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他也许从未想过要称霸天下，但为先太子报仇，却是他这个当儿子所义不容辞的事情啊！
云荞忽然间就鼓起了勇气，只抬起头来，清媚的杏眼聚精会神的看着谢景元，只坚定道：“二哥哥，不管你要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想了想，只继续说道：“朗哥长大了，他也一定会以你为榜样，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谢景元绵长的呼吸都凝滞了，只觉得胸口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动，他低下头，深邃的眉眼撞入云荞水盈盈的眼眸，只冷静开口道：“眼下大魏内忧外患不断，父王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我趁着这个时候，向陛下发难的。”
蜀地多雨，入夏之后更是阴雨连绵。
大魏与瓦剌一战，果然如谢景元所预料，并没有速战速决。
瓦剌军队多是骑兵，善于快攻，沿着雁门关一线，已部下不少的骑兵，又因行动快速，经常把大魏军队打个措手不及。
宣府总兵程然重伤，萧昊焱坐镇宣府，以雁门关为轴心，左右辐射三百里，抵挡瓦剌大军，战事僵持不下。
到八月底，青州忽然传来军报，草原上忽然出现一支三万人的铁骑，直奔嘉峪关，嘉峪关失守，青州告急，若是青州也失守，那么鞑靼的铁骑就能沿着长城一路东进，往雁门关进发。
军报送入京城，顿时惊呆了文武百官。
皇帝吓得差点儿都从龙椅上跌下来，只颤颤巍巍问道：“瓦剌……哪里还有什么铁骑？”
徐阁老看完军报，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只开口道：“攻陷嘉峪关的不是瓦剌人，而是鞑靼二皇子特木尔的亲兵，看来特木尔已经和瓦剌联合，打算一起攻打大魏。”
鞑靼老汗王于四个月前驾崩，二皇子特木尔、三皇子扎克图为争夺可汗之位反目成仇，最后三皇子扎克图继承了可汗的位置，很显然，特木尔早已投靠了瓦剌部，让出了原本雁门关外属于鞑靼的地盘，所以瓦剌才能一举攻打到雁门关。
正当大家为守住了雁门关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特木尔取道青州，攻下嘉峪关，杀了大魏一个措手不及。
第549章 青州之围
眼下三万铁骑已沿着嘉峪关东进，若是大军回援青州，雁门关便危险；可若是不回援，他们迟早也会杀过来，到时候瓦剌和鞑靼的大军里应外合，大魏军队腹背受敌，就越发被动。
“鞑靼背信弃义，竟然出兵大魏，简直欺人太甚！”皇帝气的喘起了粗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眼看见站在群臣中的安世显，只开口道：“你回去问问那个什么乌兰图雅，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安世显面带郁色，只上前一步，出列道：“回陛下，此次攻打嘉峪关的是鞑靼二皇子特木尔，他和乌兰图雅还有三皇子扎克图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们之间有杀母之仇，如今特木尔因为争夺可汗之位失败而遁走草原深处，必定是已经和瓦剌勾结到了一起。”
“那他也是鞑靼人，如今扎克图身为鞑靼可汗，竟然连自己的兄弟都管不住！”皇帝已经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怀远侯看了眼坐在龙椅上震怒的皇帝，只开口道：“草原人就是这样，从来不管什么父母兄弟，只相信手里的骑兵，这次特木尔的三万铁骑能出现在青州，就说明他早已经和瓦剌勾结了，说不定他们还立有盟约，先帮瓦剌攻打大魏，之后瓦剌再帮特木尔攻打鞑靼，夺回可汗之位。”
这种事情，在草原上已经司空见惯了，如果两方谁也不肯认输，那就自立门户，就像是从前分裂的鞑靼和瓦剌。
“军报上只说了嘉峪关被破，但从嘉峪关到雁门关还有一千多里路，就算鞑靼骑兵日夜兼程，杀回雁门关，那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老臣以为，陛下不妨等一等，看镇国公如何布兵御敌。”徐阁老只开口道。
战场上瞬息万变，这三万骑兵已然破关，虽然看似所向披靡，但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怀远侯也接着道：“瓦剌十万骑兵、鞑靼三万铁骑，而我们驻守在雁门关十五万兵力，算上嘉峪关到雁门关沿线布防的兵力，加起来不下二十万，陛下不必惶恐！”
