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61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这惩罚听着也忒重了。

  晏安宁敛了敛眉头,并不知这婢女是否夸大其词,但见穗儿并没受伤,又看那犯错的婢女一直跪在地上磕头,便也缓了口气:“行了,下去吧。”

  她是来陈家做客的,总不好闹出这样的事端让众人知晓,让秦太夫人丢了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

  奉糕点的婢女松了口气,忽地开口道:“姑娘,您脸上也溅到了一滴茶水。”说着,便自顾自地拿出了帕子,想给晏安宁擦脸。只是那手却挨着了桌沿的茶水,晏安宁看着皱眉,她本来就不喜欢生人触碰她,见这婢女这样不讲究,也不愿用她的帕子,脸便在那手凑过来的时候偏了偏,拒绝的意味明显。

  那婢女手上有淡淡的香气,似是梨花香,见状,那香气又迅速远离了她,听她有些尴尬地道:“是奴婢僭越了。”

  说着,便带着犯错的婢女退下了。

  晏安宁看向裙摆湿了一片的穗儿,道:“招儿,去问问陈家的人有没有合适的衣衫让穗儿换一下,不然这天还有些冷,这湿衣服沾在身上恐怕难受得很,容易得风寒。”

  穗儿连忙道:“不碍事的,姑娘,这都是小事,从前我们护卫队跟着相爷风餐露宿都是有的……”

  晏安宁皱了皱眉:“你是我带来的婢女,若是这样子被陈家的人瞧见,不是很失礼吗?再者,你说了,你现在的主子只有我,你跟着我,甭管会不会功夫,便是姑娘身边得力的婢女,在顾家也是普通人家小姐的待遇,你见过什么人家让自家姑娘这般狼狈吗?”

  穗儿不说话了,看向晏安宁的目光则有些变化。

  她粗野惯了,在顾相爷那儿也是被当成男子用的,护卫队的人在一起吃肉喝酒也没落下过她,可在晏姑娘这里,却是被瞧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的姑娘,她心头一时竟有些奇异感觉,不知该觉得荒唐还是温暖。

  但晏姑娘眼下这做派,倒是越发像相爷了,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根本不容人反驳。

  她也就乖乖地默许了。

  招儿走罢,晏安宁坐在亭子中等待,忽而觉得这风有些冷,竟然吹得她头疼,便簇起眉头,抬手来回摩挲前额。

  穗儿看在眼里,立时关切地问:“姑娘可是头不舒服?”

  晏安宁微微颔首,看了她一眼,起身道:“还是先寻个客房待着,我怕是昨夜没睡好,风一吹就难受了。”

  穗儿也忙点头,跟着她出了亭子。

  她只是湿了裙子,又不是走不动路或是打不动人了,今儿这事不管有没有猫腻,她都还是自信能护着姑娘的——再者,她即使不行,暗处里也有两个同伴混了进来。一个小小的陈家,总不至于让他们阴沟里翻了船。

  过了游廊,看到穗儿狼狈的姿态,路过的婢女吃了一惊,便指了间客房告知她们可以在那处歇歇脚,里头亦有可以更换的衣衫。

  穗儿一马当先地进去,见房中并无异样,才让晏安宁跟着进来。

  可晏安宁逐渐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儿了。

  方才只是头痛,可现下进了屋,却觉得胸闷气短,一阵阵燥意在四肢百骸里窜动,浑身骨头也开始酸得发软。

  这感觉让她觉得熟悉,她意识昏沉地苦想了一阵,猛地想了起来——前世她中了魏永嫣下的药时,好像就是这般,自心底滋生出一股难以为外人道的蛮欲,多么的羞耻难言!

  晏安宁顿时感觉到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她竟又不知不觉中了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是什么时候呢?她猛地想起方才那婢女不修边幅地指甲碰了桌沿的茶水,帕子递到她跟前时,一股香味传进了她鼻间。

  是什么遇水则发的媚药吧!

  可她来陈家是个偶然,究竟什么人,会这么快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来算计她?

  骤然的清明过后是更加昏沉的感觉,她看着穗儿被燃湿的裙摆,忽然明白过来——那人是知道穗儿的存在,刻意弄出了这种事来吸引穗儿的注意,好让她不知不觉地中招。

  想到她从前问过穗儿的事,她的脑海里便不由闪过一个名字。

  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她拉着穗儿的手低声说了几句,穗儿原本平静自若的神情骤然变得慌乱起来。

  ……

  “多谢表兄帮忙了。”贺祁笑吟吟地同一位年轻男子道谢,姿态似乎仍旧儒雅风流,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那眸子里全是恨毒之色,像是被揭了伪装的恶鬼般,看得人心底发麻。

  陈乾不自在地道:“你行事小心些,别被人拿住马脚,我就阿弥陀佛了。”

