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萧昊然说着,视线却落到了云荞的身上。
倘若薛家逼宫成事,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只怕就是清算镇国公府和靖郡王府,而此时云荞正身怀六甲,把她送出京城,实在是有很大的风险,但若是留在镇国公府,也是危险重重。
更何况……这几日薛家肯定早已经在暗中监视镇国公府了,稍有异动,定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老太太见萧昊然的眉心都拧了起来,只开口道:“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说。”
天色渐渐就暗了下来。
同福堂的门却还紧闭着,丫鬟婆子们都在门口候着,厨房里派人过来催了几次,问老太太这里什么时候用膳。
掌灯的丫鬟送了火折子进来,徐氏将厅中的几盏落地灯点亮了,房里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老太太那张慈爱的、柔和的、又坚毅的面容便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萧昊然只皱着眉心道:“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三哥和王爷了。”
四天的时间,就算将消息送到了边关,也只是徒增了他们的烦恼而已,万一因此影响军心,让鞑靼和瓦剌趁虚而入,那更是得不偿失了。
“不用他们回来,我们自己能扛。”老太太平日已浑浊的眼眸,忽然就似有了光辉一般,只炯炯的看着众人,继续道:“咱们绝不给他们添乱。”
徐氏只觉得心口汹涌澎湃,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只点了点头道:“那十月十八,就由我去赴宴吧……”
皇帝的千秋宴,收到圣旨的女眷命妇都要进宫朝贺,但云荞有了身孕,是可以向礼部告假的。
“母亲!”云荞只轻呼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徐氏的手。
次间里却传来逸哥带着几分无辜的声音道:“祖母,我饿了,能吃晚饭了吗?”
原本沉重的气氛也被逸哥的这一句话给打破了,李玥拧了拧眉心道:“吃……你就知道吃……”
老太太却笑了起来,只从椅子上站起来,朗声笑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逸哥说的对,饿了咱就吃,摆饭!”
在同福堂用过了晚膳,母女俩顺着甬道,一路往同禧堂而去。
国公府的庭院高大巍峨,宽厚的院墙挡住了外面的喧嚣,一切都显得十分宁静。
云荞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视线落在徐氏仍旧纤细的身段上。
她忽然就想起来前世自己小的时候,徐氏领着她一路往京城来,有时候路上人少,搭不到车,她就懒懒的落在徐氏的后头,拉着她的衣裳道:“娘亲,我走不动了。”
每当这种时候,徐氏便会弯下腰来,让云荞爬到她的背上。
她的母亲,柔弱却又倔强,把一切都给了自己。
云荞的眼眶不觉就红了起来,只吸了吸鼻子,却见徐氏不知何时也已停下了脚步,只扭头静静的看着她。
“母亲……我想跟你一起进宫。”云荞想了想,只坚定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徐氏脸上的笑却越发温婉了几分,她等着云荞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开口道:“你长大了,所以……你更应该明白我的心。”
任何一个母亲,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女付出所有。
徐氏的目光落在了云荞尚未凸起的小腹上,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徐氏微笑着,握住了云荞的手道:“你一定要在这里守着老太太,守着国公府,等着我们所有人都回来。”
醉月轩中,程静怡已经洗漱停当,正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珠花。
卧房里点着明亮的烛火,萧昊然坐在床沿上,一边泡脚,一边看着手里的兵书。
程静怡就站了起来,只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了萧昊然的对面,伸手握住了他泡在水中的脚踝。
萧昊然一惊,将书册挪开,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我自己来。”萧昊然蹙了蹙眉心,只开口道。
程静怡却笑了笑,铺平了膝盖上的汗巾,将萧昊然那双宽厚有力的脚包裹在了其中。
“以前你受伤的时候,每天都是我给你洗的。”程静怡一边擦着,脸上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动作十分轻柔。
脚底是人最敏感的地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搔刮在了萧昊然的心尖。
她小心翼翼的擦干了萧昊然脚底的每一滴水珠,就连脚趾间的缝隙都没有放过,却一句话也不说。
萧昊然就这样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也变得缱绻了几分,只缓缓的开口道:“静怡,你有话跟我说,是吗?”
程静怡就忽然抬起了头来,乌黑的眼睛已泛着晶莹的水光,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在同萧昊然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只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永远都活在国公爷的庇护之下的,如今是你……为大魏、为国公府出力的时候……”
萧昊然只觉得自己的气息都乱了,但程静怡却还是缓缓的说了下去道:“以前三嫂有了身孕,母亲也会让我掌管中馈,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她看着他,清秀的眉眼一如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模样,萧昊然忍不住弯下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第623章 改朝换代
茫茫无际的草原上,百草枯竭,天地交接之处,驻扎着大片的蒙古包,便是鞑靼可汗扎克图的军营。
最大的营帐中,扎克图看了一眼眼前的沙盘,忍不住又灌下了一口烧酒。
只听一旁的将士开口道:“那虎蹲炮笨重,运输全靠那些战车,末将以为,可以派敢死队烧毁那些战车,这样一来,那些虎蹲炮一旦无法快速移动,就是一堆废铁。”
“好办法!”一旁的大将巴尔卡只开口道:“末将愿领兵三千,偷袭大魏军营,火烧虎蹲炮。”
他们这里正说着,忽然间营帐的帘子一闪,乌兰图雅一身劲装,从账外走了进来,还未开口,脸上却已露出了张扬的笑,只开口道:“永宁侯给兄长送了厚礼!”
