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
云栈掀开车帘,神情并未因为眼前的困局发生变化,“重明呢?”
“我在这儿。”不等柳承回答,司重明已经飞身跳到车辕上,向他伸出手,“柳承说得对,他们的目标是你,我们先离开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没有丝毫犹豫,云栈点点头,将苍白又修长的手掌放到她的掌心之中,俯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柳承咬咬牙,对着身边的下属打了个手势,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提起精神,奋起反击,用尽全力帮助二人打开一条可以撤离的缺口!
战局之中,第二批黑衣人中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在看见那抹红色身影之时,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单手举起手中长枪,枪头瞄准前方,黑衣人腰间陡然用力,整支长枪就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穿过激战的人群,直直射向马车上的两人!
这一击所带的杀意太过激昂,几乎枪一出手,司重明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单手揽着云栈的腰,脚下一踏,两人跳下马车,与长枪擦肩而过。
就在脚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司重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拉着云栈的手把人按在自己背上,背着对方就着柳承等人打开的缺口奔了出去!
见他们跑远,身后的杀手立刻放下面前的敌人想追过去,可是东厂的人又怎会让他们如愿,直接拦了他们的去路,与之战做一团!
司重明背着云栈越跑越远。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模糊,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连带着风中裹挟着的粗重喘息也异常清晰。
云栈怎么也没想到司重明说要带自己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虽然他经年病弱,身形消瘦,但他始终还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她一路背着自己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怕她听不清,云栈稍稍靠近她的耳廓,“重明,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被冷风一吹,附上些许湿意。
脚下是崎岖的山路,前方是干枯的草枝,身后是不知何时就会追上来的追兵,奇怪的是,司重明此刻还有闲心去感受耳朵上的湿意和背上男人好闻的气息。
她大概是有点魔怔了吧。
双手要拖着云栈的大腿以防他掉下去,没法腾出手来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司重明只好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脚底下。
“等一下吧,等我们把那些人甩掉,再找到平整的路段,我就放你下来。”
云栈当然不会同意,“你放我下来,哪有女子背男子的道理。”
“嘿嘿,你怕我背不动你?”嘴上这么说,司重明似是要跟他证明自己没问题,手上骤然用力,把云栈的身子往上掂了掂两掂,语调得意地说道,“你看,我力气大得很。”
云栈:“······”
她到底在军营里经历了什么?
云栈一阵头疼。
大概这样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身后早已不见追兵的踪迹。冬日昼短,此刻太阳已经有了落山的意思。
一到晚上,气温会比此时还要低很多,再加上他们身处崇山峻岭,更要比在城池里寒冷,不找个容身之处生火取暖是不行的。
司重明放下云栈,确认对方双脚落地才松开双手。
饶是司重明体力惊人,背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跑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此时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双腿直打摆子。
云栈心疼不已,掏出手帕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司重明挡住了他的动作,“不能耽搁了,马上就没有天光了,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不然晚上要冻死在这里的。”
说完她借着云栈的搀扶重新站起,随意辨别了下方向,发现四处景色都差不多,也就蒙着头随意选了一边。
司重明还苦中作乐的调笑道,“连咱们都没个方向,追杀咱们的人就更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哈哈。”
山风寒凉,没走几步,司重明头上的热汗被吹成了冷汗,山风一吹,寒意直直透过衣衫吹在里面的皮肤上,真真是个透心凉。
但为了不让云栈发现,她只能咬牙忍下,想着等身体把湿衣服捂干就好了。
只是这一走,就走了好几个时辰。司重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冻透了,若不是强忍着,嘴里的牙齿都要上下打架了。
云栈好几次想把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都被她言辞拒绝,理由自然是如果他身子被冻垮了,接下来的路就只能由她一路背着走了,这样岂不是更不好。
明知她是想把御寒的衣物留给他所说的借口,但云栈却没反驳的理由,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事实正如重明所说的那样。
头一次,他无比怨恨自己这具没用的身躯!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对他们也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今天月光很亮,完全可以在黑夜之中看清山路。
并且在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司重明眼尖地发现一处山洞。此时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处山谷之中,四面环山,杂草枯树丛生,异常隐蔽。
躲藏在此处他们也可暂时不用担心追兵,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晚了。
山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洞口怪石嶙峋,有的甚至很尖锐。
小心绕过这些尖石,两人步入山洞之中。云栈从腰间翻出一个火折子,点点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山洞。
山洞里很环境很糟糕,到处都是被风刮进来的杂草和灰尘,角落处甚至能看见许多虫子死后留在这里的被风干的尸体或干瘪的外壳。
唯一的好处是零星几个巨大的石块摆在地上,倒是能充当座椅之类的。
司重明小心看向身旁的云栈。
第286章 故人已去
她自己当然是怎么样都能将就的,可是云栈不同,他一向是吃好喝好,用的也是世间最好的,眼下的环境如此破败肮脏,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得了。
想了想,司重明张嘴想劝他两句。
可是还不等她的话出口,云栈已经扶着她走到一处石块旁边,轻声嘱咐她稍等一下后,就见大名鼎鼎的大舜九千岁竟然蹲下,用身上那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大氅,一下一下将石块上的灰尘尽数扫去!
