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48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顾文堂也是微微敛眉,有些意外顾昀竟能中会元。

  毕竟乡试前,他才考校过顾昀,那时他觉得小五虽然文采斐然,但对官场上的许多事情还是不甚了解,写起文章来不□□于表面。这样的文章,顶了天能入二甲,又岂能得中会元?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缓缓吐了口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中了会元也好,有些事情,大概做起来更方便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放榜这一日顾昀也是坐不安稳,一大清早便带着书童小厮,独自等在了贡院外头。

  待得礼部的官员被人簇拥着张了榜,他离得近,一眼就瞧中了写在最前面的自己的名字。

  会试第一,会元,顾昀。

  顿时,服侍他的几个面上都喜气儿,吉祥话不要钱似的从他们口中说出,显然是已经准备了多时的话。

  顾昀飘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世他因错过了这场春闱,郁郁不得志许久,对主考官杨蒙同这届入围的举子的文章都做过仔细的研究,如此千锤百炼,有的放矢准备出来的文章,果真是一举打动了主考官。

  不理会这榜前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人间百态,他眼角眉梢带着些溢于言表的欢喜,几乎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飞回府邸,向父亲求娶晏安宁。

  然而穿过拥挤的人流后,顾昀一眼就瞧见了笑盈盈地立在那儿的倩雪,脚步微顿。

  “恭贺顾公子大喜,我家主子有请。”

  顾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魏永嫣已经回京了。

  他听闻了外头的消息,道她一片孝心在大觉寺为身子有恙的陈太后吃斋念佛祈福,自然是不信的——作为昔日她的枕边人,他自然知晓魏永嫣有多厌恶陈氏太后。不过这其中的内情他当时忙于准备春闱,倒是也无暇去了解,眼下人找上来了,却是不免要与其虚与委蛇一番。

  于是温声请倩雪带路,随着她进了贡院附近的一间茶楼。

  魏永嫣坐在窗前看下头挤得人头攒动的举子们,神情有些无精打采,听到动静,回眸一望,眼里便透出了欢喜来,柔声唤道:“昀郎!”

  顾昀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前世,他与魏永嫣相识之时,正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就连府中上下的开支,都得依仗新婚妻子的嫁妆。她那时伪装身份接近他,扮得恍若人人可欺,他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又莫名为自己能救一积弱孤女于水火升起了些慰藉感,再加上阿夭因在孝中顾忌他的前途不肯让他碰,一来二去的,竟就做起了金屋藏娇的事情来。

  在魏永嫣这里,他尝试过诸多百无禁忌的快感,也获得了男子的尊严,是以,其实他待她是有些情分的。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位殿下悉心营造出的骗局,真实的魏永嫣,与伪装出来的卫姑娘大相径庭,甚至后来还会胁迫他抛弃原配发妻,变得面目狰狞,一不做二不休地害死了阿夭。

  可眼前的魏永嫣,瞧着还十分温柔小意,即便是提前被他识破了身份,同他有过夫妻之实,也没有提出让他悔婚另娶的无理要求。

  “昀郎。”她拉着他的袖子,十分替他高兴的样子:“你中了会元,日后,定然能青云直上,再也不必看你嫡母和长兄的眼色了!”

  顾昀望着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视线扫过朱红水润的唇,眼前忽地就冒出阿夭在三叔怀里,动情地吻他的一幕。

  当日的一步,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哪里还能再错下去?

  他退后一步,恭敬地给魏永嫣行礼,见她似乎为他的生分怔在原地,又缓和了语气:“殿下是何时回京的?在大觉寺中,可受了什么委屈?”

  不提这倒好,一提,魏永嫣便觉得满腹的怒气,一时疑心他是否是故意在拿话嘲讽她。

  却听他又语气疑惑地道:“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给陈太后祈福?太后的病,应也没那么严重吧?”

  竟是在试探她离京的因由。

  魏永嫣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不知内情,旋即又释然——那位晏姑娘苦心孤诣地害了她一场,哪里敢在心上人面前说实话?那位顾相爷,更是不会在子侄面前邀功的人。所以顾昀一心准备春闱,不晓得内情也是正常的。

  当下,只能强撑起一个笑:“我也不知,这都是陛下的旨意,我虽然是陛下的姐姐,却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只有领命的。”

  说罢,忽地转了话题:“眼下昀郎你金榜题名,是否也要准备向晏姑娘提亲了?”