  贺祁先前名声扫地,再也不是从前高高在上,众人交口称赞的世子爷了,在勋贵圈子里俨然有过街老鼠的态势,他本也不想和他打交道的。只可惜年少无知时同这人一起胡混过,有把柄捏在他手上,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今日这姑娘,本来他听说是顾家太夫人带来的,很是有些不情愿帮他,生怕惹火上身。

  可这厮却说这姑娘是被顾昀抛弃退了婚的,其实细算下来和顾家没有半点的亲戚关系,即便事发,他手里有顾昀承认二人有婚约的人证,众人只会觉得她是失了攀高枝的机会,转而来勾引他的,便是秦太夫人想给她做面子,也由不得她了。

  陈乾这么一听,也就暂且放下了心头的疑虑,帮了他一把。

  贺祁的眸光中便闪过一抹快意。

  他出事的那天没瞧见顾文堂的人,是以到如今,他一直认为把他扔在花街柳巷的人就是晏安宁,多日的怨毒,在今日他来陈府为陈家太夫人贺寿意外瞧见她跟着秦太夫人来做客时彻底爆发。

  生得那么美,却是个蛇蝎心肠,怪不得会被顾昀抛弃!

  他听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些畅快,但仍然觉得还不够,他也要那贱人体悟一下,他当日的难堪!

  到时候她不着寸缕地躺在他怀里,在药效的缘故下主动缠着他求欢,被来陈家做客的夫人姑娘们瞧个正着,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世道对女子多严苛,她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也就只配给他做小了。

  到那时,他可以装作大度的一顶小轿将她纳为妾室,进了贺家,日后他就是一时兴起想将她折磨死,也没人管得着了。

  况且,他恨是恨,也确实仍旧很馋晏安宁格外扎眼的美色,多少个深夜里,他都梦见那张绝色的容颜被他欺负得放下高傲的姿态的模样……

  这般一想,贺祁的呼吸又变得灼热起来。

  陈乾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快点了事,我去请人过来看热闹。”

  贺祁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气得吐血:一个陈家庶房的公子,从前只有对他卑躬屈膝喊表弟攀亲戚的份儿,如今倒是敢给他甩脸子了……

  他在心里暗暗给陈乾记了一笔账,面上却不显,只是装作急着春风一度的模样匆匆出了门,遮掩住了那布满阴霾的面色。

  等到了那客房外头,他便见穗儿一脸焦急地匆匆跨过了门槛,左右张望着,不由咬了咬牙。

  那日他半昏迷之间其实瞧见了这婢女和一个男子,正是他们俩将他丢在那腌臢地界的,害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今日他瞧见这婢女跟在晏安宁身边,更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他知道这婢女是会些功夫的,所以使手段时便格外注意些,不过对着这个小贱人,他则想着亲手报仇——睡她他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当日她狠狠踢在自己身上的那几脚,他一定要去了她半条命来出气。

  念头闪过,他眯了眯眼睛,看着穗儿恍然未觉地朝他这头走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用手掌一下将这小贱人击晕。

  手掌落下的瞬间,他眼中那傻乎乎的猎物却骤然朝他看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个嘲讽的笑容,一记手刀朝他劈了下来:“……废物东西,算计我家姑娘,还敢偷袭姑奶奶我,早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天就该直接阉了你,让你再为祸人间!”

  晕倒前,贺祁便只听到了这粗鄙的威胁,他一瞬间心头闪过惶恐不安,身子却软软倒下,再没法逃之夭夭了。

  穗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呼吸声重得像发情的畜生,隔老远她都听见了,还自以为了不起偷袭她,就是没有姑娘提醒,这货也成不了事。

  狠狠地在他身上踹了好几脚,穗儿才匆匆地折返了回去: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倒是姑娘此刻的状态,已是不大好了。

  ……

  内室中,晏安宁面色酡红地坐在水磨楠木椅上,身侧的窗棂被支了起来通风,冷风一吹,她觉得意识似乎清明了不少,但那从骨缝里传出来的异样感却正在毫无缓解地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吞噬,使得她迫不及待地想被男子的气息包裹,眼波如醉地死死咬着唇。

  穗儿早已让暗中的人去寻可靠的大夫想办法带过来了,可她心里也是颇为沉重——像这等子下三滥的药,一时半会配出解药恐怕不是易事,万一姑娘药性解不了伤了身子或是危及性命了,相爷回来她只能提头去见了……

  当下忙用冷水拧了帕子,覆在晏安宁头上,过个片刻功夫便又换上新的,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心里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晏安宁却渐渐地阖上了眼睛,迷蒙中,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顾昀另娶他人的洞房花烛夜,她试图从他的禁锢中逃走,却意外地中了魏永嫣的圈套,在一间厢房滞留时中了那味下作的药。

  四处都是昏红的光影,她大口地呼吸着,不停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意识清明些,扶着墙慢慢地走。她记得后院那里有一口井,或许打些凉水上来,她浑身难言的炽热便会被消解。

