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而谢景元所能动用的兵马,是离石湫最近的宣府大营,但因为是暗中调派,人数必定不会太多,只够牵制住在石湫的那三千多人。
但京畿大营有十万兵马,只要这其中有将士愿意拥立新皇,反攻石湫,战火一触即发。
“有什么办法能助他一臂之力?”萧昊焱面色凝重,盯着沙盘的视线始终都没有动过。
“有。”刘安眸色肃然,面上却带着几分玩味,只开口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国公爷来做这个拥立新皇之人,获取薛太后的信任、控制皇城防卫,部署京城兵力,等两军对垒之时,国公爷临阵倒戈,将叛军放入城内,到那个时候,文臣贪生怕死,武将无力回天,天下已定,唯一有损的,便是国公爷您的一世英名而已。”
萧昊焱的眼皮都抖了抖,刘安啊刘安,果然是一肚子的馊主意!
可偏偏这馊主意,似乎是十分有道理,他竟然连半点反驳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看着萧昊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刘安低头,不动声色的捋了捋仅有的几根山羊胡子,清了清嗓子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够,就再等十年,在下以为,如今陛下正值盛年,朝中气候平和,郡王殿下选这个时候起事,实乃大为不妥,不用多……再过几年,熬死薛太后,等众皇子鹬蚌相争,朝中形势剑拔弩张之时,便是郡王殿下起事之时。”
有理有据,便是名正言顺;无凭无据,便是乱臣贼子。
老百姓并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只在乎是谁让他们过上了舒坦日子。
当年徐阁老的话犹然在耳。
萧昊焱的脸色愈发就肃然了几分,他终于明白了刘安说这一席话的深意。
纵使谢景元这次在石湫成功了,他也只能被冠上谋反的名头,大魏立国至今,已有百年,各地封王,不下数百位,每一个都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皇室血脉,若谁都想从这里分一杯羹,那整个大魏,很快就会各自为政、土崩瓦解。
到那时候,战火只怕就不只在京城点燃了。
“国公爷还是要劝殿下从长计议为好,最好就是能想办法找出当年薛太后加害先太子的证据。”哪怕实在找不到,作一个天衣无缝的假证据,也比现在无的放矢强多了。
刘安见萧昊焱品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只叹息道:“战火容易点,却不容易熄,只要薛太后在一天,哪怕陛下和皇子们都没了,随便从封王中过继一人,也比郡王殿下来的名正言顺。”
大风过去,天空果然就下起了雨来。
屋檐上的雨水滴下来,落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荞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昨日所发生的事情,不就是这一场山雨的前兆吗?
她便是愚钝至极,也已然能猜出几分,她昨日所受之苦,是在替谁受过。
她和萧玉凤同坐在一张长几上,虽然东西都是一人一份的,但所有的吃食都是宫女随意摆放,她们互相自取的,想要针对她下毒,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能说的通的,便是昨日谢景元送来的那一盘剥好的荔枝,是被下了药的。
那一碟荔枝原本是给他吃的啊!
倘若谢景元吃了那一碟荔枝,那后果又会怎样呢?
云荞闭了闭眼,她不敢深想……
他不是不能人道吗?难道薛太后以为他在欺君,要用这春药试一试他?
云荞只觉得脑中十分混乱,睁开眸子的时候,却瞧见自己小臂上,那米粒大的守宫砂,依然鲜艳欲滴。
昨日在马车中他并没有动自己,是因为不忍,还是因为不行……
云荞想的脸颊都红了,可她实在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昨天他们在马车中,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
可她确信一件事件,这京城对于谢景元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他所说的要在两个月内完成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冒险了。
云荞蓦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收起了书案上的小册子和毛笔,起身走到门外。
雨越下越大,一路打着油纸伞来到前院,肩头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半。
云荞从来都没有来过继父的书房,便是母亲,她也是知道的,也很少会来这里。
就像男子不能入女子的闺房一般,男子的书房,似乎也是女子的禁地。
抄手游廊的尽头,侯成就守在门口,见云荞撑着伞过来,只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少女衣衫半湿,被雨水打潮的一缕秀发沾在了颊边,就像是一朵雨后的栀子花一般,楚楚动人、散发着沁人的幽香。
云荞放下了手中的伞,从布兜中拿了小册子出来,翻开了一页,上面写道:“父亲在吗?”
第406章 女儿……爱慕郡王殿下多年
“二姑娘是来找国公爷的?”
侯成心下疑惑,前两日夫人才来过,今日居然连小姐都来了,看来国公爷最近过得很是煎熬啊!
云荞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发颤,被冷雨打湿的衣裳沾在了身上,让她觉得有些冷。
也或许是因为一会儿将要和继父坦白的话,让她感到紧张和不安。
侯成便开口道:“姑娘稍候片刻,卑职这就进去帮姑娘通报一声。”
云荞在廊下才等了一会儿,侯成便从书房内出来了,跟着侯成一起出来的,还有经常出入镇国公府的谋士刘安。
云荞只稍稍的侧了侧身子,福身让两人经过,抬起头来,便看见继父萧昊焱已站在了门口,开口问她道:“云丫头,你有事找我?”
