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白月光 第101章

第172章 重明之怒

　　邢悠娘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回去叫司重明她们的功夫，事情竟然演变成现在这样。四周人们的高呼声振聋发聩，所有人的怒火都聚集到一处，在这一处形成强烈的气压，尽管不是冲她，但她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发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重，重明······”她的身体下意识靠近能提供给她安全感的方向，可是身边的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邢悠娘觉得奇怪，转头看向身侧，这一看，她的双眼微微睁大，身子同时向后踉跄退去！

　　原本以为能依赖的司重明，此刻神情看起来比激愤的百姓们还要可怕！那张常常嬉皮笑脸的脸上此刻一点表情都没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阴沉得吓人，似乎在酝酿着狂风骤雨。

　　即使在四周气压的压制下，邢悠娘依旧能清晰感知到自司重明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气息。久居深闺的她并不知道，那种令她心底发寒，大气都不敢喘的气息，就是司重明在战场上历经无数次生死锻炼出来的死亡之气！

　　一时间，邢悠娘忘记了动作，只知道惊惧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好友。

　　宋渺上前把她挡在身后，同样的，她也不敢轻易惊扰这种状态下的司重明。

　　在二人的注视中，司重明慢慢拨开人群，带着周身生人勿进的气息，凡是被她触碰的人在视线落到她身上的同一时间，自觉地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通道供她通过。

　　毫无障碍地，司重明进到人群最里面。

　　被士兵围成一圈保护住的姒雅，脸上得意傲慢的表情在看到司重明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凝固，她尽力维持住她作为一国公主的底气，可是心里却愈加不安。

　　出乎她意料的是，司重明并未上来找她的麻烦，甚至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径直朝那对贱民父女走去。

　　周兴已经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面如死灰的抱着自己女儿柔软的身躯，剧烈的悲痛之下，神经麻木，他已经忘了哭嚎，只是紧紧地抱着女儿轻轻摇晃，就像在家里哄着她睡觉那样。

　　“宝宝睡···盖花被···宝宝醒···吃油饼···”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首童谣，周兴眼看已经陷入疯魔，就连有人蹲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反应。不过当那人试图伸手碰他女儿的时候，他抱着女儿的身体猛地躲开，一双腥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瞪向来人！

　　那眼神就像一头试图拼死保护幼崽的狼王！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司重明真诚的表情和轻柔的话语似乎取得了周兴的信任，渐渐地，他放松胳膊上的力道，让司重明可以看清小姑娘的样子。

　　本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父亲怀里，看上去生机全无。

　　司重明心中一痛，抬手附上小姑娘的脖颈。

　　本来没报任何希望，可是在指尖放在皮肤上的那一刻，司重明眼中猛然迸射出浓浓的光亮！

　　还有脉搏！虽然微弱到几不可闻，但确确实实存在！

　　“悠娘！”她欣喜若狂地冲身后喊了一声，“孩子还活着！立刻让你的人带孩子去医馆！快去！”

　　“好！”默默垂泪的邢悠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震惊到无以复加，当下也不耽搁，甚至忘了叫下人帮忙，自己弯腰抱上孩子就跑！

　　周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孩子就被人从怀里抱走了，可是这次他没有阻拦。

　　她们说红儿还活着···我的女儿还活着···

　　长时间跪地导致他的双腿被完全麻痹，可他没有停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被邢家的下人搀扶着向自己的女儿追去！

　　围观人群的暴怒，随着女孩还活着的消息传开，有了一丝丝的缓解。

　　起码他们不在齐声高呼，只是看着姒雅的一双双眼睛里还溢满憎恶！

　　他们都清楚以姒雅踢在孩子身上的力度，即使孩子眼下还活着，也还是存在极大的危险，最后结果如何还不好说。

　　但看被抱走的时候孩子一动不动，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

　　南诏士兵们不敢懈怠，各个举着长枪利刃死守一圈，随时准备发动防守。因为在他们对面，那个刚刚发现女孩还活着的女子，此刻已经慢慢起身，看向他们的方向。

　　同是手里沾过人血的将士，南诏士兵首领能敏锐感知到对面女子身上那骇人的气势，本能告诉他这女子一定非常危险！

　　他似乎都能闻见自她身上飘出，随即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沾染上的，随着时间的发酵逐渐浸染在骨血里，在某一个时刻，某一种情景下，一旦被触动，便会倾泄而出！

　　南诏首领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徐大将军身上感受到过。

　　他想不通，一个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和徐将军是一样恐怖的人！

　　“呵，”司重明脚步一顿，脸上浮现一抹嘲讽。南诏首领的态度和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不屑，“你以为，如果小爷真的动手，你能在小爷手底下保她活命吗？”

　　南诏首领心中一沉，腰间的刀缓缓出鞘，随时准备动手，“阁下不要冲动，若是我们公主有丝毫损伤，两国联姻失败，战事再起，生民死伤无数，这个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哦？你威胁小爷？”司重明兴味地一挑眉，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首领并没错过那抹杀机，心中防范更甚，只是嘴上还在劝说，“在下说的是事实，并非威胁。既然小孩子没事，不如就此算了，当然，我们愿意给他们一些赔偿，以示歉意。阁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此时首领只想在还未真正动手之前把事情压下去，一旦动手，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在对方手下护住姒雅公主，为此，他宁愿示弱。

