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范氏果然嫌恶:
“如有心,自该私下里先请人来说,这才是正理。县主家的姑娘,竟做抢人的事,实在无礼。亏得咱们今日人多,否则你大哥若被抢去了,要咱们如何说?”
她心中不喜,白远立刻道:
“太太说的对,这种亲事,是决然不能结的。”
果然官府喜报还没来,县主家就先派人登门了。范氏原本就一肚子气,如今更是连门都不叫进。县主也就明白了,白家这是不愿意。
县主想,若是她儿子,被人这般算计,她也是要生气的。她明事理,可惜那女儿却被惯坏了,只认着白崇不肯放手。县主气的不行,只得搪塞,说女儿把事情办坏了,只能等过阵子再提。
白家那边,喜报送来,一家子顿时又高高兴兴,四下散了赏钱。
没几日,又到殿试。
白家又是阖府出动,守在宫门外。
事情倒是都顺遂的很。
殿试放榜,白崇名次不低。白家也未曾打点,随后便得了旨意,白崇入翰林院了,虽然只是七品编修。
但这在学子中,已算是很不错的结果。
“大哥是个实在人,心善又柔软,初入官场,翰林院委实是不错的去处。”
白知夏喜不自胜。
她心情好,陆晏也趁机得了不少好处。
心心念念的,缠磨下,浑身上下都穿戴上了白知夏亲手做的衣衫鞋袜。甚至束发又用起发带,自也是白知夏亲手做的。
他沾沾自喜。
入了五月,白崇到陆府了一趟。他踟蹰再三,取了张银票。白知夏看一眼,就知道他来意,顿时没好气道:
“她伺候我这么久,我自会为她安顿。”
“可是,可是终究是我耽搁了她。”
白知夏看着白崇:
“大哥,她喜欢你,是她的事情,这不是你的过错。她要留在府中,也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你的过错。便是如今她想回锦源州,也不是你的过错。”
白崇事事以别人为先,茯苓的事,总觉着是自己对不起她。白知夏将银票送回去:
“若有缘分,不计较早晚,如无缘分,早早了结了,过个几年,天高水阔,她想开了,日子自然也会好起来。”
白崇沉思半晌,末了叹了口气。白知夏笑道:
“大哥自幼就喜欢读书,如今入了翰林,诗山书海,可真如鱼得水了。”
白崇脸色好起来:
“是。”
没几日,茯苓便来辞别。
她哭的厉害,内疚异常。
原本她该伺候姑娘出门,如今更该在身边照料,可为着私心闹到如今,去了锦源州,更没机会再见。
白知夏叹了口气:
“咱们一场情分,哪会这么就断了。锦源州那是白家的根,不知什么时候总还是会去的。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想试试,我如何能拦你呢。”
她给茯苓备了些行礼,还给了二百两银票。
豆蔻这回再送茯苓,就没哭的那么厉害了。或许在她心里,从茯苓那晚磕头求姑娘的时候,她就已然和茯苓分别了。
日子流水的过,五月中,白知夏与周夫人婆媳两个就开始日日往怀恩公府去,为白钰成亲的事帮忙。陆晏是一直打着养伤养病的旗号,这么久除了上朝,几乎没得什么差事,京郊大营更是一趟也没去过。
至五月二十九,匡烟进门。
三十一早,白知夏夫妻两个又回来了。毕竟新妇进门是要认亲的,连周夫人也来了。
忙过匡烟的亲事,便是周娉进门了。
倒是能缓缓,毕竟是年底的日子。
但六月中旬,宫里忽然派人到陆府来,请陆晏进宫说话。
第七十九章
陆晏前脚进宫,周夫人与白知夏就觉不妥。
这么些日子了,宫里从无旨意,哪怕时常会有赏赐。来传信儿的内官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皇上绝不会是闲来无事,传陆晏进宫叙闲话的。
虽说等陆晏出宫也就知道消息了,可婆媳两个就是心神不宁,略一商议,便打着皇贵太妃的旗号,一齐进宫了。
名帖递进去,锦华宫很快派人来接。婆媳一路进了锦华宫,皇贵太妃在偏殿等着,周夫人一进门她就笑了:
“我就知道你要来。”
然后眼波流转,就瞧见了周夫人身后跟着的白知夏。
白知夏头回见皇贵太妃。
敛衽大拜。
皇贵太妃等礼成才道:
“这就是白氏?”