  但还没等她找到那口井,魏永嫣派来的那些面目可憎,肥肉横生的几个家丁便从三面堵得她快要无路可逃,她心里明白,她是想彻底毁了她,坐实她是个与家丁私通苟且,红杏出墙的女子,要她这个原配下堂妻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让顾昀彻底厌恶她不再有念想,若是是能逼得她不堪受辱,醒来后为名节自戕是最好的。

  幸而,在她快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她瞧见了一间被数名护卫拱卫的厢房。

  她认出来了,那些人是顾昀的三叔,当朝首辅顾文堂的人马。

  晏安宁想起她那时机缘巧合请到治好了秦太夫人病的神医,碰见他时,这位从来高高在上的长辈脚步微顿,温声命下人给她添了个手炉,又匆匆离开的场景,心里想着:他大抵会念着自己救了太夫人的情分,多少能施以援手吧?

  这样的人,身边自然收拢了一批奇人异士,说不定,就能不用她牺牲什么便能解了这药性。

  于是她跌跌撞撞地往那厢房闯,嘴里道:“三叔……侄媳晏氏,有事想求见您。”

  越发朦胧不清的视线里,徐启似乎皱起了眉头,但好像又没来得及拦她,于是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闯进了顾文堂的住处。

  内室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已然是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了,却还强撑着想给那位顾相爷行礼。可是屈膝时,她腿一软,竟就朝前跌了过去,有人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堪堪扶住,她瞬间便被那灼热的男子气息包裹,本就不甚清明的神智开始摇摇欲坠。

  怎生这般热?

  怎生这般渴?

  眼前的人从前明明是不可攀附,不可玷污的长辈,可此时此刻,她柔若无骨地偎在他怀里,脑子里竟只剩下一个荒唐的念头:想让他要她。

  矜持与理智在药效的作用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意识清明时最后剩下的记忆时,葱白的手指拂上那人高挺的鼻梁流连片刻,她便再也无法忍受地亲上了那人薄薄的唇,而另一只手,却探向他腰间的白玉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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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顾文堂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跌跌撞撞朝他扑来的晏安宁,却见她瞳眸中水光摇晃,在他怀里仍旧不住地轻轻扭动着身子,他敛了敛眉头,正要说什么,怀里的人却忽地摸了摸他的面颊,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吻上了他的唇。

  他浑身一僵,头一回忘了回应,可那娇姐儿却仍旧没停,浅红的舌尖因为灼热与干咳不满足地探入了他的唇齿,啧啧的亲吻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心腹同穗儿都看呆了,紧接着便开始很有默契地抬头看天花板。

  顾文堂艰难地让这不安分的美人儿分离了些距离,拦腰抱着她往床帷去,沉声道:“都出去。”

  出去后的穗儿就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不是让你去找大夫,怎么竟然找到了相爷?”

  “这不是赶巧吗,正好瞧见相爷带着人进了京城,我寻思着相爷身边不是带着闵大夫么?”

  出京办差,遇到危险的情况很正常,所以相爷一般都会带着医官一道,他去的时候相爷还没来得及进府,幸好这陈家离得也不远,相爷一听连歇脚都不曾便匆匆赶过来了。

  “你倒是机灵。”穗儿笑了笑。

  那人却斜睨了她一眼:“别急着高兴,相爷听了,说你看护晏姑娘不力,要你自己去领罚。”

  穗儿顿时笑不出来了,她确实有失职的罪过,可凭什么这人能在她眼前得意:“你不用领罚?”

  “……我啊,将功折罪了。”

  穗儿无言。

  倒是这人又感慨了一句:“这晏姑娘可真是……我从来没瞧过哪个女子敢对相爷这般放肆……”

  闻言,她斜睨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放肆?你这个傻子。”

  相爷心里头估计乐着呢,只是不情愿姑娘这等妩媚风情的模样被外人瞧见罢了。

  谈笑间,她抬眼发现姑娘身边的招儿回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和莫名多出来的这么多人,有些愣神。

  她手里还捧着好不容易给穗儿找来的衣裳,却见她已经换了身有些宽大的干净衣裳,更不免奇怪:“这衣服哪儿来的?姑娘呢?”

  穗儿这才想起,她还不知晓晏安宁中了药的事。

  她干咳了一声,半真半假地道:“姑娘吹了风有些头疼,现下相爷回来了正在里头照顾,你就不要进去了。”

  招儿没想到顾文堂回来了,那这些眼生的人就都有了解释。姑娘和三老爷相处的时候一直亲密,不愿有人在一边伺候,她早也已经习惯了,因而并没有生疑。

  穗儿却在心头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小丫头知道实情以后,会不会找她拼命……

  她瞧着方才姑娘那副模样,看得出这药效已经蛊住人心智了,那双瞳之中布满层层雾气,一个眼波就能将人的魂儿勾走,别说是男人了,便是她在一边偷偷看了一眼,都觉得酥掉了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