  对面的女子笑得仍温婉和善,顾昀却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前世她也是这里笑吟吟地从他口中套话,转头就去害了阿夭,于是面色镇定地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也轮不到我做主。”又笑看魏永嫣一眼:“可是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魏永嫣眸光微闪。

  她觉得顾昀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见他,只觉得他太年轻青涩,容易拿捏,遇上什么大事,便容易乱了阵脚,大多的情绪还是留在表面。可这一回他中了会元,她原本觉得有些无趣的念头一扫而空,主动邀了他来见她,却觉得他似乎从容镇定了很多,隐隐的,竟给她一种老谋深算的顾相爷的感觉。

  她低头想了想,忽地上前抱住了男子的腰,低声道:“我嫁过人,自知配不上昀郎,只恨你我相逢太晚。只是如今我对昀郎情根深种,纵然昀郎你要娶了美娇娘进门,也盼着你,闲暇时能来瞧瞧我,便是一眼,我也满足了……”

  身份矜贵的公主,宁愿为情当见不得光的外室,又有几个男子听到这种话不会大受感动呢?

  但这样的话顾昀前世已经听过一遍了,心头便不再像她想象的那般动容,因为他心里清楚,她说出的话大多是用来哄骗他的。若真是这样不图名分,不图他守在她身边,前世又怎么会择机逼他娶她进门呢?

  顾昀提了提唇,手掌覆在女子柔软的腰肢上拍了拍,似在宽慰:“承蒙殿下青睐,顾某实然才不堪相配,殿下放心,往后一有时间,臣便会去看望殿下的。只盼殿下日日欢喜,能保重好身子。”

  ……

  待顾昀走了,魏永嫣脸上的羞涩娇媚一扫而空,看着阁楼下那人离开后脚下生风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果真是恨不得立时去娶他那位表妹!

  能青云直上的登天梯摆在面前他无动于衷,反而沉湎于往日青梅竹马的情分里,盼着与佳人长厢厮守,对着她,也不过是敷衍地应承了几句。

  他未免也太小瞧皇室了。

  魏永嫣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竟又涌上些恶心的情绪,这一回,她的神情要严肃多了。

  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她的月事就不怎么规律了,有时候干脆就没有,所以这一回,她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回京这些时日,这种诡异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一个令她恐惧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来回地窜,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倩雪道:“等回了府,传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

  倩雪心头微动,也变了脸色,低头应是。

  *

  回至阳安侯府,见红笼高挂,丝竹声入耳,满地残留着炮仗灰儿,一路上遇见的婢女小厮,无不喜气洋洋,一问才知太夫人发了赏钱下来,父亲又放了爆竹敬告祖先,一时间恭贺声不绝于耳,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他到了侯府的外书房。

  阳安侯顾文忠面上难掩喜意,也不顾妻子马氏还在场,便得意地拍着儿子的肩膀,道:“中了会元!看来,咱们家还得是你最有出息,若是日后能走到你三叔那一步,顾家的荣华富贵,便能再续数十年。”

  马氏笑容慈爱,闻言看了一眼顾文忠,心里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顾昀眼角的笑意也是微顿。

  若是放在往日,他听到父亲这样的欣赏他,还拿他比照三叔的仕途,他定然会极为欣喜。可瞧见了四宜楼的那一幕后,再提起这位长辈,他便再也没法笑出来了。

  他不要走顾文堂的老路,他要比他走得更快,怕得更高。届时,也要看这位高高在上的三叔如丧家之犬那般,在他眼前狼狈臣服,吃下他给的戏弄和苦头。

  于是他只是含笑应了一声,便转了话题:“父亲,如今我高中了,我与晏家表妹的婚事,是否也该定下来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先前虽请了媒婆,写了婚书,但到底没有过完三媒六礼,外人也多半不知。

  谁知,侯夫人马氏听了这话,却淡淡笑了笑:“昀哥儿,你心性好,纵然金榜题名也仍旧记挂着这一桩,这是好事。不过现下还有殿试要准备,也不能花太多心思在这上面,依母亲看,还是等殿试过后再说吧。”

  会元毕竟只是一个会元,殿试过后,陛下亲口点的状元,才是新科真正的头名。

  顾文忠也知晓轻重,本来是乐见其成促成这婚事的,闻言也改了口:“你母亲说的是,孰轻孰重,你要分得清,不可被儿女情长牵绊着误了大事。”

