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云荞便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小册子和笔没带，只忙就挂上了自己的小布兜。
太阳才刚刚落山，夜幕降临，不远处还有艳丽的云彩，云荞朝着东面的斜岗上望过去，果然瞧见一个修长笔直的身影，正站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卧龙岗都笼罩在一片落日的余晖中，星罗棋布的帐篷将皇帝的王帐围在中间，那里已燃起了篝火，看似热情的鞑靼使臣们跳起了骑马舞。
瑰丽的晚霞似是刺痛了谢景元的眼，他低下头，看着曾经和云荞一起攀登过的陡坡，忽然感到一阵的伤感。
不远处，小太监福安只朝着他招手道：“殿下，晚宴就要开始了。”
第422章 鹿血
鞑靼的篝火晚会和大魏的不同，以篝火为中心，将宴席摆成一个圆圈，圆圈的中间便是燃烧得滚烫的熊熊篝火。
几个年轻的鞑靼男子赤裸着上身，将刚刚宰杀的活羊架在火堆上炙烤。
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大魏闺秀们，只紧张的咬紧了唇瓣，脸颊都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瞧见了那些鞑靼男子胸口上贲起的肌肉。
徐静萱见云荞好奇，只偷偷的凑到云荞的耳边道：“鞑靼人做羊肉，从来都不切的，直接整只羊上火架上烤，然后片着吃，可香了。”
前几日鞑靼使臣刚来的时候，她应五公主的邀约，进宫陪着鞑靼的乌兰图雅公主玩过两天，她们还一起打了马球，乌兰图雅公主还夸她马球打的好。
“对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情……”徐静萱说着，神色间忽然就透出几分神秘来，咬着云荞的耳朵道：“听说鞑靼要和我们大魏和亲，不是他们那个三皇子娶个大魏的姑娘，就是这个乌兰图雅公主要嫁过来……”
那人说着，视线已落到了坐在皇帝下首边位置的那位异国打扮的姑娘身上。
云荞便顺着徐静萱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一个穿着大红色骑马装，带白狐狸毛镶边无顶圆帽扎着无数小麻花辫的娇艳女子。
容貌虽算不得十分出众，但眉宇中自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配上她那麦色的肌肤，也十分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她前几日在宫宴上，几次都缠着靖郡王，你说她会不会想嫁给靖郡王？”
云荞听徐静萱这么说，眸光不由就转到了谢景元的身上，他坐在几个皇子的下首边，和那乌兰图雅公主算是遥遥相对。
那人低着头，仿佛是在喝杯中酒，乌兰图雅的视线，却静静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荞蹙了蹙眉心，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长案放着鞑靼人进宫的马奶酒，云荞倒了一杯喝下去，酸酸甜甜，带着一股子膻味，让她差点儿吐出来。
忽然就有人在她跟前开口道：“美丽的大魏姑娘，喝马奶酒要就着鞑靼的烤羊肉，这样羊肉的香味才能盖住马奶的膻味……”
云荞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就瞧见一个足有八尺高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整只的烤全羊，正站在他的面前。
徐静萱悄悄凑到她耳边道：“他就是鞑靼的三皇子扎克图。”
鞑靼人好客，喜欢亲自招待客人，况且扎克图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一眼到场的这些闺秀们。
云荞只急忙就垂下了眸子。
扎克图飞快的用手里的匕首片了几块烤得嫩嫩的羊肉，放到了云荞跟前的碟子里。
大魏的姑娘他见过的多了，可这样漂亮的，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之前的宫宴都没有见过，那应该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大概是哪个大臣家的小姐。
扎克图那双漆黑的眸子忽然就亮了起来，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来。
只等那扎克图离开了自己跟前，去了下一桌上，云荞提着的心才算放松了几分。
她抬起头来，却正巧与谢景元的眸光撞在了一起，那人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自己的身上，眸色幽深，里头闪着广场上不断跳动的篝火，灼灼的燃烧着。
心口蓦然又漏跳了两拍，云荞本能的低下头去。
广场上，忽然有人开口道：“我给大家带好东西来了！”
众人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露出半边膀子的、长满了络腮胡子的鞑靼人，正拎着一样东西，从不远处走来。
那东西似还是活物，发出阵阵的哀鸣，走近了看时，才发现是一只成年的公鹿，肚子上已被利箭射穿，只还剩下一口气。
卧龙岗离石湫不远，这个季节动物繁盛，在这里能猎到猎物不算奇怪。
闺秀们都被吓得尖叫了起来，那鞑靼汉子只豪迈的笑了笑，拍了拍胸脯道：“新鲜的鹿血，咱们一人来一杯！”
那人说着，只朝着谢景元的方向看过去，假装蹙眉道：“不知道这鹿血能不能治好郡王殿下的隐疾呢？”
“这人叫巴卡尔，好像和你二哥哥有过节，每次参加宴会，总会和你二哥哥过不去。”徐静萱只凑到云荞的耳边道。
云荞拧着眉心，心口不觉又紧张了几分，抬起头来，见谢景元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鹿血壮阳，只要是上过闺学或是有些常识的姑娘都懂……
因此众闺秀们都红了脸，像这样粗鲁野蛮的鞑靼男人，她们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来者是客，更何况是鞑靼最英勇的巴图鲁，皇帝只开口道：“既如此，我们各饮一杯。”
反正一路上都带着伺候的人，不过就是一杯鹿血而已，难道让他们鞑靼人看扁了不成？
“来……放血！”
巴卡尔将仅剩一口气的公鹿递给了随从，便有人拿了酒壶过来，随从用匕首在公鹿的脖子里切开一道小口子，滚热的血便从里面涌了出来。
