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姑嫂两人吃吃笑笑,外头有丫鬟来回话,说林幼薇过来看望云荞来了。
林幼薇是和平阳侯老夫人一起来的,她才往碧落轩来,果然老太太那边就派人来请李玥了,说是平阳侯老夫人来瞧她这个外孙媳妇来了。
不过就是怀了孩子,倒像是揣了个金蛋似的,从小就胡打海摔惯了的李玥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外祖母都亲自来瞧了,少不得要过去请安,李玥便笑着起身对云荞道:“这几颗梅子不准动,一会儿我还要来吃的。”
云荞点了点头,最近她这房里也是各种好吃的。
二伯母送的栗子酥、四婶娘送的粽子糖、五婶送的玫瑰莲蓉糕,还有两个堂嫂也送了好些的蜜饯来。更不用说老太太了,只要厨房做一点好吃的,头一时间就送过来了。
云荞一个人吃不完,幸好有李玥天天过来跟她解闷儿,然后顺便帮她消灭各种吃食,要不然她这哑巴的毛病还没治好,人就先要吃成个胖子了。
林幼薇和李玥在门口见了礼,从帘外进来,就瞧见云荞窝在次间的暖炕上。
如今她也不出门见客,就穿着一件蜜合色的半新不旧的小袄,脸上未施粉黛,只在脑袋后面挽了一个鬏儿,两侧碎发盖着她白嫩无暇的脸颊,说不出的好看。
“你到底是怎么了?”林幼薇见她面上倒是没有从前那般的悲戚之色,只是又怕她是装模作样的,还是很担心的问道。
云荞就朝她点了点头,炕上的小几上放着纸笔,她便写了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时说不了话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呢?”林幼薇十分不解,蹙着的眉心一时也没松开,只叹了一口气,眼睛往云荞那边扫了眼,忽然道:“除了你这病,我在外头……最近还听说了一些别的风言风语……”
外头都传遍了,看似谪仙下凡的靖郡王竟然不能人道,陛下原本是要在冬狩节为他赐婚的,就因为这个,他连个王妃也没着落,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往封地去了。
林幼薇不知道云荞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她最近也没有出门,想来应该还不知道的。
“你怎么了?”看见林幼薇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云荞心下疑惑,只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她看纸上写的字。
林幼薇只蹙眉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就是……就是……”那几个字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见茶几上铺着纸呢,便索性在上面写下了“不能人道”四个字,只才又继续道:“你……二哥哥……哦……不对,是靖郡王。”
云荞惊的嘴巴都张的老大……
不能人道?
怎么可能?他不是自己跟大堂兄说过……两人都有一样的病的吗……
难道是?
“为什么?”云荞只急急忙忙的写下这三个字来。
林幼薇见她问起,便知道云荞应该是不知道的,只继续道:“听说是因为他在边关受伤过重,伤了根本,陛下都收回了赐婚,肯定是……有太医佐证过了吧?”
这种事情也不能信口雌黄,闹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全京城都在笑话谢景元,若不是真的不行了,谁会拿这个开玩笑?
云荞面上的神色不由就凝重了几分,心中不禁猜测道:难道前世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一直没有娶亲,所以最后才会有冲喜那一回事情?
“你不要太担心,郡王殿下还年轻,说不定过几年就好了呢。”见云荞蹙着眉心不说话,林幼薇只劝慰了她几句,又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马上过了龙抬头,闺学可就要开课了,你这样,可怎么去上学呀?”
闺学的帖子早已经送了来,徐氏也写好了举荐信,按说过了二月二,云荞就可以上学去了,只是她如今又说不了话,也不知道那边还收不收她这么一个学生。
云荞却还在想谢景元的事情,按照前世的剧情,他虽然没有恢复身份,可也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公世子,按说确实没有道理二十四岁了还没有成婚,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身体真的出了一些状况,以至于耽误了亲事。
同福堂里头,老太太终于又笑了起来,这几日因为云荞的病症,老人家都愁眉苦脸了好几日了,要不是有李玥和萧靖逸整日里给她逗乐子,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平阳侯老夫人拉着李玥瞧了半日,才刚怀上孩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瞧着外孙媳妇面色红润,能吃能睡的,她就高兴的不得了,只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让我们家厨子做好了送来。”
李玥哭笑不得,一旁的老太太就笑道:“快告诉你外祖母,说你想吃什么,她家有个厨子,以前可是在御膳房当过差的。”
“国公府的伙食挺好的……”李玥只不好意思道。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落了座,平阳侯老夫人这才开口道:“听说二姑娘忽然得了怪病,请了很多大夫都没见好?如今怎么样了?”