　　可惜，他这么想，他保护的那个人却并不认同。

　　听他竟然有向司重明求饶的意思，姒雅简直气得发昏，“细奴！谁准许你代替本公主做决定的！本公主命令你，只要那个贱人动手，你就上去给本公主杀了她！”她受够了在司重明面前她就只能吃亏！受够了一次一次被司重明压得抬不起头！她堂堂一个大国公主，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一个贱民的挑衅！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也绝对不能是这样！

　　今天！现在！她一定要彻底打败司重明，为以前所受的屈辱做个了断！

第173章 公道？大局？

　　“看来你的公主并不接受你的好意。”司重明嘴角微微一笑，“姒雅，难得我们两个还有达成共识的一天。”

　　一步、两步······

　　司重明迈着步子逐渐接近南诏众人。

　　细奴首领头上开始冒汗，即使再不愿意，他也知道，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

　　“唰！”长刀出鞘，细奴手持长刀挡在最前面，身后是其他南诏士兵，所有人全神戒备，神情紧绷，目光紧紧锁住对面的女子。

　　司重明完全没把他们这种阵仗放在眼里。

　　此刻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森寒的目光绕过挡在前面的南诏士兵，直直落在躲在人群后的姒雅身上。

　　从地上捡起不知哪里掉落的布条细细缠绕在右手掌心里，司重明脚步没有迟疑。

　　猜到随后可能要发生什么，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把周围的空地放大两倍有余。

　　宋渺双手紧握于胸前，紧张地看着司重明的一举一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司重明越来越近，姒雅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胁，恼恨惊惧之下，她拍打着身前的士兵，怒声喊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杀了她！”

　　公主有命，将士不能不从，不等细奴出声阻拦，两个沉不住气的将士便提着长枪向着司重明的方向冲杀而来！

　　“杀——”两道喊杀声冲天而起，他们打的是把敌人就地格杀的主意，招式直冲要害，毫不留手！

　　瞳孔中，锋利的枪尖逐渐放大，转眼已到近前。

　　可是司重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见长枪就要刺在她身上，下一秒，脚下微微用力，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却只见两个原本凶恶的南诏士兵反而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哀嚎不止！

　　再看见她的身影，人已经站在这两个南诏士兵的身后了。

　　“小爷不杀你们，但你们也别想再为虎作伥了。”淡笑着，司重明在二人身边站定，话音刚落，她便抬起脚重重踏在两个南诏士兵的脚踝处！

　　“咔嚓！”

　　“啊——”

　　“啊——”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分明，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后，两道凄厉的惨叫过后，倒在地上的南诏士兵已经被生生疼晕了过去！

　　这二人的脚算是彻底废了，人不死，下半生也只能做个废人。

　　四周顿时纷纷倒吸了口冷气。

　　为她高深莫测的身手，也为她出手的狠辣。

　　细奴此刻面色愈加沉重，握着长刀的手心已是一片湿滑。

　　对方的武艺远比他料想的还要高超，仅仅这一下，他就知道自己必然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你们用不上了，那这长枪就先借我一用。”司重明俯身捡起二人的长枪，拎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最后扔掉右手里的那根。

　　她看向细奴，用左手里的长枪指了指地上的南诏士兵，“麻烦你之后告诉他们，只毁了他们一条腿是我心慈手软，提醒他们记得要心存感激。”

　　“······”

　　细奴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存感激？对把他们变成废物的人？感激什么？感激你没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么！

　　“阁下已经废了我们两个将士的腿和前途，不知现下可消气了？”细奴还是想争取一下。

　　听他这话，司重明却是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以为小爷是在泄私愤？”

　　“难道不是么？”姒雅突然插嘴，“不然你要说是为那个小贱民报仇？别装了司重明！无亲无故，你会为了一个下等人得罪本公主？还不是想趁机出风头！本公主早就看清你的为人了，虚伪奸诈，十足的小人！看来御花园里那二十大板根本不足以给你长教训！”

　　“公主！”细奴已经顾不得君臣之分，只想让她别再刺激对方了。

　　可是姒雅又怎会把他的提醒放在眼里。

　　二十大板的事似乎提醒了她，司重明也是在她面前吃过亏的，她并不是不可战胜的，起码她就斗不过皇权，而她代表的，就是皇权！

　　“司重明，你别忘了，本公主代表的是两国的太平，只要你们想歇战，就得好好供着本公主！别说是个小丫头，就算是她那个父亲，本公主也是想杀就随便杀！”姒雅越说越有底气，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愈加浓郁，看着司重明的目光也愈加轻视。

　　“还有你，司重明。你别忘了，你们的皇帝为了让本公主消气，直接下令打了你二十大板。啧啧啧，直到现在本公主还能想起你背后皮开肉绽的模样。你说今天你若是动了本公主，你们的皇帝又会如何惩罚你呢？”

　　“是四十大板？还是满门抄斩！”

　　“······”

　　全场寂静无声。

　　人们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谁都没有想到她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过节——就连舜德帝也参与其中！他们不得不承认姒雅说的话是对的，他们底层人的命又如何能比得上天下太平？

　　不是他们自轻自贱，实在是事实如此。

　　难不成皇上会为了给平民孩子讨回公道就放弃议和？难道战事再起，战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孰轻孰重，可是依旧会觉得心底冰凉。

　　毕竟不管是谁，都不想就这样轻易被放弃。

　　有人偷偷看向场中沉默不语的女子，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大概她也要妥协了吧？

　　可是他们能责怪她么？

　　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