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
咬咬牙，云栈转过头，掩去眼中涌动的情绪，“我确实找到这个人了，不过······”
司重明听到前一句眼睛骤然一亮，可是紧随其后的“不过”二字却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什么？”
“不过，他早在七年前就因为犯错被主子处罚，尸首丢到宫外乱葬岗去了。”
······
一瞬间，司重明觉得脑海似乎被铁锤重击了一般，疼得厉害。
他已经死了？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如果前世今生一样的话，他岂不是比自己死得要早的多？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几面之缘，并没有太多的羁绊，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他死后被人随意丢到乱葬岗里，她竟然觉得心疼。
想想前世自己的下场，活生生死在火场里，恐怕萧恒之也不会费心帮她敛骨灰吧，就算是敛了，也只是打算把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一想，他们两个的下场不是一样么？
一样的凄惨，一样的尸骨无存。
果然，上一世，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重明，你怎么哭了？”云栈没想到她竟然反应这么大，边笑边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掉落，每一颗都砸在他心头最柔软的位置上。
他手足无措地举着手，想帮她擦拭眼泪又不敢触碰。
司重明愣愣地摸上自己的眼眶，果然摸到一手的湿润。
偏过头去，司重明背着云栈的方向擦干眼泪，“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伤感，大概我就算想给他收尸也找不到尸首了吧。怎么说也相识一场，我······”
她只是，只是很难受。
第287章 重明生病
这一夜，司重明睡得很不安稳。
大概是故人早已死去的事让她想起了前世，这一晚，她的梦里都是和那人的几次见面和临死前的大火。
萧恒之的狂笑和记忆中模糊的笑脸混合，漫天的大火和凄凉阴森的乱葬岗交织。
很奇怪，她明明没见过那个小太监死亡的场景，在梦里却如同目睹一切的旁观者一般身临其境，对他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感同身受。
她不断的挣扎求救，不想让他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可是每一声呼喊都似掉进了没有底的深渊，得不到半点回应。
渐渐地，她失去了声音，逐渐被深渊吞没，拉进没有尽头的地狱之中······
山洞里，干草被压碎的声音时时响起。
云栈一直没有入睡，刚才司重明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他很揪心，也很担心，心情烦闷地挺直了身躯睁眼看着山洞顶部。
也是这时，他听到躺在不远处干草上的司重明突然嘤咛了一声，随即声音越来越不对劲。
为了避嫌，他故意将两人的床铺分开整理，可是眼下的情况······云栈皱了皱眉，踟躇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火光的映照下，少女双眸紧闭，眉头紧成一团，双颊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玉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角，似是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
这是梦魇了么？
云栈缓缓蹲下，伸手探上少女的额头。只是轻微一下触碰，云栈的脸色便瞬间白了。
她发烧了。
也是，穿着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走了那么久的山路，被山风吹得全身冰凉，这样如何会不着凉！只是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没药没水，便是一件多余的衣服也拿不出来，如何能帮她退烧呢？
云栈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般无计可施过。
“冷······我冷······”
少女身体蜷缩成一团，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全然没了往日坚强勇敢的模样，虚弱得如同一只小猫一般。
云栈心疼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厚实的外衣，毫不犹豫脱下来给她盖上。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若是自己生病会不会拖累她了，他只要少女能平安度过眼前这个晚上。
“冷······冷······”
少女依旧在喊冷。
云栈赶忙跑到火堆跟前往里面添了些木头，使得火势更加旺盛了些，山洞里的温度也因此暖和了许多。
可是这点儿温度对于生病的人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少女还在喊冷，身子蜷缩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头藏进腹部。
云栈双膝跪在少女跟前，伸出手试探了好几下，想把少女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只是他是畏寒之人，身体的温度本就比常人的低上许多，这样的他如何能替别人取暖？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看着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无奈。
重明啊重明，你知道么？你是我所有的犹豫不决。
外界总传他杀伐果决，真该让他们看看现在的他，堂堂东厂督主，是如何的扭扭捏捏，左思右想，患得患失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他竟也在思虑再三。
若不是再次遇见她，连他自己都不可能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罢了罢了，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吐了口气，云栈俯下身子想将少女抱起。在他刚触碰到少女的身躯时，司重明似乎有所感觉地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并没有焦距，好像只是单纯地睁开了，却没有看人。
