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门外，萧靖远并没有走远，听见丫鬟们的对话，再回想起方才云荞窘迫无奈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原来他的小丫头片子，终于长大了？
徐氏听说云荞来了癸水，只亲自就过来了。
瞧见女儿已经打了水洗漱过来，便亲手教她戴上了月事带，又说了好些注意事项。
比如这几天不能喝冷水，也不能用冷水洗手，沐浴之后也不能吹冷风。
云荞一一都记住了，想起前世第一次来癸水，她吓得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如今有徐氏在身边，这样细心的教自己，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只一把就扑在了徐氏的怀中，搂着徐氏凸起的小腹，亲昵的蹭着她的肩头。
“都大姑娘了，还这样小孩子气。”徐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到底心中不舍，想着女儿如今大了，过不了几年也要出阁了，只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嘛，在娘亲这里，我永远都是小姑娘！”云荞只撒娇道。
她看着徐氏，水盈盈的杏眼像弯弯的满月，只笑着道：“娘亲这胎生个妹妹吧！”
“为什么呀？”徐氏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生了妹妹，就算将来我出阁了，还有妹妹陪着娘亲，就跟我陪着娘亲一样。”云荞只一本正经道。
徐氏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红，只伸手抚摸着云荞的脸颊，感动到不知所以，最终却还是打趣道：“云丫头这是才来了月信，就想着要嫁人了吗？”
“哪有！”云荞被说的脸都红了，又往徐氏的身上蹭了蹭，被徐氏笑着搂在了怀中。
徐氏从碧落轩出去，便往同福堂那边走了一趟。
老太太方才见云荞跌的都爬不起来，也是担心的不行，还说怎么没去请大夫呢，就见徐氏过来了。
“我说呢！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摔狠了，只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老太太只笑着道：“幸好她二哥哥也在，把她抱了回去，要不然，那丫头怕丢人，还不在我这门口干坐着？”
徐氏一听是萧靖远把云荞抱回的碧落轩，心里竟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前两天见他们一见面都相互躲着，只当是闹了别扭；可今天听老太太这话，很显然是又和好了？
徐氏心里闹不明白了，三天好了、两天恼了，谁家的兄妹是这么处的？
第283章 闺女大了
老太太说着，只又继续道：“对了，我还有事儿跟你商量。”
徐氏见老太太正了色，也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只听老太太继续说道：“我想把我房里的妙音和入画给世子，你说如何？”
徐氏闻言，终究是心下感叹，老太太是个细心的人，连她心里想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就依母亲的意思吧。”徐氏只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新来的那两个丫鬟也小，只怕也还不会服侍，还要调教一段时间。”
老太太见徐氏没意见，只点了点头，又道：“知书那丫头的婚期定下来没？她十来岁就跟着世子了，你给我预备一份嫁妆，给她当添妆吧！”
“定在了十月里，到时候我替母亲预备着。”徐氏只答应道，见天色也不早了，一时便要退下，就听老太太又问道：“老三的头怎么样了？若是他怕丢人，就让他明儿别去衙门了。”
这么大的儿子还被自己打破头，老太太是又气又恨又郁闷，不好意思当面说，只好跟徐氏这个媳妇说了。
“已经不妨事了，我用热鸡蛋给他揉过了，看不大出来了。”徐氏只笑着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才算受用了一些，只点点头道：“行吧，你下去忙吧。”
徐氏回同禧堂的时候，丫鬟们已经开始摆饭了。
见萧昊焱靠在炕上不动，便开口道：“今儿我们自己吃，云丫头不过来了。”
萧昊焱闻言，这才放下了书册起身，只疑惑道：“她为什么不过来？都几日没见过我这父亲了？她就不想我？”
徐氏只笑了笑，凑到萧昊焱耳边偷偷说了两句，那人才恍然大悟了起来，脱口道：“那你岂不是又要忙起来了？”
闺女大了，就要开始准备嫁妆了，将来的夫家也要开始物色起来了，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徐氏这个做母亲的张罗。
“我倒是不着急，横竖总归就是那几个人。”徐氏说着，索性也不瞒着萧昊焱了，只开口道：“按我母亲的意思是，想把云姐儿嫁回徐家去。”