那鹿连最后的哀鸣也没有了。
坐得近的姑娘们吓的捂着眼睛不敢看，就连一众皇子和世家子弟们，也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心。
鞑靼人茹毛饮血，果然是未开化的蛮夷。
很快，鹿血就装满了酒壶，身材妖娆的鞑靼侍女便接过了酒壶，只走到了皇帝的跟前。
“敬陛下。”侍女将酒壶里的鹿血依次为众皇子们满上，很快便来到了谢景元的跟前。
带着腥膻味的鹿血缓缓的流进杯中，谢景元忍不住皱了皱眉心。
在场的男子几乎都满上了，也有人闻了这味道就吐了起来，皇帝见众人这般，便笑着道：“行吧，想试试的就试试，不敢试的就放着吧。”
皇帝说着，只带头抿了一口，味道并不好，但话是他自己说出去的，君无戏言，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皇帝拧眉将一杯鹿血喝了下去。
坐在皇帝一旁的薛贵妃便急忙就递给他一颗剥好的葡萄，酸甜的滋味，总算把那股子腥膻给压了下去。
薛贵妃扫了一眼在座众人，只将视线落在了谢景元的身上，嘴角带着几分浅笑，不紧不慢道：“怎么……靖郡王不喜欢这鹿血？”
第423章 不是个男人
鹿血壮阳，人人皆知，但新鲜的鹿血味道腥膻，实在不易入口。
谢景元只是微微低头闻了闻，眉心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这样的东西，他实在不想入口。
况且……那些人想让他喝鹿血是按了什么心思，他又岂能不知。
可是……身为靖郡王，他却不能不喝。
众人的视线似乎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玩味的、有好奇的、也有鄙夷的，就连皇帝也看了过来……
谢景元皱了皱眉心，将腥膻中似是还带着几分余温的鹿血，喝了下去。
随着他酒杯的空置，一众人的目光也收了回去，大家又都高高兴兴的说笑了起来，完全没把方才的这一幕放在心上。
皇帝带头喝了鹿血，底下的一众人纵是不想喝，此时也免不了要喝一口做做样子。
只是这鹿血燥热，喝下去才没多久，便已似起了效用。
就连皇帝面上也颇有几分难耐，再待下去，只怕是要失态了。
鞑靼三皇子扎克图率先就从长桌前站了起来，只伸手就抱住了身旁的一个侍女，扛在肩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众闺秀们惊得目瞪口呆。
皇帝清了清嗓子，转头嘱咐了薛贵妃几句，便有小太监上前，扶着他往王帐那边去了。
薛贵妃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只开口道：“陛下说……他先失陪了，让本宫陪着你们再喝几杯。”
然而喝过了鹿血的众人，哪里还有喝酒的心思，心早已飞回了自己的营帐，只想着在美人跟前一展雄风。
便是像皇帝那样不惑之年的人，喝了鹿血尚且支持不住，更何况是原本就二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
可皇帝和鞑靼的使臣们可以拍屁股就离开，他们却不可以。
一时间整个宴席的氛围都变得奇怪了几分，安静的时候，竟然还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众人都十分难熬，最后还是坐在薛贵妃下首边的四皇子开口道：“母……母妃……儿臣…儿臣告退。”
四皇子面色赤红，而坐在他身侧的四皇妃则是羞的满面通红。
那鹿血果然是壮阳的圣物，方才四皇子竟已把持不住，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去吧……”薛贵妃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还想再说两句，只见下首边一溜烟六七个皇子并世子们都出列下跪道：“臣等告退。”
“行吧……都走吧。”薛贵妃冷笑，不过是一杯鹿血，就让一众大魏男儿如此难堪了。
众人得了赦，只都纷纷低头离开，有些人甚至连身子都不敢挺直，唯恐露出尴尬来。
宫女又替薛贵妃满上了一杯酒，她缓缓的抿了一口，扫了一眼坐下，已经没有几个男子在了，除了方才没有喝鹿血的几个年少的世子并靖郡王。
薛贵妃不动声色的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端着酒杯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只依次帮人倒酒。
那人走到谢景元身边的时候，正预备着要弯腰倒酒，却不防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就倒在了谢景元的身上。
宫女满脸惊慌失措，酒壶里的酒撒了谢景元一声，忙要伸手去擦，却被谢景元一把牢牢抓住了手腕。
“殿下……殿下饶命……只奴婢一时不小心。”宫女吃痛，娇滴滴的跪在谢景元的跟前。
谢景元神色冷然，只松手丢来了那宫女的手腕，从袖中抽了帕子擦了擦身上的酒渍，这才抬头对薛贵妃道：“贵妃娘娘，容微臣回大帐换一身衣裳。”
薛贵妃冰冷的视线看似平静的扫了过来，和那宫女交换了一下眸色，只点了点头道：“殿下请自便。”
谢景元闻言，这才起身朝着薛贵妃拱了拱手，又朝着众人拱手道：“失陪。”
人走了一半，在座的众人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
薛贵妃扫了一眼兴致阑珊的众闺秀们，只缓缓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散了吧，明日还要启程……”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方才冲撞了谢景元的宫女便急忙就上前扶着她的膀子，两人转身离去。
“没用的东西……”薛贵妃冷哼了一声，“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宫女吓的脸变了颜色，只缩着脖子道：“奴……奴婢该死……只是……奴婢方才故意倒在了郡王殿下的身上，已经……已经探得了虚实。”
薛贵妃闻言，眼梢微微一扬，只转头问道：“你得手了？”
那宫女便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对薛贵妃道：“奴婢坐到了靖郡王的怀中，可是……并没有感觉他有任何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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