第351章 多方探视
虽是又戳了老太太的痛处,但她们走这一趟,若是对云荞的事情不闻不问,到底有些失礼,平阳侯老夫人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老太太面上就又多了几分无奈,不过比起前几日已经释然了许多,只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她这病也确实奇怪,忽然就不会说话了,身上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今京城的大夫也瞧了七七八八了,太医们该来的也都来过了,只没有一个敢打包票说能治好的,如今还是用了赵太医的方子。”
平阳侯老夫人静静的听着,半晌没有吭声,忽然就拧了拧眉心道:“你说,她这个病……会不会原本就是从她胎里带出来的?她家祖上原本有过这个病的,一时传了下来?早两年只是没发作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厅中陪客的徐氏猛地就抬了抬头。
众人一时都被问住了,还是老太太回道:“这个可就不得而知了。”
云荞是徐氏带过来的闺女,老太太只知道徐氏之前的男人一早就死了,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作为新婆母,她自然不会去问徐氏以前婆家的事情。
平阳侯老夫人也只是忽然想到就说出了口,此时想起云荞的身份来,到底有些尴尬,自悔嘴快说了出来,倒是让徐氏尴尬了。
她们这里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回了同禧堂,徐氏再回想起平阳侯老夫人的话来,越发就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悄悄的喊了孙妈妈进来,同她商量道:“妈妈,我想见宋澜一面,还请妈妈帮我安排一下。”
徐家这边祖上有没有这个病症,她还要写信去襄阳问一问徐夫人,至于宋家那边,那就只能找宋澜出来问个清楚了。
孙妈妈起初先是有几分惊讶,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徐氏只怕是把方才平阳侯老夫人的话给听进去了,当真想找宋澜问去了。
云荞忽然得了这怪病,徐氏心中着急,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自徐氏嫁进镇国公府之后,并没有在私下里联系过宋澜,关于她和宋澜的关系,这国公府也是无人知晓的,眼下她想见宋澜一面,定然是要瞒着众人了。
孙妈妈想了想,只开口道:“那我去替夫人安排。”
林幼薇走了之后,碧落轩又安静了下来。
云荞靠在窗口的暖炕上看了一会儿书,又拿了那面菱花镜研究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日做了那个怪梦之后,这几日云荞睡前也都要拿它再照一照的,只是……再没有做到之前那样的梦了。
难道她说不了话了,当真是梦里那老者所说的,要送她的结界吗?
云荞心中实在疑惑,从前她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向来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但如今经历了自己重生之事,心里对此多少有了几分敬畏。
可这镜子实在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穗儿见云荞又拿着这面镜子发呆,只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怎么又看起这面镜子来了?都看了好几天了,和寻常的菱花镜也没什么两样,那小贩一准就是骗人的,昨晚睡前我也照了照,别说做梦了,晚上睡得比猪还沉。”
云荞一时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只又低眉看了这镜子几眼,让穗儿拿了纸和笔过来,照着镜子后面的花纹,将它描了下来,在边上写了一行字道:“你拿了这画出去找个嘴紧的小厮,让他去外头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元宵节那日把这镜子卖给我的小贩。”
穗儿虽然心下奇怪,但见云荞这样一脸严肃的表情,便点了点头,拿着画稿出去找人去了。
这边穗儿才出去了片刻,就有小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安国公世子上门拜访来了,这会子去了老太太的同福堂。
送走了平阳侯老夫人,又来了安国公世子,老太太这同福堂今日也算是热闹了。
安世显今年十五,已长得身姿挺拔、俊美无俦,他又是薛太后唯一的嫡亲外孙,因此在京城闺秀中素来受人追捧。
老太太冷眼瞧着,这些个京城的世家子弟中,若论容貌,能跟她昔日的二孙子有那么一比的,也就只有安世显了。
只是她那二孙子虽然恢复了身份,却只能去偏远的益州做郡王,而安世显尽管如今只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却是皇帝的亲外甥,是比侄儿更宠爱的存在。
一想起远去了封地的谢景元,老太太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给老太太请安。”安世显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面上表情不卑不亢、一片诚赤。
这样贸然前来镇国公府固然有些不合礼数,但听说云荞得了怪病,他也顾不着这么多了,只开门见山道:“那日元宵佳节,曾与贵府的二姑娘在灯会上偶遇,原想赠她几串糖葫芦的,一时错过了,今日顺道,便送了过来。”
老太太看着安世显这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哪有不清楚的道理,知慕少艾,再正常不过了,况且她家云丫头又长了那么一副好模样,将来喜欢她的人,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
这安世显容貌和家事虽说都能配的上云荞,只是他有那样的一个亲妈,那就是议亲的大忌,她这个当祖母的都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更别说徐氏了。
“安世子有心了,几串糖葫芦还亲自送来。”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想再揭穿少年郎的小心思,却听安世显开口道:“听闻二姑娘病了,晚辈府上有个大夫,是外祖母请了来,专替晚辈调理身子的,颇有些本事,老太太若是不嫌弃,不如请他给二姑娘也瞧一瞧?”