萧昊焱拧眉想了想，徐家那两个侄儿，他倒是都见过，老大聪慧，但样貌普通了些；老二俊朗，但学问又差了些；要是他俩结合一下，萧昊焱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惜……单拎出来看，他就有那么点勉强了。
见萧昊焱微微蹙了蹙眉心，徐氏便知道他可能有些微词，只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才貌双全都是戏文里唱的，正要有那么个人，他若是不能对云丫头好，我也是不稀罕的。”
“瞧瞧，我都还没开口呢，你就着急起来了？”萧昊焱见徐氏说的飞快，只笑着道：“怎么？难道我不是云丫头的父亲？我不想着她好，要是能找到才貌两全的女婿，难道你不心动？”
徐氏低头想想，心动自然是心动的，可那样的人，能有几个老实的？终究不如嫁去徐家，知根知底的强。
“闺女还小呢。”徐氏想了想，见萧昊焱这么一脸的热忱，也不好意思糟蹋了他的好心，只又继续道：“等到时候你这父亲若是找到了才貌两全的，再带给我看就是咯。”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吃过了晚膳，就见丫鬟进来回话，说刘先生来了，正在外书房等着萧昊焱。
徐氏亲自送萧昊焱出门，才看见今儿来传话的并不是侯成，而是一个眼生的小伙子，长得倒是不错，浓眉大眼，看上去和世子差不多年岁。
“侯副将今儿怎么不在？”徐氏只好奇问道。
“让我罚了，打了二十军棍。”萧昊焱只开口道：“处理个妇人都出篓子，我的一世英名差点儿就毁在了他手上。”
徐氏这才想起那日在别院的事情，萧玉婵忽然跑去求老太太，幸好她自己也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要不然如今只怕全京城都知道萧昊焱戴绿帽子了。
“你还有什么一世英名？”徐氏只打趣了一句，见他眉心又蹙了起来，也不好意思再说他，只把他送到了门口。
徐氏从门外进来，就瞧见百灵正坐在廊下的绣墩上做针线，之前想给她张罗亲事，看上了李庄头，结果出了那件事情，如今李庄头已经带着李妈妈回了祖籍上去了，她这丫鬟又落了单了。
徐氏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只吩咐道：“百灵，你去五斗柜上的药箱里，拿两瓶金创药，给西南角倒座房里的侯副将送去。”
百灵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了，这才放下了针线，只从五斗柜里头拿了金创药出来。
她正要送去，就听徐氏道：“若是侯副将不方便上药，你就帮帮他。”
提点的差不多了，徐氏也不再说什么了。
侯成和萧昊然同岁，今年都二十七了，因为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都单着，那倒座房里的几十个汉子，有四年前跟着萧靖远一起走了没回来的，也有这些年陆续娶妻生子，搬出了国公府的，唯独侯成，似乎一直没传出什么消息来。
徐氏从不过问这些事情，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了起来。
碧落轩中，丫鬟灌了一个小汤婆子，拿来给云荞捂着肚子。
比起前世第一次来癸水时候的痛不欲生，这一次这么小小的不适，云荞已经感到非常庆幸了。
毕竟那时候除了难受，还上吐下泻的，她虚弱的两天没吃东西，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看管她的婆子怕她出事儿，偷偷的去和公主府的一个老嬷嬷说了，请她去叫个大夫来，她就听见那老嬷嬷不屑道：“别人来月信，她也来月信，怎么别人没要死要活的？这是做给谁看呀？当我们没当过女人？切……”
大夫终究没请来，熬了几天，癸水走了，她渐渐的才能起身了，以后每个月便是这样，一到这几天她就害怕。
此时捂着暖暖的汤婆子，虽然小腹胀痛，可对于云荞来说，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
第284章 敲打
第二天老太太还特意过来瞧她来了。
孙女第一次来癸水，可不是要上门问候一番，老太太看着云荞蜡黄的脸色，只吩咐丫鬟道：“等姑娘好了，熬上几天四物汤，给她好好补补。”
云荞已经起床了，穿着小袄，靠在窗口的大炕上，隔扇外的阳光照进来，正巧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的娇羞一点不拉的落在老太太的眼中，老太太就笑着捏着她的脸道：“果然是大姑娘模样了，小时候你的脸肉嘟嘟的，谁都爱捏一把，如今都瘦了。”
褪去了婴儿肥，云荞的圆脸变成了瓜子脸，越发衬得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娇美不可方物。
这么好看的孙女，将来要找个怎样的夫婿呢？
老太太这又愁上了。
横竖现在还小，操心这些似乎也太早了点？
这么一想，老太太也就想开了，见小几上放着绣样，只拿过来看了两眼，笑着道：“如今也知道静心做针线了，可见是真的长大了。”
