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太子干咳一声,好似没瞧见舒朗幽怨的目光,缓缓道:
“事情你大哥都与你说清楚了吧?此次咱们大景与二王子达成共识,后续若能成行,你功不可没,不过孤今日召你来不是与你说这些的。”
太子从案上拿出一本足有一拳头厚的书,往前推了推,示意舒朗上前自取。
“前日持灯国师叫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你布置的功课。”
舒朗觉得大人物说话云遮雾罩这一点,着实费脑子,索性上前一探究竟。
结果瞧见桌上那本写着“疏氏脉诊”四个大字的医书时,舒朗感觉脑子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整个人被黏在地上,动都不会动。
好半晌才手脚僵硬的翻开医术,里面内容眼熟的叫他心头早已热泪滚滚。
舒朗感觉手指在微微颤抖,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迫切的将书粗略翻了一遍。没错!这正是他们疏家祖上传下来的脉案,每个疏家子弟行医必须要研读的东西,还记得小时候他才会说话,爷爷便将他抱在膝上,细细与他讲解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原本听二王子说,你解了他身上的毒时,孤与你大哥都很惊讶。没料到前日国师叫人送来了这个,说是早年见你有慧根,予你医书,按时日算来,你也该学有所成,因而可以学一些其他东西。”
这个“其他东西”在荣舒堂看来,就是那密密麻麻足有一拳头厚的医书了。
这也是荣舒堂后来不再疑惑弟弟为何能医治好二王子的原因。众所周知,国师的一手医术与他的佛法一样高深莫测,他老人家收的弟子,肯定天赋极佳,智慧过人!
咳,就是守光这性子,那几年竟能瞒住如此令人惊愕的消息,着实叫人没想到。
舒朗也没想到。
他想不通国师为何要为他背书,原本他借口都想好了,谁知突然冒出一个让人无法质疑的师父。
这感觉,就很微妙。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要点东西
舒朗这人有个优点, 想不明白的事不会放心里反复琢磨,徒劳折磨自个儿。出了太子东宫,怀揣一拳头厚的医书, 原本是该直接回家的,谁知又被海盛公公给请到了太和殿。
也不怪如今外头传的离谱,坊间盛传, 陛下对舒朗恩遇有加,宠信非常, 将来必要重用,荣家的兴衰有一半儿系在舒朗身上,或可再现先帝时期, 忠勇亲王在世时盛况。
就这待遇, 在皇宫内传唤个人的事儿,放着跑腿的小太监不用, 非得大内总管海盛公公顶着大太阳亲自走一遭。眼下舒朗站出来否认, 说陛下对他不好, 也没有多看中,那也得有人信啊。
等见着人, 舒朗礼还没行完呢, 就直接被陛下毫不客气的叫起:
“过来给朕摁摁, 他们都没你摁的舒坦!”
舒朗起身一瞧, 好家伙!陛下正歪在小榻上打瞌睡,身旁一个打扇的,一个捏肩的,一个捶腿的, 一个剥葡萄的, 把人伺候的昏昏欲睡, 就这还嫌不够舒坦?果然做皇帝的惯会享受。
海盛公公闻言,忙亲手接了舒朗手里的大部头。
舒朗默不作声上前接了捏肩宫女的活儿,其余宫人见状,小心翼翼全部退下,殿里一时只余舒朗与陛下二人。
陛下微眯眼睛,突然出声指着一侧案几道:
“打开瞧瞧。”
上头摆着一道明黄卷轴,看制式非圣旨莫属,非常显眼,舒朗打从进来就瞧见了。
闻言打开,只见上头夸赞了此次事件中荣舒堂临危受命,不惧艰险,差事办的漂亮。特擢升荣舒堂为正四品羽林卫中郎将,兼任正六品昭武校尉一职。
还不到二十岁的正四品,在没有家族父辈帮衬下,凭借自个儿能力爬上去。荣舒堂还是那个卓尔不群的荣舒堂,在京中勋贵子弟中独树一帜,叫人可望不可及。
想想大哥这段时间为了办案,早出晚归,书房的烛火整宿整宿不熄,一个月不到人便瘦了一大圈儿。上有想找回面子的十一皇子施压,下有不肯背锅的使团扯后腿,中间还有不愿意配合的各朝廷部门互相扯皮,想也知道案件进展艰难。
老管家私下里跟舒朗说,荣舒堂每日只最多睡两个时辰,担忧长此以往把身体熬出问题。在查案中,他甚至只用了七日功夫便往返三皇子驻军所在地调查情况,将二王子逼的节节败退。
别看荣舒堂在舒朗这个弟弟跟前表现的游刃有余,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什么都不说,不想叫家人担心。其实他拼了命的想抓住这个机会,办好这件差事。如今瞧着,差事确实艰难,可付出和回报能成正比。
可以想见,这道圣旨发下去,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荣伯府将在荣舒堂的带动下,正式重新走进大众视野。之前瞧着荣伯府没落便落井下石之人,恐又要睡不着了,世间从不缺此等捧高踩低之辈。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要属昭武校尉一职,别看只是个正六品,可这意味着自此荣舒堂能光明正大的进出军营,和老侯爷留下的旧将打交道了。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不必再通过其他人之手,辗转传递。
意味着皇帝默认荣舒堂去收拢属于荣伯府的势力,也意味着荣桥手里的东西对荣舒堂的掣肘将逐渐缩小。
舒朗将圣旨卷起来放回去,一抬头正好与皇帝的视线对上。
舒朗嘿嘿一笑,凑过去给人递茶,乖巧道:
“陛下,学生方才听太子殿下说,此次案子能有重大突破,朝廷后续能与二王子达成合作,学生功不可没,您就没想着顺带赏赐学生点儿什么呀?”
皇帝起身,盘腿坐在小榻上,没好气道:
“就你这直接跟朕要好处的谄媚姿态,被御史瞧见了指定要参你一本,你父一世英名都毁在你这张嘴上了,将来史书上少不得留下个奸佞贼子的名声。”
这话舒朗可不服气,一屁股落座,学着皇帝的样儿盘腿,跟他争辩:
“坊间百姓都晓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整日往您跟前凑的,哪个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光宗耀祖恩荫子孙?要说他们一心为了朝廷,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百姓,这话陛下您自个儿信吗?
有人做实事讨您欢心,有人拍马屁讨您欢心,左不过为了叫您许他们好处罢了,那些人都能青史留名。怎的到了学生这里,既做了实事,又讨了您欢心,却要担上一个遗臭万年的罪责?”
皇帝隔空指指舒朗鼻子,斥责道:
“油嘴滑舌,歪理邪说!”
确实歪理邪说,可能把皇帝哄高兴了就成,舒朗亲手给皇帝剥个柑橘递过去,笑眯眯道:
“那您就直说打算赏赐学生什么吧?”
皇帝也不含糊,直言:“赏你个国子学监生名额。”
舒朗眼巴巴瞅着皇帝。
皇帝眨眨眼,回看过来。
舒朗不死心,追问道:“还有呢?”
皇帝摆手:“没了。”
舒朗不敢置信:“没了?”
皇帝没好气的轻踹舒朗一脚:“你还想要什么?”
舒朗坐直身子,打算好好跟皇帝理论一番:
“陛下,咱说话办事得讲道理对吧,您如此对待您的大功臣,这合理吗?您摸摸您的良心,一个监生名额,就想打发学生去情况不明的烈火国出生入死?万一我一去不回,为国捐躯了,到头来就只得了一个监生名额,说得过去吗?”
皇帝默默收回脚,瞧舒朗一眼:
“你还知道你是要去烈火国出生入死的啊?眼下大喇喇给你封赏,用什么名义?直接告诉所有人你治好了二王子的毒?然后呢?让你变成明晃晃的靶子,一进烈火国就被国王派人刺杀?你有几条命在人家的地盘上死的?回头见着你父亲,可别说朕叫你干那蠢事的,丢不起这人!”
皇帝摆摆手,示意舒朗别拿柑橘糊弄他,剥几颗荔枝来尝尝,直言道:
“朕还就告诉你了,就这监生名额,也只能是你们协助破案有功所赏,闻家小子和章家小子都有份儿,不单是你个人的,懂吗?”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说是协助破案有功,可人人皆知,这三人外加一个十三皇子,成日不是待在国子学,便是与二王子打成一团,饮酒赏乐,哪里干过一件正经事?还协助破案有功?这话荣舒堂的下属都不敢帮着舒朗这个二公子承认!
圣旨一发下去,众人自然心领神会,认定三人是靠家族关系混资历,混功劳去的。旁人顶多背后骂一句“该死的官三代”,“可恶的关系户”,说些羡慕嫉妒恨的酸话。
舒朗便不会因此而显得突出。
这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道理舒朗都懂,灵巧的剥了几颗圆润饱满的荔枝递过去,真诚的对陛下道:
“学生出使烈火国这般大事,生死难料,您就不能提前赏我点儿好东西,叫学生安心啊?”
皇帝斜睨他一眼,慢悠悠吐出一句:
“荣耀和鲜花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所以待你回来,想要的都会有,可你若回不来,眼下朕给你多少都是空谈,懂吗?”
所以想办法活着回来吧。
舒朗撇撇嘴,这陛下真是将抠门演绎的淋漓尽致。想提前支取点儿好处的希望落空,舒朗也没了伺候对方的兴趣,坐那儿喀嚓咔嚓剥了两盘荔枝,全进了自个儿肚子。
故意□□帝似的,吸溜进去,吧唧嘴,吃的特别用劲儿。
皇帝自顾歪着看折子,也不搭理他。
待他走的时候,海盛公公亲自将他送至宫门口,手捧舒朗那本大部头医书,跟捧圣旨似的。那殷勤态度,与伺候太子殿下也差不到哪里去。
后头跟着一长串儿宫人,拎着带夹层置冰的食盒,食盒里全是舒朗方才在太和殿尝过的各种新鲜水果。
圣宠至此,叫人眼红。
这一幕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舒朗无奈叹口气,无视了往来打量的无数视线,背着手慢慢溜达,跟海公公商量:
“下次再有这事儿,您提前给我准备点儿实在东西,金银玉器没有,古董摆件儿也行,再不济,搞点儿前朝大家的花鸟字画我也不挑,好歹搁家里能慢慢赏玩。”
舒朗一指后头一溜儿宫人手里的东西,无奈道:
“您说,这些东西既不好保存,我一时半会儿又吃不掉,只能拿回去送人,哎……”
长长的一声叹息,表达了他对陛下的无尽失望。
皇帝是想给所有人做出一副他非常宠信舒朗这个晚辈,对舒朗有求必应的假象。
好让之后大景遣去烈火国的使团里多出舒朗这么一号人物不显得太突兀,让陛下将他“塞进使团混资历”成为众人共识,也让外界将他当成个不顶用的草包,勿要对他有过多关注。
是在保护他没错。
花费无数心思从当地运来的新鲜瓜果,价值千金,确实当得上陛下“宠爱有加”,可这完全不是舒朗想要的啊!
海盛公公强忍着笑,想起陛下说舒朗“不识货的小东西,钻到钱眼儿里去了,一件能换钱的东西也别给他,免得他回头就拿出去给卖了”就乐的打颤,温声哄着舒朗道:
“二公子哎,宫里娘娘们所有人得到的赏赐加起来,都没您身后这些多呢,陛下连自己的份例都留给您了,您回头可千万不能在陛下跟前如此说,免得叫他老人家听了伤心。”
舒朗很怀疑皇帝是故意的,但他没证据,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带了一溜儿宫人出去,大喇喇挨家挨户开始送礼物,彰显陛下对他的宠爱。
先是距离皇宫最近的章明孝家,再是继父安乐侯家,外祖柳家,闻铮家,大哥府上,祖母那里也不能少了。一大圈儿下来,价值千金的水果还剩不少,索性叫人给国子学那些成日喊他老大的学生,还有被他烦的不行的祭酒和夫子们也送去一些。
人给累的够呛,总算将陛下对他的无尽宠爱显摆到位了。
舒朗心说,原来被人宠爱也是如此沉重的负担。
一回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梨满便面色奇怪的告诉舒朗:
“主子,五殿下遣人来信,约您半个时辰后于西街百宝阁相见。”
舒朗艰难起身,在梨满的帮助下换了身干净衣裳,再出来时便成了被皇帝宠爱,有些张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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