第352章 我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老太太原没有打算让云荞出来见安世显的,但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觉就有了些意动,视线不由就落到了和安世显一同进来的那位老者身上。
老人家须眉皆白、慈眉善目,老太太虽然瞧不出医术如何,可看他的年纪,应该也是有些能耐的,因此便吩咐了丫鬟道:“春喜,你去二姑娘那边走一趟,就说安世子请了个大夫,想帮她诊治诊治,她若是愿意来,就过来让大夫瞧瞧,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云荞病了之后,老太太越发就纵着她了,想要怎样都随着她的心思,从不勉强她半分。
碧落轩里头,云荞收了镜子,正打算把方才没看完的书接着看完,就听见外头春喜来传话,说安世显举荐了个大夫来,让她过去给他瞧瞧。
云荞心中虽有些懒怠的动,可一想到祖母和母亲都盼着自己好起来,如今有人举荐了大夫来,她若是不去,到底有些不合适。
穗儿见云荞点了点头,只上前服侍她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现要梳头却费些时间,便梳了一个简单的螺髻,只用一根翠绿的玉簪子固定了,雅致秀气,越发就显出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来了。
片刻之后,主仆两人便一径去往了同福堂。
安世显将将才喝完一盏茶,只见帘子一闪,如娇花嫩蕊一样的少女就低着头从外头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青莲绒的灰鼠斗篷,露出一张苍白细嫩的脸来,眉宇间的愁绪若隐若现,更比前两日瞧着清减了几分。
进了正厅,云荞朝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又朝着安世显行了万福之礼。
那人起身还了礼,这才开口道:“二姑娘不必拘谨,我这大夫颇有些医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都可以跟他说。”
云荞点了点头,侧身坐在了厅中的一张靠背椅上,将一截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丫鬟便上前,用绢帕盖住了那一截嫩藕似的膀子,那老者这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座了下来,细细的号起了脉来。
片刻之后,两手的脉搏都号过了,老者又让云荞张嘴,看了看舌苔和喉咙,最后却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恕老夫学艺不精,一时也瞧不出姑娘所患何疾,只是依脉象来看,姑娘肝气郁结、心神失养,恐有郁症,不知道如今吃的是什么方子?”
老太太闻言,忙就让丫鬟取了之前赵太医开的方子过来,老者捻须看过之后,只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当归、柴胡、茯苓……都是补气解郁的药材,这方子是对的,看来姑娘暂且也只能先用这个方子调理一阵,再看了。”
见这位和之前的大夫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同,老太太面上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开口道:“既如此,那就先这么养着吧,多谢安世子和这位大夫了。”
倒是云荞,看见老太太又为了自己操心,只起身挽着她的膀子摇了摇。杏仁一样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自己,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要化了,只一叠声道:“好好好,咱不着急……咱不着急……咱慢慢治。”
云荞这才微微的笑了笑。
外头不知何时却又下起了小雪来,安世显起身告辞,老太太命丫鬟把他和大夫送到了垂花门口。
无功而返,心下终归是有几分失落,老者的面上也带着几分无奈,只朝着安世显摇了摇头。
两人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就听见有人从背后喊了他道:“安世子留步,我家姑娘有些话要同你说。”
安世显脚步一滞,抬眸示意让老者先去门口等他,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云荞从游廊上缓缓的走过来。
少女微低眉心,睫羽轻轻的翕动着,只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福了福身子。
他正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却见云荞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条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折了三折的纸片,墨迹都透了出来,安世显打开纸条,见上面写了一行字道:“安世子,多谢记挂,只是……你我的关系,还是不要再多有交集的好,望珍重。”
几片雪花无意就落在了纸上,将那上面的墨迹化得及大,安世显低下头来,指尖蓦的一紧,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云荞道:“谢景元走了,从今往后,便让我做你的兄长吧,我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少年声音清脆,如金石落地,眼神清澈到没有丝毫的杂念。
上一篇:是魔法不是魔术
下一篇:幼儿园男妈妈考试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