上下打量:
“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快起吧。”
白知夏起身,才微微抬眼。就见偏坐上一身湖蓝衣衫的中年妇人,眉尾上扬,瞧着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偏眼神却柔和至极。手中摆弄着一副香炉,正往里填香饵。
“又制了什么好香?”
周夫人问,皇贵太妃叹气:
“镇日闷在宫里,也只有这些玩意儿能消磨了。你待我可远不如从前了,自你儿子成亲,若不是为着今日的事,你怕还想不起来看我。”
周夫人撇嘴:
“我忙着呢。儿子娶亲……”
“少胡扯了,亲家娶亲你都忙的什么似的。”
皇贵太妃打断她,笑眼中带着嗔怪,香炉整治好交给宫婢,擦了擦手道:
“急什么,左右晏儿回去你们也知道了。这事也瞒不住,你们在西疆那么多年,西泠是个什么德行难道心里没数。”
白知夏心一沉,看来还是与西疆有关。
“虽说上回的事,晏儿行使得当,破了西泠奸计,又将朝堂后宫被收买的人挖了出来,可西泠到底酝酿了这么久,大军粮草集结,便没了北徵,不试试又如何甘心?恩国公是久不上战场的,也是个小心的人,前几日上了军中加急的折子。”
“西泠又发兵了?”
“发什么兵,上回集结边境,就一直没撤。”
皇贵太妃忽然笑了一下:
“也好,叫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瞧着,一个个眼红的乌眼鸡似的,全不想这差事是人人都能揽下的?恩国公还算是好的了,不然张澄明那老货又如何看上了恩国公府。”
周夫人道:
“只想着权势荣耀,也不想是如何换来的。西北苦寒贫瘠,兵将日子过的不舒坦也罢了,那西泠时常犯边,年年军中都要死不少人。那些人太平饭吃惯了,总想着大炎兵强马壮,西泠十万大军压境,咱们派个二十万难道还压不住?”
皇贵太妃啜了口茶:
“也得有那二十万兵派。大炎这江山,三百多年了,中原沃土,这么广阔的山河,但凡有些本事的,谁不觊觎?”
“皇上这时候召晏儿,是有心要他赴西疆了?”
“是啊,皇上这心思,就没打消过。今儿不仅仅传召了晏儿,还传召了晋王。虽说封了昭宁侯的爵位,可这晋王府,还得是晏儿承袭。不然下剩的两个孩子,哪个能担得起?”
就算将来换防,下个十年还是陆家,晋王只会是年岁越大,可陆逍陆迭行军打仗虽也是好手,但在谋略勇武上,终究比之陆晏还是欠缺不少,更别提震慑的声望。
周夫人忧心忡忡的看一眼白知夏,却意外的,没在白知夏眼中看到太多的忧虑沉重。
她们没在宫里待太久,周夫人这会儿也没什么心肠与皇贵太妃叙旧。
出宫一路上,婆媳谁也没说话,一直等回到陆府,周夫人想与白知夏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白知夏便道:
“母亲,现下也不是急的时候,等陆晏回来听听到底什么境况再说吧。”
周夫人点头,婆媳便分开了。
白知夏回了雁闲居,看着院门上挂着的匾额,叹了口气。
一个匾额,到底还是压不住,也就清闲了这么短暂的日子。
这一等,一直等到入夜,陆晏才回来。
一出宫,陆晏就得知那婆媳两个也进过宫了,想来事情也打听的差不多。于是回府后,先叫韩墨去回禀周夫人,自己快步往雁闲居回。
听着声响白知夏往外迎,二人在门口碰了正着,陆晏把人扶进怀里,就先笑了:
“天越发热了,该早些沐浴歇着的。”
“吃饭了么?”
“还没。”
白知夏吩咐摆饭的功夫,已经伺候陆晏擦过手脸,等晚上送上来,陆晏见摆了两副碗筷,就知道白知夏也还没吃,叹了口气,夫妻便一同坐了吃饭,谁也不曾说话。
等吃过饭,挥退下人,白知夏才问:
“西疆那边,还在你掌控中吧。”
陆晏眼底满是赞赏:
“那你先告诉我,你如何猜到的?”
“崔植一直没回来。”
陆晏点头,白知夏接着道:
“皇贵太妃今日一句话点醒我,她说西泠什么德行,你们总该知道。你在西疆那么多年,阵前交手更不知多少回。若论对西泠的了解,你绝对是透彻的。所以当初阻断西泠与北徵的勾结,让他们的计划落空的时候,你应当就料准了,西泠不会撤军,也一定会再度兴兵。”
陆晏抚了抚她的眉眼: