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茯苓转回身时忍不住抿嘴轻笑,只要一提姑娘,便没有大爷不服软的时候。白崇一眼看见她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顿时无奈。他对白知夏有多纵容,对白知夏身边的茯苓便也会比旁人多上几分。
“我瞧见了,收敛着些。”
他警醒,茯苓立刻敛眉垂目,他端碗正要喝药,榕桦就进来了。
“大爷,角门送了封拜帖,说是您在锦源州的同学送来的,邀您明日一叙。”
“同学?”
他一手端碗喝药,一手接了拜帖来,可扫了两眼越发狐疑。
“这怕是谁瞎闹呢,这人我并不认得。”
是个极其陌生的人名,写的地址是风南巷。然而白崇再看过去,不禁深思。
兄台敬知?
他想了想,将信递给茯苓:
“我记不清了,让你家姑娘帮我看看,明日来同我说说。”
茯苓狐疑的接了,白崇便安置榕桦:
“送茯苓姑娘回成荫阁去。”
茯苓回去依照白崇安置禀报,白知夏接了拜帖,只一眼,面色一僵,心如漏了几跳后,便慌跳不已。
风南巷。
是陆晏。
他,他总算是好起来了。
白知夏强做从容,但颤抖的手多少泄露了心思。茯苓见状,大致猜测出些什么,便早早与豆蔻伺候她安置下便走了。
白知夏这一夜注定难眠。
外头那般低微的落雪声,她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夜半梦半醒,听雪声,陷梦境,好容易熬到天亮,却还要等到黄昏。
她清楚的很,哪怕如今朝上朝下都在为西疆的事烦扰,连孔维都不再派人盯着她了,可总还是要多加小心的。
快要黄昏的时候,雪更大了些。这一日断断续续的下,倒有不少积雪。她如常打扮,带着豆蔻,等才靠近风南巷,心正慌乱的时候,瞧见巷口停了一辆马车。
车夫穿着蓑衣斗笠,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也微微抬头。哪怕乔装改扮,白知夏也依稀瞧出了几分熟悉。
云隐。
“你先回去吧。”
“姑娘。”
豆蔻不安。白知夏拍了拍她手,又拂开了:
“不当紧,我要去办点事,明早就回来了。别叫旁人发现。”
豆蔻张了张嘴,想起姑娘从宫里回来后,茯苓同她说的话,她看了看那边的马车,到底没再做声。
白知夏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一路出城,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了那个传闻陆晏被抛尸的西边荒山脚下,白知夏看见了白雪茫茫中一座茅屋,茅屋前立着一道人影,穿着雪白的棉斗篷,仿若与这积雪融为一体。
白知夏的心快要跳出腔子来。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病了,所以今天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呀大宝贝们
祝大宝贝们女神节快乐!
第五十八章 陆晏
白知夏下马车的时候腿脚发软,她有些遏制不住的不想要冲过去,却偏偏又浑身僵硬。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乍然见到陆晏。
陆晏瘦的很。
但虚弱中眉眼间的温柔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他同白知夏笑了笑,白知夏也笑了笑,可眼泪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大雪纷飞,二人就这样隔着十几步相视而立,眼神怎样也不肯从对付身上移开。良久,白知夏的眼泪再忍不住流下来,她偏了偏头。
“别哭。”
白知夏点了点头,抹去脸上冰凉的眼泪。
她确实哭的太多了。
“都是我的错儿,往后再不会叫你掉一滴眼泪。”
陆晏眉眼间尽是心疼。
他想上辈子,想此生。白知夏只要与他有瓜葛,都并没有过几日舒心的日子。
白知夏唇角扬了扬,但什么都没说。
他们的往后,还是未知。
有些事情一旦经过,便成了一道心坎儿。既是心坎儿,又如何是好过去的呢?
陆晏心里明白的很。
倘或不是白知夏,他的前一世会如何过去,他可以预想的到。正是因为白知夏,让他醒悟,让他悔恨,让他改变。
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原来很多事情仅仅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但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无法自拔,他的人生一片晦暗,也让靠近他的人陷在泥沼中不能脱身。
白知夏看着眼前的陆晏。
在经历过种种,如今看着他还活着,仿佛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她感念而激越,无法自持,但久久强压着内心的不能平静后,茅屋的门忽然打开了。
夹杂着雪片的风吹的他立刻缩了缩脖子,不解的嘟囔:
“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呢,这么冷天……”
小心翼翼扫一眼自家主子身上落得一层的雪,陆晏淡淡瞥他一眼,他忙钻回去了。
白知夏这回倒是真没法儿动了,腿脚冻的发僵。她试图拔腿,但无能为力,蹙眉有几分懊恼,陆晏已到她近前,搀扶着她。她好容易拔出脚,往他身上靠了靠,立刻小心站直,生怕触碰到他伤处。二人就这样彼此都小心的进了屋。
茅屋从外头看虽简陋的很,可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
屋中烧了个偌大的碳炉,暖和的很。这时候碳炉上吊着个水壶,里头的水正噗噗滚着,还透出些许药香来。
陆晏倒了一杯送进白知夏手里:
“暖暖手,这是补气生血的药茶。”
白知夏点点头,才在外头时也不觉着,如今进来了才后知后觉的觉着冷,不住打颤。陆晏看她坐在碳炉边上蜷缩着,取了斗篷给她披上。
白知夏僵了僵。
斗篷带着陆晏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屋里其实并不冷,让她打颤的也不是冷,而是激越的内心。
直到现在,她还觉着如在梦中。
碳炉里偶尔爆碳的噼啪声,再没了其他声响。一直到那杯药茶喝下去,陆晏又往碳炉里添了几块碳的时候,白知夏这时候才终于开口:
“你是如何知道……盛京有人与西泠勾结的?”
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他说贺笺笺暂且还得留着,因为盛京有人与西泠勾结。
他抗下白家的事,故意做局,引人出来害他。以及事态闹大了之后,那样惨烈的苦肉计,都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他不是笃定,如何会冒这样的风险做局呢。
陆晏也伸手烤火:
“原本计划与皇上商议此事,但实在没有证据的事,与皇上言明或许会弄巧成拙,还会打草惊蛇。后来闹到那般,让你受了不小的惊吓,都是我的错。”
白知夏看着他,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陆晏脸上是碳火映照的光,反倒遮掩了几分苍白,让他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抬头朝她看过去,脸上是淡淡的笑,却莫名带着无比的沉重。
“数万陆家军,全军覆没在西疆。”
白知夏瞪大眼,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时候?”
“一年之后。”
也就是说,前世她死后不到一年,陆晏也死了。
“所以白家的事,奸细功不可没?”
“嗯。”
晋王府只要还在,就是西疆的一道屏障。
白知夏忽然就急起来:
“那怎么这么久都没动作?”
陆晏笑容阔大,是冰雪消融的温柔:
“别担心。局势只有发展到一定的地步,才能让皇上信服。毕竟陆家军的全军覆没,只因皇上被蒙蔽。”
白知夏的急在他看来,是对他的关怀。
“今天,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
白知夏愣了愣:
“你还有庶务要处置?那我……”
“是我们的事情要处理。”
白知夏又愣住了。
他们的事情?
她还没想明白,隔壁就传来诡异的声响。她看过去,就见云隐撩开门帘,提着个被绑着的人进来。那人手被绑着,嘴还堵着着,正在扭动的挣扎,披头散发狼狈异常。
白知夏认真打量,那人被云隐放下,凶狠的眼光立刻看向这边,白知夏诧异了一下,才隐约看清。
是贺笺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