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果然是这纨绔的做派,真是死性不改。
舒朗顿觉心梗,也没了一个个应付的心思,索性放下车帘,直接让侍从将人全部打发走。
他可真是太感谢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了,有了今儿这一出,他是个不正经人的名声怕是传的举国皆知了吧。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摇摇晃晃驶离国都,舒朗的心情都不见好。
常卿语气颇为和缓的劝道: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此次出使的功劳势必不能为人所知,这还只是第一步,往后得多多习惯才是。”
这是大实话,若是对外公布了舒朗此行都做过什么,别说得知被耍的烈火国太后想把他挫骨扬灰,就是陆明曼在许贵人那头的布置也会功亏一篑,更不必说前国王和大王子一脉的余孽,怕是三天两头想找机会弄死他。
那可真是永无宁日。
即便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得是很多年后了。
所以舒朗这趟出行能拿得出手为人所乐道的,便是各种招摇过市,挥金如土,顺便和烈火国几位王子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以及他做万人迷的那些年。
哎,舒朗拿出小本本又记了一笔,只有皇帝给足够多的好处,才能抚平他受损的名声。
希望皇帝不会让他失望。
皇帝会不会让他失望眼下还未可知,三皇子确实是个从不让人失望的好儿郎。众人一脚跨过边境线,正式回到故国大地上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去给驻守在此的三皇子请安。
边境陈兵,不会因为使团的顺利回归而撤兵,势必等到二王子登基,并以烈火国国王的名义向大景陛下正式递交国书方可。
这是震慑。
三皇子恪尽职守,没和人过多寒暄,道了声辛苦,便催促众人趁着天色还早,尽早赶回边城,今夜还能在驿站修养一晚,明日一早也好赶路。
唯单独留下舒朗,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同情的拍拍舒朗肩膀,道声“保重”,便头都不回离开,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舒朗一开始没整明白三皇子是何用意,等使团进了边城,前来迎接的官员们一个个恨不能穿打补丁的官府不说,更是形容潦草,面皮粗糙,胡子干燥,就差把“又脏又丑”写在脸上,其中有些走路还有不明显的跛,叫人看了只觉莫名其妙。
尤其一个个恨不能远离舒朗与常卿二人三丈远,无事绝对不往跟前凑。
舒朗纳闷儿极了,想找个人问问情况,谁知这回就连万能的银票都不管用了,前来服侍的差役放下脸盆毛巾就往外跑,一问三不知,恨不能当场给舒朗跪下叫爷爷。
这可和上回的待遇截然相反。
舒朗:“……”
只能派同屋的常卿出马。
小半个时辰后,常卿面色古怪的从外面回来,吞吞吐吐半晌,在舒朗不耐烦前,咬牙道出打探来的消息:
“还记得当初在烈火国有人写你与皇室诸人的话本子吧?胡编乱造,没一句是真的。也不知那玩意儿为何流传如此之快,早在半月前边城便已传开了,关键是大家伙儿信以为真。
还越传越邪乎,现在外头都说,你玩儿遍了半个国都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小姐,但凡稍有姿色,被你瞧上了就不可能逃开你的魔爪……”
舒朗听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关于他万人迷的话本子他可没少听,内容有多离谱他最清楚不过,这还有进阶版更离谱的呢?
