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梨满瞧的欲言又止。
舒朗曲起食指敲她脑门儿,没好气道:
“行了,别琢磨了,你主子和五殿下没戏,叫祖母那头该给我相看媳妇儿就看,可别耽搁了我的终身大事!”
梨满揉揉发红的脑门儿,不解道:
“那您还主动约五殿下见面?您都不晓得,奴婢听到这消息快吓死了!”
“怎的,五殿下还能强抢民男啊?真以为谁都当你家主子是香饽饽呢,我寻五殿下有点事,事办完就回来,记得待会儿跟祖母说一声,晚饭我与她老人家一道儿用,有事要与她说。”
离京去烈火国之事板上钉钉,舒朗在皇帝跟前都能理直气壮要好处,就是在祖母跟前,不晓得如何开口跟她老人家讲。
有些头疼。
就听梨满边帮他整理衣摆边嘀咕:
“怎的就不是香饽饽了?主子您在十三殿下那里就是香饽饽啊,十三殿下多稀罕您!”
说起十三,舒朗想起对方今早的脸色,总觉得有些奇怪。依照他往日作风,一身精力跟用不完似的,上蹿下跳没个空闲时间,今早的十三显得格外沉默了些。
舒朗觉得十三有心事,还是不想叫他知道的心事。
突然就有一点心酸,类似于最好的朋友有了无法与自己分享的秘密,特意将他隔离在外的感觉。
回头还是找机会问问,瞧瞧十三需不需要他帮忙吧。
等回过神,舒朗人已经到了西街。
如今这条街早就赶在烈火国使臣进京前装饰一新,没了原先碍眼的几间小店铺,整体档次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放眼望去,满目繁华。
说起来,西街相对于遍布全国的百宝阁而言,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跨国企业总部,主要用来办公,处理纷至沓来的无数杂事。店铺虽然也摆着高贵,精致,美轮美奂的商品,但更多的类似于样品,用来展现硬实力。
真正赚钱的是下属各地的无数店铺,涉及各行各业。做得好与不好,营收状况如何,全部会汇总到西街的各路管事手中,最后由五公主做出统一决策。
舒朗踏进总店大门,被掌柜引到三楼门口:
“殿下在里面等您。”
想起待会儿要与五公主讨要的东西,舒朗希望对方不会直接动手锤他。
第64章 升官发财
待舒朗归家时已近傍晚, 椿龄堂里在刘嬷嬷的张罗下,热热闹闹上饭菜,舒朗绕过丫鬟, 凑过去与祖母说话。
老太太这一年里精神头越来越好,不用整日待在小佛堂消磨时光,与外头重新开始走动, 人瞧着很是健谈。再想想早些年舒朗去请安的时候,刘嬷嬷摆着张脸,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场景,恍若隔世。
舒朗从老太太手里拿过厚厚的册子,瞧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出声, 亲昵的蹭蹭她肩膀, 小声道:
“您这是把全京城适龄姑娘家的资料全都收集到手了啊,这阵仗, 哎哟, 皇子选妃也顶多如此啦!”
老太太叫刘嬷嬷将册子细细收起来, 摸摸舒朗身上衣服,确定穿的暖和, 才缓声道:
“想的倒美, 别看这里头人多, 适合你的不过两手之数, 其中能与你处得来的,少之又少。性情脾气不知如何,祖母还得再接触一阵方能知晓,等你这亲事定下来啊, 少说两载光阴呢。”
说起这个老太太就愁人, 捏捏舒朗近日来消瘦许多的腕骨道:
“你兄长那里也不知陛下是个什么章程, 眼瞅着近两年成亲是没指望了。伯府后院还养着好些个你的弟妹,舒暖那丫头翻过年便十六了婚事还没着落,早两年你母亲倒是给相看了一门好亲事,被她那心比天高的糊涂姨娘给搅黄,眼下张姨娘随荣桥住在京郊别院,伯府没个掌家女主人,这事更没人上心了。”
这些舒朗也一脑门儿官司。
眼下年头,十三四岁定下亲事,十七八岁成亲正正好。等到十六七才相看人家,好人家的儿郎姑娘肯定早早被人定走了,想靠捡漏得一门好亲事,真是难比登天!
