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问我
“当真?还有活下来的?”明淳帝坐直了身,大手一挥,“既然秦王有所怀疑,那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等这个什么知府醒过来,仔细审问他,务必要把幕后之人给朕抓出来!”
明淳帝又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赵方道:“那就派宫里的太医去看看,不能让这个人死了。”
赵方连忙应是。
李睿往旁边的小内监看了眼。
小内监正在摆弄着一个鎏金麒麟兽熏炉,只见他轻拨弄了几下,熏炉里袅袅腾起的烟就弥漫开来。
正坐在龙椅上的明淳帝抬指揉了揉太阳穴,赵方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关切道:“陛下是不是在殿里闷久了,头又不舒服了?”
接见秦王后,光听着治理水灾、安顿灾民、分派物资就讲了大半天,等楚王来了,两人又在下面明争暗斗了一番,也难怪皇帝听了要头疼。
明淳帝的头疾在秦王、楚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遂对着赵方点点头,“头疼。”
赵方就道:“那奴婢去找太医来。”
“父皇的头疾是又严重了吗?儿臣上次找的那个神医对治疗头疾颇有法子……”
明淳帝摇摇手,“无妨,太医开的药喝几副也能好。”
“是。”李睿不再坚持。
明淳帝身子不舒服,秦王、楚王只能告退。
两人一同走出大殿,天边只剩下余晖,周围都是张罗着挂灯的宫人在穿梭,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李策抚了抚袖子,正要往前走。
‘叮当’一声,从他腰间掉下了一块令牌。
李睿循声望去,只见那块赤金令牌上篆刻的东宫二字亮得刺目。
福安从旁边小跑走出,飞快地捡起令牌,捧给李策。
李策拿起令牌,看了眼李睿,唇角扬起,笑了笑,率先走下台阶。
“殿下,情况如何?”一名太监慢了一步,才走到楚王身后,秦王二已经走下台阶的两人,渐渐走远。
“李策手上还有活口,父皇要派太医去医治,你想办法把他派过去,让他见机行事。”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冒险,万一被秦王的人抓住了,很容易引火上身啊……”太监犹豫。
“父皇一直不肯用我的人,多少还是不信任我。”李睿握紧拳头,“再加上如今李策回来了,我若是不加快点动作,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皇帝不但让他可以借东宫之名,就连东宫的令牌都由他拿走,怕不是只差明旨宣读,就能让李策复位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跟雨后的春笋源源不断,让李睿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惊。
成败就在眼前,他不能再等下去。
哪怕是铤而走险,也要试上一试!
*
回来的一路为了赶路,又牺牲了不少休息的时间,余清窈早就精疲力竭。
这会泡在浴桶里,身子骨酸懒地不愿动弹,眯着眼像只猫一般把脑袋搁在桶沿上小憩。
迷迷糊糊之间门口传来了声响,福吉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妃不知殿下会不会在宫里用膳,已经吃过了,现在正在屋里休息。”
余清窈慢慢睁开眼,净室连着寝室,所以她能听见寝室的门被推开,有脚步声落了进来。
“窈窈?”
李策因为不熟悉这屋子的布置,一时找不到她人。
“我在这里。”余清窈只好开口应他。
李策跟着声音很快找到了净室的门,打开进来。
余清窈还在桶里没出来,见他走过来,只是把脑袋又往下沉了沉。
“殿下去了这么久,可是陛下为难你?”余清窈关心道。
“别担心,我没事,父皇并没有为难我。”李策走上前,侧身坐在桶沿,伸手掬起勺热水浇在她到背上,“听说你去了余府?”
“嗯……”余清窈没动,还趴在桶边,“我去见了余叔父,让他不要再帮楚王了……”
李策顿了下,一想到她去和余伯贤打交道就有些担忧,“他们可为难你了?”
