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老太太横了自己儿子一眼，想想还是嘱咐道：“瞧你这德行，可别让你哥看见了，他现在呀，有了媳妇，连我这老娘都不上心了，跟别说你这兄弟了，你要多看你嫂子两眼，小心他挖你的招子。”
萧昊然佯装愤怒道：“我三哥竟然是这种人？”
老太太说的自己都笑了起来，但还是道：“反正你要敬重着点你嫂子，不然你哥可不饶你。”
萧昊然一个劲的点头，又好奇问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在抄手游廊上遇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又是哪家的表妹？”
故事太长，老太太懒怠的说了，便随口道：“是我琅琊老家的表亲，在咱家住了一阵子，这不吃了你三哥喜酒，明儿就要走了。”
萧昊然若有所思，老母亲看人的眼光比从前好了，三嫂是这样秀外慧中、温婉娴熟，就连一个接到府上住几日的表亲，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只是可惜，明儿就要走了？
老太太见儿子听她说话不专心，隐隐有些生气，只嫌弃道：“怎么？你才回家，也想着要走了？”
她还没有细细看自己的儿子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便拉着萧昊然起身，从上往下的仔细看了一遍，萧昊然又自觉的转了个身，让老母亲前后左右都看遍了，这才道：“母亲你放心，儿子我武艺高强……”
老太太见他身上看着没有什么外伤，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感叹。
儿子们都大了，便是有什么伤口，不脱了衣裳，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知道。别看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儿生龙活虎的，还不知道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了。
萧昊然见老太太又唉声叹气了起来，只笑着道：“母亲，这回我可真没骗你，这次是去剿匪，那些个山匪以前也不过是当地的佃户村民，没几个有真功夫的，哪里能伤得着我呢？”
老太太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的，也就不去计较了，只点着头就当自己信了，又开口道：“你三哥还在衙门，等他回来肯定要找你，你先回房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休息吧。”
他身上虽然已经没穿着重甲，但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更是因为多日赶路，早就生出了一层青黑的胡渣，脸也晒得幽黑，看着倒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了。
老太太忍不住就笑了，小时候萧昊然皮肤最好，又因为身材高瘦，她还当这孩子将来定是做个文官的，谁知道他却喜欢舞刀弄枪，十五岁的时候跟着二房的叔父去考童生，因为没考中生气了，回来就赌气去了军营。
“我也找三哥有事儿，还没当面恭喜他娶了新嫂子呢！”萧昊然说着，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转头又对老太太道：“今晚我在母亲这里吃饭，记得让厨房做上清蒸鲈鱼！”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笑着道：“你们俩兄弟都爱吃这菜，我哪次不让厨房准备着了？”
萧昊然心满意足的从同福堂出来，一路往外院去，经过醉月轩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有小丫鬟说话道：“姑娘，院子里的腊梅花开了，我们折一枝供起来吧？”
第120章 马场（1）
程静怡刚收拾完东西，站在庑廊下看那一株新开的腊梅，她心里喜欢，但听了小丫鬟的话，却还是道：“明儿我们就走了，折了它也养不了，还不如就让它开在这枝头吧。”
镇国公府的富贵，她也算享受过了，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回家虽会受些数落，可到底各人有各命，也许这些也都是命中注定的。
程静怡想到这里，也算释怀，唯一让她有些疑惑的是，母亲说已帮她定下了人家，却在信中对那户人家只字未提，也不知究竟是何许人家？
萧昊然闻言抬起头来，果然见一株结着嫩黄花骨朵的腊梅花从院墙内探了出来，暗香扑鼻，幽幽然熏染了一路。
他信手折了一枝，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果然是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拿着一枝花在家里走来走去是个什么意思呢？