常卿面色也不好看,因为方才他找人打听的时候,那人看他从舒朗房间出来,眼神那叫一个微妙,结合前后,很难不让人多想。
猛地站起身,将惊呆的舒朗拉回神,常卿义正词严道:
“今晚我与正使大人挤一挤,你早点儿歇了吧。”
简直不敢想他们这个历经生死磨难的使团,在百姓嘴里都成什么样儿了。
常卿想起当初安慰舒朗看开的自个儿,终于又一次明白刀不插在自己身上,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的道理,他这会儿就无论如何都看不开。
舒朗先后经过一系列打击,再出发时颇有些自闭,把自个儿关在马车内开始读书。
没错,是读书,因为按照日子算,乡试在即。
在舒朗被皇帝赏赐了正式的秀才功名后,按理说今年的乡试他是有资格参加的。
虽然没人觉得他能考中,但他本人还是非常自信的在离京前便叮嘱大哥帮他报了名,只待回去就能参考。
唯一的前提是能赶上。
舒朗这头为了乡试开始苦读,另一头的京城,荣舒堂与母亲柳氏坐在安乐候府厅堂内也在说此事。
柳氏婚后身形丰腴了些,瞧着气色较之往常更佳,盯着大儿子喝完一碗补汤,这才道:
“也不知守光到了何处,前日叫信使送来的信中说他正在埋头苦读,欲要在乡试中一鸣惊人,你说这孩子怎会突然生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半年前才进了甲班,勉强有了秀才水平,这就想在乡试中崭露头角,娘都没敢让你外祖父知晓,免得回头被骂的狗血淋头。”
在柳氏看来,小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不好的只能是别人,所以不由开始阴谋论:
“舒堂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你弟弟,好叫他丢丑?”
荣舒堂绷着一张严肃脸坐直了身子没说话,想起探子传回来的那些关于弟弟万人迷的离谱谣言,心想可能不是别人撺掇,而是守光自己被莫名的吹捧搞得内心膨胀了吧?
再想想那些离谱的谣言可能已经先使团一步,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京中某些人耳里,荣舒堂就脚趾尴尬的能抠破脚上这双陛下赏赐,尙衣局特制鹿皮官靴。
这种难言的尴尬,这个家里他一人体会就够了,这是他对家人最大的爱,荣舒堂默默下定决心。
此刻,不止荣舒堂一人在因此事脚趾抠地,国子学里,闻铮砰的一声踹开十三皇子寝舍们,从外头抱了一摞话本子扔桌上,在十三发火前,急道:
“您快瞧瞧吧!出大事了!荣二才出去多长时间啊,京城就没人记得他犯起混来有多可怕,连他都敢如此编排了,关键还编排的特别离谱!”
章明孝紧随其后,示意十三先看,自个儿又从怀里抽出两本摆在桌上,语带无奈道:
“这还真不是京中百姓编排的,我方才找人打听过了,据说这玩意儿是一路从烈火国国都传过来,传到京城时已经从最开始小小一册增加到了如今七八十册。”
章明孝拍拍闻铮抱进来厚厚一摞话本,心累道:
“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我大致翻了一下,真是……”
十三不知内情,但他大为震撼,随手翻开一段儿,只见上面写荣二爷在国都受欢迎的程度,便是街头流浪小狗,见了他都知道讨好的多叫两声,以求得到荣二公子垂青。但凡荣二公子出街,国都百姓必是夹道欢迎,甚至为了叫荣二公子多看一眼,整条街的老少爷们儿大打出手云云。
十三猛地合上话本,使劲儿摇摇头,好将方才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写这话本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依荣二的性子,狗朝他摇尾乞怜,肯定是他随手喂对方大棒骨喂顺口了呗。还有百姓夹道欢迎,不就和京城百姓夸他是大好人,想从他手里骗钱一样吗?
那整条街老少爷们儿为他打架,肯定是店铺老板伙计为了叫他做自家的冤大头才抢破头的呀,怎么照这么一写就哪哪儿都不对劲儿,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呢?”
十三对写话本之人水平极为质疑。
倒是章明孝一眼看出其中关键:
“因为写了事实没人爱看,大家伙儿就爱看这些又尴尬又莫名爽快的情节。”
十三绝望的捂住眼,直挺挺往身后的床上倒,闷闷道: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替荣二尴尬了。”
想起看过的那些桥段,章明孝强忍尴尬,没什么力度的安慰:
“没关系,或许荣二回京还能赶上乡试呢,等他没考中的消息传开,这些话本或许已经没这般受欢迎了吧?”
第81章 参加乡试
说来也巧, 舒朗他们回京正好赶上城门关闭前一刻。
当夜,使团其余人或忙着与家人叙思乡之情,或赶着准备第二日被陛下召见时对答策略。
而舒朗则在家先是被祖母拽着前后左右上下的端详, 最后得到一句“瘦了”的评价,又被闻声赶来的大哥复制一遍如上操作,最后被闻声赶来的柳氏与安乐侯复制一遍如上操作。
简直是甜蜜的负担。
随后满满一大桌全是他喜欢的菜依次上桌, 光是闻着味儿就开始流口水。连着赶了近一个月的路,顿顿啃干粮喝白水, 在路上还不觉得如何,眼下美味摆在眼前,再忍就不是男人!
