,“你睡不惯帐篷?要不去村民家挤一晚?”
一个帐篷好几个同学一起睡,确实挤得很,谁都睡不好。
“没事,出来野营的目的就是吃苦受累锻炼自己,我能适应。”钟梨觉得这人烦,她能看出二班的班长想追自己,但她心里想亲近的男人只有段浔。
车上,抱着孩子哄的段浔瞥了一眼钟梨和那个男人的背影,心想钟梨眼光还真是差,那男人背个行囊都背不起,走几个小时就气喘吁吁。
第二天全校师生各个年级各个班分别去往小镇上不同的生产小队,和当地村民交流,学习中下贫农身上吃苦耐劳的精神,学习农事,他们也为村民带去城里最新的政策变化和生活上的一系列改变。
三辆汽车在原地待定,其他师生一起出发走路去下面各个生产小队,钟梨看向那几个正在大牌玩耍的司机和炊事员,心里烧得慌,段浔不理自己,她想和段浔单独找个地方道歉也没机会。
看到玩牌玩得笑嘻嘻的段浔和那个叫刘莹的女司机师傅,钟梨吃醋得直咬牙。
钟梨他们班去的是这个小镇下面的第二大队第八生产小队,此时农活不多,村民们都在忙着为春节做准备。
“大娘,这鱼就这么晾着不会臭吗?”有同学好奇地凑过去看那些大鱼,一个个鱼足足有十几斤重,比他们在食堂吃的鱼大多了。
“你们城里人就会说些新鲜事,这鱼怎么会臭呢,放盐了呀。”大娘招呼他们坐下。
钟梨懒得和这几个韭菜葱都分不清的同学待在一起,自己跟着另一个老师去了其他村民家帮忙干活。
钟梨和杨大花这两个去一个村民家帮忙剖鱼腌制,她门这两个女同志都是能干活的,下乡过,做事麻利快准狠,几刀下去就劈开了坚硬的大鱼脑壳。
村民看她们做事跟在自己家一样,很容易就猜到她门当年肯定下乡过,
“待会儿别急着走,我给你们做顿饭。”大娘说着跑去菜园里给她们摘菜。
这个季节菜园子里就是各种各样的青菜萝卜。
钟梨看他们家的老人在切萝卜条,自己上去帮忙,“老人家我来吧,你这萝卜切得太薄了以后腌着不好吃。”
钟梨见过段浔腌萝卜条,切的厚度刚刚好,也更好吃。
老人家眼睛不太好使,干脆就把菜刀交给钟梨,“今年咱们这边天干,萝卜长得不好,太小了。”
是啊,青菜这些东西见了雨水就长,要是天干的话东西就难吃咯。
钟梨今年暑假回家时也听段浔抱怨过,说夏天天太干菜园里西瓜没长好,本来段浔给钟梨留了大西瓜,结果一个个吃着都不是很甜。
钟梨切完萝卜条后杨大花那边已经腌制好鱼了。
“这两条鲤鱼怎么不剖?”钟梨问。
“鲤鱼要留着过年祭祖,不能剖鱼鳞,”杨大花解释,“你们家过年不祭祖吗?”
虽然她们俩都作为知识青年下乡过,但是杨大花懂的东西还是比钟梨多不少。这也不能怪钟梨,因为之前在段家过年时段浔祭祀拜祖先都是糊弄过去的,而且每个省每个市每个县每个乡的习俗都不一定相同。
高考过后的那次过年,就因为段浔祭祖时不认真太过糊弄不肯花钱买些鱼肉和烛台,段幺妹有次追着他打,乡亲们也都骂段浔不学好没人教。那些人骂段浔没家教,钟梨当时为此生了很大的气,小两口齐心协力和十几个村民们大骂几十回合也不落下风。
回想起和段浔度过的那些有趣往事,钟梨无精打采地干着活。
中午这户农家做了一条鱼两个青菜,那条鱼本来打算过年吃的,他们还是拿了出来招待累了一天的客人。
钟梨、杨大花还有他们班主任一起在这家吃饭,饭桌上班主任和人家主人聊历史聊经济,几个农户人尴尬地笑,完全听不懂。钟梨和杨大花对视一眼,插嘴进去聊今年地里的收成。
“收成还行,我们这地方湖多,收成比别的地方好。”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落实下来后,以后日子会好一点,”杨大花笑道,“我们家就分了几亩好田。”
“分田分田,分到好田肯定好,有的人分到的田离得太远土壤土质不好,那就不服气。”主人家叹气。
“这世上哪能有绝对的公平呢。”班主任又插话说道。
钟梨默默对班主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问主人家,“你们大队怎么分田?”