萧昊然囧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把它折下来，正巧瞧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迎面走来，便索性把花枝递给了她道：“刚折的，拿去养着吧！”
和萧昊焱不同，萧昊然在下人们眼中，向来是有些疯癫不羁的。
所以对于萧昊然这种举动，小丫鬟见怪不怪，只笑着接了下来道：“谢五爷赏。”
家里的这几个爷们，若说下人最喜欢的，那也就只有萧昊然了。
萧昊焱和萧靖远虽然都容貌不俗，奈何都是冰山性子面瘫脸，等闲对她们丫鬟也都是冷冷淡淡的，自然也就不容易亲近了。
只有萧昊然不同，看着有几分油腔滑调、不着边际，但小丫鬟们就喜欢这样的主子。
鲜花赠美人，萧昊然才回到家，就觉得心情不错，果然是办了个喜事，连国公府的气象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见萧昊然走了，小丫鬟推门进了醉月轩。
她是这段时间被派来服侍程静怡的，原本还想着程静怡要是能当上了国公夫人，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也能鸡犬升天。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程静怡这近水楼台没得月，如今又要回琅琊去了。
只是服侍了一场，终究有些不舍，见程静怡站在庑廊下发愣，小丫鬟就捧着花枝走过去道：“姑娘赏花呢，树上的太高太远了，不如赏这枝吧。”
程静怡还没回神，手里就被塞了一枝梅花进来。
这是她今儿早上瞧见过的那一枝，一整棵树就属这枝开的最好，只可惜探在了院外，她倒是想折，又够不着，只能作罢了。
“这是你折进来的吗？”程静怡有些好奇问道。
那枝头可够高的，看这丫鬟的身量，只怕够不着。
“我哪够得着呢！是五爷折的。”小丫鬟笑着道：“大概是瞧见了这花好看，就折了下来，又不知道要怎么养，就随手给我了，我这是借花献佛。”
五爷……？
程静怡想了想，忽然就记起方才从同福堂出来，在抄手游廊上遇上的那个男人。
身量足有八尺，不似萧昊焱般魁梧，却比他还高了一寸，她并不敢正眼看对方，只觉得十分清瘦，悄悄抬头的时候却不巧对上了那一双清朗明亮的眸子，让她险些吓了一跳。
那大约就是镇国公府的五爷，算起来……也是她的五表哥。
西山马场，是大魏朝廷的皇家马场，京城一带官宦之家学骑射的好去处。
因前一阵子下了雪，马场关了几日，这几天天气转好，再加上下个月便是冬狩之期，前来马场练习骑射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京城之内，寸土寸金，而各勋贵之家所能饲养的马匹数量也各有规制。因此，想要挑选好的坐骑，这西山马场便是最好的地方。
马车出了西门，大约又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到了西山马场。
一行人的车架还没停稳，早有人迎了上来道：“世子爷要的马都已经挑好了，请随我来。”
此人名唤张锋，原是萧昊焱军中一个专管马匹治病和配种的兽医，当年随大军回京之后，便来了这西山马场就任，仍旧做他的老本行，这些年镇国公府所用的马匹，基本都是从他手中挑选出来的。
包括萧靖远的坐骑狮子骢踏雪，也是他亲手接生养大的，因此如今看见它原先的主人，还蹬着蹄子打鸣，只把大鼻子朝着他的掌心蹭去。
张锋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抚摸着自己养育长大的骏马，见萧靖远已经翻身下马，这才跟在他的身后继续道：“这一阵子正巧有两匹性格温顺的小马驹，大约两岁半的样子，我昨儿已经把它们牵了出来，养在了镇国公府所设的马厩中。”
马场规制颇大，除了朝廷饲养的供给京城一带驿站的驿马和供给京畿大营的战马，各勋贵之家也会在此设立专门的马厩，挑选府中所需马匹，在驯用之前，便养在这里，同其他马匹一起训练。
萧靖远点了点头，两岁半的小马驹，训练了大约也有半年了，若是性格温顺，那让云荞和萧靖逸骑在上面过把瘾还是不错的。
“张叔你先忙，一会儿我带着他们去马厩看马就好。”萧靖远说着，只几步走到了马车跟前。
马场辽阔，几乎一望无际，只有远处有的群山，在云影之中影影绰绰，仿佛能看见低头食草的马儿，正悠闲自得的在山坡上散步。
云荞挽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见门口早已经停了一排的马车。
勋贵之家的马车，各有徽标，或制成令牌，挂在车前，或只是花纹符号，刻在马车侧面。
各家在行路时遇上这样的马车，便可以此判断出主人家的身份，早做回避，以防冲撞。
云荞对这些并没有明文规定的规矩隐约知道一点，但京城侯门公府众多，徽标也繁复多样，她根本无法辨认，只知道拥有徽标的人家，必定是这京城数得上名号的高门大户。
萧靖远面无表情的将这一排的马车扫了一眼，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都说拣日不如撞日，今天他们算是拣上好日子了。