继女来凌云轩见自己,实在让萧昊焱有些意外。
初见继女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萧昊焱没少抱过她,可两人终究没有血缘关系,因此云荞稍大了一些,萧昊焱便也适当的跟她避嫌了。
尤其是这次她从襄阳回京之后,原先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小女孩,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大姑娘。
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继女长得太出众了,寻便这京城,只怕也难有第二个姑娘,有她这般的殊色。
也难怪徐氏为了她的亲事,要这般的犯愁了。
云荞点了点头,几步走到萧昊焱的跟前,那人便挽起了帘子放她进去。
云荞矮身入内,不等萧昊焱松开帘子,她忽然就转过了身来,只“扑通”一下,跪在了那人的背后。
萧昊焱闻声转头,看见继女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脸上顿时一片茫然。
“云丫头……你……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两个都是说好了的吗?动不动就都朝着他下跪?
萧昊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正欲上前扶她起来,却见云荞眸中已染上了泪光,那人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
只见云荞咬了咬唇瓣,从随身所带的布兜中拿出了小册子来,翻开一页,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时机未到……
萧昊焱眼中的茫然渐渐变成了惊骇,只见她继续翻了下去。
下一页上写的是:两个月,未必成功……
心口忽然就狂跳不止,萧昊焱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云荞还欲往下翻的手,陡然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同你说了?”
这样的大事,若不是他万般逼问,谢景元连他这个义父都不肯说,又怎么会轻易告诉云荞呢?
云荞眼中的泪已经落了下来,被雨水打湿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哭得梨花带雨,气息不稳,却是咬了咬唇瓣,只忽然间将那小册子翻到了下一页。
“女儿……爱慕郡王殿下多年,不忍心看他误入歧途。”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萧昊焱顿时瞳孔收缩,连握住云荞的手都忘了松开。
然而少女却已经止住了哭泣,面上一片平和,仿佛道出了压抑在心中良久的话,只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萧昊焱。
“他对你……”萧昊焱蓦然开口,竟有些语无伦次。
云荞平静的低下头去,拿出了笔在小册上继续写道:“两月之约,便是殿下对我许下的诺言。”
萧昊焱连连退后了几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每一个字。
他从小养大的这一对儿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这般暗通款曲了起来?
怪不得一向身康体健的谢景元要称自己不能人道!
怪不得继女前脚从襄阳回京,他后脚就从益州跟回了京城!
怪不得当年在凉州,胸口的箭伤还未愈合,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回京城来……
怪不得当年继女听说了谢景元的身世,会急火攻心,险些丧命!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终于……就此解开了。
“你母亲知道吗?”萧昊焱神色恍然,最后却只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云荞摇了摇头,她如何敢让母亲知道,若是让母亲知道她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继兄有那种心思,一定会气死的。
可她舍不得、放不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景元去冒险。
“不知道就好……”萧昊焱喃喃的叹了一句,见云荞已哭成了泪人模样,只疑惑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吗?”
从方才和刘安分析过的现状来看,谢景元此次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但即便侥幸夺位,将来还有诸多隐患,大魏必将会陷入不断的战乱之中。
他实在也帮不了他多少。
云荞摇了摇头,用手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珠,在小册上一笔一划写道:“父亲带我一起去秋弥,女儿会尽量想办法,劝说他放弃起事。”
少女双眸清澈,柔弱中却带着坚韧果断,与初见自己时的徐氏如出一辙。
这样的一对母女,实在当得起任何人的情深。
也难怪谢景元会对她这般情根深种。
只是……想到此处,萧昊焱的眉心却不由就皱了皱。
昨日云荞中了春毒,模样必定是比平常更妩媚勾人万分,谢景元既然对她有那种心思,如何一路护送她回家,竟没有冒犯她半分?
难道他的身子当真出了问题了?
看来下次还得再把他喊出来问个清楚!
火苗在铜盆中猛然跃起。
看着云荞的小册子化成了灰烬,萧昊焱面上的神色不觉又凝重了几分。
既然他劝说不了谢景元,不如让继女去试试?
靖郡王府和怀远侯府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候了多年,他也不想他们的筹谋毁于一旦。
谢景元封王不久,本就根基不稳,最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找到任何薛太后毒杀先太子的证据。
仅凭一句质疑,实在很难让满朝文武信服。
就算要靠武力夺位,那也必须是在万全的准备之下,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伤亡减到最低。
“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萧昊焱细细的思索了片刻,只继续道:“而且,这件事情不能让你母亲知道。”
以徐氏的性子,若是知道秋弥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么不让云荞过去,要么就是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又是一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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