“什么厚礼?”扎克图已被谢景元打得几乎泄了气,以至于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乌兰图雅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将信递到了扎克图的手中,继续道:“十月十八万寿节,大魏就要改朝换代了。”
宫变一起,消息必定会很快传至边关,唯有让鞑靼瓦剌两部牵制住镇国公父子,他们才能安心在京城肃清余党。
“永宁侯打的一手好算盘。”扎克图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我凭什么要听他的号令。”
乌兰图雅漆黑的眸中,却亮出了一道光芒,只转头看着扎克图道:“我们可以……以此扰乱大魏军心。”她说着,只拍了拍巴尔卡的肩膀,挑眉道:“走,我陪你一起去烧大魏的虎蹲炮!”
肃州城外五十里处的九龙坡,大魏的军队正驻扎在这里。
暮色降临,谢景元从瞭望塔上下来,正和身边的副将魏永说话。
魏永是魏开济的长子,四方脸形、幽黑肤色,说话有些结巴,平常跟在谢景元的身边,一向沉默寡言惯了,但人却十分英勇,上起战场来,总是冲在第一线。
当年原本是要跟镇国公府结亲的,谁知道闹出了萧玉婵的事情,就没结成。
饶是如此,如今魏永看见谢景元,却仍觉得像是遇上了大舅爷一样,处处为他是从。
“这两日派出去的斥候,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谢景元只开口问道。
之前那一仗大胜了扎克图,鞑靼军队在草原出逃近百里,这几日虽然略有靠近,但离大魏的军营,还有四十五里的路程。
“不……不敢靠近……”魏永只开口道。
谢景元点了点头,不远处的一个营帐中,忽然就传出了几声女子的尖叫声。
声音尖锐犀利,听得忍不住让人蹙了蹙眉心。
原来他们俩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随军军妓们所住的这一片营帐中。
魏永看见谢景元脸上的表情,只急忙开口道:“末……末将……去让……让他们……小……小……小声些。”
等他这一句话说完,帐中的尖叫声也已经停了。
为壮军中气势,边关卫所都配有随军的军妓,这一点谢景元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他蹙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里,身后的营帐的帘子却闪了一下,一名将士从里面摔帘出来,看样子对里面的女子的服务并不满意。
过了小片刻,那紧闭的帘子才闪了闪,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从里头歪歪倒倒的走出来,脚底一软,身子已经跌坐在了门口。
她抬起头来,漫无目的的往远处看去,目光却顿时凝聚在了一起。
“二哥哥”三个字还没喊出来,萧玉婵的视线却又被人给挡住了,她疯狂的推开面前挡住自己的人,撕心裂肺的喊道:“二哥哥……”
然而下一刻,她的嘴却被人给捂住了,身体飞快的被拖入了帐中。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自己,谢景元疑惑的转过头,身后除了刚刚离去的巡逻的将士,并没有任何人。
“你听见有人叫我了吗?”谢景元只转头问魏永。
魏永面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他听见了,但是……他以为这是营妓们在取悦将士所喊的“好哥哥”,因此他只蹙着眉心,摇了摇头。
谢景元不置可否,忽然就瞧见长胜从远处飞快的走来,只等到了两人的跟前,才开口道:“斥候来报,鞑靼有一支约莫三千人马的骑兵,今日离开了鞑靼的大营。”
“知不知道是往哪里去的?”谢景元只开口问道。
“斥候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先回来报信了,目前不知去向。”长胜只开口道。
“为首的是什么人?”谢景元只继续问道。
长胜顿了顿,但最后还是开口道:“是乌兰图雅和巴尔卡。”
乌兰图雅企图绑架王妃,而巴尔卡更是射过谢景元一箭,险些让他丧命的人,不管这两个人要干什么,谢景元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果然,谢景元的脸上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的天狼星,只开口道:“通知全军,不得卸甲,按原计划熄灯。”
“末将领命。”魏永只恭恭敬敬的开口,这是他唯一说起来不结巴的四个字。
九龙坡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正对着草原,是扎克图进攻肃州的必经之路。
乌兰图雅和巴尔卡率军离开,必定不敢正面攻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从左右夹击。
鞑靼的骑兵行动迅速,这样的突袭很有可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谢景元拨暗了大帐的烛火,抬头时就见长胜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粮草营已经全部准备就绪,炮兵营也已暗中布防,就等着他们来了。”
离大魏军营不远处的高坡上,乌兰图雅却一把握住了缰绳。
胯下的骏马顿时就停下了脚步,鼻腔中突突的冒着热气,乌兰图雅看着星空下静谧的大魏营地,只转头同巴尔卡开口道:“我去营前叫阵,你带人从左侧包抄,把装虎蹲炮的车烧了就走。”
“公主,还是我去吧!”巴尔卡只开口道:“我射过那小子一箭,他一定对我十分痛恨,说不定时时刻刻都想找我报仇。”
乌兰图雅却摇了摇头,伸手挡住了巴尔卡的去路,开口道:“我去!”
第624章 礼尚往来
“有……有马蹄声。”
魏永抬起了贴在地面的耳朵,只开口道:“听……听来处……像……像是在……”
他说起来实在太费事了,干脆往那个方向指了指,正是位于营地右侧的一处高坡。
谢景元便点了点头,不打算做任何反应,生怕打草惊蛇,他们反而不来了。
片刻之后,马蹄声忽然就越来越近,终于有将士从帐外进来回话道:“有鞑靼骑兵往右侧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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