云荞越发不好意思，好像她好吃懒做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一样，她撇了撇嘴，问老太太道：“祖母，你看我这个绣得好不好？”
难得做针线，自然是颇有些自得，她又师承百绣阁的刘师傅，好赖也算是名家之徒。
老太太拿着绣样看了半天，只点了点头道：“好看，绣的真好……改明儿我们云丫头就能自己绣嫁妆了。”
云荞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面颊不由就红了起来……
这才多大，就开始绣嫁妆了，是不是太早了？
老太太见云荞羞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只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好怕羞的，姑娘大了总会嫁人的，这两年我们国公府只怕要办不少喜事呢！”
除去萧玉婵不说，萧靖远肯定是很快就要娶亲的、二房的两个姑娘也比云荞大两岁，过两年也该议亲了。
至于逸哥儿，老太太还愁着呢，这几天林氏没来找她，她心里倒还觉得清净了一些。
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是逃不掉的，暂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林氏后面怎么说吧。
云荞听着老太太的话，默默低下了头去。
老太太说的，她都懂，从前她老仗着自己是小孩，和萧靖远打打闹闹的，也不避嫌，每每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还小呢”，可现在……大概连这个借口也没了。
两人到底都已经长大了。
云荞咬了咬唇，只抬起头来问老太太道：“祖母，昨天二哥哥问你要丫鬟了吗？”
反正她听见的就是如此。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老太太一拍脑门，只蹙眉道：“你母亲给他挑的那俩丫鬟太小了，我怕不够你二哥哥使唤的，所以再给他两个，他那么老实，哪里会问我要丫鬟？还不是我这个当祖母的心疼他……”
云荞听老太太这么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一直梗在心口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好像呼吸都轻松了几分。
又过了大约有十来日，萧玉婵的脸养好了，徐氏派人把她从别院接了回来。
同福堂里头，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萧玉婵低头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她悄悄的扫了一眼这厅里还坐着的人，连李妈妈都不见了。
不过就十来天没见，萧玉婵生生就瘦了一圈，寻常动不动就上扬的吊梢眼似乎也垂了下来，身子微微发颤。
云荞寻思着老太太大约有话要同她说，因此只开口道：“祖母，我先告退了，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脸上神色未变，却开口道：“云丫头坐下，你们俩都是国公府的姑娘，有些话我对你大姐说，你也要听着。”
“是。”云荞闻言，只好重新落座。
萧玉婵的身子颤得更厉害的，只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太，她不想在云荞跟前丢人，可老太太似乎不想让她走。
只听老太太开口道：“想要做我们镇国公府的姑娘，就要懂贞静贤淑、就要知道谨言慎行、就要杜绝嗔痴贪怨、绝不做任何一件有辱国公府门风的事情，若是做不到这几点，那就不要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姑娘。”
萧玉婵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云荞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老太太故意让她留下，就是为了羞辱自己！
“我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老太太只朗声问道。
云荞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只低头小声道：“祖母，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谨记祖母的教诲。”
“婵丫头，你呢？”老太太只抬了抬下巴，问萧玉婵道。
萧玉婵脸上早已经落下泪来，让她在云荞跟前做低伏小，是这辈子她最不愿意的事情了，可偏偏老太太要用这个办法来敲打她，把她的自尊踩在地上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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