二话不说提筷就吃, 一口下去熟悉的味道让舒朗心里泪流满面, 顿觉“瘦了”这两字评价简直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祖母,不愧是您!
几人瞅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儿, 心里觉得他出去一趟吃了大苦了, 又不好当着他面儿说出来, 只能用实际行动帮他夹菜。
一时舒朗耳边全是“尝尝这个,老汤熬的”, “吃口这个, 厨子按照你给的方子做的”, “别着急, 慢慢吃,还有很多呢”的声音。
颇有些众星拱月之感,舒朗忙里偷闲的想,说不定趁着大家正心疼他的功夫提出点儿什么过分要求, 这几人也能眼都不眨的给同意了呢?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舒朗果断否决了, 不想被打断腿, 还是不要主动作死的好。
等他终于吃饱喝足,想跟一家老小也说说近日见闻,亲近亲近,最主要的是跟安乐侯这个后爹交流交流时,被几人嫌弃的赶回去,老太太道:
“吃个饭的功夫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什么陪我老太太唠嗑儿,快回去歇着吧!”
母亲柳氏也劝道:“回头说话的机会多的是,守光你别逞强熬坏了身子,娘今儿就住府里不走了,保准赶明儿你一醒来就能瞧见娘。”
安乐侯成婚短短数日已经有耙耳朵的潜质,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只会点头说嗯嗯嗯,一点儿战场杀神的影子都瞧不见。
大哥荣舒堂就更直接了,抬手拎着舒朗后脖颈往外走,直到把舒朗塞进被窝准备离开时,才听刚躺床上眼睛一闪一闪的舒朗不放心叮嘱道:
“明日乡试需要用的东西大哥你都为我准备好了吧?没准备好现在就去查漏补缺,我先眯一会儿,待时辰到了一定唤我起来,勿要耽搁了进考场的时辰。”
荣大哥嘴唇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很想问一句“你认真的吗?”
他们荣家几代从武,也就到了他们兄弟这一代才有安定的环境读书识字。而他们兄弟嫡庶四人,也就身为老大的他幼时在读书上被先生夸赞过几次,其余三人 ?呵。
虽然如今守光在读书上也很有天分,可举人这玩意儿是只认真读了大半年书就能考中的吗?本朝开国以来就没听过这么玄乎的事儿,除非科举作弊!
守光眼下这般自信,届时万一考不中,好不容易拾起来的读书念头,岂不是又要被打击的七零八落?
可转头就瞧见对方睡的四仰八叉,伴随轻微的呼噜声,明显是累极了。想想探子传来的消息,知道弟弟此行有多艰难,荣舒堂这做大哥的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且由着他吧。
细心为他掖平被角,放轻脚步出了房门,低声叮嘱守在门外的梨满:
“叫厨房连夜准备些抗饿的食物,守光要带去考场吃的,我前些日子叫人送来的大氅寻出来备着,保暖的鹿皮靴子也别忘了明早叫他换上,我再去书房检查一遍笔墨纸砚。”
梨满笑眯眯的听完,刻意放低了声音道:
“大公子,这些您都提前半个月叫人备好送过来了,您放心,奴婢每日都亲自检查一遍呢,不会有任何遗漏的!”
她就知道,大公子是对主子最有信心之人了,果然没错!
荣舒堂不自在的动动脚,一言不发,默默转身往书房去。
整个荣府都因为舒朗要乡试而忙碌起来,而舒朗的院中只留下几盏灯笼照明,光线朦胧,静谧又温和,所有路过此处的下人都会刻意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舒朗休息。
椿龄堂中,荣老太太边检查舒朗的考篮边与刘嬷嬷叙话: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个呢。”
上次舒朗得的秀才功名不算,不是正儿八经考来的。这次,是荣家打从荣侯爷的曾祖父那一辈儿起,一百多年来第一个进乡试考场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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