而荣桥一拍屁股,和张姨娘关进了京郊别院,留下一堆儿女,还得荣舒堂养着。
仔细算起来,整个荣伯府内,荣舒堂是嫡长子,今年十九岁亲事还未着落的情况在京中非常罕见。舒朗是嫡次子,翻过年便十七了,之前因着一团孩子气,柳氏有意将他亲事往后压一压,眼下荣老太太接手处理,还来得及。
老三荣舒暖和老六荣舒年是荣桥的心尖尖张姨娘生的,一个十五,一个十二。按这年头来说,已经是能撑起半边天的年纪。尤其老三,女孩子家这个年龄,再耽搁下去可就成正儿八经的老姑娘了。
再说老四荣舒海和老五荣舒兰,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周姨娘不受宠,这两孩子在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可再没存在感也是两活生生的人。如今大哥荣舒堂掌管伯府,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就他一人,内宅一大堆事儿都交给嬷嬷料理,嬷嬷再能耐,也管不了小主子的婚事啊!
原先柳氏作为伯府的当家主母,倒是尽职尽责的管过。老三荣舒暖性子憨厚老实,全不似她那姨娘张氏。柳氏给寻的那户人家,虽家底薄了些,可从上到下都是实诚人,夫婿更是年纪轻轻的新科进士,往后有伯府帮衬,前途差不了。
可惜张姨娘自觉备受宠爱,想给女儿寻个高门大户嫁过去,打着宁可给皇子王孙做妾,也不去寒门受苦的主意,认定柳氏故意苛待她女儿。在荣桥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柳氏懒得搭理,这婚事自然告吹。
这些孩子的婚事柳氏应该心里全都有数,可如今她与荣桥和离,除了舒朗和舒堂,其他人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多听,更不会多言的。
那一大摊子,最后还得落到老太太这里。
老太太长长的叹口气,摸摸手边那堪比舒朗从太子那里拿回家的大部头册子,感慨道:
“好在你大哥为陛下办差有了起色,看在他的面儿上,你弟妹的婚事也能多些选择。”
老太太向来瞧不上的只有荣桥这个人,对荣桥生的孩子却没什么恨屋及乌的想法。
甚至已经很仔细的提前为他们打算起来,在老太太看来,这府里就舒朗一人,到底独木难支,将来遇到难事也没个亲近的人帮一把。那些孩子亲事选的好了,将来都是舒朗的助力。
舒朗瞧见老太太仔细圈出来的人选时,心里便明白她老人家的想法,只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不急,还早,将来还得您帮我带孩子呢,到时候您可别嫌烦。”
老太太心说真是孩子话,她能不急吗?眼瞅着这孩子安分了不到半年,原以为是真安分了,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挺好,她养得起!谁知竟瞒着他们所有人私底下暗戳戳搞大动作,眼下还卷进烈火国内斗里去,那一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她能不急吗?
若不是她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怕是也要被这孩子瞒的死死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性子跟轩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辈子为了身边人有操不完的心,最后把自个儿都得搭进去!轩儿为救先帝丢了性命,这孩子可不能步轩儿的旧尘。
老太太想给孙子尽快找个媳妇儿,好歹能拴住他那成日在天上飘的心。
这些担忧老太太从不在舒朗跟前说,她只将身边伺候的人全打发出去,和孙子一道儿用了晚饭。在用过饭后,才握着孙子的手,缓缓道:
“祖母给边境去了信,届时会有人在那头接应,路上小心,平安归来。”
舒朗一顿。
明白祖母这是什么都知道的了,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给祖母深深地磕了个头,应了声“是”,才在老太太不舍的目光中,缓缓离开椿龄堂。
他一直没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祖母先替他说了。
说到底,这个家里,最不该小看的就是这个成日一心只想孙儿好的老太太了。
有家人如此,怎能不叫舒朗为他们操心?
终于在两天后,舒朗进宫,又“缠着陛下撒娇”了一回,让陛下“无可奈何的答应”将他塞进使团中,长长见识。
还叫陛下在临行前,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叮嘱正副使:
“好生照看好二郎,他孩子心性,顽劣了些,可心是好的,做的有什么不对,你们多多包容,回来告诉朕,朕亲自教训他!”