云栈把脸凑近些，轻声说道，“重明，是我。你生病了，我抱你去取暖。”
刚开始司重明并没有反应，还是那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似乎生病的脑袋才想通这句话，竟是轻轻点了下头作为回应，双手在云栈惊愕的神情中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她的头颅枕在他的颈窝处，因为发烧而滚烫异常呼吸打在他的脸侧。
——这是个极其依恋的姿态。
云栈不知道的是，像司重明这样从小习武的人，自带一种防御机制，特别是生病的时候，若非是她全身心信任的人，是不可能在她如此虚弱的时候近她身的。
或许连司重明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云栈已经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云栈用外衣把她牢牢裹住，小心翼翼将她抱起，两人一起坐到火堆旁边的石块上，让她依偎在他肩头。
有了火堆的热量，司重明总算没有再喊冷了，身体也逐渐放松，呼吸放缓，慢慢沉睡了过去。
不仅如此，有她身上异常的高温传来，就连云栈也没觉得身体不舒服。
这一整夜，云栈都没敢睡着，一直打着精神时不时试探司重明的体温，还要看顾着火堆不让它熄灭，直到外面天色渐明，司重明体温恢复正常，他这才放下心来，脸颊抵着她的头顶，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鼻间萦绕不去的香气。
云栈缓缓睁开双眼，头顶是凹凸不平的山壁，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山洞之中，身上正盖着那件玄色大氅。下一秒他腾地起身，目光急切在山洞中四处搜寻。
直到看见火堆旁坐着的少女，他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听到身后的动静，司重明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她已经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在他身旁土地上坐下，“昨天晚上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肯定要被烧傻了。”
“不用。”大概是一夜未睡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完全没事了，”司重明大力拍了拍胸口，笑着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吃吧，我早上出去抓的，可香了。”
云栈定睛看去，面前那竟是一只烤熟了的兔子！
“你······这······”他想问这是哪来的。
司重明答道，“昨天晚上下雪了，还挺厚，我出去逛了一圈，发现了兔子的脚印，沿着一路找过去就抓到了。”
“下雪了？”云栈下意识向洞口看去，可是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外面是否有雪，“大雪封山，柳承恐怕不会那么快找到我们了。”
这里环境那么差，重明刚刚生过病，没有好好休息和好的食物进补，极有可能病情会反复。
司重明倒是很乐观，用力撕下一只兔子腿放在嘴里边啃边说，“那杀手也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喽，这不挺好嘛。我昨天晚上想过了，那两拨人，似乎一拨是冲你来的，一拨冲我来的。”
第288章 两拨人
保州，孙府
吴良低着头安静听着头顶孙知府的谩骂，看着地面的眼神平静且毫无波澜。
在打砸了一通之后，孙辉总算能平静下来，气喘吁吁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压得椅子吱呀一声惨叫。
见事态平息，吴良从地上起身，走上前沏了杯茶双手端到孙辉跟前，“大人，您消消气，先喝杯茶歇一歇。”
“事情办成这样本官如何能消气！”嘴上这样说，孙辉还是接下吴良手里的茶盏闷了一大口，多余的茶汁顺着嘴角流出，滴落在他昂贵奢华的布料上。
吴良眉头微皱。
“啪嗒”一声将茶盏随手扔在桌子上，一瞬间茶碗纷飞，水渍和茶沫洒成一片，零星几滴水花甚至溅到了吴良脸上。
吴良抬手将脸上的水渍拭去，脸上无甚波澜，“大人不用太过担心，传回来的消息说人已经被逼到深山中去了，这样的天气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大雪，那位身体又不太好，想来······”
他话虽没说完，但孙辉已经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心里那口气稍稍顺了点。
私心里他也觉得，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活着，但始终没有亲眼见到那人的尸体，他这心里总是安心不下的。
“让人加紧去找，一定要见到那人的尸体才行！如果让他活着回来，咱们这些人全都没有活路了，知道吗！？”
吴良躬身，“属下知道，会立刻派人加紧搜寻。”
“嗯。”孙辉这才彻底满意，肥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肚子，“他的那些手下怎么样了，全都死了么？”
吴良摇头，“并未全歼，那人被人带走之后，他们拖延了一阵便退走了。不过大人放心，逃走的只是几个小喽啰罢了，且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属下已经命人设置关卡检查，他们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好，你办事本官向来是放心的。”他最中意的就是吴良这点，不用他吩咐，事情就已经办好，丝毫不用他操心。
“对了，另一波人的身份可查清了？”
这个问题吴良也不知道，“他们身手不凡，那人一逃走，他们也迅速撤离，毫不拖泥带水，所以咱们的人也未能察觉对方来历。”
“那就算了。”对此孙辉也只是随口一问，反正都是有着共同敌人的人，何必非要知道对方的出处，“好了，你下去吧。这件事上点心，有一点意外咱们就得一起死。”
吴良身子一顿，“·······是。”随即躬身慢慢退去。
刚下过雪的宅院，地面已经被人清理干净，吴良闻着下雪带来的冷香，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目不斜视地经过每一个向他恭敬行礼的下人，直到在远离这个院子的拐角处，被一双纤细的手拽了过去。
隐秘的大院一角，在假山的遮掩下，妖娆妩媚的女人丰满的上身紧贴在吴良胸膛，素白的手指在男人胸前转着圈，如兰的气息尽数喷在男人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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