听了两位大臣的话，皇帝神色才好了一些，只深深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诸位大臣都这么说，那朕就放心了。”
之前萧昊焱曾带领大魏兵马杀出雁门关，将瓦剌骑兵逼退两百里，皇帝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雁门关外，先锋营中，萧昊焱登上瞭望台，身旁的侯成将千里望递到了他的手中。
萧昊焱拿起千里望，朝着远处望去，即便是初秋，远处的山坡上还是能看见光秃秃的山石。
树木稀疏，大片的黄土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就在这里二十里外，驻扎着一个瓦剌的一个先锋部队，主将莫日根，就是二十几年前，一箭射死了他兄长萧昊胤的那人。
莫日根此人十分狡猾，在草原上狡兔三窟，当年萧昊焱几乎将他逼入绝境，那人深陷沼泽泥潭，却还能逃出升天，可见对草原上的地形十分熟悉。
因此这一路上，萧昊焱除了阻断三面的围攻，便是领着先锋营一路尾随莫日根，重新翻修当年留下的草原地形图。
草原上沼泽、陡坡、和一些看似平静的深谷，都会因为大军的路过而产生险情。
萧昊焱放下千里望，极目远眺莫日根驻扎的地方，正蹙眉深思，忽然就听见瞭望塔下有卫兵开口道：“国公爷，青州传来军报。”
两日之前，雁门关收到青州守将冯全送来的军报，嘉峪关已破，青州告急，恳请萧昊焱派兵支援。
萧昊焱便派出了成国公嫡幼子虞九渊带领一万精兵，前往青州营救。
虽然徐阁老送来的名单上，赫然显示青州守将冯全是永宁侯的人，但此人从武五十年，戍边三十年，并未出过什么大纰漏，确实是一个将帅之才。此次鞑靼会这么快就攻破嘉峪关，想来也是因为瓦剌远走雁门关，以致守军松懈，让鞑靼军队有了可乘之机。
退守青州，虽然比驻守嘉峪关难，但只要能牵制住这支鞑靼兵力，不让他们再东进，鞑靼和瓦剌就不能合围大魏军队。
至于为什么会派小将虞九渊前去，萧昊焱心中自有盘算。
冯全此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当年他初行武之时，曾投在了成国公的麾下，成国公对他有知遇之恩，后来才转投老国公麾下。
如今让虞九渊前去援救，一来可以锻炼小将；二来，看在成国公份上，冯全也会全力保护好虞九渊的。
行动间两人已下了瞭望台，侯成接过了那卫兵手中的军报，打开看了一眼，就听萧昊焱问道：“上面怎么写的？”
“虞小将军已经和冯老将军的军队汇合了，所幸嘉峪关虽破，但冯老将军撤退的还算迅捷，死伤不算太重，只是如今两方兵力旗鼓相当，但鞑靼多骑兵，进攻速度快，只怕牵制不了他们多久。”侯成只开口道。
若是青州失守，那以东的肃州、甘州、宁州便又要告急。
而一旦战火蔓延大魏境内，百姓流离失所，动乱就在所难免。
萧昊焱拧眉想了想，只开口下令道：“传我的军令，青州守将冯全死守青州，不得让鞑靼骑兵踏入青州半步。”
青州大营。
收到了萧昊焱军令的冯全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他今年虽然已年近花甲，但眼不瞎、耳不聋，萧昊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是和他父亲老镇国公一样，看似保守老成，却精于算计，在战场是十分善于谋略。
就比如说他派成国公的幼子前来支援，便是一步妙棋。
少年将军、热血沸腾，派他前来，不管胜败与否，气势上已经给了被鞑靼骑兵连连逼退的青州将士们鼓舞。
以至于青州军整编布防之后，立刻就小胜了一场。
但小胜容易，要让他们这两万多人完全牵制住鞑靼三万骑兵，还是有些困难。
冯全冷笑了一声，将萧昊焱的来信放在一旁，却见随行的副将只神情谨慎的从账外走了进来，靠到他身边小声道：“将军，京城有信过来。”
第550章 御驾亲征
营帐中点着昏暗的烛火，此时冯全的面色却越发阴暗了几分，只稍稍点了点头，那人才将自己袖中的一封信抽了出来，递到冯全的面前。
信封的背面画着雪花的模样，是薛家用以联络党羽所特别的标记，冯全撕开了火漆封住的信封，从里面将纸片抽了出来，上面只短短八个字：青州失守，御驾亲征。
然而冯全却已明白了这八个子的含义。
今上庸碌胆小，却也好大喜功，就算有御驾亲征的念头，只怕也没有御驾亲征的胆量，到时候，势必会从尚在京城的众皇子中挑选一人代替其御驾亲征，那么……有永宁侯府作为倚靠的四皇子，必定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而大魏立国至今，只有太子才有可能代替皇帝亲征，倘若四皇子胜，太子之位便如探囊取物。
永宁侯的这封信，分明就是想让他假装战败，逼迫皇帝下令御驾亲征，为四皇子铺路。
可眼下青州的形势，却还没有到必败的地步，他也不想自己戎马一生，最后却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境地。