正副使面不改色应了这话。
倒是不知内情的朝臣,听的嘴角直抽,甚至有急公好义的御史,手已经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忍下当场参舒朗一个“奸佞小人蛊惑圣听”,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草稿,等回御史台就奋笔疾书,写了折子送到陛下案前。
叫陛下早日认清那奸佞的真面目!
舒朗浑然不知,就在这一刻,他在朝臣心中的地位,已经从之前十几年的“纨绔子弟,顽劣不堪”,丝滑的转变为“奸佞小人,误国祸己”。
他欣赏完了陛下的表演,内心为陛下的精彩戏份鼓掌,就见陛下脚步一转,一脸不舍的站在了他面前,温和的拍拍他肩膀,缓声道:
“二郎,出门在外,要听身边长辈的话,你这急脾气且收一收,哪里过的不舒心,回来告诉朕,朕帮你出气。”
舒朗:“……”
舒朗:您这戏也太过了吧!幸好我是一男的,若不然不是妥妥的把我往祸国妖姬的形象上打造吗?
朝臣:奸佞小人,祸乱朝纲!是可忍孰不可忍!参他,必须参他!
舒朗见势不对,趁没人注意之时,拉过被太子强行留在京城的十三皇子,小声叮嘱一句:
“我感觉被陛下坑了,回头朝堂上若是风向不对,记得帮我盯着点儿啊!”
十三皇子闷闷不乐的,还是点头应了。
舒朗好兄弟似的锤锤他肩膀,转身洒脱的爬上出使队伍马车,走了。
虽然有点儿对不住十三皇子,但他很能理解太子的做法,此时烈火国内部不知有多混乱,若十三皇子随他一道儿去,一旦身份曝光,被人盯上,成了俘虏。那朝廷将处处受制于人,这趟出使,不仅没达成任何预想的效果,还会得不偿失。
情况再严重些,称得上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他们主动送上门叫人家宰的。
十三皇子就成了千古罪人,那可比十一皇子案本身严重数十倍不止。
哎,他可真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人啊,耐住了十三皇子的软磨硬泡,没答应将对方想办法偷偷弄进使团的要求。
舒朗摸出小本本记下,这事儿回头可得拿到陛下跟前好好说道说道,都是功绩呢。
此次出使烈火国,打的旗号是“回访”。虽然正常的回访怎么着也该等烈火国使臣走了,他们这边等上几个月再出发。可这不是有十一皇子案在前嘛,于是这趟所谓的“回访”便带着几分去烈火国兴师问罪的意思。
至少两国朝堂上大多数聪明人皆以为是这般。
当然背地里,陛下和二王子究竟要做什么勾当,就不是舒朗该知道的了。
马车里,常卿见舒朗笑的十分阴险,不知在小本上写了什么,好奇道:
“二郎这是做什么?”
舒朗收好纸笔,神秘道:
“将来升官发财的凭证!”
常卿嘴角一抽,指着外头热闹的集市,提醒道:
“还没出京城呢!”
这就想建功立业,升官发财,是不是有点早了。
舒朗摆摆手,从行礼中翻出国师给他的那本脉案,不甚在意道:
“有备无患嘛!”
常卿见状,颇为好奇的瞧了舒朗一眼,状似不经意道:
“听闻你前日约见了五殿下,交流的不太愉快,可有这回事?”
舒朗随意翻动这本他早该倒背如流的脉案,漫不经心道:“是啊。”
何止不愉快,对方差点儿动手锤爆他脑袋,幸好他早有准备,跑得快。
当时动静闹的挺大,旁人能晓得也不奇怪。
就是他这一开口吧,把天儿完全聊死了。
常卿不信这个邪,向来是他叫旁人无话可说,怎能一开口就被别人给拿捏住了谈话节奏?再接再厉道:
“听舒堂说,二郎你与五殿下关系有所缓和,怎的在这关口又闹别扭了?”
常卿作为此次出使的副使,知晓他们在烈火国的行动,百宝阁会在暗中策应。打从得知舒朗又跟五公主闹矛盾,心里那叫一个担忧啊。就怕这小祖宗不按常理出牌,叫大好局面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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