永宁侯府薛家、安国公府安家、并威烈侯府刘家的马车竟然都在？
第121章 喊我二哥
萧靖远略觉得有几分扫兴，但来都来了，要再这么打道回府了那就更没意思了。
况且云荞和萧靖逸难得才能出一次门，下次再想出来，也不容易。
萧靖远皱了皱眉心，把片刻的不快打消了，见云荞挽着帘子往外偷看，一双明亮的黑眼珠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就越发打定了主意，要让她高高兴兴的玩上一天。
“还不下来？”萧靖远站在马车跟前问道。
云荞这才把身子探了半个出去，又有萧靖远房里的丫鬟知书在身后扶着她，可谁知她人矮，到了门口看着有些颠簸的地面，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心，萧靖远见状，便索性长臂一舒，将她从马车上夹了下去。
“……”
父子俩都喜欢这么夹人，很不舒服的好嘛！连衣服都有些皱了。
云荞刚刚在地上站稳，就忙着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今日她穿的马面裙，还是昨儿说要出来玩，徐氏特意让丫鬟帮她连夜改的，配着上头穿的小袄，虽然身量未足，但看上去却也有几分玲珑窈窕了。
后面马车上坐着的萧靖逸也已经跳了下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马场，他的表情更比云荞还震惊。
“好多……好多的马！”萧靖逸拉着萧靖远的手，激动问道：“二弟，我能骑它们吗？”
“当然可以。”萧靖远点了点头，只继续道：“不过你得先要学会骑马才行，云荞也不会，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学，看谁学的快！”
对于这种激将法，云荞很是不屑，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还比这些？
可萧靖逸听了这话，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拉着云荞的手就往马场里奔，一边跑还一边道：“二妹妹，我们快走！”
云荞被他一口气拖出几丈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抓不住萧靖逸，只一脸无奈的回头瞪了萧靖远一眼，气的小嘴都撅了起来。
萧靖远心情大好，故意慢悠悠的跟在两人后头，冷不防被云荞这么瞪了一眼，只觉得脖子里又凉飕飕的。
眼看着云荞就要被拽得跑不动了，他才在后面喊道：“大哥走慢点，我带你们过去。”
镇国公府所设的马厩在马场的最东北面，靠着西山上流下来的一汪溪水，正是马场水草最肥美的地方。
一排排马厩鳞次栉比的排列着，住在各家马厩中的马匹，有的正悠闲食草、有的正半卧着睡觉，但只要一听见有人的动静，就会飞快的起身。
而云荞和萧靖逸也像是刚出笼的野马一样，十分好奇的参观着这里的一切。
“马一般都是站着睡觉的，就算有时候躺下，也会有其他马在旁边放哨。”看见云荞用十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刚才飞快站起来的马，萧靖远只不紧不慢的向她解释。
这里的一切对于云荞和萧靖逸来说都是新奇，便是只听着马儿们吃草的声音或是鼻子喷气时的呼噜噜声，都让他们觉得十分新鲜。
突然间，一个听上去有些尖锐又不太友好的声音将他们的好心情打断。
“我就要这两匹小马驹，你去把它们给牵出来！”
这声音听着似乎还有几分耳熟，云荞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听到过，等他们绕过了邻家的马厩，来到镇国公府马厩的跟前时，云荞这才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
这不就是那天在太白楼，萧靖远约了出来吃饭的那个姑娘吗？
云荞的眼珠子一转，视线很快从薛曼茵的身上落到了萧靖远的身上。
既然他们是旧相识，那自然没她什么事了。
领着薛曼茵一行人挑马的下人只蹙眉道：“五姑娘见谅，这两匹昨儿就被张管事给挑出来了，说明儿镇国公府的世子要来……”
他原来倒还真是想进去把马牵出来就得了，毕竟薛曼茵不是好伺候的主子，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进去，就瞧见萧靖远一行人已经从马厩后绕了过来，再怎样也不能当着人的面偷马，所以只能临时改了口。
薛曼茵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萧靖远，顿时眼珠子一亮，只开口道：“世子哥哥也来马场游玩吗？”
冬狩节腊月十一，这期间多的是世家子弟会来马场挑选马匹练习骑术，遇上萧靖远倒也不算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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