“将军……”见冯全面前神色晦暗不明，一旁的副将只开口问道：“我们要怎么办？”
冯全满是皱纹的脸越发显得沧桑了几分，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道：“传令下去，本将军年事已高，又身负刀伤，从今日起全军听从虞将军号令。”
作为武将，他绝不可能弃城逃亡，可若是其他人督战不力，下错了命令，那他可就管不着了。
只是……这虞小将军有个好父亲，他虽然可以任其发挥，却不得不要保住他的性命。
萧昊焱派虞九渊出兵营救青州，将鞑靼三万骑兵拦在青州城外，消息送入京城，朝中众人都气势高涨。
几位未能随军出征的小将都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是那虞九渊，此时正在沙场，可以为国尽忠、与鞑靼将士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面上无不显出几分喜色，唯独永宁侯，一整个早朝都神色淡淡，一言不发。
他一接到青州告急的军报，就立马给冯全写了秘信，算算日子，若是青州失守，消息也快传到京城了。可这几日一次次传入京城的军报，都是那虞九渊抗敌有力，得了胜仗的消息。
只要青州一日不失守，他就没办法向皇帝提出御驾亲征，可如果不能让四皇子顺利的御驾亲征，以现在大魏边患不断的境况，皇帝短时间内很难会想到册立储君之事。
可是对于薛家来说，四皇子一日不能当上太子，他们便一日不能高枕无忧，尤其是最近，入秋之后，太后娘娘的呆症越发重了，时常头疼不止，梦魇中还会胡言乱语，让众太医也束手无策。
若是太后一死，那薛家就彻底失势了。
早朝之后，皇帝便来了永寿宫看望薛太后。
永宁侯面容凝重的侯在永寿宫外，迎面正遇上了从永寿宫看望薛太后出来的安世显。
“侯爷。”安世显朝着永宁侯拱了拱手，按辈分，他应该喊永宁侯一声叔叔。
“太后娘娘的病情如何了？”永宁侯面上显出几分紧张来，只上前开口问道。
“外祖母只是昨夜梦魇住了，后半夜一宿没睡，因此早起头疼耳鸣，此时服用了太医的药，已经睡下了，并无什么大碍。”安世显只开口回道。
薛太后已是古稀之年，精神头早已没了从前的硬朗，对于朝廷之事情也大多是睁一眼闭一眼，性子却越发的喜怒无常了，前几日有一株她心爱的墨兰花死了，她一气之下，竟把那莳花宫女的一只手砍了下来，做成了花肥。
永寿宫中，一时间人人自危。
永宁侯听安世显这么说，面上也放心了几分，正打算告辞，却见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荣喜只急急忙忙的从宫门外进来，看见两人都在，只朝着他俩拱了拱手道：“国公爷、侯爷，陛下在里面吗？”
安世显点了点头道：“太后刚刚安睡，陛下还在寝宫作陪，大总管可有什么要事？”
荣安脸上便显出几分忧色来，只开口道：“兵部收到青州急报，虞小将军乘胜追击，预备收回嘉峪关，被鞑靼骑兵围困在鹞子岭，几位阁老还有成国公、怀远侯正在御书房求见，共商对策。”
永宁侯面上欣喜的表情一闪而过，急忙开口道：“既如此，那大总管快去请陛下回御书房吧。”
御书房内。
几位阁老已纷纷侯在殿中，就连年事已高的成国公也位列其中，听说皇帝来了，众人只纷纷就转过身来，恭迎皇帝入内。
“早朝的时候，不是还说虞小将军打了胜仗的吗？”比起之前的慌乱，皇帝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丝不可置信，同样是军报，不过才隔了两个时辰，怎么就由胜转败了呢？
“老臣惶恐，犬子年轻气盛，乘胜追击，只怕是中了鞑靼的圈套了。”成国公只跪地回道，担忧的脸上更显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
他虽然担心幼子安危，可在皇帝的面前，也只能隐忍克制。
一旁的徐阁老只开口道：“虞小将军固然年轻气盛，但青州守将冯全却是个老将军了，也不该让小将军独自一人，追击鞑靼……”
冯全是永宁侯的人，此举实在让人可疑，徐阁老的话音刚落，就听周元辅开口说道：“冯老将军年事已高，只怕是管不住小将军了吧？”
成国公平静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愠怒，还想说什么，却听一旁的永宁侯开口说道：“不管是冯老将军年事已高，还是虞小将军年轻气盛，都是大魏的将士，既然虞小将军被困，冯老将军理应速速援救，但青州一空，鞑靼势必会绕道包抄，臣以为，陛下应再派一支援军，去往青州。”
徐阁老下垂的眼皮忽然就抖了抖，视线从永宁侯的面上一闪而过，只疑惑道：“青州的军报直接送进了兵部，他们没有先向镇国公求援吗？”
第551章 老将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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