  顾昀心头苦涩,知道父亲方才得意忘形之下说出的话定然是戳了嫡母的心窝子了,只是婚姻之事,聘礼的准备都要靠这位嫡母来掌眼,她显然现下不愿意为了他赶在殿试之前紧锣密鼓地去下聘,那这事便只有先拖着了。

  “儿子领命。”

  他恭敬应是,心头却在想,实然也无妨,等到琼林宴上,他面见了天子,届时陛下金口玉言,倒比眼下赶鸭子上架要让人心里更稳妥些。

  ……

  与此同时,白记糕铺的后院,白家兄妹送走了来报喜的官差,俱也都是喜不自胜。

  “哥,你中了进士了!”白九娘笑得开怀,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有泪。

  他们父母早逝,受了许多族人的白眼艰难地长大,后来哥哥有读书的天赋,又一心科举,为了能让他走得顺遂,自己付出的心血数不胜数,好在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遇了提携她生意的贵人,哥哥又中了进士,日后不出意外便能留在翰林,再没有什么苦头了。

  从来稳重从容的白彦允也是难掩欣喜。

  “妹妹,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白九娘刚又手背抹了抹泪,闻言扁了扁嘴,眼泪便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掉。

  白彦允笑起来,难得在这个泼辣能干的妹妹面前有些兄长的威严,摸着她的头笑:“再哭下去,你店里那些伙计可都要看你的笑话了。”

  白九娘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事得给晏姑娘写个信报喜,顺便答谢她的恩情。”想起晏姑娘,她眸光里都是感激,不过她也有着别的小心思:如今她哥哥已经不再是京城籍籍无名的穷举子,进士能入翰林,说不定日后顾家便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

  若是晏姑娘能替她哥哥在顾相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哥哥的仕途走得会更顺畅一些。

  那日她被敲打的那一番,也瞧出了晏姑娘在顾家并不是被人遗忘的表亲,恰恰相反,她在那位位高权重的顾相爷跟前很能说得上话。

  闻言,白彦允并未阻止,在人情往来方面,妹妹其实要比他擅长得多。

  “行了,你也赶紧进屋去准备殿试吧,那可是个大头呢,说不定,你妹妹我还能瞧见你跨马游街呢。”

  白彦允失笑。

  他的文章并没能入会试的前三名,可见并不合京城里的大人们的意,到了殿试,也很难有破格拔擢的机会。不过,只要是个进士,也能算得上对得起他这些年的苦读了。

  当下也不再耽误妹妹的糕点生意,回了他住的卧房去继续闭门读书去了。

  ……

  白记糕铺近来的生意越发红火了,被晏安宁换了个地界重开后,宽敞了许多,里头也置了很多干净的桌椅,糕点的价格亦有提高,一时间,能踏入店铺内用点心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白九娘擦干了眼泪,对着铜镜看了看,这才重新进了前头,帮着伙计招待客人。

  她从晏姑娘派来的人那里学到了点茶的技艺,现下也是很受贵客们欢迎,混在糕点的名目里,做了点茶便能多收许多银子。所以纵然劳累些,她也是心情愉悦,不嫌麻烦的。

  只是今日她遇到的客人却有几分不同。

  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面如冠玉,眉目清秀,身上的袍子斓边织着金丝,一看便身份不凡。

  白九娘却微微皱眉,顿住脚有些迟疑。

  这客人出手是阔气,可这都连来了好几日了,什么糕点能让一个贵人连着吃好几日?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见惯了一心攀高枝到头来反而被害得误入风尘的女子,白九娘对这样的贵公子并没有什么想法,反而内心警惕不已——她凭着一双手脚,眼下已将生意做出了些眉目,她兄长也中了进士,眼看前途大好,她可不会做什么被人养在外头享受荣华富贵的白日梦。

  贺祁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子。

  眼尾微红,像是刚哭过,瞧着十分惹人怜惜,平日里冷冰冰的,这会儿看着倒是格外新奇。若是在床笫之间也是这样的媚态,只怕能勾得他好几日都不想下床,拉着这美娇娘共赴巫山流连忘返。

  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竟然藏了个这样的绝色美人,贺祁只觉得自己像是捡到了宝,便来得格外殷勤些。

  便听旁边的小厮替他开口:“姑娘这样美貌,不知可定了亲?”

  几乎是明晃晃地将心思摆在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