直到上面一尘不染之后,他才起身将司重明扶坐在石块上,自己则去收拾其他地方去了。
望着他认真打扫的背影,司重明有些意外地合上张大的嘴巴,心里不是滋味。
云栈是谁啊?他可是权柄在握的九千岁啊!只要一声令下,生杀予夺尽在他的手掌之间。
如今,竟然给她收拾灰尘?
她又是何德何能啊。
总觉得自己这样干坐着很不合适,司重明腾的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拾点枯枝回来生火”,便急不可耐的跑出去了。
因为动作太突然,忘了双腿酸痛发软,还差点摔一跤。
动作之快,云栈想叫住她都没来得及。
还好现在是冬天,最不缺的就是枯枝。很快,司重明就拖着棵海碗口粗细的小树回来了。
三下两下将小树折成合适的长短搭成火堆,接过云栈手里的火折子,随手取过地上的干草做火引,没一会儿,整个山洞便被浓烈的火光照亮。
暖意瞬间笼罩了周身。
司重明没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身边有衣料的摩擦声响起,司重明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云栈正在脱他身上的大氅。
“你干什么?不是不让你脱吗?”她有些着急。
云栈却没因为她的话停止动作,不仅把大氅脱了下来,还递到她眼前,“你换一下吧,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不是吗。”
原来他知道了。
司重明还是不同意,“我没事,坐在这烤一会儿就干了,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有火源在,不会有事的。”
难得云栈在她面前态度如此强硬,看他的样子,如果自己不换这件衣服,他是不会罢休的。
身上的衣服又真的贴在身上,很冷,很不舒服······
司重明从来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没有推三阻四拖拖拉拉,直接接过云栈的衣服,道了声谢后往山洞深处走了几步。
云栈坐在火堆旁,目光落在明灭的火苗上,没有乱看。
等司重明换好衣服,他又起身用剩余的枯枝支起一个简易的架子,把她潮湿的衣服摊放其上,放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烤干。
动作利落娴熟,并不生疏。
司重明愣愣地看着他。
云栈轻轻一笑,重新在她身侧坐下,“好奇我怎么会这些?”
“嗯。”司重明点头。
少女娇小的身躯藏在他黑色的大氅之下更显娇小,可是此刻云栈已经没了那晚意乱情迷的心思。
他太知道这具看似娇弱的身躯藏着多么巨大的能量,能在危难只是替他扛起一条生路,也能在生死之际给他一个护他无虞的承诺。
若是现下他还对眼前这人有半点亵渎心思的话,他就不配再呆在她身边。
云栈收回目光,拿起地上的树枝戳弄着火堆,“你忘了?我在得到陛下重用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罢了,这些都是在宫中求生要会的罢了。”
“那你到现在还记得,也是很厉害了。”
云栈笑了笑,“有些东西只要学会了就一辈子都不会忘,正如你的武艺。”
“也是······”司重明挠挠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
云栈鲜少说起以前的事,她一直以为他是不想回忆以前地位低下的日子,所以从来都不主动去问,所以眼下他突然提起,她有些不知所措。
似是看出她的局促,云栈主动挑起话头,“听李谭说,你在托他找人?”
“李谭公公告诉你了?”司重明惊讶的问。
云栈点头,眼眸中有簇火光在跳跃,“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所以求我帮忙。”
“那你那有线索吗?或者你认识这个人吗?”
云栈指尖微动,依旧看着眼前的火堆,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找到他,他不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你会怎么样?”
“?”司重明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认真地支着脑袋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云栈转头看她,有些意外她的回答。
司重明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有没有被其他人欺负,有没有被责罚,这些我都不知道。”
“也许为了更好地活着,他不得已要做出些改变,这难道不是正常的么?我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就没有资格对他的改变指手画脚。别说他了,就连我也早已变得跟五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何时,山洞外突然刮起了大风。狂风在山间呼啸,带起阵阵刺骨的冰寒。
而山洞里这一方面篝火映照的天地,却异常温暖,暖的人心也跟着炙热起来。
这就是他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的人啊,那么美好,那么温暖,霸道且温柔地挤进他原本晦涩的人生,温暖了他一整个灵魂。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始终提醒自己不能去染指那簇温暖,不能把她拉进自己所处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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