余清窈扭回头,望着他得意笑道:“没有!我现在不怕他们了,他们反而害怕我,即便余叔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但是好巧不巧给楚王撞上了,楚王生性多疑,这下也不敢尽信他了。”
反正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余清窈仰起小脸,一副等夸的小模样瞧着他。
楚王这个多疑的性子倒是和明淳帝一般。
所以余清窈的挑拨不错。
李策曲指刮了下她的鼻尖,不由笑道:“窈窈变厉害了,小兔子也开始咬人了。”
“我哪有。”余清窈脸一红,好似被李策说的她有多吓人、多坏一般,“我才不咬人。”
“怎么不会?”李策手撑在桶沿,俯下身,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瓣,偏偏却留了一丝缝隙。
“咬我吧,我喜欢。”
余清窈愣了下。
默默张开嘴,就想要遂了李策的愿。
既然说她是会咬人的兔子,那就咬他试试看。
然而李策却笑着把脸后挪,躲开了她‘凶巴巴’地一咬,让她嗷呜一下咬了口空气。
“殿下不是说喜欢么?”余清窈嘟囔了句。
李策把指腹按在她就要撅起的唇上,低笑道:“可不是用这。”
余清窈‘呃’了声,“啊……”
如梦方醒。
李策褪了衣物坐进浴桶里,一桶水顿时涌出去不少。
水犹如潮汐,沿着桶壁涨涨跌跌。
滴答——
挂在桶边上的水滴掉在地板上,很快就汇入了地上的那一摊水里,不见踪迹。
余清窈钗垂髻乱,随着还没平息的呼吸,胸脯起伏不定。
“那……之后呢?”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记挂着李策的大事。
“只要等。”李策抚着她的背,把腿并起并且往上抬,好让她能够坐得更稳。
余清窈轻轻‘唔‘了一声,扭了扭腰,好像要把卯扭出来一般,可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
李策的手抚过她的腰侧,余清窈最是怕被他弄腰,一下又软跌了回去。
“啊呃。”
“嗯,李氏皇族有训,不杀皇族宗亲,等他犯下更大的错……我才好新账旧账一起清算……”李策轻轻道。
余清窈睁开水雾蒙蒙的眼睛,红唇微张,好像被他的话惊住了。
李策望着她:“我是不是很坏……要不要再咬我几口?”
余清窈连忙摇头,就差呜咽道:“……殿下不坏!”
第97章 反口
九月初, 天色曈朦。
临近白露,昼夜交替之际温度骤降,秋天的凉意也被一声声鸟叫声唤起。
折香宫里点起了灯, 齐贵妃穿着青雾色的夹纱对襟大袖衣,正在帮皇帝穿戴透犀束带。
入宫二十多年,这样的事早不知做过多少回了, 可今日的贵妃有些心不在焉,因而被明淳帝一下抓住了手腕。
“罢了,朕自己来吧。”
齐贵妃定睛一看,发现是她将挂饰的玉佩多缠了几圈, 导致皇帝腰间配饰长短不一,有碍观瞻。
“陛下恕罪。”齐贵妃面露羞愧之色, 垂首请罪。
“有什么罪不罪的, 贵妃昨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睡的比朕还浅,怕不是还没歇到一两个时辰。”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
“臣妾是担心陛下的头疾, 万一醒了没人照应……”
明淳帝将透犀束带整理好, 闻言伸手拍了拍齐贵妃的手, 难得温柔道:“放心, 朕的头疾在你宫里就好了许多,晚上也睡得安稳的很。”
齐贵妃勉强一笑。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也不会三天两头歇在折香宫里。
“陛下, 时候不早了。”赵方在外面提醒道。
明淳帝‘嗯’了声,虽然赵方在催,可皇帝到底还是没有马上就走, 而是转头又宽慰了贵妃几句, 才摆驾离去。
齐贵妃心神不宁地跟上前几步, 直到宫殿门槛的位置才停了下来,可眼睛还在注视着渐行渐远的皇帝仪仗。
巧儿走上前给齐贵妃加了件薄披风,嘴里道:“娘娘,现在天气要变凉了,仔细别吹了风,到时候陛下就不能来咱们折香宫了。”
这段时间明淳帝因为头疾的缘故常常夜不能寐或者睡不安宁,这几日偶然发觉唯有在折香宫里能安睡半宿,这才来的频繁了。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是以很快齐贵妃独占圣宠这则消息就甚嚣尘上,宫里宫外无人不知。
再加上近来楚王的风头正盛,让那些热衷揣测圣心的朝臣,纷纷开始投靠楚王。
如今正是局势大好的时候,所以巧儿更要劝贵妃娘娘照顾好自己,不能让别的宫妃有机可乘,抢了皇帝的恩宠去。
但齐贵妃扶着门框,一直望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冷眉凝起,没有半点反应,就好似没有听见她刚刚在说什么。
巧儿抬头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
“陛下对娘娘宠爱,又对楚王殿下委以重任,娘娘放心,今日一定会顺利的!”
“但愿吧。”齐贵妃终于又动了起来,抬手拢起披风,往回踱步,“秦王这个时候回来了,莫说景明多想,本宫心里始终也难安,只是这一味冒进,终归是一招险棋。”
无论是宫里贵妃得宠,还是宫外楚王如日中天,已经将她们母子俩架在了顶峰,无人可敌。
可即使明淳帝来她的折香宫这么多次,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向她透露,她实在捉摸不住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