“按区域按小组划分,还是上交一部分公粮,剩下的就是自家的余粮。”
几人聊了许久,直到下午四点集合,一个个又徒步回去。
今晚再在这里搭帐篷住一晚,明天早上出发去别的地方。
晚上钟梨带着班上同学一起写今日出行的总结报告,远处几辆汽车上那几个司机和炊事员们玩得笑开了花,正大声吆喝着扔骰子。
“真潇洒,”有同学羡慕,“我以后也想当司机。”
不知过了多久,钟梨写好了这两天的总结和心得体会,再一看过去,那些人已经从扔骰子变成了打牌。
几个司机和炊事员们痞里痞气打着牌,段浔兴奋地扔出一手牌,输掉的人纷纷哀嚎着给钱。
“夕夕,收钱!”赢了钱的段浔豪气万丈,旁边一岁半的夕夕跌跌撞撞地去捡钱,两个肉嘟嘟的手紧抓着钱币不放,笑得比她爹还开心。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钱不卫生,让孩子拿什么钱。”旁边的刘莹女师傅笑着拍了下段浔的胳膊,另一个司机和其他几个炊事员纷纷起哄使眼色。
钟梨看到这一幕看直了眼,旁边同学喊她也没听到。
“班长,你的心得体会借我抄一抄,班长?班长?”同学看着钟梨丢魂似的走远,挠了挠头,随即直接拿起钟梨的总结开始模仿抄袭。
“打牌呢,我也来。”钟梨突然出现在段浔他们面前,那些人皆是一愣。
学校这些炊事员后勤班的认识钟梨,倒是没说什么,反而主动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
“这种长牌你会玩吗?”几个炊事员师傅都看着钟梨,心里隐约期待赢这个女学生的钱。
“这有什么难的。”钟梨硬着头皮说会。
她心里隐约期待在牌场上段浔会帮自己。
段浔捏了捏乖女儿好玩的脸蛋,没往钟梨那里看一眼。
四人同玩的长牌跑胡子,钟梨坐在东面,段浔就在她旁边,坐在西面。
摸了一手牌后,钟梨开始手忙脚乱地往外扔牌。
“吃。”段浔将手中的大玖扔过去。
钟梨光听到段浔的声音都晕乎乎的了,本来就不会打牌,这下更被男色迷了眼,手中的牌开始胡乱打出。
“碰。”段浔扔出一对捌。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钟梨输了钱,段浔进了钱。
虽然输了,但是当夕夕蹒跚着走来要拿钱时,钟梨高高兴兴地给钱,还顺手捏了捏女儿娇嫩的手心玩。
打了半个小时后钟梨已经输了三块钱,段浔赢了四块。
下场后的段浔把位置给了刘莹。
刘莹上场后钟梨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不会打牌的。
打了半个小时钟梨也有了点经验,她在心里下定决心要赢这个刘莹的钱。
就在钟梨马上要赢钱时,段浔突然提醒刘莹,“刘师傅,吃她的小五。”
“胡了。”
刘莹赢了钱,笑着要分段浔一半,“多谢你指点,要不然刚才我可就输了。”
输了钱的钟梨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牌,失魂落魄地发着呆。她不敢相信,段浔竟然帮这个刘莹师傅来赢自己的钱。
? 第66章
第二天出发钟梨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当二班班长再次过来想和她聊天时,看着周围同学的起哄,钟梨不再是以前那副温和好班长的形象, 而是没好气地说道:“我有爱人了,别再打扰我。”
这个二班班长以前就老是缠着她, 她早就想怼死他了, 苦于她想在人前保持美好的形象而一直没发作。如今自己心情不好, 也懒得再管那么多,该骂就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